秦天趵孤獨的身影出現在齋心園,自從上一次和凝瓶兒發生爭執來過一趟後,他就不曾再踏入這兒。
原以為凝瓶兒對他的了解和愛能融化自己深鎖的內心,沒想到反倒是凝瓶兒被他的冰冷所傷,進而賠上最寶貴的生命。
「瓶兒,你不是答應過我,會為了我撐過去的嗎?」
秦天趵輕輕將凝瓶兒的尸體安放在古老的大床上,牽起凝瓶兒失去溫暖的小手,撫上自己的面頰。
「瓶兒,你睜開眼再看看我,別離開我好嗎?」秦天趵百般呼喚都喚不回心愛的人兒。
「瓶兒,你听見沒?我好想你。」
他情願付出所有的一切,只求換回凝瓶兒的生命。奈何人死不能復生,早已咽氣的凝瓶兒無法給他任何的回應。
回想起過往的一切,秦天趵流下了懊恨的淚水。
緩緩流下的淚水劃過秦天趵緊握的手,滑過凝瓶兒無生氣的臉龐,就這麼留下了淺淺的痕跡。
「我真的好愛好愛你,瓶兒。」
秦天趵撥動凝瓶兒微亂的發絲,低頭輕觸她冰冷的唇瓣。盈滿淚光的眼眶注視著凝瓶兒,像是要仔仔細細把她的容顏刻入心中一般。
不懂無意識的自己怎麼會隨感覺走到禁地齋心園,秦天趵突然憶起留在他腦海中那揮之不去、不堪回首的往事。
原來曾在他的生命中最深愛過的兩名女子,都同樣躺在這張大床上靜靜地死去。
***
秦天趵自小天資過人,憑著聰穎的天分,贏得宮中所有人的喜愛。
一直以來,在他面前總是高高在上的父王也因此注意到秦天趵的母後!擁有後宮佳麗三千的父王也因為秦天趵的緣故,更加寵愛氣質柔順、溫柔婉約的秀妃,但他隱隱約約一直覺得她並未因被冊封為王後而開心。
直到秦天趵六歲那年的生日,父王特別為他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廣邀鄰國的君王和眾王富貴族前來參加,才發現一項驚人的天大秘密。
那晚宴會結束後,對他一直充滿慈愛的母後竟依偎在舊情人,榮國國王的懷中。
得到消息的父王,領著大批守衛軍,不由分說的將被他視為奸夫婬婦的兩人打得遍身鱗傷,甚至將秀妃強行拉離氣絕身亡的榮國君王的身邊,還命人把她抱到齋心園,惡意地要讓傷痕累累的她自生自滅。
年紀還小的秦天趵只記得,當他靠近母後的床邊時,母後緩緩睜開仍然溫柔的雙眼告訴他︰「趵兒,母後對不起你,但相信母後,我絕對沒做對不起你父王的事。」
短短留下這些話後,秀妃隨即抽出一把刀刺入胸口,以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從此被冠上私生子的秦天趵,頓時從天之驕子的身份,被人從雲端狠狠地踢了下來,難堪的羞辱不斷圍繞在他的身邊。
不但父王不再理睬他,甚至不願再多看他的一眼,受盡欺凌的秦天趵漸漸了解了原因,且再也不相信會有人真心的愛他、喜歡他……
成年後的秦天趵靠著自己的力量,鏟除所有對他造成威脅的人,殘忍的他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慢慢演變成現在封閉內心的模樣。
陳年往事再次浮上心頭,但秦天趵以往激動的心卻不再怒吼著,異常的平靜。
「瓶兒,你回來我身邊,我需要你。」
想來是凝瓶兒的愛平復了他不為人知的傷口,終于啟開心扉的秦天趵好想再一次迎接凝瓶兒的到來。
憶起過往的種種,他總是毫不留情的恣意傷害愛他最深的人,凝瓶兒恐怕是他這一生中不懂得把握而失去後,就再也找不到如此契合的相知相惜的伴侶。
「瓶兒,我要怎麼做才能把我對你的愛,傳達到你的身邊讓你知道呢?」
他在心底不斷呼喊著他最難以割舍下的心愛人兒的名字。
***
凝瓶兒和玉帝正在天界上拉拉扯扯。
「瓶兒,快點下兒去,若誤了時辰可就不好了。」
「玉帝,瓶兒這次再下凡就得永世都為凡人,再也見不著您了,瓶兒會傷心難過的。」念舊的凝瓶兒對風晏谷的一草一木都有著無限眷戀。
「瓶兒,秦天趵對你至情至性的情感,就算為你犧牲一切也在所不惜的這一幕,難道你沒看見嗎?」玉帝猶如對任性的小孩說著教。
「才不!秦天趵最過分了!他總無情的傷害單純善良的瓶兒,以戲弄一片真心的瓶兒為樂。這筆帳,玉帝您要替人家討回來啦!」凝瓶兒不以為意、口是心非的撒嬌著。
「瓶兒,秦天趵是因為有過去那些陰影才會不肯信任別人,不但傷了身邊關心他的人,也傷害了自己,難道你不明白嗎?」玉帝對她曉以大意。
「我當然明白,只是就算如此,也不能怪在我頭上啊!亂遷怒別人的人最下流了。而且,照玉帝的說法,倘若我真的輕易地原諒他,不給他一點苦頭吃吃,我凝瓶兒的顏面何在啊!」凝瓶兒一說到這個攸關面子的問題,一口怨氣馬上浮了上來。
「他是你愛的人不是嗎?那就別斤斤計較誰應該付出比較多。」玉帝好言相勸。
「可是,那我以後不就得處處顧及他過去的那些晦暗,要小心的侍奉著他,這樣一來和秦天趵相處時總得矮他一截。」
「瓶兒,他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已漸漸釋懷了。」
「哦!但瓶兒還有一個天大的問題,那就是,我永遠都忘不了芳妃那一刺有多用力,簡直痛死我了。和秦天趵在一起還得提防隨時有可能被他所冷落的女人不明就里的捅上一刀,如此常常出現‘暗殺’的日子是很新鮮沒錯,但一不小心我的小命就難保!」
凝瓶兒提出種種奇怪的理由來反駁玉帝的勸說。
「瓶兒,你有沒有想過,這兩次的劫難都是秦天趵賭上性命才能將你的七魂六魄給喚回來的,如此情深意重的男子能不令人感動嗎?」
玉帝使出渾身解數,極力說服鬧別扭的凝瓶兒。
「嗯,我又不是鐵石心腸,當然會為此感動得痛哭流涕。」凝瓶兒的肩膀假裝因哭泣而抽動著。「只是啊!我更清楚的知道,千萬不能被事情的表面所蒙蔽,而忽略了事情的真相。玉帝,您得好好的想想,瓶兒這兩次的災難也是肇事于某人喔!要是他肯好好疼惜我的話,我又怎麼會落得如此的下場呢?」話鋒突然一轉,古靈精怪的凝瓶兒堵得玉帝啞口無言。
被打敗的玉帝絲毫沒注意到凝瓶兒異常的無理取鬧?
看到一向滿口大道理的玉帝也被自己的辯才無礙給唬得一愣一愣的,凝瓶兒忍不住躲在一旁偷偷竊笑。
只是想到再也見不著對自個兒循循善誘的玉帝,凝瓶兒也黯然神傷了起來。
玉帝緩緩嘆了一口氣。「唉!你們之間這一切都是債啊!」終于擠出一句話的玉帝,為兩人的關系下了這樣的結論。
「我才不屈服于命運之下,我啊!要積極勇敢的……」
正當凝瓶兒要訴說自己偉大的抱負時,玉帝毫無預警的推了她一把,助她一臂之力的回到秦天趵的身邊。
「啊!等等,玉帝,我還沒原諒他,我還不要返回人間啊!」凝瓶兒苦苦掙扎著。
不料,凝瓶兒仍敵不過強光的強烈吸引,眼一閉,就隨之離開了天界。
***
凝瓶兒一睜開眼,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發愣的看著眼前晃動的身影。
「瓶兒,你終于又回到我身邊了。」
「我……」凝瓶兒扁扁小嘴,漸漸恢復知覺的身體感覺到一陣痛楚,「啊,」
「瓶兒,你怎麼了嗎?」秦天趵關心的詢問流露著痛苦神色的凝瓶兒。
凝瓶兒痛楚難耐地指著左胸上的刀傷。舊傷加上新傷,讓她痛苦萬分。「秦天趵,你存心和我過不去是不是啊?見不著我痛苦的模樣你就不快樂是嗎?」凝瓶兒怕痛的本性使得她口無遮攔,得理不饒人的話一一出籠。
「瓶兒,你相信我,倘若可以的話,我願意為你承受所有的苦。」秦天趵心有不忍的說。
「你還說風涼話!」凝瓶兒委屈的皺緊眉頭,頻頻搖頭不肯相信。
「瓶兒,別再讓我忍受你死去的痛苦,徒留孤單的我一人。」
說著說著,秦天趵抽出身上的大刀就要往自己捅下。
「等等,你瘋了不成,我好不容易才回來的。」她伸出虛軟無力的手,制止秦天趵瘋狂的舉動。
「好吧!我答應你。」
試圖讓自己放松心情不去面對接下來的恐怖畫面的凝瓶兒,對他一笑。
***
颯國舉國上下歡聲雷動著,百姓們自從听聞秦天趵和凝瓶兒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後,都無限感激老天爺賜給他們善良勇敢的王後!讓王冰封的心漸漸有了溫度。
恢復人性的秦天趵更加愛護老百姓,頒布許多善政,使百姓們過著豐衣足食的安樂生活。
因此即將舉行的這場立後大典更是盛況空前,大伙兒連忙放下手邊的工作,不辭千里的趕到宮外共襄盛舉。
此時此刻的颯國宮外熱鬧著,宮內里里外外的人也更加忙碌。
但寢宮內卻空無一人,凝瓶兒似乎不在屋內。
蝶兒急得在御香閣里里外外的找。
「姐姐,你別玩了,別嚇蝶兒啊!這等的大事要是讓王知道還得了。」
正當心急的蝶兒無計可施,踏出御香閣的寢宮外想找身子剛康復的關闕護衛商量時,恰巧踫上了前來的秦天趵。
「怎麼了?」
「王,您怎麼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神色怪異的蝶兒讓秦天趵有不祥的預感。
「啟稟王上,主子她不見了。」
立後大典即將舉行,在這迫在眉睫的時刻,她不見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我知道了,你先別慌,也別通知任何人,等會兒,我保證能把你們的王後給帶回來。」
早料到絕不輕易妥協的凝瓶兒會使出各種手段來懲罰這些日子以來他讓她所受的苦,所以秦天趵才會前來探望安撫一番,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凝瓶兒竟然使出「逃婚」這一招。
「可是,王上您可知道主子的去向?」如此自信滿滿的秦天趵,讓蝶兒慢慢的放下了懸著的心。
但漸漸寬心的她不禁提了這一個問題。王上不是比她還晚來嗎?怎麼反倒會知道主子的下落呢?
「包在本王身上。」語畢,秦天趵翻身上馬,急速奔去。
***
兩人如心有靈犀一般,秦天趵在樹林間看到在水中嬉戲的可人兒。
凝瓶兒月兌去鞋襪,將白皙的腳丫子浸泡在水中,頑皮的踢著水。
「瓶兒,你的傷才剛復元!怎麼可以一個人到處亂跑呢?」秦天趵語氣中充滿了對她的無限寵溺。
下了馬後的秦天趵,緩緩走近凝瓶兒。
「你穿這樣子真好看。」
英姿勃勃的秦天趵,讓凝瓶兒早已屬于他的心又因他而不斷狂跳,枰然心動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
「真的好看嗎?那為什麼你要逃離我呢?」秦天趵喪失以往的自信,垂頭喪氣地問。
「我沒有打算逃離你啊!只不過要給你一點苦頭吃吃,否則不就白白便宜你,讓你輕易就擁有我這位美嬌娘了!」
自從歷經那些風風雨雨之後,秦天趵對凝瓶兒簡直是百般順從,也因此她更肆無忌憚的對他請求。
「我要和你約法三章,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芳妃呢?」
「哼!她膽敢殺害你,我已經下令把芳妃押入大牢,擇日處死。而且經過這幾日的調查,我發現她犯下的罪還不只這一項。」
「芳妃她還做錯了什麼嗎?」
芳妃不顧一切所犯下的殺人大罪,不過就是為了置情敵于死地而已,她不惜賠上自己寶貴的性命,就是為了苦苦戀著的他,這樣的芳妃又要如何說她錯了呢?
難道愛上一個不愛她的男人,是芳妃這個傻女人的錯誤嗎?
「瓶兒,上次你在樹林里受的傷,和芳妃是不是月兌不了干系?」
原來凝瓶兒受傷後,她堅持宣稱是她自個兒不小心跌落水中,被水中的突岩誤刺,才會留下傷口而昏迷過去的。
她會這麼說,不單單是為了芳妃而已,其實也是為了她自己。
凝瓶兒不願因為芳妃而使兩人再起事端,凝瓶兒雖然對芳妃刺殺自己的行為無法諒解,但芳妃的動機似乎情有可原。
雖然芳妃玉石俱焚的作法使她自己全盤皆輸,但凝瓶兒仍不恨芳妃。
「瓶兒,她差一點就害我失去你了。」秦天趵肉麻兮兮地說。
「照你這麼說,既然你那麼愛我,那你打算拿後宮中其他的妃子怎麼辦呢?你忍心讓她們日日夜夜孤單一人獨守空閨嗎?」
凝瓶兒懷疑秦天趵是否肯為了自己這一株小草而放棄這一整片美好的樹林。
「沒有其他的妃子,我曾立過的妃子就只有你和芳妃。」他擔心凝瓶兒會為此吃醋,一氣之下又逃離他,趕緊辯解。
「是這樣嗎?我才不相信呢!」凝瓶兒才不認為秦天趵會甘願為自己這麼做。
「瓶兒,我對你的心意天地可鑒啊!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後我秦天趵只屬于你一個人,永遠最在乎的就只有你,」秦天趵重申曾向上蒼允諾過對凝瓶兒不離不棄的誓言。
「可是你卻一點也不珍惜我和你之間的福分,還有我為你生的小寶寶,他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你就那麼狠心要活活掐死他,一點也不顧念父子親情?」
秦天趵對自己親生的孩子都下得了此毒手,那她對他信誓旦旦的誓言,她又能相信幾分?
「我承認當時我根本一點也不在乎孩子究竟是死還是活,我要的只有你。瓶兒,我只想要你啊!」秦天趵坦誠內心的真心話。
「什麼!?你真是自私,寶寶可是我辛辛苦苦懷胎……」
凝瓶兒正想對眼前這個大男人再好好地教育一番時,秦天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嘴封住了凝瓶兒喋喋不休的嘴。
「好,瓶兒,我答應你,兩個我都愛,好不好?」
男人的甜言蜜語一出,恐怕再難纏的女人也會心甘情願的俯首稱臣。
正當兩人吻得難舍難分,要進一步發展時……
「趵,等等,我還想听你說那句我最想听的話。」凝瓶兒故意吊他的胃口。
雖然現在凝瓶兒被哄得心里甜絲絲的,不過,女人嘛!仍相心听到那三個字才會真正感到滿足。
「瓶兒,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
一向內斂的秦天趵,毫不猶豫的坦露自己火熱的愛意。
「哈哈!我才不是要听這個呢,是你忘了說、我要你。這句話。你不說,我怎麼把自個兒安心地托付給你。」凝瓶兒取笑著漲紅了臉的秦天趵。隨即,她開心的推開秦天趵往前方跑去。
「你休想跑,瓶兒,你這一輩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秦天趵追上凝瓶兒後,強行摟住她的縴腰,兩人紛紛撲倒在草地上。
他抬起她赤果的腳,用手輕拍掉她腳上沾上的草屑,作勢要……
「趵,你要干什麼啊?」
「說你愛我,不然我就搔得你受不了。」
原來凝瓶兒最怕的事物中,其中一項就是搔癢,所以她只好可憐兮兮的求饒︰
「趵,別這樣懲罰我,原諒我嘛!好,我說就是了嘛!跋,我、愛、你,我好愛你喔!」
反正甜言蜜語總是對的!
回應那甜膩愛語的是秦天趵火熱的雙唇,「瓶兒,我要你。我們再生一個小寶貝好不好?」
「不好,那過程雖甜蜜卻也很辛苦,所以啊,趵,你若真心愛我,就什麼事也別再做了。」
「不行,這件事我堅絕反對,我只想好好的愛你。」
對凝瓶兒充滿的他,恨不得能把她鎖在身旁,時時刻刻與她纏綿悱惻。
隨著兩人的高張,不到一瞬間,凝瓶兒的衣裳已滑落一地。
「趵,有關我的身世和來歷,難道你不想知道嗎?」
「以後有的是時間听你說,我現在腦海中只想著你。」
「趵,立後大典在即!有人在等著我們呢,」凝瓶兒在秦天趵的挑逗下理智漸漸渙散,拒絕的話听來倒像虛弱的申吟聲。
「沒關系,就讓他們等吧!這事兒比較重要。」
一切盡在不言中。
***
玉帝欣慰地看著凝瓶兒幸福的表情,知道愛調皮搗蛋、老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般的凝瓶兒,總算和秦天趵有了好的結局。
在人世間的兩人能彼此相互持扶一輩子、相愛一生一世,是件最美好不過的事。
只是,追求幸福的過程所要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
將凝瓶兒這陣子的苦全看在眼底的玉帝,也不免擔心起凝雙兒、凝秤兒;其他二位仙子是否也能平安順利的度過在人間的日子呢?
沒想到幾個月前她們三個還是風晏谷里活潑調皮的小仙子而已,如今卻一個個歷經了情愛的折磨,蛻變成成熟的小女人,不知是幸抑或不幸。
「唉!」玉帝感嘆的嘆著氣,擔憂的心卻怎麼也放不下來。
心頭上浮現如此不祥的預感,難道真的會有什麼不幸的事情發生嗎?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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