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剩下的那個深不可觸的秘密,似乎有些冉冉浮生的征兆。
扮哥影響我之深,世上再無他人可及。
婚後首次再見哥哥,遲鈍的我居然到現在才發現,原來明勛只是我移情作用的對象。當然,哥哥是天底下絕無僅有的,而明勛的外貌則與哥哥有幾分神似——
這就是我當初可以為明勛不顧一切的原因了,縱使他不過是個替身。
如此,也不難解釋在發覺明勛並非如我理想中那般時,心中的失魂落魄為何了;畢竟,世上絕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人,即使是雙胞胎。
至于那個一夜,我的小小出軌,追根究底,自我試探是原因之一,紫衣男子與哥哥的幾分神似才是使我迷惘而深陷的主要因素。
不過,他與明勛的差別在于他接近我記憶中哥哥的影像。
為什麼世界上要有那麼多神似的人呢?那令我在不知不覺中迷失,我不曉得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只是不斷在尋找一雙與哥哥一樣溫柔的眼神,或一副與哥哥相同溫暖的胸膛……
我該怎麼辦?對于只要有一絲與哥哥神似的男人,我全無免疫能力,倘若長此以往,我真怕自己成了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撤除哥哥的影像對我所下的魔咒?
誰來告訴我?抑或——
解救我。
當紫魈忙完手邊的工作時,已是一星期後了。
龐大的家族事業體系,雖由九個兄弟分擔,但著重的仍在各自的發展。
倫敦是英國首都,排行在世界十大之內,當初他看好這個市場,在鉅細靡遺的準備過後,由他來掌理這間分公司;而今,公司的地位穩固了,知名度也打響了,他接下來打算繼續將版圖擴往整個歐洲,而在這之前的準備工作同樣也得下番苦心。
他一直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專注于工作時,他不會為私事而分心;相對的,該玩的時候,大家都說他像個風流不羈的浪子。
這個禮拜,艾莉絲識趣的不敢來打擾他。這陣子較常跟她在一起,她便以他的女朋友自居了,還得意洋洋的四處宣揚,要不是他最近懶得對其他女人花心思,哪容得她如此放肆?
這七天算是讓她清醒清醒,省得她搞不清楚狀況,拿少女乃女乃的姿態對他的人頤指氣使。
另外,有個較令他煩心的是,打從那夜與那紀羽蟬溫存過後,她的倩影便一直揮之不去,即使是他正在思考公事時;再者,對于主動的女人,他一向來者不拒,當然也不會花心思去記她們的名字,但這回,「紀羽蟬」三個字卻牢牢定在腦海,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看來,他真的對艾莉絲膩了,想換換口味了。
他將女人分為三類,沒興趣的、接吻的、暖床的。與紀羽蟬發生親密關系後,發覺她還頗合他脾胃;不過,如果要跟她認真點玩,恐怕他又沒那麼多時間可以當空中飛人,英、台兩地跑……
總之,先去探探她再決定不遲。
紫魈驅車來到阿May家,結果撲了個空,欲離開之際,她們偏湊巧回來,讓他默默慶幸他的好運。
「嗨,帥哥,百忙之中光臨寒舍,有何指教?」May最喜歡跟他抬杠,因為他們兩個正是那種可以有純友誼的男人跟女人。她欣賞他風趣幽默,但討厭他的風流倜儻;而他則絕對不會對好朋友的女人下手,這是他的基本原則。
世界上的男人、女人個佔人口數的二分之一,但並不是每一個男人或女人都可以隨便配對連連看的,有部分人執著于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對于其他則一概不來電。
May便屬于這種女人,她的生命中只有杰克,沒有之前或之後。
「別老是挪揄我,女人還是溫順點好些,真不明白杰克怎會受得了你的伶牙俐齒。」紫魈立即反唇相譏。說實在的,有個可以拌拌嘴的對象挺好玩的,增加生活樂趣。
「那是你沒眼光。」
「喂喂,小姐,你這可是拐彎抹角罵了許多人喔!」紫魈偷笑著警告。
要是他真沒眼光,那舉凡跟他交往過的女人,不全被列入劣等姿色級的?若被她們听見,不氣沖天才怪!
「反正被我罵到的人沒半個在場,怕什麼?」May趾高氣揚的。
「喔?要不要試試看?」紫魈壞壞的說。
「你要真敢宣揚,叫杰克修理你。」
「嘖,每次講輸我便搬出杰克,沒風度。」紫魈故意嗤之以鼻。
「你到底有什麼事?」May轉移話題。
「我來找紀羽蟬。」紫魈直接說明來意。
May一愣,坐在前座的梁深怡听聞探過身子打量他,不客氣的問︰「你找她干嘛?」
「要不要進屋談?」May夾在兩人之間,小聲提議。
「你是跟她一起從台灣來的朋友?」紫魈果然反應過人。
「沒錯。」
「那你們為何沒在一起?」
「干你什麼事?」梁深怡尚未確認此人動機,謹慎得緊。
「深怡,他不是一般的蒼蠅蜜蜂,不必那麼凶啦。」May忙打圓場,忽地神色一凝,定楮望著紫魈問道︰「喂,我叫你別去招惹人家,你不會沒听進去吧?」
「是她招惹我。」
「羽蟬才不會!」梁深怡即刻反駁。
「不信你找她來跟我對質。」紫魈語氣篤定。
眼見無人理會她的提醒,就快起爭執,May忙舉起雙手喊暫停︰「下車說好不好?我夾在中間很無辜。」
梁深怡氣沖沖的跳下車,小跑步到紫魈面前與他對視,極不滿他對紀羽蟬的污蔑。
「我告訴你!羽蟬她從來不會賣弄姿色去招惹任何男人!」
「我沒說她賣弄姿色。」真是不可理喻的女人。
「要不你是什麼意思?」梁深怡叉腰,一副為好友名譽力爭到底的模樣。
「小姐。你是不是成年人哪?兩廂情願的事情,不該說誰是誰非。」紫魈耐著性子,他還是比較喜歡溫馴且明理的女人,較不傷腦筋。
兩廂情願!?梁深怡不禁傻住。
的確,這種事一個巴掌打不響,但紀羽蟬到底在干什麼?太教她難以置信了。
「魈,她早就回國了。」May索性直接告訴他,省得氣氛愈搞愈詭譎。
「回國?什麼時候的事?」紫魈難掩意外。
「Party結束隔天。」
那不就是她離開他之後便馬上回去了。為什麼?她後悔了?她不滿意他,所以不想再見他了嗎?
「我要她的住址和電話。」紫魈對梁深怡說。
「恐怕不大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
「司徒先生,你找她做什麼?你們共度一夜,紀羽蟬曾向你傾吐過什麼嗎?」梁深怡不疾不徐的問。
「沒有。」
「那你一定不知道,她其實已經結婚了。我給了你她的電話與住址,你打算以什麼身份去拜訪她?」
紫魈頓時震愕——
她結婚了?!
老天!她居然害他打破了不戲人妻的原則,這可怎麼辦?
梁深怡一見他反應便搖頭。
這些逢場作戲的家伙是不配擁有羽蟬的,就算她有意替羽蟬換丈夫來月兌離姜老太婆的魔掌,但眼前這家伙絕不可能是她的人選之一。
無意續談,梁深怡走到另一邊準備上車。
「等等!雖然我還沒想到該怎麼做,但……我很喜歡她,還是請你把她的住址給我。」紫魈攔截她。
梁深怡審視他好半晌,由眼神嫌惡到眼角上揚。
「我明天回國,如果你方便,我可以帶你走一趟。」
「那太好了,謝謝。」紫魈從皮夾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出發前請與我聯絡。」
「OK。」梁深怡愉快的應允。
她幾乎迫不及待想看兩人見面時的情景了,紀羽蟬會是何表情?
而那個表情將決定她的計劃。
紀羽蟬回到家後,出乎意料的,姜明勛一副急欲討好的噓寒問暖,而婆婆也無責備之意,只是格外的淡漠。
沒有人詢問她這些天的去向,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餅了幾天,紀羽蟬倒先忍不住了。
這夜就寢前,紀羽蟬枕著棉被一角,談天般徐緩的出聲︰「你不問問我這幾天上哪去了嗎?」
「你爸媽不在國內,梁深怡也出國了,你能去的地方大概是某間可以歇腳的飯店。」姜明勛沒問,反而逕自下定論。
紀羽蟬心中頓時大起反感,原來他看準她走不出自己的殼,認為她負氣離家,過幾天便會主動回來,而他知道梁深怡出國,顯然是找過了,但他怎沒發覺她也一道呢?
她當真被他給瞧扁了,以為她永遠也翻不出他家,是嗎?
「沒錯,我是去了飯店,而且是和別的男人去的。」紀羽蟬語氣淡且輕,且挑釁之意昭然若揭。
姜明勛一愣,臉色丕變。
「是……真的嗎?」
「你說呢?你向來不是對我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紀羽蟬不打算太快讓他安心。
「你!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會有何後果?」姜明勛從齒縫擠出這些話。
紀羽蟬輕佻的聳肩︰「我等著你告訴我。」
姜明勛登時跳下床,仿佛枕邊人突然變成了陌生人,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她,不敢相信她竟如此不知羞,連著種不可告人之事都能說得這般輕松自然。
「明知不可為而為,你明白我絕對沒辦法接受這種事。」姜明勛冷冷的說道。
紀羽蟬望著他,在他的話中並無听出分手之意,而且隱隱透露著痛苦,她的心情頓時好生矛盾。他是愛她的,所以無法接受她的背叛而痛苦,但相對的,他的痛苦不也正代表他對她的不信任?
雖然她的別的男人進旅館是事實,但她故意說這種似是而非的話就是要試探他。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那不是她最深愛的人嗎?即便她有些移情作用,但所投注的情感是假不了的,為何她的身體感受不到他所傳遞過來的感情和熱度?
難道她的身心被造物者放錯了位置,以致產生如此大的矛盾?
可是,為什麼那個紫衣男子卻能輕易的撩撥她靈魂深處?
甩甩頭,她不願再想起他,她的生命已在姜明勛的人生當中,所以其他出現在她人生中的,皆只是過客,稍縱即逝的過客。
「明勛。」紀羽蟬用膝蓋爬行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氣,一本正經的說︰「我是開玩笑的,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認真,顯然你對我的信任不夠。」
姜明勛怔了怔。
「你……開玩笑的?」
她點點頭。
姜明勛明顯松了一口氣,坐上床握住她的肩頭,笑說︰「我就知道你不會背叛我。」
「假如有一天,我背叛了呢,你會怎麼樣?離婚嗎?」紀羽蟬直視他。
「羽蟬,你今天又怎麼了?說話反反復復,我都不曉得該如何分辨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姜明勛大皺眉頭。
紀羽蟬輕扯一抹難解的笑︰「你還沒回答我,你會不會跟我離婚?」
「不會。」姜明勛斬釘截鐵。
「即使我做了你一輩子都無法接受的事?」
「是的,我會要你付出代價,但絕不跟你離婚。」他的臉逼近了她。「這輩子,你是我的,我永遠都不會放你走。」
她閉上了眼,努力想隨著律動的節奏感受他帶來的快感;豈料清亮的腦海中,浮現的全是紫衣男子的面容和眼神,他的循循善誘、他的體貼細膩、他的高潮迭起……他的幻影使她忍不住申吟——一聲由喉嚨處逸出的渴盼。
而姜明勛卻以為是自己帶給她快樂,于是更加賣力,試圖顛覆雲雨;在雲端,他吶喊著她的名字、吶喊著「我愛你」,然後將他的種子深深射入她體內……
熱度散去,姜明勛汗水淋灕的倒在一旁,昏昏欲睡;紀羽蟬則在羞愧中還感到一絲失望。
她居然在和老公時想著別的男人!她是怎麼回事?莫非她體內有著連自己都沒發現的放蕩因子!
她惶惑不安的沖進浴室,打開蓮蓬頭,任水花激在她的臉上,然後順流而下,滾落通水孔,仿佛連同她的不安一並沖走。
淋完浴,紀羽蟬紛亂的思緒暫且得到一絲舒緩。回到床上,姜明勛已睡著,頭緊緊靠著枕頭,嘴角有一點歪斜,好像快流口水的樣子,鼻息徐且慢,但幸好他沒有打鼾的習慣。
紀羽蟬最喜歡看他睡覺的模樣,通常靠在枕頭上的男人看起來都像小孩子,天真而且無害,很容易激發起母性中的柔情特質。
她的手掌輕輕覆上他的額頭,像記憶中母親哄著她睡時那般,以拇指撫著他濃密的眉毛。
她最喜歡的是他身上的毛發,既濃又黑亮;尤其是他的睫毛,時常令身為愛美女性的她嫉妒不已。
人長得帥、有車、有房子、有份穩定的高薪工作,像姜明勛這樣優秀的男人其實算是女性心目中的理想對象了,但為何她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就是……少了一分感覺,難以形容的感覺。
紀羽蟬撫模的動作擾醒了他,他仍閉著眼,喃喃一句︰「老婆,睡覺了。」然後翻個身繼續睡。
她有些不悅的盯著他的背影,總是這樣,沒有枕盼細語,沒有前奏的旋律,只有單調的進出,完事後便蒙頭大睡,完全只顧自己的感受,好自私、好差勁、好沒情調。
以前,每當他想要時,他還會真誠的引誘她,讓她產生相同的,不過學生時代懂得不多,她由他全權主宰,事後,兩人也會依偎著輕聲細語的聊聊天。
但婚後,他把這些全省略了。她不只一次困惑男人婚前與婚後的轉變。
有些不滿的,她故意推推他的肩膀,說道︰「明勛,我們生個小baby好不好?」
「好……好。」他咕噥著。
「那麼,你得跟我一起去醫院檢查。」
結婚四年多,沒有刻意避孕,卻蹦不出半個子兒,鐵定是有問題了。
她不怕身材走樣,她其實很想當媽媽,但肚子一直沒消息。去婦產科做了檢查,顯然問題並不在她身上,想要孩子,只能靠明勛的配合了。
姜明勛霍地清醒,他沿著床頭櫃半坐起身,有些不悅的說︰「我才不要!叫我去讓人檢查我的種數量是多或少,還得照安排才能‘做’,這種事又不是說做就做得出來的,如果非得受那種屈辱才能有小孩,我寧願一直過目前的生活。」
「可是……你媽期望很大。」
「那也沒辦法,生孩子的事強求不來,得順其自然嘛。」
紀羽蟬眼珠子上下溜動,頗感意外的說︰「真不像你這乖寶寶會說的話。」
「老婆,我那叫孝順!但也必須在我能力範圍內呀。」姜明勛一副申冤狀,仿佛紀羽蟬不善體人意,誤會他多深似的。
「但你是姜家獨子,你身上背負著傳宗接代的使命。」
姜明勛皺皺眉,有些不耐煩;「我發覺你最近非常喜歡跟我唱反調。」
「有嗎?我不過說我喜歡孩子,我想要個孩子,反倒是你拿一大堆藉口搪塞我,只為了你的面子問題。」紀羽蟬振振有辭的反駁。
「算了,要生你自己去生!」姜明勛賭氣說完,便蒙頭大睡。
「你——」紀羽蟬為之氣結。
如果她一個人就可以生,那還要他做什麼?
最教她委屈的是,生不出孩子明明不是她的問題,婆婆卻把帳全算在她頭上,她有口難言、百口莫辯,何辜之有?
可惡!
咬著唇,紀羽蟬心有不甘的躺回她的枕頭,不知怎地,紫衣男子又貿貿然闖進她腦海,她一駭,連忙也拿棉被蒙住自己的頭。
怎麼了?不過就是一夜風流,一個連名字都不曉得——或者該說是忘了的男人,有啥好念念不忘的?
要是人生中的每個小插曲都足以成為轉折點,那命運未免也太不可靠了吧?
唉,這麼多惱人的事情從何而來?是她咎由自取?抑或庸人自擾?
紀羽蟬在棉被中甩頭,強迫自己擯棄雜念。
睡吧。
得知紫魈要回台灣的當天,杰克及時撥了通電話給他。
?「May是說你要去追羽蟬?」雖然僅相處短短一、兩天,但杰克對那為美麗的東方女子仍特別印象深刻。
「恩。」紫魈答得簡短。
「這樣好嗎?以往你除了家庭聚會才會抽空回台灣,但這次你卻是為了一個女人而丟下工作。」
「我沒有丟下工作,我把所有的事都交代得妥妥當當,要是凡事都得我事必躬親,那我底下養得那一大堆人是做什麼用的?再者,我走這一趟是因為生平第一次有女人令我牽掛、困惑,我必須去理清這些情緒,還有假設性的後續發展。」
杰克因他末句補充而莞爾︰「真被你給打敗!」
「好了,我要登機了,一切等我回來再說。」機艙內是禁止使用任何電子儀器的,因為怕干擾飛行使旅客生命受到威脅。
「恩,一路順風,快去快回。」
「曉得。」紫魈關掉手機,隨即迎上梁深怡探測的目光。
「干嘛?」他問。
梁深怡方才把他跟人家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听進耳朵里去,因為「牽掛、困惑」這四個字使她竊喜于計劃又多了一項有利誘因,不過,還是得確定一下比較保險。
「羽蟬對你而言真的是特別的嗎?」
「為什麼這麼問?」
「我不希望我帶你去找她是錯誤的。坦白說,她的婚姻並不是太幸福,她的婆婆刻薄、她的丈夫懦弱,而偏偏她又太死心眼,所以,如果她真與你發生了關系,那必然是她對你有所心動,我佩服你!另一方面,我也希望她能獲得更美滿的生活,而這恐怕必須要你全力的配合;但前提是,你得有百分之百的真心誠意。」
這個男人的風流眾所周知,偏偏他就有讓女人主動投懷送抱、無怨無悔的本錢;不過,她也相信紀羽蟬絕非隨便的女人,會選擇他必有她的道理。
他是否真拯救得了目前的紀羽蟬,她拭目以待。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我就不會站在這里了。」紫魈的答案有點模糊,因為此刻談論真心與否嫌早了些,一切得等他見到紀羽蟬後再說。
深怡定定地直視他半晌,她喜歡由人的靈魂之窗觀察對方說話時的真誠度,但顯然他因為並非省油的燈,又或者他是個誠實的人,總之,她很滿意她所看到的結論。
「走吧。」
梁深怡站到他身側,兩人一道進入登機門。
乍然接到梁深怡的電話,紀羽蟬有些訝異;而後撥動手指頭,才發現原訂十天的假期在不知不覺中已結束了。
「有什麼有趣的經歷嗎?」紀羽蟬興奮之余,故意語帶曖昧的問。
「唉,我才不像你那麼好,一轉身就有艷遇發生。」梁深怡的語氣酸酸的。
紀羽蟬立刻像被捉到偷吃糖的小孩一般,心跳漏了一拍,四肢僵硬得不敢動彈,吶吶道︰「你在胡扯什麼?」
「有沒有胡扯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
梁深怡這句話更是令紀羽蟬駭然,她听到了什麼嗎?
「那個‘他’是誰?」
梁深怡故意避而不答。
「我請你喝咖啡,老地方見。」
語畢,便掛斷電話。
紀羽蟬木然的抓著話筒,心中惴惴不安,但為了證實她的猜想,她丟下話筒,進房拿了皮包即匆匆出門。
抵達坐落于新生北路這邊她們常相約談天的咖啡廳時,紀羽蟬將室內做了一次目尋,但梁深怡顯然還未到達,她便坐進她們的老位子,先點了杯卡布其諾。
她向來喜歡它那氣味香濃,卻又帶了點夢幻感覺的味道。下層是苦苦甜甜的咖啡色液體,上層是雪白滑潤的鮮女乃油,兩者是強烈對比,攪拌過後卻變成絕佳好滋味,輕啜一口含在嘴里,溫熱濃郁的液體似乎由舌尖蔓延至每個細胞……棒透了的感覺。
在午後溫暖的陽光下品嘗咖啡是件幸福的事。紀羽蟬不經意的抬頭,登時被甫進門的一道身影攫住了目光——
他為何會在這里出現?他應該在海的彼端、一個遙遠的國度在對,為何他會出現在此?
他看到了她,對她微微一笑,而且非常明顯的,他的目標正是她,因為他朝她走了過來。
「嗨。」司徒紫魈先打了招呼。
此刻的咖啡廳並沒有太多客人,但他的出現仍造成一股小小的轟動;大部分的女客人,包括服務生,皆將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一副見到白馬王子的振奮模樣。
看到他坐到她對面的位子,有人露出羨慕的目光、也有嫉妒,也有嗤之以鼻。
紀羽蟬只覺得那些人莫名其妙得無可救藥。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她極力隱藏心慌。
明明記得相約十年後,他卻在十天後神通廣大的在她眼前出現,他為何而來?
想起梁深怡曖昧的口吻,莫非她已知曉一切?
梁深怡不是個會遲到的人,由此看來,她是不會出現了,而她口中的「他」正是面前這男人沒錯吧?那他又有何企圖?
他點了一杯跟她一樣的咖啡,紀羽蟬注意到前來的那位女服務生笑得像花痴,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那種崇拜偶像似的心態她怎麼也搞不懂。
直到咖啡送上,他啜了一口,才道︰「我來看你。」
「有什麼好看的?」紀羽蟬微微撇開臉,他灼灼的目光令人有些招架不住。
「我不喜歡一個人醒來,而你是第一位害我如此的女人。」紫魈眉頭微蹙。
「你為了這個原因特地千里迢迢跑到台灣來?」她只覺可笑。「現在你透過深怡見到了我,你打算怎麼做呢?」
「我打算追求你。」
紀羽蟬愣住,咖啡含在口中忘了吞,要說話時卻被狠狠嗆了一下,難受得臉紅眼淚流。
「沒事吧?」紫魈嚇了一跳,坐到她旁邊幫她拍撫背。
「我想……深怡應該告訴過你我已經結婚了。」紀羽蟬往旁挪了一小子,勉強用沙啞的聲音說。
「那又如何?」
「你——」紀羽蟬瞠目結舌。
「我希望日後能在每個早晨與你一同醒來。」紫魈目光炯炯的注視她。
「不可能!」紀羽蟬急急喊著,又引來旁人側目,即忙不迭壓低音量︰「請你別來打擾我的生活。」
「但你過得並不快樂不是嗎?何不換換口味,過點不一樣的生活?」紫魈對她眨眨眼,蠱惑道。
「誰說——」該死,梁深怡那個大嘴巴。「很抱歉,我不曉得梁深怡跟你說了些什麼,但我本人對我目前的生活並無不滿意。」
她清楚自己做了些什麼,倫敦那一夜真的只是一次自我探測,她從沒想過會與「外遇」這名詞有所牽連。
然而,事情演變至此,是她始料未及,她怎麼也想不透他為何而來。
「是嗎?」紫魈勾勒出一彎漂亮的唇形,不由分說,強佔了她的朱唇!
不管眾目睽睽。
熟悉難忘的感覺一下子全涌了出來,紀羽蟬的腦細胞暫告罷工,沉溺在他的深吻中,不能自己……
良久,他松開了她,笑道︰「你的身體比你誠實。」
他以此宣告他的決心,對于她的反應,他十分滿意。
紀羽蟬羞愧難當,紅潮似乎由腳底竄升到腦門,把她可恥的回應昭告天下般,令她恨不得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怔愣數秒鐘,她選擇飛也似的逃離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