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電梯前趕上席迪,不幸的是,他站在一群客人之間,正在跟韋格瑞交談。她強迫自己深吸口氣鎮定下來,並擠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康先生,我是否可以借用你幾分鐘?」
他朝她偏過瞼︰「當然可以。」
他等待她說話,那群客人也是,還有韋格瑞。在這種情況下,她很難保持笑容。
「可以私底下談嗎?」她殭硬地問。
他瞥視手表,好象還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有幾分鐘時間。到我辦公室可以嗎?」
電梯鈴聲響起,門打開。
「可以,」她說道。
客人開始走進電梯,莎娜忍不住想起前一刻與席迪搭乘電梯的情景。現在有這麼多人作陪,她不知道應該是松口氣,還是感到失望。
席迪從外面為她按住門,她走進電梯。
「你的辦公室究竟在哪里?」她困惑地詢問遲遲不進電梯的席迪。
「哈!就在這一層的300套房。」他俏皮地回答,並松手放開電梯門。
莎娜在電梯門關上之前及時跳出來。
「非常好玩,」她白了他一眼。
他綻開笑容,伸手拿起她的手,把她的手鐲放回她的手掌上。
莎娜握住那個鐲子,深吸一口氣鎮定自己︰「你為什麼老是這麼做?」
他朝她揚起眉毛,帶領她走向他的套房︰「因為這是如此容易!」
「我不是開玩笑,」她把手鐲套回手腕,他們已經抵達他的門口。「看在老天的份上,它甚至不是純金的!」
他微微一笑,伸手環住她的頸項,溫柔地撫模起來。
「因為,」他簡單地解釋,「我不要你忘記我是誰。」
「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莎娜低聲說,但是他溫柔的踫觸已經在她肌膚上留下一股不容漠視的溫暖。
他把卡片塞進鎖里,房門應聲而響,不必再做第二次嘗試。莎娜知道他們更換過新的系統,但也只是看過報告,她還不是很清楚。
他推開房門,轉頭瞥視她︰「還有其它事情嗎?」
莎娜挺直肩膀,「還有,康先生。還有其它事情。」
她走進他的套房。
那個套房不像白愛莉的那麼寬敞與豪華,但是,它已經超過飯店員工的享受標準,只有韋格瑞的套房能夠與他的媲美。他把外面的客廳改裝為舒服而豪華的辦公室,除了辦公桌等必要設備之外,還有電視、吧台和沙發,辦公桌正對著面臨海景的落地窗。
通往臥室的房門開著,莎娜知道里面有一張超大尺寸的床和豪華的衛生淋浴設備,因為她熟知這家飯店每一個房間的格局。
她環顧四周︰「非常不錯。而且多麼方便——距離你的最大仰慕者如此之近。」
「嫉妒不適合你。」
他走過房間,打開通往陽台的門。海浪的聲音和清爽的微風一起涌進房里。
「即使我有嫉妒的傾向,」莎娜忍不住反駁,「也會有更好的理由,絕對不會是因為你的居住環境。」
「哦?」他轉頭注視她,「那麼是因為什麼呢?」
他站在辦公桌前,陽光從陽台潑灑進來,在他的黑發上留下紅金色的光彩,走進套房之後,他立刻月兌下外套並松開領帶,現在他站在她面前,只穿著雪白的襯衫和灰色西裝褲。
她已經後悔說了那句話,但是,她似乎無法回避他的問題。她皺了皺眉頭︰「我們這麼說吧!我敢打賭你從來沒有用注視白愛莉那條項鏈的眼神注視任何女人。」
「那麼,你一定沒有非常留意我注視你的眼神。」
她沒有料到他會這麼說,但是;她也從來不知道下一步他會做什麼。她感覺熱度快速爬上臉龐。她的手指緊握成拳,但不是因為憤怒,而是要為自己打氣。她略微昂起下巴,武裝起自己,為的是要抵抗他的微笑、眼眸和魅力。
「你不應該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她嚴厲地告訴他。
「你為什麼認為我是在開玩笑?」
「你怎麼會那麼清楚那條項鏈的底細?」她問,「你本來好象根本不知道白愛莉是何方神聖,但是,只要瞧一眼那條項鏈,你就可以道出它的歷史淵源和市場價值,甚至不必經過大腦思考。你怎麼會知道呢?」
他眼中的幽默逐漸消失,不過,他輕松的態度並未有絲毫改變。「我看書啊!」他隨口回答,「這是我份內的工作。」
「哪一份工作?」她厲聲說,但立刻後悔莫名。
寒霜罩上他的眼眸,足以令她全身凍結。他不再假裝這是一段友善的對話。
「你為什麼這麼關心?」他冷冰冰地反問,「我真的不認為這是你份內的——」
「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麼關心!」
「啊!是啊!永遠不松懈的看門狗。」他的語氣現在也變得嚴厲,眼眸冷如冰山。「只要跟你的飯店有關,你就不能容許任何風險,對不對?」
「這件事與飯店毫不相干。」她邊叫邊轉過身體。「老天!你快把我通瘋了!我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應該相信你,什麼時候該把你的話當真。你為什麼不能老老實實地跟我說話,即使只有一次也好?」
他驚訝地朝前走近半步,然後停下腳步,恢復那個熟悉的嘲諷神情。「你最好不要相信我,天使。而且你應該了解,你永遠不應該把我的話當真。」
莎娜毫不畏縮地回視他。
「這就是你那天棄我而去的原因嗎?」
他沉默片刻,沒有回答。他們站在那里,相隔大約兩公尺,但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仿佛巨如峽谷,但在同時又近如只有一息之隔。莎娜的腦海中,理性的聲音一直窮追不舍地問,你到底在干什麼?你為什麼要遏問這件事?看在老天的份上,罷手吧!在你還能做到的時候,趕快月兌身。
但是,他們之間的空氣帶著期盼的電流,而且,她完全知道為什麼這麼做。現在要月兌身已嫌太晚了。
「如果我留在那里,你認為會發生什麼事情呢?」他柔聲問。
她唯一看得到的是他閃亮的黑發和英俊的臉龐,唯一感覺得到的是他深情的凝視,他甚至不需要踫觸她,就可以引發她的激情,接近她,燃燒她。
「我們會在一起。」她回答。
他的視線回到她臉上。但是,他的神情仍然平和如常,眼中則帶著謹慎的質疑。
「那麼,我的離開是幫了你一個大忙,對不對?」他沙啞地說。
雖然她設法保持平衡的聲音,但是她的回答還是有點喘︰「是嗎?」
她數著自己的心跳,感覺每一秒鐘都變得漫長無比,期盼與不安愈來愈像酷刑般折磨著她。然後,他走向她。
窗外,一只海鷗發出尖叫。一陣大風吹進來,揚起窗簾並吹亂桌上的文件。莎娜一動也不動地佇立著,她的眼中只有那個愈來愈接近她的男人。她的心跳得如此厲害,連她自己都快控制不住了。
席迪的手環住她的縴腰,把她拉近,他朝她低下頭,她以為他會吻她,而她也已經無力抗拒他的力量。他的眼眸宛如閃亮的寶石,而且有熊熊的火焰正在燃燒,這種感覺刺著她的肌膚,燃燒著她的血液。
但是,他的唇近得足以貼緊她時,他開口了︰「你到底想從我這里獲得什麼,莎娜?」
他沙啞地追問,他的呼吸拂過她微啟的唇,「一個向你父母衒耀的機會嗎?或是你想探索人性中狂野的一面?還是一個嘗試過危險生活的機會,並在日後向人訴說嗎?」
她的心跳得更加厲害,呼吸變得顫抖,她的喉嚨繃緊,幾乎奪走她說話的聲音。「或許吧!」她低語,集中她所有的意志力,在他的懷中站直身軀,並迎接他的凝視,「這些或許都是,或許……還要更多。」
「我無法給你更多,天使。」他的眼眸深邃而專注,他望著她,好象正在嘗試把他的話刻在她腦海中。「不要期盼從我這里獲得更多,你了解嗎?這是我唯一能夠給你的。」
「你錯了!」她說。
他的手在她的腰間收緊,她以為他會推開她。或許那正是他想做的事情。但是,他反而移近一步,仿佛被無形的磁鐵吸引。他的唇輕輕拂過她的唇,似乎在把那些話送進她的嘴里。「不要信任我。」
暈眩襲擊她,她伸手按住他的胸膛穩住自己。「我不會的。」她低語。
他的舌舌忝過她的唇,品嘗著她。「不要依賴我。」
「好。」莎娜閉起眼楮,熱力迅速傳遍她的身軀。
「不要嘗試改變我,」他低聲說,「還有,看在老天的份上,不要愛上我。」
「我不會的。」
他的嘴搜尋她的嘴,她踮起腳尖迎接他,並驚訝地發現自己饑渴而貪婪。她的手指按住他胸膛堅硬的肌肉,往上滑動,經過他的肩膀,環住他的脖子。他熾熱的肌膚刺痛她的手掌,暗示著她需要更多。他的手往上移動,然後滑入她的頭發。他的手指埋進她的秀發中,她仰起頭,接受他更深入的吻。
他費力地移開他的唇,粗重地喘息著,用雙手捧住她的臉龐,專注地搜尋她的眼眸,他的眼神狂熱。「天使。」他沙啞地喚道,「自從那天早上離開你之後,我就無法把你摒出我的腦海,而且每一次當我想到你,我的血液好象都在沸騰。如果現在你不制止我,我們倆都會遇到許多麻煩。」
「我知道。」她低語。
任何有理智的人都會在此時退開,任何正常而負責任的人都會那麼做。但是,莎娜卻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
這是瘋狂的行為,莎娜心里很清楚。現在是辦公時間,他們倆都有任務在身,電話隨時會響起,還有敲門聲,但是,這項認知並來澆熄她體內的欲火,相反地,那只會使她更加饑渴。他的誘惑危險嗎?也許是冒險、刺激、風險……也許還有更多!這才是她迫切渴望的,她不願錯失這一切。
她解開他襯衫的扣子,伸手探進去。感覺他堅硬而結實的肌肉。她張開嘴,品嘗他熾熱的臉龐,接著滑向他的喉嚨和鎖骨,深深地吸進他的陽剛氣息。
他的手她,他的呼吸熾熱地噴向她的臉龐,深長而緩慢,但顫抖著。他的心跳像擂鼓般敲向她的掌心。
「不要後悔,」他低語,他的熱力令她的膝蓋發軟,「我不要你後悔。」
「我不會。」她低語。
他們開始一起完美地配合彼此的需要。仿佛她的整個世界只剩下這個男人,這個狂野、刺激、溫柔、神秘、又帶著莫名脆弱的男人。她渴望他勝過世界上的任何事物,她要宣布他是她的,而且她也屬于他,她要愛他……也要他愛她。喜悅的波浪愈來愈猛烈,似乎即將淹沒整個世界,甚至整個宇宙。在最後的高潮降臨時,她感覺自己好象已經爆烈為無數閃亮的碎片,她的靈魂筋疲力竭地歡唱著。他們曾經是兩個個體,現在卻合而為一,從此以後,她將永遠無法完全與他分離。
微風吹進敞開的窗戶,她躺在他的懷中,感覺他們汗濕的身體逐漸變涼,也逐漸感覺到外在世界,听得到從遠方傳來的浪潮、笑聲和海鷗的叫聲。莎娜讓那些聲音和氣味飄進她暈眩而滿足的意識里。她沒有任何疑問,也不要求任何事物,只期盼這一刻能夠永遠持續下去……而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電話響了兩聲並倏地中斷,大概是轉進錄音機里了。席迪沒有移動,他的手臂溫暖而強壯地環住她,熟悉的身體線條緊貼著她,他的呼吸像嘆息般進入她的發中。
她抬起他們交握的手湊向唇邊,親吻他的手指。她的鐲子閃現細碎的光芒,她含笑注視他。「你在想什麼?」
他的笑容慵懶而祥和,但又帶著些許哀傷。他松開手指,騰出一手輕輕撫過她的顴骨。「想著你有多出人意料,多麼迷人與美麗……啊!天使。」他垂下眼瞼,掩蓋他的神情。「我們到底做了什麼?」
她回答︰「我有點懷疑這可能是這家飯店首次發生這種事情。」
他綻開笑容,把她的臉轉向自己,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個纏綿的吻。
「你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女人,」他柔聲說,「而且非常非常愚蠢。」
「已經有人告訴過我了。」
他望著她,搜尋著她的眼眸。他的臉上忽然顯現出不安,仿佛不願再沉緬于他們剛纔共享的美妙中。「莎娜……」
她本能地知道不想听他即將要說的話。「告訴我一個秘密,」她打斷他的話,「特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的身體變得殭硬,她看得出他努力地想為她開啟那部份的人生,並且與她分享那段非常痛苦的記憶。
「他死了,在工作的時候。」
他的聲音再次變得輕松而近乎隨便,但是,現在莎娜已經了解,他只是利用這種語氣來掩飾情感。他坐起身子,伸手去取他的長褲,把莎娜的襯衫遞給她。
然後他說︰「那真的是一樁愚蠢的事。那棟樓只有兩層——即使第二層樓距離地面有3O多米,但他已經太老,不適合做那種工作了。」
他背對她,聲音粗嘎,莎娜懷疑,在他听到自己的聲音時,或許也和她一樣驚訝。詹探長說他從來不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但是,莎娜要他告訴她,而席迪顯然也想告訴她。
「他摔下來,」他說,「顯然有人進去,他必須迅速地逃走,結果——他就摔下樓了。在他們發現他的時候,他的口袋里只有20元。」
他穿上長褲並扣上扣子,動作利落,但是,他的沉默卻隱含著不曾道出的痛苦,或許只有莎娜體會得到那種心痛的感覺。她穿上襯衫並拉緊,因為他已經站在離她十幾公分的地方了。
他再次說話時,他的聲音因痛楚而顯得沉重。「20元,」他重復,「他為了20元而死。我猜我是在那時候了解,他教給我的一切以及我們做過的一切,都只是一場空……而且我不要他那樣的下場。更重要的是,我了解我們過去擁有的人生並不是我想要的。我擷取的只是片斷的人生,我永遠無法擁有那種安寧、穩定、安全、又受人尊重的生活。我再也不要那些片斷,我要真正的人生,而且我終于了解這種事物是我永遠偷不到的。在那之後,我一直努力地工作,設法贏得尊重、信賴和穩定。」
然後,他轉頭注視她,溫柔的視線非常哀傷。「天使,我無法超越過去,而且你也不是第一個指出這點的人。但是,和你在一起時,我幾乎認為我能,至少,你讓我想嘗試。和你在一起的我似乎感覺自己變得比較好,不再是原來的那個我。這就是我為什麼不想為剛纔的事道歉的原因,即使我明知應該道歉,因為如果我說我不快樂,那麼,我就是在說謊。」
莎娜走到他身邊,把頭偎在他的肩膀上,並用手臂環住他的腰。「我也快樂,」她柔聲說,「而且,我不要你道歉。」
他堅決地握住她的手,張大雙眼看著她的神情。
「我很快樂,」他謹慎地說,「因為這是一段珍貴而不可思議的回憶。你知道我們只能到此為止,對不對?」
莎娜感覺心跳變得緩慢與沉重,這是她不想听到的話,但是,她並不驚訝。她比他以為的更了解他,或許也超過她想要的程度。
「不,」她道,「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某件事正在展開,而且我認為這或許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也認為我有權利去發現結果。對不對?」
他垂下視線。「莎娜,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不是那種能夠讓你依靠的男人,你的人生中不該有容納我的空間。」
「我不知道,」她穩定地回答,「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感覺生命充滿了希望。我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所以我也不打算不戰而退,康席迪。」
電話再次響起,這次,他的視線射向它。「我知道,我把握時機的工夫非常差勁,」她說,「這一向是我的缺點之一,但是……」她輕撫他的臉頰,設法逼他綻開笑容。「我對男人有非常差的品味。現在沒有時間聊,席迪,今晚到我家來。我們一起吃晚餐。我們可以坐在花園里喝酒、看星星、聊天。好不好?」
她可以從他眼中看出,他決定要拒絕。莎娜的每一根肌肉和神經都繃緊著,她想說服席迪答應。
接下去發生的事情幾乎令她相信心想就能事成。他捧住她的臉龐,綻開笑容,非常溫柔地親吻她的唇。「我不可能抗拒得了你,」他說,「今晚,我會過去。」
今晚,一切都會改觀,她會成功。
她唯一的要求只是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