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洛提了兩桶熱水進來後,不待千雪趕他,他就識相地自行離去。
記起裴斯洛的百般叮嚀,千雪小心地檢查門窗後,將匕首、手槍和換洗衣物放在一起,她才放心地準備洗澡。
說是洗澡,也不過就是在房間放個大木桶,便充當是浴白。在足以塞進兩個人的大木桶里洗澡,對千雪來說,倒是個難得的體驗。
熱氣緩緩升起,籠罩著千雪。她卸掉全身衣物,果著光滑的身子踩上小矮椅,踏進水里。
她閉著眼,全身浸在熱水里,讓熱水洗滌她一天的疲累。她感到全身舒暢,全身上下每根筋骨好像都得到了解放,舒服極了。
她整個人癱在熱水里,享受熱水的撫模,舒服得快沉睡在水里了。
突然,一聲殺風景的雜音破壞了此刻寧靜──
她豎耳一听,好像有人在轉動門把,再仔細听著,沒錯,果然是。
熱水再舒服,她也不要了!她跌跌撞撞地爬出大木桶,拿起襯衫往身上套,急忙扣了幾顆扣子。
她右手拿著手槍,左手拿著匕首,對著門大喊一聲︰「裴斯洛……」
她想來人如果是裴斯洛,他一定會應聲;如果來人不是裴斯洛,他听到她的叫聲,就會猜到她已經發現他了,而且隔壁房間的裴斯洛也會听見她的呼叫而前來搭救。
門把轉動的聲音似乎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急促大力的敲門聲。
警覺心再度升高,她舉起手槍對準門扉。「不準亂來,我手上有槍。」
「是我,千雪,你沒事吧?」門外傳來裴斯洛著急且關心的聲音。
是裴斯洛!她安心地打開門讓他進來。
她手上的一刀一槍讓他發出會心的一笑。「有老鼠還是蟑螂?叫這麼大聲。」見她沒事,他存心開她一個小玩笑。
「是啊!我以為那只叫裴斯洛的老鼠在門外鑽洞。」她沒好氣地反將他一軍。
他模模鼻子,沒想到自己反被說成鼠輩。「裴斯洛在房里擦紅藥水,沒空鑽洞。怎麼,你蛇美女召喚,有何貴干呢?」兩人正好湊成蛇鼠一窩。
千雪哪有空想蛇美女原意是貌美舌毒,只瞧見他的臉紅紅紫紫的。「剛才有人想闖進我的房間。」
事情果然越來越不對勁。「你確定嗎?」
「別太侮辱我的智商,我說是就是。」她大受屈辱。
「或許有人想偷窺美人出浴吧!」為免她太害怕,他故意打哈哈。
「那也有可能,像我這樣的美女不多見吧!」千雪又被哄得飄飄然了。
「那倒也是,尤其是在島上,實在沒什麼娛樂。」他立刻將她的美夢打碎。
千雪挑眉瞅他。「那你說,等會兒睡覺,會不會又有人想闖進來?真討厭,連澡都不能好好地洗。」她氣極了。
裴斯洛看得出來她洗得並不盡興。「要不要再幫你提兩桶熱水上來?」
「沒心情,不洗了。」她身體濕答答的,水一滴一滴地從襯衫內滴落,頭發又濕又亂,像個瘋女人似的。
裴斯洛打量著她狼狽的模樣,拼命忍住笑,否則又要被捶死了。
「你為什麼在發抖?」見他眼里閃著兩簇異樣的火花,她恍然大悟地叫道︰「不準看!」她只著一件襯衫,而裴斯洛這個調情高手絕不會乖乖地不讓腦里的思想運轉。
她刀鋒一轉,對準他的咽喉。「再看,就先挖了你的眼珠子,切了你的手,割了你的舌頭。」
她天真地以為那把匕首是萬能寶刀,能做這麼多事啊;.「你把我宰了,誰來保護你啊!萬一又有人闖進來侵犯你,怎麼辦?」他不以為然地輕輕一撥,撥開尖利的匕首。
「你在這里更危險。」少了匕首,槍口可是對準著他的心髒。
「這句話,我應該當它是贊美還是指責?」他輕佻地沖著她一笑,然後抽出煙,叼在嘴里點燃。
「又抽煙!我這里不歡迎煙槍,你馬上出去!」
跋走了裴斯洛,千雪解月兌般地松了口氣。
比起那個不知是何人的偷香客,裴斯洛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更讓她顫抖。
他的眼神有說不出來的古怪,古怪得讓她想不通。
她倦了,帶著這份存疑,她爬上那張原先討厭得很、現在卻看起來挺可愛的木板床。
她將匕首捧在手上觀看著。
看似簡單的匕首,仔細看,便能看出刀柄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其實是雕了一條雙頭龍的圖形。
雙頭龍匕首似乎能帶給她一種安全感。她將匕首安放在枕頭旁邊,經過這驚險刺激的一天下來,她實在累極了,她也不想爬起來弄熄那兩根蠟燭及一盞煤油燈,倒頭就臥倒在可能隱藏著無數只跳蚤的木板床上沉沉睡去。
她實在太倦了,睡得既香又甜,當然她也不會知道裴斯洛在她門外打了一整晚的地鋪,只為了守護她。
☆☆☆
討厭的,該死的裴斯洛!
一切都是他害的。
千雪又氣又惱地數著手背上點點緋紅的疹子,看來跳蚤很喜愛她又白又女敕的肌膚。
另一邊,換上一身勁裝的裴斯洛,正在和約瑟芬結帳。
「裴斯洛,島上也沒幾個定點好玩的,你準備去哪里,需不需要個向導啊?」約瑟芬話中過度的關心讓裴斯洛起了疑心。
「不需要。」他以一貫滿不在乎的態度回應。
「帶著那個小妞兒上路,挺困擾的吧!」她意有所指地說。
「這是我的問題。」他扔了一根金條給她,以物易物的原則,他不會忘了的。「多的就當是賠償昨晚打壞的桌椅。還有,這五枚碎鑽戒指是賞給你和那些女孩兒的。」他另外從暗袋取出五枚鑽戒。
「啊,我也有啊!你真是大方,難怪那些女孩兒愛死你了。」約瑟芬將戒指套上,滿意地左瞧右瞧。
「一點心意。」他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喂,女孩們,還不快點過來謝謝裴斯洛大爺。」約瑟芬高聲叫喚四個青春美麗的女郎。
千雪注視著四名女郎輪流在他臉上獻吻。他那副很享受的模樣,讓千雪氣憤得扭過頭。
和溫妮結束長長的吻別後,他也不抹嘴,就走向她。
「偷吃腥的貓,終于知道回來啦!」她將他的背包踢給他。
「我是偷吃腥的貓,那你是什麼?拿著棍子打野貓的女主人嗎?」他拍拍背包上的灰塵。
「哼!」她只顧著生氣,卻忘了氣憤的理由。「你真大方啊!」她指的是他出手大方。五枚碎鑽戒指,眉頭也不皺一下,就送了出去,而他只送過她一對骷髏頭耳環,簡直是天壤之別,差太多了!
「如果你也給我來這麼一下,我就送你一枚。」千雪生氣根本是沒有理由的,她那對骷髏頭耳環可是他冒著生命危險,硬從一個強盜手中搶回來的,還害他差點命喪意大利羅馬呢!
「誰要給你來那麼一下啊!你以為你是誰啊!」她懶得再扯下去,背著塞得鼓鼓的背包,徑自推開兩扇木門,走了出去。
不管自己是誰,反正就是不可能是她喜歡的查克,裴斯洛沮喪了一分鐘,隨即恢復鎮定,隨著她走了出去。
酒館外的空地聚集了一些準備看熱鬧的人,可惜卡隆那幫人並未出現,所以也熱鬧不起來。
千雪正在和受了輕傷的拜瓦寒暄。「拜瓦伯伯,都是我不好,害你受傷了。」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再嚴重的傷,我都受過了,只是,小泵娘,昨晚我們這些粗魯的家伙沒嚇著你吧!」他關心地說。光從外表看,很難相信他曾是一個大毒梟。
千雪搖搖頭,她那頭引以為傲的柔亮長發也隨風起舞。「沒有。」
「果然夠膽量。小泵娘,接下來,裴斯洛要麻煩你多多照顧了。」拜瓦擅自提出一個不情之請。
奇怪,拜瓦是老糊涂嗎?她糾正道︰「應該是他要保護我吧!」
「以後你就會明白了,總之,你將我的話記在心上,不會錯的。」裴斯洛將他從不離身的匕首送給了她,他的心意太明顯了。
「拜瓦,千雪,該道別離了。」裴斯洛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催促她該上路了。
「再見,拜瓦伯伯。」千雪在拜瓦的兩邊臉頰上各親了一下。
「再見了,小泵娘。」拜瓦和裴斯洛來個大大的擁抱。「保重了,兄弟。」
「你也是。」裴斯洛情意真摯地說,因為今日一別,他日要再相見,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
裴斯洛和千雪在飛揚黃沙中離開了這間酒館。
☆☆☆
又一顆!
裴斯洛沉住氣,不吭聲。
地上無數石粒被千雪的縴縴足尖挑起,直撲他的膝蓋、小腿。
呵,他可真忍得住,才不信他沒脾氣。千雪選中一顆大如雞蛋的石頭,使力一踢,石頭凌空而起,不偏不倚正中他的。
她大樂。「正中紅心,耶!」
他愀著一張像黑白郎君的臉色,以迅捷如閃電的速度轉過身,大手一揚,揪住她打死也不扎的如雲柔發。
「你怎麼這樣啦!玩不起啊,放手啦!」容貌、肌膚和頭發是她最寶貝的三物,豈能被破壞。
「你道歉,我就放手。」他被惹毛了。
她鼻尖仰得朝天高,就是不道歉。
「說啊!」他的手勁加大,往下一拉,讓她的鼻尖仰得更高。
千雪溜溜眼珠瞟向他。雖不怎麼願意,她還是低頭認錯。「對不起,我不該用石頭踢中你又美又性感的。」認錯中夾著阿諛,他不心軟也不行。
「不賴嘛!還懂得說實話。」他放開她的頭發,饒了她,並將她柳眉倒豎,不情不願的生氣樣看進眼底卻不說穿。「你是嫌地上的石子礙眼嗎?」
「我是嫌你礙眼!」
「奇怪,我長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高大又威猛,通常女人是不會用這兩個字眼來形容我的,一定是你的眼光有問題。」他模模剛刮過胡子的下巴,一副風流樣。
「自大!一定是那些女人瞎了眼。」她的不悅又被挑起了。有很多女人說他一表人才,玉樹臨風,高大又威猛嗎?
「太陽大,你的火氣也不小喔!」他很想知道她今早又吃了幾噸火藥。「誰又惹你了。」
「還有誰!」千雪用眼楮瞪他,等于宣告罪魁禍首就是他。
他滿月復委屈。「怎麼又是我?我明明沒跟你說幾句話。」
「就是你都不跟我說話,只顧著走路。你知不知道我很悶哪!」她又踢飛了一顆石頭以發泄心中怒氣。
「那你不會跟我說話啊!」跟她說話,會惹她生氣,不和她說話,她一樣生氣,這女人還真難侍候!
「你看我心情不好,就該先跟我說話嘛!」她跺一跺腳。
「我不會哄人開心。」他倔強地往前走,將她甩在後頭。
可惡!竟將她的不開心當作空氣,但現在形勢比人強,她無法獨自在這片荒野的大地生存,在無法扭頭離去的情況下,她只得噘著嘴,跟了上去。
靜默持續了三分鐘,裴斯洛終于還是舉白旗投降了。「有點熱,不過天氣還不錯。」他沒頭沒腦地隨便湊出一句話。
這是哪門子的開場白?不過看在他還有點誠意的分上,就讓她來指點指點他吧!「這種聊天內容很沒建設性吶!」
「不然你要聊什麼?」他要顧著是否有無在這些蜿蜒小徑迷路,還要抽空陪她千雪大小姐聊天,真夠忙了。
「好吧,換我來問你好了。」她邊走邊想了一下。「對了,為什麼拜瓦伯伯叫我照顧你,莫非你有難以啟齒的隱疾?」
她的話比小徑還教他昏頭,他曾是不死人之一,至今也活了一千余歲,她就以外表判斷,尊稱拜瓦為伯伯,對他,高興時叫他裴斯洛,不高興時,就喊他「喂」或是該死的,真是天理何在!
「我身體好得很,哪有什麼隱疾,拜瓦自從在一次黑幫大火拼時失去了妻兒,又被哥倫比亞政府通緝而躲到這里,他這號大毒梟八成是過不慣安逸的生活,才滿嘴胡說八道的。」這個拜瓦一定是想證明些什麼,才對千雪這麼說的。
「原來拜瓦伯伯以前這麼猛啊!他這麼慈祥,完全看不出來他曾經是一名大壞蛋咧。」她滿腦子天真浪漫的想法。「他知道你曾經是個不死人嗎?」
「不一定要完全知道對方的過去,才能成為朋友吧!」他語意深長的,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千雪,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的。從外表看,你會認為約瑟芬是毒殺四名親夫的黑寡婦嗎?」他在前頭導引,替她闢出一條安全的小徑。
「約瑟芬原來是黑寡婦啊!」她簡直無法置信。
「我只是比喻啦!」他猜不透,千雪看起來聰明又伶俐,實際上怎麼會這麼笨呢?
「我知道啦!我只是無法將美艷的約瑟芬和殘忍的黑寡婦聯想在一起而已。」她回想昨晚接受約瑟芬的招待,雖然物資匱乏,可是她還是很盡心在做好女主人的招待工作。
「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女人,一發起狠來,可是比男人還凶狠。」
「你又知了!」她眼角好像瞄見黑黑長長的物體在草叢間移動,定楮一看,又不見了,她想或許是自己多疑了。
「再舉個例子,你看溫妮,看來好像柔弱溫馴,她不說,誰會知道她以前是中南美秘魯的游擊隊員呢!」大概是被太陽烤暈了,被雜草扎傻了,他竟然還會講出下面的話。「其實溫妮真的很可憐,她會做游擊隊員也是被逼的。」
「她哪里可憐了?可憐的人會一整個晚上都賴在你旁邊啊……」她罵人的話猛地被一條自草叢鑽出的、又丑又恐怖的眼鏡蛇給打斷了,她嚇得不敢再踏出一步。
「原來你有注意到啊!炳哈……听你的語氣,我還以為你在吃醋呢!」他越說越覺得不對勁,照道理說,話說到這里,她應該會立刻反駁或是再賞他一顆石頭才對啊!他狐疑地轉過身,發現眼鏡蛇正對著千雪吐信,千雪則是一臉蒼白,渾身抖個不停。
「快把它弄走,我快吐了。」她哀求著裴斯洛。
她的哀求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他立刻舉起長槍,轟一聲,打中眼鏡蛇右方的位置,嚇走了眼鏡蛇。
「你的槍法真爛,這麼近的距離也打不到。」她心有余悸地盯著眼鏡蛇逃逸的草叢,深怕它會再爬出來。
「同在這片土地上求生存,就饒了它這條蛇命吧!」他完成任務,將長槍橫扛在肩上。
「你是這種善良的人嗎?」她懷疑,連查克都曾不信任他,不是嗎?
「你太不了解我了。不過我也不太肯定明天它再出現時,我是否會仁慈地它免死于我的槍下。」他說的完全是真話,一點也沒有欺騙她。
「你太沒有原則了。」她頗不以為然。
「唉,小姐,我救了你,你好歹也該表示你的感激之意吧!」他眼眸一瞟,吊兒郎當地指指自己的臉頰。
厚顏無恥!他竟要她親他?!「救我是你的榮幸,再說,你的用處不也正是如此?」她驕傲地抬頭挺胸,打從他眼前先行走過。
他錯愕半秒,決心給她點小懲罰,于是他效仿她,選了顆石頭,踢往她那渾圓性感的小。
她停止臀部一左一右的扭動,而後用手模著,轉身怒瞪著他。「你,該死的裴斯洛……」
他故作無辜。「眼鏡蛇送你的禮物。」
她一听見蛇,顧不得一切,便朝他懷里飛撲而來,緊緊地摟著他,等她想起蛇哪有腳踢石頭時,她才明白她上當了。
霎時,嬌羞、惱怒全出現在她眼里。她推開他,卻無法逃開他嘲弄的視線。
「有美人投懷送抱,真是人生一大樂事。」他又笑了,恣意狂放的笑聲,回蕩在這片荒郊野外。
千雪暫且讓他得意一次,因為這筆帳她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只是她又納悶了──
他這種怪怪的眼神到底是何涵義?而她為何逃離不開呢?
☆☆☆
「今天我們就在這里休息。」
千雪一直跟著裴斯洛走,直到兩腿發軟時,才听見裴斯洛這句大發慈悲的話。
她的疑惑隨即就出現了。「在這里休息?」她睜大眼楮,開始研究四周的地形,不說方圓百里無人煙,光看那些在夕陽下搖曳的樹影,到晚上看起來一定會很像群魔鑽動,令人不寒而栗。
「難不成你還有力氣繼續走下去?」他嘴巴在動,手也開始進行卸下行李的動作。
「不不不,」她忙著否認,再叫她移動一步,她的腿肯定會自動月兌落。「只是這里能睡嗎?」
他看看天色。「這里多好,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以石為枕,不好嗎?你真不懂得享受。」
他一定是開玩笑的,他不可能讓她露宿荒野之中,她忽然覺得肩上的背包好重,快壓垮她的臂膀了。
「笨啦,你不知道有種東西叫睡袋嗎?」他顯然對她的都市頭腦很感冒。「你要準備晚餐的食物,還是撿樹枝升火?」
「什麼?」她又一臉的呆滯樣,變成呆呆美人。
「好,我去獵些食物,你升火,我回來時,要看見一堆火光。」看她那個樣子,他還是先作好決定比較妥當。
「獵些食物?」來不及問他為什麼食物要用獵的,他扛著長槍的背影便已翩然遠去。
三十分鐘後,當裴斯洛再次出現時,肩上還是扛著長槍,唯一不同的是,他手里抓一只山雞。
「你是在升火還是在玩堆樹枝?」他將死山雞扔在她腳邊。
她嚇得腳一縮,跪著的身子差點栽進只冒煙不著火的樹枝堆中變成煙燻千雪。「這就是你去獵的食物?」她望著山雞尸體,連連咽下好幾口唾液。
「不然我們晚上吃什麼?」拜瓦為他們準備的干糧,只夠他們當作早餐及午餐,晚餐當然要靠自己去覓食。「算了,你將山雞的毛剝干淨。看你找的這些樹枝能燒嗎?千金小姐是不做這些事的,你是不是想這樣說?」他開始動手重新處理她搞砸的木堆。
「我又沒這個意思。」委屈的淚水在她眼眶內打轉。「我也很努力啊!只是火就是升不起來,我的眼楮都被煙燻得好痛*-!」
「不必找理由了,你去剝山雞毛,你想讓我們兩個今晚都餓肚子嗎?」他手嘴並用,木堆在他的努力下,火光一點一點地冒出來,哪像她用了十幾根火柴,也升不了火。
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可憐,雖然沒了親娘,但是小後媽也不敢這樣「荼毒」她。她萬萬沒想到遠離賀家,跑到這個連地圖上也找不到名字的荒島,竟會被該下地獄的裴斯洛欺凌至此。
「我不要,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她哀怨地側著臉龐,她的縴細素手柔女敕如嬰孩,她才不要那只死山雞的毛踫到她的手。
「由不得你,你記不記得你死纏活賴,要我帶你來這里時,還親口保證你會照顧自己的,現在就是你實現承諾的時機。」
「我就是不要嘛!」她尖叫著,一步一步往後退。
「你是我的助手,這是助手該做的工作。」他猛然站起,在天色逐漸變暗的林間,襯上紅紅的火光,他像是一頭發怒的大熊。
他愀然變色的臉讓她害怕,轉身就往幽深的林間跑去。
他腿一跨,三兩步便將她攔下來。「你找死啊!你知不知道樹林間有多少隱藏的危險。」
「我不管,我就是不想再看見你。」她對他一陣猛打猛踢。
她要是別的女人,他早將她踹到樹上獨自哭泣了,可是她是千雪,就因這點,他才硬忍住欲沖上腦門的怒氣,硬將拳頭放下。「你不想看見我也行,可是你不能離開火堆五公尺。」
她還是氣沖沖的,粉拳玉腿在他身上盡情發泄。
他不再多廢唇舌,扭住她的手腕,押她坐在一棵大樹下,並伸手取下皮帶。
她見狀大慌。「你想做什麼?」他取下皮帶,是要抽她一頓還是要強佔她?兩樣她都不願意,救命哪!
他依然沉默,用皮帶綁住她的腳踝,並趁她想解開皮帶時,又用極快的動作月兌下襯衫,綁住她的手腕。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怕極了,他打著赤膊站在她面前,像只大黑熊,難不成他要在這里一逞獸欲欺侮她?
「沒什麼意思,只想讓你安靜點。你別想離開我的視線。」他又蹲在她面前,挑釁地模模她的下巴。「如果你不想看見我,就閉上眼楮。」
她哼了一聲,不屑地掩上美麗的眼簾。
這招雖然有些殘忍,不過總算能制伏她。
裴斯洛諒她無法偷跑,便回去弄火堆。
他一離開,千雪的手腳就開始不安分,她一邊偷偷觀察他的動靜,而失去自由的手和腳,也不停地想掙月兌襯衫和皮帶的系絆。
因為劇烈的摩擦,反而讓她的手腕及腳踝處紅成一片。她憎恨地瞪著正在烤山雞的裴斯洛。
他的側影其實很好看,她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知道他跟以前那些只敢在她家門口、公車站牌盯哨的小男生不一樣。他頹廢、放蕩、不馴,長相尤其引人注意,只是他的臭脾氣簡直就快氣死她了。
她在看他,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太強烈了,他怎會忽略?但他不動聲色的,繼續將山雞烤得香噴噴的,她愛看,就讓她細細瞧吧!
火光中,映著他赤果的上身,她暗自祈禱,讓那些吸血蚊將他的血全吸光吧!
半晌後,裴斯洛拿起串著烤雞的樹枝,湊至鼻尖嗅一嗅,慢火加上手工,這道野外烤山雞的味道,真可以說是人間一大美味,連被困在大樹底下的千雪,都能聞到雞肉烤熟而溢出的陣陣香味。她的鼻子一直動個不停,嘴巴也抿了好些回。
「餓了嗎?」他故意將烤雞拿起來現給她看。
她眼楮一掃,表明了她不稀罕。
真有骨氣啊!然而她喉間的吞咽動作早就泄漏了她抗拒不了美味的誘惑。
「如果你不想吃,那我只好勉為其難的全部吃掉。」
「如果你不怕撐死的話,請便。」她尖酸地說。
「你真的忍心讓我撐死啊!」他走到大樹下,以烤雞在她面前晃著。
「你死了最好,沒人會想你。」該死的蚊子,非但不去咬他,卻在她的粉臉上叮了一個大包。
「你不想我,還有人會想我,喂,你到底吃不吃啊!」他證明了他的耐性實在不夠看,三言兩語就被惹火了,他實在無法像查克那樣,溫柔體貼又會哄人。
嘿嘿嘿,他動怒了,這只烤雞讓他吃起來,肯定不會太好吃了,目的達成!「你的腦子是干什麼用的?我的手和腳都被綁著,怎麼走過去,怎麼用手拿啊!」
說得也有道理,他順從地松開她手上的襯衫和腳踝的皮帶。
恢復自由之身真好,她甩甩手又動動腳。「下次你要記得,到這種地方要帶兩箱泡面。」
「泡面?誰扛啊!」他撕下雞腿給她。
「你長這麼大個兒,只能當裝飾啊!」才剛解開束縛,她的嘴巴又不客氣了起來。
「這麼多話,雞腿再不趕快吃,等一下樹林間的野狼就會沖出來吃掉了。」他慢條斯理地踅回火堆旁。
「野狼!」這里有野狼出沒?她又被嚇了一次。
「吃飽一點,野狼出現時,你才有力氣逃命。」他淡淡地說,踢開一地的山雞毛。
這會兒她的驚嚇可大了。她緊緊依他而坐,再也不敢想獨自一人沖進樹林間。
火焰繼續燃燒著,樹枝也嘩嘩剝剝地在燒著。
她終于安靜了,溫馴了。
他想查克那一套並不一定完全正確。有些女人哄不得的,用嚇唬的手段,或許更有效。
譬如千雪這只蠻橫驕縱的小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