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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蟬西樓思 第十三章 禍亂(2)

師從寒袖下的拳一握,師遠淮一把拉住他。

那瞬,「啪」一聲,有人的臉被一道勁風劈過,打偏了過去,正是那最後出口詆毀毓秀說話毫不留情之人,甚至沒有人看到誰出的手,或者只是一道清風——拂了他一耳光。「毓秀山莊潔身自好,從不與邪教並論,可又由得旁人以多欺少?」那話音溫溫和和,從門外傳來,眾人一怔,轉頭去看。

那男子淺色藍衣化了白雲,他不生氣,也不驚慌,陽光落下他半分眉睫,他從門外步步安然而進,仿佛完全沒有感受到房內暗潮洶涌的氣勢,他沒有笑,卻有著拈花的優雅。

正是長流。

那個溫仁的,可以化了一切冤孽的聖人。

他的臉色有些憔悴,師從寒一見驚叫一聲︰「大哥,你為什麼……」沒有走?

他話沒有說完,長流制止了他,他輕輕步進門來,走到師遠淮跟前,師遠淮看著他——這個兒子,他一直都看不懂他,看不透他,他的仁義,他的溫和,他的慈悲,那些生生化成了今日逼至絕路的一眼。

「做了錯事,哪怕知錯能改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長流垂下眼眸,「如果我救了她是錯事,那麼這個代價該是我來承擔……」他退開一步,「今日種種皆與毓秀山莊無關,是長流的錯事,」他轉身,「我不會逃避,不會不承認,今日你們要個公道——那麼,我給你們一個公道。」他說的很是平靜,沒有半分波動。

大家看著他,突然有些不祥的預感,凝重寒冷的氣氛緩緩涌了上來。

長流掃過眾人,他有些嘆息,如今那聖人再堪堪溫柔也化不了這等危情,轉而,他衣袖一翻飛,袖中早已凝掌,就在眾人不曾反映之時,猛然劈上自己胸口,「噗」,血濺了滿地,他搖搖晃晃一退,「喀」扶上了木桌。

師從寒驚叫起來︰「大哥!」手卻被師遠淮狠狠扯住,師從寒驚詫,「爹,你怎麼不救他!你明明知道他要做什麼,你為什麼不阻止他,他這樣會死的!」長流身體根本還未調理好,如今這一掌八成力道,足以叫他心脈俱碎!

這一舉動,不止毓秀山莊的人震驚,連在座各位前輩武林眾人也為之大驚。

「他要做的事,你以為……我可以阻止嗎?」師遠淮咬牙,手卻顫抖不止。

長流臉上血色盡失,所有人都看得出那一掌,他沒有給自己留半分退路。

「藥師作惡多端……」長流氣虛微弱,他的唇角血漬流淌下來,他好像在笑,突然間,這個人仿佛已不是那個天邊的聖人,他看了眼周圍的人,那些驚恐的表情,他說著掌心一溫,翻手一頓,又是一掌,對著自己的心口,「師宴卿夠不夠替她償還?」他像是用力咬了一下唇,咬出了血和血漬混在一起,「今日,我不會讓你們傷害毓秀山莊任何人,」他的目光並非凌厲,而是有些慘淡,一字一句,「絕不允許。」

這向來溫情的人突然說得字字鋒利,所有人心里頓然一凜,今日不像是他們不放過毓秀山莊,自這個原本溫潤如水的人斂了神華,說著絕不允許的時候,好像——是他不放過他們。

「喝,好大的口氣!」那灰衣人眉目一挑,不怒不怕反有些叫囂,「師宴卿,你當在坐的人都是任你欺瞞、拿你無奈的不成?」他話語句句針對在座,挑釁毓秀。

「不錯,」有人已按奈不下,正是箜篌居燕亦,他年輕氣盛,今日原本只是奉家師之命賀壽,走動江湖算是歷練,倒是頭次遇見這等仗勢,「早听說毓秀長流,執素挽雲,今日我便來討教一下!」他話還未完,倒是先動起了手,劍從身側出,只听得刷刷兩聲,那劍分刺兩處,竟都不是向著長流而去,長流臉色不好,身體一晃,雖然腦中有些暈眩,但還看得出那劍是朝著師從寒去的,他想也未想就伸手去抓——

那瞬,同時身形也擋到師從寒跟前,「呲」一聲,劍被他抓在手中,劃過一道劍痕,「啪嗒」血從掌心低落了下來,燕亦一愣,他沒有把握一劍就傷師宴卿,所以才選擇傷師從寒,他知道長流會去救,他唯一的勝算是趁長流救人之時反手傷他,這個人名揚江湖眾人矚目,若能在人前傷到他,那是何等威風——他還未想完,只覺得手中的劍附帶一股沖勁,又是往前一刺,「呲」,這次是他嚇了個半死,長流抓著他的劍竟然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燕亦驚的說不出話,這個人明明有能力將他擊退,他非但不反攻,還自傷!

「我說過,我不允你們傷害毓秀山莊任何人。」長流盯著燕亦,燕亦只覺得全身毛骨悚然,他的確傷到了長流,但這等情況分明是他輸得一敗涂地,他手一顫抖,「 啷」,劍掉落在地上,所有人都倒抽口氣,燕亦退後一步,指尖都在顫︰「你……你……」他原本要問一句為什麼不反抗,可是怎麼也問不出口。

長流搖搖頭︰「今日是我替她贖罪……」所以如何都好,他不會反抗,不會傷人。「箜篌居小鮑子十年前身陷藥居,長流無力相救,這一劍不足以償還……」他垂了下眼眸,又緩緩抬眼去看臉色驚變的燕亦,他那一眼有些淡然,有些戚然,既然不能對她好,那麼……就替她贖罪吧。「長流絕不會有任何異議。」他話才到嗓子,就有一股血腥涌上,眉頭一皺,他全身一緊,生生的,竟然沒有嘔出這口血!

「師宴卿,你瘋了不成?!」燕亦咬牙,「那個妖女值得你毀了自己一世清明?」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堂堂毓秀山莊為什麼要拼了命去保護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妖女!

長流看著他笑了起來,那抹笑很奇怪,仿佛在解釋,又仿佛什麼也沒說,燕亦被他瞧得又後退一步。

師從寒是第一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尖叫一聲忙扶過長流,他盯著燕亦,眼楮好像要噴出火來︰「燕亦,我大哥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們箜篌居的!」他剛罵完,師遠淮一把抓過長流,抬手就是封了幾處穴道止血。

「你真是不要命了,不要命了!」師遠淮的聲音都在發顫,連手也頻頻顫抖,「你非要讓我們所有人都因為你擔驚受怕才甘心嗎?」他幾乎是咬著牙說的,這個人素來是為別人著想,素來不需要別人為他擔心,如今卻是決絕的不給自己留一分余地。

長流搖搖頭,想說話,嗓子里卻蔓延著難以開口的腥味,他不敢說,他怕自己一說話就會嘔血,而這口血哽在嗓子,是不可以嘔出來的,不然必定氣血逆行,當真無救!所以他站了穩,一把推開了身邊的師從寒和師遠淮。

「呵,」就在別人大氣不敢喘之際,那灰衣人幾分譏笑,「師宴卿,你這等亂事傳出去,還有何面目以立足江湖?!」他哈哈大笑,「連個妖女也要救,你當真是個聖人不成?!」他話音一落,翻掌就起勢,這一掌沒有猶豫,出其不意,直逼著長流胸口!「你這麼想當聖人,我成全你!」

你這麼想當聖人,我成全你!

這樣的話——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這樣對他說,他其實……並不是那樣想的——不是的。

不是的。

他只想到這里,那道掌風已經劈了過來,他咬牙一晃,側身躲了三分,卻躲不了七分,那掌是必要將他置于死地的陰狠——絕非武林正派所會運用的怪招!他知自己身體不堪無法躲掉那七分,倒是心念一動,推開身邊的人,反迎了上去,指尖點打反手半寸,正是毓秀山莊的「點蜻蜓」,恰點在那人虎口之上,灰衣人手腕一麻一痛,惱怒在即,也不管死活的非將那掌送到長流跟前——

「呯」一聲,兩人接掌一過,皆大退三步。

灰衣人頓嘔一口血,轉而大笑起來︰「師宴卿吶師宴卿,你不管死活也要接我這一掌,什麼狗屁聖人,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撐多久!」他自然看得明白,長流身體不適自傷兩掌,如今又接他這一掌,恐怕支撐不過半個時辰。

長流徑自擦去唇角的血,他身體重傷,竟然半分嘆笑︰「我不是好人,不是聖人……我——從沒有承認過,我是你們心中那種人……」他才開口說了一句,立刻一晃,整個人像是要跌倒了下去,卻並沒有跌倒,搖搖欲墜。「你們不相信……那——與我無關。」他搖搖頭,好像要丟棄一些東西般。

在場眾人心底一陣發噓,這都已經發展到何等程度了,要如何收場?還能……收場嗎?莫說那些初歷江湖的小輩早已不知所措,連那些老江湖也不知該如何下去。

「凌風烈,別裝得滿嘴仁義道德,本是師宴卿手下敗將,一敗再敗,有何面目叫囂如此!」門口突然一聲凜冽,好像夜泉劃過了身邊,眾人一驚,皆回頭去看,那女子許是匆忙奔跑而來,只是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這大堂內才沒有發覺她的腳步,她著著紫衣,只可惜衣衫上全是血跡,她臉色蒼白,一看便知是有內傷在身,她倚著門,許是一路飛奔,身體極度不適,唯有靠著門才不至于無法站立,她的眼楮看的是那灰衣人,氣息不穩,那一句話喊完她早已沒什麼力氣再接著說下去。

那灰衣人被她一喊竟然臉色大變︰「璇覆藥師。」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崩出的字。「你果然沒死。」

西樓聳聳肩,盯著他︰「你不是盼著我出來嗎?你們……不都希望我出現嗎?」她掃了眼四周,目光又回到了那灰衣人身上,「凌風烈,十二年前你敗在毓秀山莊手上,以此不甘就要報復?你無幻門也算不得什麼名門正派,說殺人,你殺的人也不少了,若要論道理,你有何資格站在這里數落他人!?你這算盤打得倒是好……」西樓此話一出,眾人皆驚。無幻門十多年前正是被師遠淮及長流搗毀,凌風烈乃無幻門門主之子。

今日當真是什麼亂七八糟邪魔歪道都聚集了一起!

轉而她的眸光滑到了長流的身上,長流有些震驚,不過這個人哪怕震驚也從不會表現出七分,她緩緩道︰「你點我的穴……師宴卿,我告訴過你,你惹不起我就不要招惹我,你招惹了我,你就要承擔後果的……」她終于朝前進了一步,搖搖晃晃,「這是你逼我的……」他點她的穴,她便自行沖破穴道,強行運氣,足以使她這個身體毀于一旦,她不怕——有人既然不怕她造成的後果,那麼她何必要怕?!

她生就是這樣的女子,傷己三分再去傷人七分!

長流搖著頭,這女子偏就是無可救藥!無可救藥!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為她好,對她好——他真的,不明白。

周圍議論紛紛,這里太過混亂,長流一時有些茫然︰「西樓——」他頓了頓,臉色蒼白如雪︰「西樓,我終究不是你,我不會報復也不會補償……我只會幫你贖罪……」他有些不知所措。「我幫你贖罪……你,不要嗎?」他問得很輕,那般輕的好像一旦絕望就會破碎,就會……無法救贖。

西樓看著他,她的臉色也不好,像鬼一樣,站在這里遙遙與他對望,距離遠過千重萬重,她的眼神在他的衣衫上晃來晃去,滿身的血,她搖搖頭︰「不要。」她終于說話了,也閉起了眼,她不要看——長流是這樣的人,他會對你好,用一種希望最完美的方式去對待別人,可他從來不知——長流,你現在要救的是個什麼樣的女子,你不知道救她的代價是什麼——你不願意傷人,那麼救她的代價是傷己!你會把自己折騰死的!那些罪——要贖,唯獨不能是你!

長流頓時一退,慌忙用手掩住唇,像在隱忍著什麼,卻有些殷紅的血色從指尖滲透出來,他低低道︰「西樓……我真的不知道……」他側了身子,神色彷徨,好像又有什麼東西要離開了,這一次他也一樣抓不住,好像那個夜晚一般,她如月光離去,「你不要我對你好,不要我救你,不要我愛你,不要我替你贖罪——那你究竟——要什麼……你,要什麼呢?」他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到了此時此刻,你還要說——不要。有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和絕望慢慢氤氳了上來,他猛然一個踉蹌,整個人「呯」一聲撞上了桌子,血滴答滴答全濺上了藍色的衣衫,天空染了血色。

西樓全身一震睜開眼,她看到他身體不支,卻動不了一步,這就是代價——代價——長流,為什麼你永遠不明白,一味的自以為是的對別人好——你看到師遠淮了麼,你看到師從寒了麼,你——怎麼可以為了我這種罪孽深重的人讓他們傷心?

眾人再遲鈍也該看出長流和西樓間的端倪,一時間議論紛紛,鋪天蓋地。

唯有一人大笑起來,「我無幻門雖算不得正派,可比之璇覆又算得上什麼?」凌風烈怪叫一聲,一把抹去臉上的血漬,他惡狠狠盯著西樓,「魔教妖女還敢如此叫囂,死到臨頭不知悔改!」師宴卿重傷在身,剛才那掌只有五分力道,並未真正傷到凌風烈,他如今是惱羞成怒,一斂袖就直逼西樓而去,他沒有武器,單憑的就是一雙手,像是堪堪要掐死西樓一般不留余地——

西樓本是魔教妖女,在場眾人定然誰也不可能去相救,而西樓本就沒什麼本事去阻擋。

那瞬,人影一掠,一人飛撲而至西樓身側,彈指一點,原本是去擋凌風烈的手掌,這個人正是師遠淮!誰也沒有想到師遠淮會出手相救——可是,師遠淮並沒有點到凌風烈的手掌,因為,他的手掌還來不及伸到西樓的跟前——

眾人嘩然叫起,全場一陣悚然,凌風烈的背後被人一掌擊中,那人速度極快,竟然快過師遠淮,那一掌不留余地,更甚者,一掌過後,又起一掌,狠狠拍在凌風烈的腦袋上,頓時凌風烈血流如注,銀光閃過空中,有尖銳的細聲刺出,「呲」,凌風烈被一劍穿胸,立斃而亡!

三招,招招是絕人性命,置人于死地的路數!

長流眉目依舊很淡,凌風烈倒地而亡,西樓驚恐的看著他,他滿手都是血,臉色蒼白比死人好不了多少,他看著自己的手,他剛剛殺了一個人。「我不是好人,也不是聖人……我早說過的,今天我絕不允許你們傷害毓秀山莊任何人!絕不允許!」他咬牙,滿身的血好似走火入魔,他說完就對著西樓淒慘的笑了一下,眼楮里有些無法看透的深沉的痛苦,他這麼一笑,那些痛苦好像就淡了下去,他伸手模了模西樓的臉,血就全部沾染到了西樓毫無血色的臉上,「我也不允許他們傷害你,哪怕你不願我做任何事,我還是——想要對你好的……」他又咬了下唇,「你想要什麼……你告訴我,我一定……可以做到的,好不好?」他說得溫柔,仿佛這個神佛突然墮入了地獄,他唯一的信仰是跟前的女子,她一句話,一個動作,哪怕黃泉碧落他也會去——那根本是,已經到了深不見底的絕望以後,他再也無法去苛求任何希望!任何希望!那根本是在祈求著討好著那個女子——不要再拒絕——已經,不能有任何的拒絕了。

西樓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她不知道——長流長流,遙遙而望,這執素挽雲的男子怎會被折騰到如此,她從不認為這個人用情能有多深,因為他從來表達不出那種感情——她從不想,他事事多情,處處留情,竟是因為最深處是與她一般的極端——極端!

滿地的血,那跪坐下來了的人,百般的承認著自己的感情——哪怕他從未說一個愛字,他不去理解自己的感情,但是他真真是用了情的!

因為,他從不是這麼一個戚戚哀哀的人——

她心里突然無措彷徨了起來,極度的心痛恍然蓋過了一切感覺,她只敢盯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說不出口!

長流見她不說話,他心口一郁,嗓子里立刻涌起血腥,本就重傷,剛才那兩掌他不管不顧,早已動了根本,再也無法阻擋任何氣流亂竄,頓然一潰嘔血,吐在了西樓跟前,怵目驚心。

西樓尖叫一聲,忙抱住他︰「你——你不要說話了……」她被嚇得不知該做什麼好。

師從寒也被嚇呆在原地,師遠淮眼神一變,就知長流如今元氣耗竭,真氣紊亂,這是何等要命的大事!他袖子一揚就大喝一聲︰「快請易先生來!快!」

西樓被長流抓著袖子不肯松手,她顫巍巍去擦他臉上的血︰「長流,你不要說話……我——我不要你來替我贖罪——這些是我的錯,如果我錯了,也該我自己去受罪,不是你——不該是你……」她拼命的搖頭,「我——我可以自己做的……」她說著轉頭去看周圍那些同樣震驚的人,「璇覆藥師害人無數,所屬藥奴皆被毀去雙眼,飼以輔藥,西樓自認罪不可恕……」她的眼神晃到了長流臉上,長流已沒有多余力氣去阻止她,她笑了下,「那麼,就罰我自毀雙目!」她輕偏半分,袖中銀針已出,指尖輕轉,分刺兩側淚空穴,一針見血!

「叮」銀針掉落的聲音,為不可聞,可全場竟無人敢喘大氣。

西樓自認罪不可恕,那麼,就罰我自毀雙目——她始終是這樣,學不會乞求原諒,學不會贖罪,她只會懲罰,只會報復……

她的眼楮依舊漂亮,只是兩側淚空穴有血珠滲了出來,滾了下來,「就罰我這一輩都看不見了……好不好?」她低低的笑,感覺到長流抓著她手的手狠狠的顫抖了下,她咬咬牙,臉色蒼白似雪,「若今日長流不測,西樓他日斷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她喝了一聲,聲音不大,只是很清泠,落在人心上任誰都是一凜,想來這一句是發了狠心的,縱然藥師可以死,璇覆卻不亡,在她之後還有偶師和蠱師,怎不若噩夢一般纏著中原武林!她也不管周圍如何叫囂吵鬧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下意識去抱他,他全身冰涼,她也一點不溫暖——

只有手上有溫熱的液體,那是血——很多的血。

是長流的血。

可是她看不見了,什麼也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長流是不是又嘔血了,又發生了什麼,只感覺到手腕越來越疼,好像那人用盡了力氣,漸漸的她也感覺不到痛,眼前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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