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呆躺在床上,他只好又起身,到書房打開電腦。
漫無目的地在網路上閑逛了一通後,刑遠樹點去一個部落格。部落格的主人Benson,是他在LA求學時的朋友,想起那個風流不羈的浪蕩子,他的嘴角才扯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當年在UCLA學府的華人圈里,他和Benson可都算是知名度頗高的風雲人物,不僅家世好,人長得帥,運動細胞和智商都高人一等,處處玩得轉,把妹當然更不在話下,反正本來就多的是女生倒追他們。Benson是個混血兒,在觀念上比刑遠樹更名open,對那些倒追的妞兒根本是來者不拒,沒節操到不像話,在畢業前夕他老兄還自信滿滿地說要環游世界,原因無它,只打算在地球上的每一個角落都尋找他的艷遇。
最不要臉的是,他還把每一次艷遇都寫在部落格上,而且樂此不疲。
刑遠樹在Benson的部落格上看到了好多相片,每張相片的主題果然都是「艷遇」——不管是在冰封的城市、秋天落葉的森林公園、熱情洋溢的南太平洋海島……甚至大沙漠邊緣一輛殘破的吉普車旁,作為主角的Benson都摟著一個養眼的靚妞兒。
刑遠樹點選了他老兄的幾則艷遇,隨意看了看,忽然覺得浪蕩子的生活也很不錯,起碼比他現在……在美國的那三星期,他已經隱隱意識到自己身上的磁場被擾亂了——因為那個拜托他假扮男友的女孩。
回國後這種擾亂的癥狀更明顯,要不是他故意克制著,也許那天下飛機後的第一分鐘他就會打電話給方可頤。這種被擾亂的情況實在不好受,當第一次清楚意識到時,刑遠樹差點被嚇出一身冷汗,他想不通自己怎麼會念念不忘。
像方可頤那種女孩子,說穿了,其實也很普通,何況她和他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她既沒有亮眼的家世、學歷和他匹配,對男女之間的事又完全放不開。她那樣的女孩,如果願意和人交往,必定擺明了是以結婚為前提的,而他目前的字典里並沒有「結婚」這兩個字。
他幫她的忙,使她不至于在別人面前受辱,原本以為這就夠了,但他現在……又為什麼會為了她而在深更半夜該死的睡不著覺?
甚至,他的手機里仍然存有她的相片。
*****
「這些禮物全都還給你。」方可頤早早就把刑遠樹買的東西整理打包好了,「不過送給韋伶的那條項鏈……」
她絞著手指說︰「我現在沒剩多少錢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有記得價格,等我找到新工作,以後再分期還錢給你。」
「新工作?」刑遠樹的關心重點卻不是項鏈,「我記得你不是有一份工作嗎?」
「我被辭退了,目前失業。」方可頤盡量平心靜氣地笑道。
刑遠樹挑眉,「所以昨晚你說最近很忙,就是忙著找新工作?」
方可頤點點頭。
反正他都知道她的家庭老底了,橫豎是丟人,再加一個失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算了,先不說這些,我帶你去吃飯。」刑遠樹直接牽起了她的手。
方可頤嚇了一跳,畢竟他們現在不用扮演親密戀人了……不是嗎?
她反射性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指著沙發上那一堆東西說︰「那這些……還是拿去你車上吧,老放在我家里,我會越來越不自在的。」
「神經!」刑遠樹立刻沒好氣的罵道,甚至丟了一個白眼給她,「你有必要跟我這麼見外嗎?這些都是我無條件送你的,又不是什麼不正當交易,你不自在個頭啊!先吃飯啦!」
這家伙真的很難纏耶!拿骨氣當貼身內衣穿,無論何時都不肯月兌下。
唉,這副性子,難怪他一直念念不忘。
懶得再耗費口舌在那堆禮物上,刑遠樹強硬地牽起她的手,帶她出門下樓。
*****
進餐廳包廂落座後,方可頤一直悶頭吃東西,都不肯多說幾句話,搞得刑遠樹好郁悶。
在他陪她回家的那一日一夜里,她可好相處得多,任他抱、任他哄,那天晚上他們還「同床共枕」了,雖然後來什麼都沒發生。
「可頤,我去美國一趟,你就變得這麼生疏?」他的口氣老大不滿。
方可頤抬頭看了他一眼,硬著頭皮敷衍,「我們本來就不大熟啊!」
好吧,昨晚的莫名心跳全是假的!
「我敗給你了。」刑遠樹干脆放下筷子。
「其實我想問你,你找我吃飯,是有什麼事嗎?」方可頤吃飽了,終于忍不住問出害她糾結了一晚上的問題。
刑遠樹想月兌口而出說什麼,但臨時又改了主意,忽然說︰「因為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你妹妹很煩人。」
韋伶!?方可頤大吃了一驚,她立即想起參加訂婚宴那一晚的對話,遠樹曾說過韋伶去飯店是想勾引他。
「她並不知道你的身份啊,怎麼可能再煩你?」她急急地問。
刑遠樹攤手,「她自己跟我坦白了,訂婚宴過後,她湊巧在某本雜志看到一段關于我的介紹,知道了我的身份,然後打電話去公司,宣稱是我未來準新娘的妹妹。」
他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留心查看方可頤的神情,果然見到她不自在,他勾起了唇角,「可頤,你妹妹真是個人才,她編了一個故事,說她姐姐遭遇車禍,生死未卜,而我那時遠在美國,她認為她有責任在第一時間聯絡到我,並且親自把事情告訴我,公司里的幾個笨蛋居然就听信了她的偉大故事,把我的手機號碼給她,接下來的事情你可想而知。」
「她打越洋電話騷擾你?」方可頤一臉的不可思議。
韋伶居然做出這麼荒唐、低級的事,而且編造她出車禍……她不敢往下想了。
「沒錯。」刑遠樹的眼神嘲弄滿滿。
嘖!方可頤的妹妹在「不要臉」的程度上跟Benson真有得一拼。
不管怎麼樣,她們都月兌不了血緣關系的,方可頤听後,臉上立刻出現難堪,「她……對你說什麼了?」
「她說你保守、頑固、不懂得玩樂,我與其在你的身上花費精力,不如改去找她。」
「她真的這麼說?」方可頤睜大了眼,不敢相信。
刑遠樹點頭。
方可頤立刻就像是一株植物被抽干了水分,又垂下了眼,神情變得很是消沉,「不管韋伶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對我的幾點評價……倒是蠻中肯。」她忽然揚唇苦笑。
「傻瓜!」刑遠樹喝口水,說道︰「早知你承受力這麼差,我就不告訴你了,我本來只是當個小插曲娛樂你一下。你妹妹那種高級人才,你有必要還為她的話介意什麼嗎?」
方可頤抬起眼,「你不介意韋伶的騷擾,只把它當小插曲?」
「要不然你以為勒?」刑遠樹挑眉,「我有幸接听過一次後,就把她的號碼設定拒听了。」
說不清為什麼,但方可頤的心里卻松了一口氣。
刑遠樹忍不住又逗她,「既然你妹妹那麼喜歡搶你的東西,你不妨捏著鼻子找一個滿臉麻子、瘸腿、爛手的人當男朋友,到時她的搶奪癖發作,就盡避讓她去搶—好了!」
方可頤苦笑,「你當她沒腦子嗎?她只搶好的。」
「哦!」刑遠樹的笑容里摻人一絲邪氣,「我可以當成是對我的贊美嗎?」
贊、贊美!?方可頤居然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然後她的臉在轉瞬就紅了,俏麗的臉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別樣誘人。
「我哪有空贊美你,你少得意了。」她心虛的捧起水杯遮掩。
刑遠樹繼續打擊她,「可頤,你掩飾心情的招數很爛哦,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也這樣捧了個水杯,麻煩下次心虛的話,換個新花樣,好嗎?」
氣死了!被戳穿的人郁悶地放下杯子,「我吃飽了,我要回去了。」
*****
照例,刑遠樹送方可頤回到公寓樓下,他在方可頤打開車門前忽然問︰「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拜托,能好到哪里去?」方可頤立刻垂頭喪氣,「你別忘記,我失業了。」
「面包總會有的,小傻瓜,別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刑遠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事實上,他根本快有了養她的沖動,再不然,為了兼顧她的骨氣,他已經考慮過私下里為她安排一份優薪上作。
方可頤當然不知道他的想法,抗拒地嘟囔︰「別老叫我傻瓜,搞得我真傻了一樣。」
「哈哈!」刑遠樹樂不可支,「不過小姐,我的中文辭匯實在很匱乏,我一般對女孩子不是叫傻瓜,就是叫寶貝,你難道想讓我換另一種試試?」
「神經!」方可頤回敬他,然後伸手去開車門,「我要回家了。」
「等一下。」刑遠樹探身過去攔阻她,「我給你看些東西。」
他決定向她表白。
「看——」方可頤剛說了一個字又猛然噤聲,他的身體還覆在她前面,他們靠太近,他該不會又想吻她了吧?
她的腦海中剛浮現這念頭,刑遠樹的唇果然就壓上她的……從最初打算的蜻蜓點水,到超出控制的纏綿深吻,他吻夠了,才拿過手機給她看,「我還存著你的幾張相片。」
方可頤被他吻得整個人像墜人雲霧里,氣還沒喘勻,呆呆地看他翻動畫面。
原來不只他們在山頂上拍的那一張,那天早晨他居然還偷拍了猶陷在睡夢里的她,一連偷拍了四五張,害她每看一張就心慌一分。
他到底在干嘛啊!對她表白嗎?
「你、你干嘛給我看這些?」她結巴地問︰「還有,你干嘛拍我?」
她心慌意亂的模樣看在刑遠樹的眼里,卻格外的賞心悅目,他忍不住摟住了縴腰,「我在對你傳遞一些訊息啊,你不會真傻到反應不過來吧?」
「……算了,我寧願你叫我傻瓜。」方可頤嚇得掙開他,逃下了車。
「可頤——」刑遠樹哭笑不得。
他以為自己很有誠意和魅力,豈料竟是這樣的結果?她居然忙不迭地逃開他身邊?
不過,方可頤一下車就鎮定多了,沒膽小到直接逃竄回公寓。她整了整長發,站在車身旁,一本正經地說︰「韋伶的事,我代她向你道歉,我會聯絡她,讓她別再騷擾你。」
「可頤,你妹妹的事我一點都不想關心。」刑遠樹無可奈何地揚起一抹笑,「不妨再告訴你一些事情,我回國後的第二天她就跑來公司找我,不過我讓警衛直接把她請出門了,我也不怕她再騷擾我,其實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她早完蛋了。」
沒錯,要對付一個沒有背景又胡亂糾纏的蠢女人,的確有的是辦法。
方可頤被他的一語驚醒,訕訕地道︰「那我回家了,拜拜。」
「可頤——」刑遠樹在引擎發動後,又隔空對她甩出一句,「明天晚上我再來接你。」
喂——她才不要!
方可頤轉身想回絕他,卻只能看著名貴跑車很快地在月色下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