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離站在封州城的城頭上,此地並非什麼兵家必爭之地,只有部分不知隸屬于現在哪位將軍或是國主的兵將在此守城,既不能保得百姓平安,也不能操刀上陣,在此不過是個擺設。
日前的一場大雪,同樣在城樓上積下厚厚的一層雪,素來閑散慣了的守城兵將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喝酒取暖,然後睡個昏天暗地,管他外面又是誰家王朝誰家臣,能偷得一時的安逸總是好的。
早上還無人的街道,現在有零星的幾戶人家出門清理積雪,動作緩慢而笨重,每個人的神情里都有著淡淡的疲憊。
世道催人老,他們都是活在紅塵中,隨波逐流的人。
無力改變命運,只有順從,戰亂磨去了他們所有可能會有的稜角。
「從前的封州城很熱鬧,雖算不上繁華都市,但城中百姓生活和樂,過往商旅,江湖俠士偶爾會在此停留,人來人往間,生氣盎然。我還記得有一年七夕花燈節,我隨著隔壁的好友一同上街,看著花燈下別人家的待嫁女子含羞帶怯地拿眼角看著站在身旁的有情郎,便忍不住在一旁拿手帕掩著臉,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地笑著。等到了河邊放花燈的時候,羞怯地咬著嘴唇,苦思著寫下誰的名字,老天才會幫自己將那人找來,也如他人一樣萬般疼愛著自己。」楚君辭不知從哪里過來,又是怎樣上的城頭,靜靜地站到冬離身邊。
青衫的衣袖上被雪浸濕了大半,被風一吹凍得僵住,掛在手臂上,楚君辭也不在意。
「你寫了什麼?」冬離月兌口問道。
楚君辭笑了笑,「那時還小,整日呆在家中,養在深閨,每日均是習字畫畫,熟讀女戒,學做女紅,哪里能認識什麼情投意合的男子。」所以,最後放出的花燈總是寫著自己的名。
既然沒有情人可寫,那便為自己求個平安,也省得爹娘擔心。
一瞬間,冬離沉靜的灰瞳飛過什麼,卻依然深重得看不分明,「老天還是給了你一個有情人。」
她做著少婦的打扮,神情溫婉得似一個習慣料理家務的好妻子。冬離看在眼里,心中想著。
楚君辭伸手撫向自己頰畔的發,「一個我從未見過的男子。」
「他,是你丈夫。」如是說著,冬離眼中卻閃過抹不解。
「不是。」楚君辭輕笑了下,看著封州城外遠處天地相接之處突然升起的雪霧,「我死在了出嫁的路上。」未能見到那個要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握著拂塵的手指微僵,神情平靜如水,灰色的眼瞳連眨都未眨一下,但冬離的心有瞬間的混亂。
「你在想念他?」否則為何要做少婦的打扮?
整理著衣襟的手頓了下,楚君辭輕眨了下眼,有些好笑地瞥了冬離仍是平靜無緒的臉一眼,真是個冷情的不染七情六欲的道者。
「見都未見過的人,我為何要想念他?」既未嫁他,那便是連一丁點的情分都談不上,何來的想念呢!楚君辭對自己輕輕笑了下。
凝神看著遠處那壓得越來越近的漫天雪霧,還有若有似無的馬蹄聲,楚君辭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正有一支人數不少的騎兵向封州城而來。
半晌,楚君辭似是而非地喃喃道︰「我……也許愛過一個人。」
在那段被封印的過往里有著她想要追尋的一切,即使她忘記了,但偶然間月兌口而出的話卻來自心底最深處,不需思考而出的答案。
冥主曾告訴過她,她身上的封印非是不可解,但解開封印的代價她同樣付不起,所以……
楚君辭清楚地記得藏雲說這句話時的神情,驕傲自負,不將他人收入眼中的模樣,俊朗的臉上滿是譏誚。
斑高在上的冥主殿下,能允她在這世間停留這麼久,已是難得的一件事,轉念想著,楚君辭眼中閃過抹再復雜不過的神色。
世間百年。
轉眼百年。
她已尋了兩個百年。
只因為這樣一個理由,冬離緩慢地皺起細長的眉,「你為了一個根本不知是否存在的人而打扮成這副模樣?」
這一次楚君辭沒有錯听,冬離的聲音失了平穩,有一絲異常的……激動,或者說是不滿。
掩去眼底的疲憊,楚君辭眼神奇異地瞥了冬離一眼。
「你怎知他不存在?即使我不記得,但總是抑不住要去想,想是否有人愛過我,想我是否愛過他人,想著一切一個女子都會懷有的幻想,因為我是一個女人。」楚君辭輕而堅定地道。
即使忘卻,即使毫無印象,但誰能保證沒有呢?
世間本沒有一個人是獨活的,不會有不愛他人的人,也不會有真正不需要愛的人。
因為,一個人真的很寂寞。
太寂寞了,所以難免就想去愛人,也想要被愛。
所以,每個得到愛,擁有愛的人都是自私的,這是人性。
她死了百年,卻仍月兌不了人性,若非這過于執著的人性,她不會站在這里,不會苦苦地追著她根本追尋不到的答案。
誰說做人傻,做鬼又何嘗不傻。
「如果真有那麼個人存在,他會不會還記得我?而我有沒有可能曾是他的妻?他愛著我,我眷戀著他。他看到現在的我時,能不能認出我來?」說著,笑著,楚君辭問著一個又一個沒有答案的句子,聲音輕柔。
這是一種奢望,說者與听者都知道,任何人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輪回轉世後不管前世有著怎樣的柔情繾綣,都只不過是過往雲煙,消散于無。
什麼三生三世的情緣,只有天知道那需要多少的緣和分才能促成那樣圓滿的結果,一對有情人才能真正地幸福相守,白頭偕老。
楚君辭突然對自己苦笑了下,她今日怎會想這麼多,何苦搞得自己一副可憐模樣,她不是需要憐愛的女子,她只想求得她心中想要的,而非陌生人不知真假的憐愛。
「抱歉……」楚君辭開口欲言,卻被冬離截去了話頭。
「你不必如此。」冬離對上楚君辭瞬間閃過詫異,繼而露出迷茫與猜疑的眼瞳,平穩而淡然的聲音,一字一字,無比清晰地道。
這一次,每個字都落在楚君辭心中,落下一字,心中便是一陣漣漪,波紋一圈圈在她心中不斷擴大。
無比認真地觀察著冬離的神情,尋找著任何一絲不尋常的神情。
從第一眼看到這個白衣如雪的道者開始,楚君辭便懷疑著他的來意,拋去冬離不同尋常的身份,更令她疑惑的是他看她的眼神,還有偶爾與她談話時露出的神情,細微卻真實閃現過的復雜神情。
這個在大雪之日出現在她眼前高深莫測的道者……無疑是認識她的,楚君辭可以肯定冬離是識得她的。
「你是誰?」楚君辭問,眸中慢慢地聚起熾熱的亮光,帶著三分犀利,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冬離,不容他躲避。
「吾名冬離。」疏淡的眉宇間又是那種再清朗不過的神色,嚴肅、沉靜而不含雜質,「有人來了,我們離開吧。」
語畢,冬離徑自轉身,黑發與衣袂被風吹得糾纏在一處,日光照射下,地上拖著長長的影子,同樣凌亂。
望著那黑與白兩極的顏色,清瘦、修長的背影,楚君辭突然覺得她似乎在某個時候見到過這樣的背影。
同樣的清瘦,同樣的修長,同樣背脊挺拔,僅僅是一個背影便透著果斷與決絕,永遠令人追之不及,卻不想放手。
雪地反射的白芒猛然刺痛了她的眼,楚君辭抬手擋去過分刺眼的白芒,這一次涌上心頭這股異樣的感覺沒有消失,停留在心間,慢慢地擴大。
讓楚君辭抓在手中,再也不放開這股異樣的感覺。
「冬離道長,你究竟為何而來?」深吸一口氣,楚君辭揚聲問。
白灰相間的拂塵在臂間輕微地拂動了下,「我來看人。」冬離頭也不回地道。
不變的回答,這一次令楚君辭深思良久。
看人。
他……看的是什麼人?這封州城里難不成還有他的故人不成?
楚君辭扯唇而笑,一抹再冷清不過,再譏誚不過的微笑。
楚君辭與冬離下了城頭不到一刻,便有一隊騎兵行到封州城外。
城門外,震天徹地而來的馬蹄聲踏破了封州城的平靜,原本打掃積雪的人家听到馬蹄聲,都是一怔,而後迅速地退回屋里,關上大門,任城門外的人喊破喉嚨也充耳不聞。
躲在屋內偷懶取暖的守城兵伍听到城門外的響動,披上厚厚的棉袍,急急跑上城頭察看。
須臾,便大開城門迎入來者。
上百人的騎兵隊伍按序走入城中,為首者是個披著黑色大氅的高大男子。
騎在馬上,對跟在身旁的人吩咐幾句,百來人的騎兵隊伍便立即訓練有素地分散開來,向封州城內而去。
似乎沒有人關心來的是什麼人,又是來做什麼?
連年的戰亂,天下四分五裂,尋常百姓求的不過是能有個相對安穩的地方過日子。
是以,這一小隊百人的騎兵並未造成任何影響。
但一個時辰後,那由城外響起的整齊劃一的步伐聲,與車輪軋在雪地上發出的聲響卻踏亂了城中所有百姓的心。
有大批人馬進駐封州城,而有軍隊兵馬出現的地方,往往隨後出現的便是戰事。
側耳傾听著外面來往不斷的腳步聲,還有將領下達命令時有力的吼喝聲和兵士清掃地面、搭建營帳時的敲擊聲,紛繁雜亂,卻緊緊地抓住每一戶百姓的呼吸,讓他們內心充滿著驚恐。
楚君辭這兩日似乎在忙什麼事情,小院里看不到她的蹤影。
自那日由城牆上回來,冬離便沒有再與她說過話,似有意若無心的躲避,同處一室卻再沒能踫見過。
冬日的夜來得總是很早,晌午剛過,轉眼的工夫黑夜便蒙上天幕,夜風吹入,一室清寒。
小狐狸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自己的尾巴,懶懶地窩在一張椅子里,偶爾眯眼看看對面坐著的人,再不屑地輕哼兩聲。
坐在對面的冬離,懷中窩著一個小小的身體,童鬼意外地願意親近他,這兩日楚君辭不在,童鬼便跟在冬離身邊,冬離走到哪里童鬼便扯著他寬大的衣袖下擺跟在後面。
苞在冬離身邊這麼久,小狐狸從來不知道這個冷冰冰的世外道者喜歡小孩子,不會怎樣寵愛,但當童鬼呆在冬離身邊的時候,冬離的神色便會略微地柔和下來。
一聲不屑的輕哼剛到鼻端,便硬生生止住,小狐狸剎那間睜開金色的眼眸,全身獸毛豎起地瞪著小前廳外空無一物的暗夜。
童鬼早已窩在冬離懷中睡了過去,冬離肩上拂塵輕甩而去,壓住小狐狸的身形,讓它四肢攤平地趴在椅子里,動彈不得。
「她出去了。」冬離頭也不抬地道,指尖在童鬼額上輕點,讓他睡得更沉。
再一震衣袍,將小狐狸阻隔在一方空間之內,听不到外面的其他聲響。
藏雲跨過門檻,俊美無比的臉上盡是笑意,「我知道。」
「我不想見到你。」冬離冷言道。
「我知道。」藏雲不客氣地抖了下衣衫下擺落座,絲毫不介意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來訪者。
「離開。」
輕勾起薄唇,藏雲似笑非笑地看著冬離,「你可知楚君辭去做什麼了?」
淺灰色的眼瞳平靜無緒地對上藏雲的眼,靜心無欲的道者連眉都沒有動一下。
「昨天是她的死祭,而今天……是她的生辰。」不懷好意地笑著,藏雲扯了兩下自己的衣袖邊沿,以指尖描繪著上面的滾雲暗紋,而後在冬離驚愕的眼神下慢條斯理地瞥去一眼,「每年的這兩日,她都會在自己墳前呆上兩天。」
相隔得太久,楚家的血脈早在幾十年前戰亂初始時便已斷了,無人可在這樣的生辰死祭的日子里,為楚君辭上香燒供,與她說上三兩句話。
她,只不過是萬千孤魂野鬼中的一個。
一個比其他孤魂野鬼存在得更為長久,也更加懂得什麼叫做孤獨的鬼。
「她該去輪回。」手上微微用力,緊握成拳,冬離的聲調平穩直敘。
「那也要她願意才行。」藏雲攤手,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聞言,冬離橫來一眼,眼中有著再清楚不過的不以為然,堂堂冥府之主會對一個孤魂野鬼無可奈何,到哪里說出去都是一則笑話。
「你何必來怪我不讓她去輪回,她執意要去追回自己的記憶,寧可原神盡滅,也要得到一個答案,既然她要留在凡界找她的答案,我又何必不讓自己看一場好戲,來打發下時間?」藏雲語氣無辜地繞著自己的手指,眼中卻閃著再濃厚不過的興味。
「她早已忘了一切。」
「你如何肯定她真的忘了一切?」這次是藏雲聞言一笑,對上冬離霎時閃過犀利的灰眸。
若非肯定藏雲不會無緣由地為楚君辭解開封印,或是給予她什麼提示,冬離幾乎要對藏雲有所懷疑。
「既然你可以想起我是誰,想起自己是誰,那……楚君辭又為何不能想起自己的前世呢?」藏雲狡辯地道,「事無絕對,這句話是你說過的。」現在他原句未還。
灰色的眼眸終于不再平靜,冬離緩緩露出一點苦笑,「她想起了什麼?」怎樣想,當初的封印也不可能會出錯。
「你何不自己去問她,她這一世只活到一十八歲,好不容易要嫁為人婦,卻死在了迎親的路上,死後不願入輪回,偏要守在這里,轉眼便是兩百年。」兩百年的光陰,在他們來講也許真的不算長久,但對他人來講卻未必。
藏雲勾起唇角,微微地眯起黑眸,單手托著下巴饒富興味地看著冬離,「你做過什麼你心里最是清楚不過,她身上掩不去道家精深術法的氣息,深到骨子里,融到身體每一處,就算做再久的鬼,再重的陰氣也掩不住那股氣息。兩百年來除了偶爾停留在此的童鬼,誰敢接近這棟小院,她連個說話的伴都沒有,你當真舍得啊!」
听之,冬離緊抿起唇,疏淡的眉宇間慢慢透出一絲決然的淒涼,臉上閃過許多復雜的神色,痛苦、決絕、苦澀,最後通通化為平淡的一笑。
冬離很少笑,他本是個十分俊朗的道者,真正微笑時如清風朗月一般,溫暖而令人覺得異常可靠。
但這一笑卻透著再深重不過的絕望,再深重不過的無可奈何,比之楚君辭眼中的疲憊與茫然,有過之而無不極。
他們都像陷在泥淖里的人,無論如何也爬出不來。
「你留下這只童鬼,就是想告訴我,她這兩百年來過得有多麼孤單,多麼無助嗎?」冬離問,而後輕且堅定地搖了搖頭,「不管她再如何孤單、倦憊、茫然、無助,她始終是楚君辭,她不是個需要他人同情可憐的女子。」
「哦!也許她當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可憐,但……別忘了,她是個女子,就算死得再久,她也是個尋常女子,七情六欲她一樣不少,那個情在她身上還分外的重,因為……她痴。」藏雲操著低沉的調子笑著道,臉上滿是邪魅。
一字一句,藏雲用再簡單不過的話語卻挖著冬離心頭的肉。
冬離整個人為之一震,無言以對。
痴。
包或者說是痴傻。
他如何不知楚君辭的痴,那日在城牆上兩人的對話還在耳邊回響。
沒了記憶卻不肯死心,不放棄去想著自己是否有人愛著,是否愛著別人,痴痴地想著一個根本連個影子都沒有的人,痴痴地在死後的百年間呆在這間小院里,苦苦地尋著一絲能讓自己恢復記憶的線索。
痴情若她,明明不記得了,卻還守在原地,無怨無悔地守在原地。
一陣心酸涌上,冬離灰眸中閃著一片晶亮的水光,眸底卻深沉似海。
「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深吸一口氣,冬離問。
冬離是個異常能隱忍的人,更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緒,心緒一陣波動之後,又被他硬生生地壓下去,只那疏淡的眉宇之間,仍留有兩分淒然。
藏雲眼中閃著似悲憫似同情的光彩,唇上卻是再明顯不過的涼薄笑意,「我來自然是為了看熱鬧,正如你的出現,只不過想來看看她現在是怎生的一個模樣。你管不了自己想來看她,正如同你管不住她心頭出現的懷疑,管不住她想知道答案的心,埋……你能埋得了多久呢?」
「我絕不會解開她身上的封印。」冬離決然道,語氣冷硬不容撼動。
藏雲正伸手要去踫冬離懷里的童鬼,听到他的話不免手上略停,「那就等她自己想起來吧。」
「你做了什麼?」冬離臉上驟變,目光瞬間如地獄惡鬼一般狠狠地射向藏雲。
白色的衣袖翻飛而起,趴在對面椅子內動彈不得,又听不到他們說話的小狐狸被這猛然而起的勁風刮得周身疼痛,暗暗在心里罵了兩句。
此刻的冬離哪里還有半分濯然道者的模樣,黑發舞動間,透著股魔魅。
藏雲不退反進,向冬離近前微傾,與他眉眼相對,墨色的眼瞳中有著冰冷的笑意,「她既然要想起,本主就給她一個機會,你也可以順便見見當年的故人,若能想起便是她楚君辭的造化,她還要感謝本主圓了她百年來的念想。」
「誰?」
「見了,你自然知道。」藏雲細長的指尖終于踫到冬離懷中的童鬼,毫無溫度的手掌輕撫了童鬼的面頰兩下,神色森然。
冬離再度緊抿了下唇,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離開。」
藏雲斂去臉上陰森的神情,淡淡一笑,眉間掛上一點哀怨,「你連杯茶都沒倒給我喝。」
「離開。」冬離重復了一遍,灰色的眼瞳此刻深重得如潑進了一池濃墨。
甩了甩寬大的袖袍,藏雲輕易自冬離懷中抱過沉睡的童鬼,「他我帶走了。」
冬離未再理會藏雲,冷眼看著他抱著睡得毫無知覺的童鬼離開,心中千回百轉,俱是楚君辭。
藏雲走前瞥了眼還被定在椅子內的小狐狸,冬離的拂塵還壓在它身上,卻壓不住它眼中的不甘與不解,若能動彈,只怕它早已撲上來了。
「真是只不錯的狐狸。」揮手卸去冬離所下的結界,藏雲的手掌在小狐狸頭頂輕拍了兩下。
霎時森森鬼氣染了小狐狸一身,讓它如被丟到萬年寒冰壇中,骨縫里也透出股寒意。
黑衣黑發的冥主踏入夜色之中,轉眼便與暗夜融為一體。
瞥了眼懷中的童鬼,藏雲墨黑的眼瞳浮起點點冰寒的笑意。
原來,冬離早已不是那時的冬離,留下這只童鬼還真是個錯誤。
還真是個一點用場都沒派上的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