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胤衡在練功房靜休著,這是他每天剛破曉時都必練的內功。不過昨晚一夜好眠,這是一向淺眠的他所沒有過的,所以今早他晚起了一些。其實被窩的溫暖讓他很眷戀,而親密地躺在身邊酣睡的人兒更讓他依戀,但現在不是溫存的時候,他得先把那群混東西鏟除。
「少主,隆京那邊來了則消息——朝褚極逃走了。」麒也知道這是個壞消息,正擔心不知會否連累到錕,「少主請下令。」
「逃走了?」紹胤衡面無表情,但語氣听得出他很生氣,忽地,他的銳瞳睨著早已待罰的錕身上。
錕自知責任難逃,便倏地跪下,「屬下無能,請少主降罪!」
「你確實有罪!他一個羽翼未豐的小子,竟能逃離把關森嚴的隆京,這難道不是你怠職所致?」紹胤衡說話向來不留情面,尤其想到他和瑞陽走得很近,這一忽想讓他的心情莫名不爽,「犯了這種過錯,你說該如何處罰你?」
「自斷一臂!」這是「風雨樓」里定的規矩,正當錕舉劍時,澧立即在旁攔下。
「少主,請給他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騰也跪下求情,「就讓錕把朝褚極捉回來吧!」
紹胤衡瞥了他們一眼,才冷著聲音道︰「不必!他會來紹京,來‘風雨樓’。」
四人同時會意︰朝褚極一定會來並帶走瑞陽!
錕明白他的意思了,決不能讓朝瑞陽離開,「屬下定嚴守‘風雨樓’,不讓他有任何機會!」
「這事——不能對她泄露半點風聲,明白嗎?」
這個她自然是指瑞陽,四人不知道他心里又盤算著什麼,「是!」
紹胤衡盤腿而坐,繼續靜修內功,「各司其職,退下吧。」
四人出了主樓後,心情都很不安。
「我真不明白,他是如何逃掉的?錕,事前你就一點行跡都沒察覺到?」澧實在費解,「他不是一直都有服‘磨功散’的嗎?就算他很勤奮習武,但總會達到藥物所抑制極限。他究竟是如何全然避開十位隨身的武護,並無聲無息地逃離隆京?」
「或許他根本就沒服藥,也沒離開隆京,是他使的一招障眼法。」騰也推測著,「是我們一直都低估了他。」
錕自責著︰「都是我的疏忽……」
「別想了,當前最重要的就是嚴看瑞夫人,別讓朝褚極有機可乘。」麒拍了拍他的肩寬慰道。
騰和澧說罷就往大門走去,錕則返回別苑,而麒卻被忽來的簫聲吸引,循跡而去。
在榭台之上,他看見似欲乘風而去的筠夫人,她臉色蒼白如雪,無心撫弄的洞簫叫人心煩意亂。這時,她毫無預兆地縱身榭台之下的天然清潭。這驚人之舉沒令他的反應怠慢,幾乎是她腳尖點起水花的同時,麒的迅捷就在瞬間將她帶回了榭台。
軟坐在木板上,定了心神地筠夫人沒有大吵大嚷,只是無神的瞥了麒一眼,她便氣若游雲地自喃著。那聲音輕得令人心疼,而淚也默默地流下。
「潭邊都凝了薄冰,就算不淹死也會凍死。」麒蹙著濃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平淡而無起伏,讓人听不出他心里急速的跳動聲,「筠夫人,需要走到這一步嗎?」蹲子,麒放緩了語氣,「堅強起來,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就算你真的死了,心結也依然跟著你入黃泉。」
「只要下了黃泉……就算心結在,我也不會覺得痛。」筠夫人那凝淚的目光忽然變得堅定,「總有一天……我冰冷的軀體——」
「不!」麒的臉色隨她求死的話而變青,情不自禁地朝她吼了一聲,「我不準你死!」
瞬間,兩人的目光都凝滯停留在對方的身上,安靜得只听得見彼此壓抑著的呼吸聲,和清潭上的瀉水聲。他驚訝自己早已將楚楚可憐的她擺在心頭,但他一點也不想否認,更不後悔!
筠夫人率先收起目光並避身想逃,卻始終不及他的身手敏捷,「你放開!」她害怕地嚷斥他,一邊掙月兌他緊抓的手肘。
「一旦認定了,我就絕不放手!」
他堅定的目光令她既害怕又感動,可奈何時不與人,「我是少主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麒一口氣將心底的話都吐盡︰「就算是少主,我也——」
「你住口!」筠夫人心怯地喊叫,「我們不能這樣……不!是你不能這樣!這是天理不容的……你,放手!」她心慌意亂地拂掉他的手,猛地轉身就跑。
「筠兒!」麒也不管世俗身份的約束,直叫了她的閨名。
追到拐彎處,突然一個長腿橫掃阻擋,他本能反應地一擋,後退兩步,讓他看清了來人,「子憐?!你怎麼在?」
「哥,你真糊涂!」子憐不見筠夫人了,才氣惱地瞪了他一眼。
「夫人!」麒看見了從一旁走出的瑞陽,心里既驚又無措。
子憐忍不住嬌斥了他一番︰「剛才那些話幸好是我和夫人听見罷了,要是讓別的人知道,你和筠夫人就要大難臨頭了!」
「我和子憐只是在這附近隨意走走,不是故意偷听你們談話的。」瑞陽不掀起剛才的事問他,而是委婉地用體諒的柔懷去寬慰無措的他。
麒根本就不會懷疑她,「夫人言重了,麒相信夫人!」
「那——你願意和我談談嗎?或者听听我的看法?」瑞陽還是溫柔地微笑著,神奇地撫平了他心里的不安!
「還請夫人為麒指路!」正愁著這事,麒立即誠懇地抱拳相求。
臂察他緊張無主的神情,瑞陽暗自在心里推測著他對筠夫人的用心,「對于筠夫人,你的心態是如何的?」她先問這重點。
「我會盡心竭力去照顧她!但是——我不知道該怎樣做,夫人能告訴我既不觸怒少主,又可以接近她照顧她的方法嗎?」他的苦惱和難處就在一念之間。
「若筠夫人真的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有個不介懷她的過去,並會永遠對她好的男人,我鼓勵她離開這個華麗的囚籠!」瑞陽輕點一分地明確了她的立場。
麒猛地瞠目看著瑞陽,「夫人的意思是——不行!夫人,現在正是‘風雨樓’大舉戰事之際,我不能離開!」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她離開——而不是你。」
「夫人,你有所不知,她已經沒有親人了,你讓她離開了又能去哪?」麒頹然了。
瑞陽不緩不急地接著說︰「我讓她離開,不是叫她回自己的故土,而是在你能找到她的範圍里。再說,少主不是放話了嗎,誰要走——隨時都可以,只要事先告知他一聲即可——不過有一點,你千萬得記住,在筠夫人沒離開少主之前,絕不能讓除我們以外的人知道你和筠夫人的事。先不說筠夫人在少主心里有何等位置,但只要一天是少主的女人,你和她就得背負‘私通’的罪名。可要是筠夫人先離開了少主,再與你一起,這個說法又是不一樣。」瑞陽一語點破了要處。
「但是,這接著發生的事呢?我是絕不離開少主的,而筠兒曾是少主的人,若是往後我倆成了親,雙雙在‘風雨樓’里,讓少主和別人看見了,我怕筠兒受不了閑言碎語,而少主也會心存芥蒂。」
「所以我就要讓她走啊。你要清楚,她必須是完完全全離開‘風雨樓’,搬到別處居住。至于你,就留在這里。當然了,戰事當前,你們也不可能成親,這就只能等戰事都結束了,你和她的事才能辦。到時候,你是留是走,就要看少主的意思,這事的結局是由不得你了,所以你得有和少主分道揚鑣的心理準備。」說完嚴肅的話,為緩和他的心情,瑞陽微笑著戲謔他一番,「至于能否說服她離開‘風雨樓’,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哥,還不趕快謝謝夫人!」子憐含笑地瞅著還在領悟其意,沒緩過來的麒。
矛塞頓開,麒「砰」的一聲向瑞陽下跪,「謝謝夫人,麒感激不盡!」
「只要你和她能得到幸福,就是報答我了。」瑞陽欣慰地扶起他,柔聲道,「去吧,用你的真誠,我相信她會點頭的。」
麒再一次鄭重地鞠了一躬,便飛快地跑去有「她」的地方。
「子憐也謝謝夫人!」子憐那秀麗的小臉也滿是感激和敬佩之意。
「不過是一番提醒他的話,謝什麼呢?就當作是我報答你們兄妹倆,這些年來對我的照顧。」瑞陽和藹而親切地微笑著。
放眼望著清潭,在這種冰冷的華籠里,但願能有一對有情人能成眷屬。
大雪飛揚著,這一個多月來,瑞陽心煩官寅玄的事,也心煩麒和筠夫人的事,不知怎的就覺很疲憊,今天是趁紹胤衡不在樓里,她才敢到錕的別苑來。
「北方這樣冷的天氣,姐姐一定是受寒了。」官寅玄解下錕給他的披風,轉而蓋到瑞陽的身上,「當然是沒姐姐的貂袍暖,不過先將就一下吧。」
「別!你的身子才剛好——」
「得了,姐姐!我一個男子漢又是習武的,還怕這冷天!」
看著他稚氣未月兌的驕傲神情,和從前的褚極有說不出的像。想著,瑞陽溫柔地笑了,告訴他有關褚極的事︰「——我有個雙胞胎弟弟,但他從小就不願叫我姐姐,那時我很膽小,不敢反駁他,所以就讓他叫了名字。他很調皮又很勇敢,從來不會讓我受委屈……但是,我們已經分開五年了……」瑞陽放緩了語速,神情由懷念轉為哀思。
闢寅玄憤慨地握住拳頭,「姐姐放心,紹胤衡作惡多端,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寅玄,不要這樣子……」不知怎的,听見污蔑紹胤衡的話,她的心里竟有一絲郁悶,瑞陽心里一急,整個人就昏眩過去了。
闢寅玄迅速接住往一邊倒下的瑞陽,一邊喊來子憐︰「姐姐!姐姐你怎了?子憐!子憐——」
「夫人!」才剛回來的錕和子憐一同走入,錕顧不得禮節,一把將瑞陽抱到臥椅上躺著。
「快!錕哥你給夫人把脈看看!」子憐在一旁急嚷著。
錕穩按著她的脈搏好一會兒,眉頭因自己的確認而緊蹙;讓一旁的子憐和官寅玄也緊張地繃緊了臉色,大家的心情都很壓抑。
「錕哥,姐姐究竟怎了?」官玄寅受不了這樣的提心吊膽,忙問。
「夫人沒事,只是偶感風寒,玄寅你回房去,子憐你先回‘戍央齋’,若有人找,你就隨機應變。」錕松開把脈的手,拉過被子替瑞陽蓋上,「讓夫人在這歇會,晚些我會送夫人回去。」
「是!」見錕此次嚴肅的表情,機警的子憐心知夫人一定不只是感染風寒,但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
大約半個時辰後,瑞陽才緩醒過來。
「錕?」模糊地看見守在床邊的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錕小心翼翼地扶著讓她靠在背墊上,「有一會兒了,夫人覺得怎樣?」
「我剛才昏過去了吧?這幾天我都覺得很累又困,就不知道為何。」瑞陽苦惱地揉了揉酸澀的脖子。
「屬下有件事必須告訴夫人。」錕暗忖著,朝褚極的事是絕不能對她說的,暫且擱下。
見他神情嚴肅正經,瑞陽也繃緊了心思,「出什麼事了?」
「夫人有了身孕,已經一個多月了。」
錕的話如疾雷貫頂,震得瑞陽腦門哄散,臉色倏地蒼白。因震驚而圓睜的杏眸盡是驚愕的不置信,白玉似的縴手顫巍巍地輕捂上仍舊平坦的小骯——里面正孕育著一條不該有的小生命?!哪出了差錯?喉嚨像被哽噎般說不出話來,她只能輕微而壓抑地呼吸著。
「此事千真萬確,屬下已再三為夫人診脈。」錕緊擰著眉,心也亂成一糟。
「不……不可能——」瑞陽虛弱地自我安慰著,但見他肯定而無奈的目光,她就無法自欺欺人了,「為什麼……怎麼會這樣?!」瑞陽神色慌亂地自語,「不可能的!五年了……他——他有吩咐的……她們也有吃藥……為何就我有……」
「這事很明顯——關鍵在少主身上。」
「你是說——他是故意的?」瑞陽愕然,見錕不回答,她就知道自己說對了。一剎間她淚如泉涌,失控地尖喊起來︰「啊!——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錕連忙捉住她亂揮動的手,試圖大聲叫喚起她的理智︰「夫人!冷靜點,夫人!」
「你放手!我要他死!他是個惡魔!他說過不要孩子的!不要‘風雨樓’里的女人為他生,他真的說過的!」瑞陽不能自已地哭喊著,奮力掙月兌錕抓緊的手,拉扯間跌坐下冰冷的地板,「我不要這樣——我不要永遠在這里!他不能這樣綁著我!」
「我們該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夫人,或許少主是真心的!」對你啊!錕苦口婆心地為紹胤衡解釋。
但情緒正波動如此的瑞陽哪听進他的暗示話,只一味地哭嚷著︰「放開我!我要找他問清楚!五年了——讓我一個女流之輩兢兢戰戰地過了五年了!為何要這樣對我!我只求能早日與弟弟重聚而已,為何這樣的小心願都不成全我?為什麼?」
瑞陽的心神幾于崩塌的邊緣,本一直都等待著可離開的美夢,在一瞬間被粉碎。
「夫人別這樣!」錕從沒見她這樣失控過,他幾乎招架不住她悲憤的怒狂。她整個嬌小的身軀都在使勁,讓錕不得不從後將她抱住,以這樣的方式將她困在懷里。
瑞陽從來就是華籠里的金絲鳥,由皇宮到「風雨樓」的二十年,是她半生的所有與悲哀。發泄性的哭鬧,像抽空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不可否認,她是將這五年來的心酸和壓抑一同以淚水來發泄,聲嘶力竭地慟哭著——
不曉得過了多久,只知道夕陽已開始沉淪了,房里越來越暗,周遭的溫度越來越寒冷了,地板上的冰冷麻痹了她的知覺,也凍僵了她的泣聲。
錕確定她平靜下來才松開圍抱的雙臂,望著她紅腫而空洞的美眸,我見猶憐的模樣似回到了五年前逃亡的那刻,「夫人,地上太冰了,到椅子上坐吧。」
平靜了心境的她默不作聲,冷不冷對她而言早就沒感覺了,少頃後,「回去……」瑞陽用微不可听的耳語輕說,但也足以讓他听清楚。
彬坐在冰冷的地上太久了,凍麻痹了她的手腳,就算攀著錕的手臂也起不來。見狀,錕拿來她留下的淺色貂袍裹住她的身子,然後在她面前蹲子,「上來吧夫人,屬下背你回去。」
瑞陽呆呆地瞅著他寬大的背好一會,才慢吞吞地伏上去。錕背上的溫暖又一次讓她想起褚極,曾經他也這樣背著自己在夕陽下玩樂——這次的淚是無聲地滑落了。
而「戍央齋」這頭的子憐,幾乎是慌白了頭發,因為那神出鬼沒的紹胤衡正氣定神閑地在一旁酌酒。從前子憐是很希望他常來,這樣瑞陽就可不必受那些夫人白眼。可他最近不知為何來得頻繁了,卻老是帶來不太好的事情。
「子憐,你不是說夫人只是去一趟賬房嗎,怎麼都一個時辰了,還不見回來?」紹胤衡俊朗的笑容有著陰冷的邪魅,他知道瑞陽沒在賬房,因為自己就是從那邊過來的,顯然是子憐在撒謊;但她為何要這樣做,才是他要知道的答案。
「呃……大概是夫人忙過頭了吧——」子憐忙低著頭不敢看他,心里害怕極了!
「子憐,看你的發際都冒了汗,是熱嗎?」他故意找碴讓她慌,試問在這大雪天有誰會有「熱」的可能?他冷笑地睇著膽怯得冒冷汗的子憐,「還是——你在緊張害怕,因為對我撒了謊?」
「子憐沒有!」他的嚇唬還真起了作用,讓子憐慌了思緒,「讓子憐去賬房催催夫人吧。」
耳朵微微一動,他听見穩重的步伐聲,「不必了,他們回來了——」
「他們?」子憐猛然一驚,只見紹胤衡的鷹眸倏地陰冷下來,卻不明白為何。
紹胤衡才跨出門檻,就看見錕背著正閉目休息的瑞陽。他的黑眸倏地硬凝起來,惱怒的陰冷目光寒了錕的身心。
「夫人身子不適,屬下才背著的。」錕就知道他是誤會了,慌只會加重他的疑心,所以錕從容自若地正視他質疑的目光。
「是嗎,麻煩你了。」紹胤衡沒理會錕,信步走到他身邊,見瑞陽熟睡了,便小心翼翼地接住她的身子,擁入自己的懷里打橫抱著。她的螓首斜靠在他的肩膀上,讓他清楚地看見她紅腫的眼瞼和蒼白的臉色,「她哭過,怎麼回事?」
錕不敢多言,因為他也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將這事告知少主。就算要說,也不該由他來說,「少主還是直接問夫人吧。」
紹胤衡眯著眸凝望他好一會兒,心里正猜想著什麼,才面無表情地轉身進房,「你回去吧。」
這天,瑞陽真的很累了,又因懷孕的關系,一直都睡得很酣熟,直到她感到有溫暖濕潤的帕子在擦拭自己的臉時,才醒過神來。眸子輕眨著,待看清眼前的人是他時,思緒如海潮般洶涌而至,美眸因怨恨和憤怒漸而冷漠起來。
紹胤衡敏銳地感覺到她憤慨的目光,故意忽略這點,他知道她會主動讓自己知道緣由的,「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
瑞陽似乎沒听到他的問話,只是瞪著他,絨被下的雙手緊握著,才一會兒她的美眸又濕潤了。
他沒閃避地讓她瞪,只是他不想被瞪得不明不白,「錕要我直接問你——究竟怎麼回事?」
只見瑞陽氣息不穩地呼了口氣,緩緩地坐起來。紹胤衡自然而然地替她墊起枕頭,接著伸手扶她,沒想卻被她一手拂開。她這一舉動讓他略有慍意,但他還是忍下了。
「我懷孕了,為什麼?」
對她突如其來的質問,讓他毫無準備地愣了一下,心里霎時暢快欣悅,但他很快就把得意掩飾過去。本來帶審視的目光一下滲透出幾分柔情,望向她小骯時,他笑了。
瑞陽實在受夠了他這陰陽怪氣的性子,他應該很生氣才是的,為何會是這樣樂開懷的模樣?難道真被錕說中了,他是故意的?「你笑?為什麼?難道這生命真的是你想要的?」她質問他。
見她震驚而不置信的受害模樣,他就莫名地生氣了。她孕育了自己的孩子,本來就是件很喜慶的事,但听了她這種語氣的話,任他再好的心情也被冷水澆滅。斂起笑意,他以同樣的冷聲調答應︰「我只看得出,不想要的人是你!」
「別轉開話題,你究竟想怎樣?我記得你說過不要孩子這句話的!也記得你曾有一個美妾,因為私心懷了你的孩子而被你下令毒死了!難道這些都不足以說明你的本意?」
「你們不都說我難以捉模嗎?現在我突然想要了,而且必須是你給我生的,怎樣?」他的語氣惡霸得讓瑞陽直想將他掐死!若身邊放有利器的話,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拿來刺死他。
「不可理喻!你——」瑞陽氣得一時吐不出字來。
「我就算不可理喻,也比你出爾反爾的小性子來得光明。」他的慍怒銳眸直射入她心底,「當年是誰為了保住唯一的親人,而答應一輩子都做我女人的?」
往事被撩起,瑞陽心虛地回避他銳利如鷹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