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盡頭了,這個王朝——走到盡頭了……
皇室余下的二十位成員,在這大雪飛揚的郊外,由數十名護衛駕著駿馬伴著三輛馬車狂奔。在雪地上留下了被輾過的泥雪,輪子和馬蹄留下的足跡,很快就被大雪覆蓋了。然,就算如此的天時地利人和,這二十位前皇室成員仍難逃一死!被包圍了。護衛們喝住了馬匹,將三輛馬車圍在中間。大家都慌了,看著面前多五倍的人馬。他們都知道前朝皇室的人無力回天了。
不下一盞茶時間的刀光劍影中,他們還來不及吶喊,護衛已以身殉主,鮮艷的血濺灑在雪地上,晶瑩地閃爍著嗜血的陰寒。而三輛馬車上的人,也被追兵押下了車。
追兵,其實不是如今新皇朝的人馬,而是合伙的盟友。領頭的是黑袍紫紗銀縷的年輕男子,他的目光如鷹,姿態卻隨意而佞妄,慵懶的氣息反而像蓄勢待發的豹,讓人防不勝防!
「稟少主,余下的人全在這了。」騰——他是這年輕男子的侍衛之一。
像是在玩兵捉賊的游戲,男子陰美的臉微笑著,盯住那二十位噤若寒蟬的人;除了她——根本就沒人敢直視他的眼楮,「我听說,這里頭最有身份的就只有一位公主和一位皇子——帶這兩人出來。」
「公主朝瑞陽和皇子朝褚極?」麒與騰一樣,高喊出男子要找的人。
少頃,大家都驚駭得直哆嗦,沒人應聲,直到她——公主朝瑞陽自己站了出來。
溫婉的嗓聲柔和了皇族的氣勢︰「你們要找的朝褚極不在。」
丙真是她!男子暗忖著並打量她,她很美!這是一種非皇室供養出的嬌柔,而是天生隨之的靈氣。逃亡的狼狽沒減弱她一分的高雅,反襯出了她的勇敢和無畏的氣魄。她靈眸中有股叫聖潔的氣息叫人臣服!不過可惜了,對他而言,向來只有他征服別人,此刻,她已不幸成了他的獵物!
「真的不在?別騙我喔,那不會有好下場的。」他戲謔的笑聲更增添了那群人的恐慌。
唯獨她沒有,只是平靜而肯定地說︰「真的不在。」
男子躍馬而飛身落在她面前,她很嬌小,只及他的前胸。他雙手環胸恣意欣賞她那純淨的美︰「那——你就是朝瑞陽?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在我看來,公主的美,也不過爾爾。」他故意這樣說,目的只為激怒某人現身。
「那都是些吹捧的話,難免有誤。」朝瑞陽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接了他的話,她知道,這是緊要關頭,不能逞匹夫之勇。她目前要做的是保住在人群中的他。
「嗯,你很誠實,我身邊最需要像你這樣的人。」他邪笑著掠過她不解的靈眸直視人群中的他,「幾歲了?」
盡避困惑,但她還是說了︰「十五。」
「嗯,及笄了——好,從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他像個高高在上的施恩者,放出的話如石破天驚,震得人群中的他沖冠而怒!
瑞陽驚呆了,似沒料到他出此狂言,「什麼?」
「你!欺人太甚!」他從人群中沖出,一把將朝瑞陽拉到身後,「我就是朝褚極!你休想動她一根汗毛!」
「褚極!」朝瑞陽大喊不妙,原本端出的威儀瞬間消失︰這小子就這麼沉不住氣!
「很有氣魄嘛!罷才為何不出來,躲在女人的背後?」朝褚極與她是雙生兒,姐弟倆的容貌有五分相似,剩余的五分,是男女間剛毅與柔弱拉開了距離,而他還比瑞陽高出一個頭,但與面前這成年的年輕男子比起來,還遠差一大截。
「要不是答應了瑞陽,剛才站出來的就是我!」朝褚極初生牛犢不畏虎,對這陰美得邪氣的男子一點也不卻步。
男子忽而冷笑地瞅一遍皇室成員才又道︰「騰、錕,除了公主和皇子,余下的人,殺無赦!」
「不!不要!」朝瑞陽才失聲驚喊,一旁的麒和澧已將她和褚極牢牢地按跪在地上。無能為力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余下的親人被殺,驚恐的尖叫聲和求饒聲刺人耳膜,血的猙獰好比張牙舞爪的魍魈,只令她心如刀絞。緊縮在掌心的十指,指甲都深深插入肉心。她虛弱地求饒的模樣,讓男子饒有趣味地凝望,盡避她的臉色蒼白,淚眼婆娑,但美人就是無論怎麼的神情都是幅好畫!他的笑意——竟詭譎得更濃了!
朝褚極使勁地掙扎,奈何就是掙月兌不了。他只能與瑞陽一同看著這些無辜的皇室中人逐個被殺卻無力挽救,心里是何等滋味!
「啊!別!別殺我!大人!求你別殺我!我是先帝的燕妃!我願降服于你,做你的女人!求你別殺我!」陸嬪哭花了美顏,惶惶恐恐地哀求著。她還年輕,進宮還不到半年就要喪命于此,她實在不甘!
「陸嬪!你這貪生怕死的女人!你怎對得起先帝!」朝褚極怒紅了眼,他情願皇室的人因國而死也不願他們苟存于世!
此時的陸嬪才不管他是高貴的皇子,哭著為自己辯駁︰「他要殺的不是你,你當然能置之度外,但我還年輕!我不想死也不要死!大人,你就要了妾身吧,妾身願侍奉你——」
男子含著輕鄙的笑聲答應她︰「要委身于我呢,既然你願意,我也就格外開恩!」
「妾身謝謝大人!謝謝……」陸嬪聞之即破涕為笑地連連磕頭。
「把她帶走!」騰接下了工作。
朝褚極凶吼著要撲上前去殺死她。
瑞陽無聲地哭紅了美眸也啞了嗓子,寒潮冷紅了她的鼻子、嘴巴和耳朵,雪花沾滿了她烏黑的青絲,顯得格外嬌憐和柔弱。她捺著愁容寬勸他︰「別這樣,褚極——人各有所志,別為難她……」
「陽……」如失去力量的獅子,褚極心疼她的悲,卻又無能為力,只能怨自己不早些成材。
「好了,該死的都死光了,現在該到你倆了。」男子好不得意地蹲子,緊緊凝望著瑞陽那靜如死水的烏眸,伸手輕輕地撥開落在她發絲上的雪,「你們倆中只能活一個,你說——誰死誰活?」
聰睿的褚極立刻就猜到了他的詭計,他想利用瑞陽的善良和對自己的愛護!「你這卑鄙小人!你休想威脅她!」
不出他所料,瑞陽因他這話恢復了神志,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哀求道︰「我!我死!求你放了褚極,放了他!他是我朝的希望!他不能死!絕不能死!」
「可惜啊,我想要留你在我身邊哪,你活了,他理所當然得死!而且,有指令——他是必須得死的!」男子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模樣,他要看她接下來怎麼做。
「不!求你,你要我怎樣都行,只要你放了他……」她慌急地哭了,再次哭了。
「別求他,瑞陽!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得死的!就算他放了我,叛軍也一樣會追殺我!你求他也沒用!」褚極道破了殘酷的真相,絕不讓他得逞。
「那……怎麼辦?」清瘦的瑞陽在白色絨袍的包裹下依然顯得單薄,哀淒的美顏叫人驚嘆,我見猶憐的模樣叫他也一樣悸動。
男子看似無害的笑才是最致命的,「別灰心,我有辦法救他,但條件是——你得做我的女人,是一輩子都不分開的女人!」
「真能救他?無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瑞陽不假思索地答應,就怕他改變主意。
「瑞陽!你不——」褚極正要說什麼,男子已迅速一掌將他劈昏。
「他太吵了。你放心,他只是昏睡而已,這樣我才能好好和你談啊,是不?」見瑞陽因擔憂朝褚極而又紅了眼,他不自覺地轉移她的注意力,「好了,現在,我們來談條件?」瑞陽只能微微點了點頭,可目光卻一直在褚極身上。
「叛軍要他的首級,我不得不給。」
「不!你答應我的——」她已顧不得所謂的威儀了,如今的她只是「前朝公主」,身份不再尊貴了;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極力保護褚極,皇室唯一的血脈。
他以食指按住她微張的櫻唇,接著道︰「當然,我可以幫他找個替死鬼,易容成他的樣子,瞞住叛軍。不過——你也知道這是很危險的,我為你們犧牲的,你是不是也理所當然的有所饋贈?例如——你的人、心和思想?」
就只是瞬間,他的話語已讓瑞陽了解了他的狂傲,她知道他要什麼了,他是個霸道的人,若要某人或物,不僅要軀體,更要內在的所有。她輕喃著︰「我願意,只要他活著,我什麼都願意……」
「真乖!」他輕哂著命令道,「錕,帶他走!好好照看他!」
「等等!」瑞陽叫著,一手緩緩地將頭上一支刻有「瑞陽」的白玉簪取下,橫著塞入他的腰包里;又將系在他腰間的一塊刻有「極」字的玉佩取下,緊握在自己手里;然後,她俯在他耳邊低語︰「褚極,要保重——我等你……」
錕扛著朝褚極上了馬背,猛一策馬在大雪中遠去,很快的就不見了蹤影。而朝瑞陽的淚,落入雪中化去了……
這時,望著她空洞的眸子,男子將她輕擁入懷,在她耳畔像催眠似的低語︰「這一刻起,我就是你的天,你的地,你的一輩子!記住了,你的男人叫紹、胤、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