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
「咚!」一陣發悶的響動,吵醒了睡得不是很熟的慕憂里。
什麼聲音?小偷?還是……
伸出右手,使勁兒地向一旁模索,是尚赫哥嗎?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探出頭。
嚇?
玄尚赫就那麼直愣愣地站在門外,身體不穩地左右搖擺,隨時都有倒地的可能。
「尚赫哥?」慕憂里打開燈,湊上前才發現,玄尚赫的臉很紅,渾身上下散發著很重的酒味,「你喝酒了?」
「呃……」混沌不清的語調,听起來像是答話。
玄尚赫搖搖晃晃地越過慕憂里向房間走去,卻不小心被台階絆倒,順勢地躺在地板上。
「啊——」慕憂里嚇得叫出聲,但是這位跌倒的仁兄,卻是沒什麼反應,動也不動。
她飛奔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還好有氣。
「尚赫哥、尚赫哥?」連推帶搖,只希望可以喚醒這個大酒鬼。
「嗯?」老天開眼,他終于睜開眼楮看了看她。
「不要睡在這里,會不舒服。」
「走開。」玄尚赫大力地甩開慕憂里遞過來的手,狠狠地將她推開。
「噢!」失去平衡的她,向一旁的櫃子跌去,腦袋更是好巧不巧地撞在櫃角上,好多小星星在眼前閃呀閃。
懊死的,真的很痛哦!
「不要管我,不要總像個影子似的在我眼前晃來晃去,以前那些個女人——我,想要怎麼樣都沒有人敢——說呢,嗝——」一個大大的酒嗝溢出,他是真的喝了不少酒,「耗子說得對,我就是太仁慈、太憐憫你了,才會……由得你……」顯然,玄尚赫的思維還停留在稍早之前的談話里。
「什麼?」她剛剛听得不是很清楚。
「你就是想要管我對不對?」
用力地搖搖頭,她真的沒有想要管他人的意思。
難道尚赫哥就因為不喜歡她在身邊照顧他才會心情不好地喝得如此爛醉如泥?
原本還躺在地上的玄尚赫突然不穩地站起來,向一旁的大床走去,那走路的姿勢,讓慕憂里擔心他隨時都有倒地的危險。
「砰!」他整個人成大字形地趴在床中央。
現在該怎麼辦?慕憂里坐在床邊發呆。
看他睡得很熟,好像很累的樣子。不過,睡相倒是蠻可愛的,跟他平時酷酷的樣子完全都不一樣,現在的他就像個孩子,不吵不鬧,讓她看得痴迷,一顆心更是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不行不行,慕憂里,你發花痴也要挑一下對象嘛,這個人只是因為你失去記憶了,才會對他很依賴,別忘記,你們只是假訂婚,對對對,他們只是假的未婚夫妻,他對她的好都是出于憐憫,是做出來給人看的,一定是這樣的。
會不會尚赫哥心里有別人,而因為她的存在,才讓他變得這麼左右為難的,她不該用失去記憶這一點點的借口拴著他,她不是自私的人。
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將他的身體翻了過來,輕輕地為他蓋上一條絲被,雙手握住他暖暖的大手,「尚赫哥,你好好地休息吧,明天,一切都會很好的,保證。」她是個說話算數的人,真的。
次日,玄尚赫除了宿醉後的頭痛欲裂,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但是,接下來的幾天,兩人的關系突然有些直線下滑。
雖然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但慕憂里和玄尚赫踫面的機會幾乎為零。
慕憂里回家,玄尚赫去公司忙;慕憂里睡覺了,玄尚赫才匆匆趕回來;慕憂里上學去,可玄尚赫仍在睡覺。就這樣,兩人雖然同睡一張床,卻像生活在不同世界的兩個人,步調完全不一致。
而且,某天慕大小姐還非常「急不可待」地搬離了玄尚赫的臥房,理由嘛——
「我現在已經不做噩夢了,當然不可能再和你擠一張床啊!不然,傳出去被人說三道四的多不好?是不是?」
就這樣,玄大少的生活又安靜了下來,再也不會有人在清晨6點鐘吵得他自覺起床,也不會在深更半夜被人吵著講故事,更不會無論走到哪里都有個影子相隨。
但是,這種改變令人心里怪怪的,好像空了一塊,有點酸……
月亮都已經掛得老高了,慕憂里才拎著包包走進家門。
迎接她的是滿室的燈光以及悠閑地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的玄尚赫。
「尚赫哥?」他不是應該在公司里加班嗎?怎麼有時間坐在家里?
「我在家,你好像很吃驚?」玄尚赫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沉下臉來。
「怎麼可能!」不過還真有一點驚訝啦!
「你去哪了?這麼晚才回家?」
「外面啊!」
「當然是在外面了,不然我問你干嗎?」難道她有讓人將話重復幾遍的嗜好?
「幾個同學約我吃飯嘛。」看見玄尚赫詢問的眼神,慕憂里很平常地聳聳肩,「就是因為上次警局的事啊,他們覺得好抱歉,所以——」
「你還在和他們來往?像那種遇到狀況理都不理你,自己跑掉的同學,干嗎還和他們牽連?你脖子上長的是豬腦子啊?」「沒有啦!其實,那天他們也是嚇壞了呀,而且他們也有去救我啦,只是,你來得太快嘛,我們沒見到他們罷了。」呃——尚赫哥怎麼會曉得她那天是被朋友丟下的哩!好厲害,她明明記得自己就是沒有告訴過他嘛。
「不要再和這種人來往,看看現在已經幾點了,你和他們在一起只會變壞。還有,天黑之前就要回家,知不知道?」
「為什麼呢?」那樣的話,她豈不是連自由的時間都沒有了?
「喂什麼行不行?為什麼、為什麼?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動動腦子。」
「人家哪有啊!」慕憂里亂委屈一把,什麼嘛,一回家就沖她亂發脾氣,難不成,她現在已經變成他玄尚赫的私人出氣筒哦!
「大小姐,為了你的人身安全,天黑之前最好給我乖乖地呆在家里,哪兒也不要去,明不明白?」
雖然,上次撞她的肇事者早已經被逮了起來,但他總感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才對。尤其是這一兩天內,他下班回家,總是會發現周圍有一些不明人士來回溜達。說他神經過敏還是怎樣都好,總之,還是小心為上。
「尚赫哥,我有朋友要來耶!」慕憂里突然冒出一句牛馬不相及的話,讓玄尚赫听得一愣。
「什麼?」
「以前日本的朋友。」她刻意加強了日本兩個字。
「你——記得他們?」不可能啊!
輕輕搖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恢復記憶,「我們只是通了電話。」
「說了什麼?」看她的神態,玄尚赫就已經猜出她八九不離十是知道了事情的內幕,這也就不難解釋小妮子這些天的反常了。
「訂婚的事,」慕憂里看著自己的腳尖,「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復雜。」
「嗯。」不知是出于什麼心態,玄尚赫輕輕地應了一聲。
「其實,我在想要不要和爺爺他們說清楚我現在的情況,這樣,我就有理由回到日本去了。畢竟,那里才是我所熟悉的環境,也許對我的恢復會有幫助。」
「什麼?」玄尚赫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呆。
「回日本啊!」慕憂里又重復了一遍。
「你的閑錢很多是不是?沒處花啊?那就拿出來捐啊,災區人民會感謝你的。」
「什、什麼?」這算是反應嗎?未免也太另類了吧?
「拜托,清醒一下吧,想想你現在得的是什麼病?失憶耶!換環境有什麼用呢?頂多就是浪費一下感情罷了。其實,用不了多久,你腦袋里的淤血自動散開,到時候,所有的回憶自然而然就會啪啦啪啦飛回來了,還花那麼多錢、跑那麼遠回日本做什麼?再說,好好想想,你現在在這里多自由,多享受啊,有得吃、有得喝,還沒有人管,難不成你很想回家被人管嗎?」慕憂里微愣地搖搖頭,好奇怪,尚赫哥居然會一下子說這麼多的話,不過哩,听起來倒是很有道理嘛,而且,她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呢!
「這就對啦!放心吧,只要在我的地盤,你就會有絕對的自由和安全,我保證!」
「啊?」
「不相信?好好好,瞪大你的眼楮哦!我給你小露兩手看看,小心,不要誤傷你哦!」玄尚赫月兌掉外衣,完全就是一副不顧形象的搏命演出,「我這跆拳道黑帶的頭餃可不是蓋得哦!」
「好棒哦!」慕憂里開心地鼓掌應和。
尚赫哥很了不起,她從不懷疑的。如果,真能一直這麼過下去就好了。
那樣,就算一輩子不能恢復記憶,沒有任何朋友也都沒有關系,只要有尚赫哥陪她就好。
次日——
「啊——你真的不回來嗎?」
「嗯,」慕憂里舌忝舌忝手中的甜筒,「我覺得尚赫哥說的話也挺有道理的,現在嘛,我正在恢復期,其實在哪里都一樣啦!而且這幾天,我還總是感覺腦袋里脹脹的,很暈,而且時不時地還會有一片片白晃晃的光閃來閃去的。我想了想,還是不要換地方了,就算,我回到日本,還不是一樣什麼都不記得。」
「那怎麼會一樣啊?在這里還有我可以幫你啊!」渡邊加奈不開心的聲音通過電話線傳來。
「哎呀!我就是很怕麻煩嘛,反正呢,我在這邊就是擁有絕對的自由,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沒有人敢管啊!」
「那你還很危險哩!要我說,S市根本就是煞你嘛,你到那里才幾天啊,就出了這麼嚴重的事故,全怪你的假老公完全沒盡職。」
「你別這麼說他。」
「呦呦呦——這可不像你的做派哦!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說要整倒玄尚赫啦!現在倒好,反過來倒護著他了,真是小女人,可別等你一恢復記憶又把他忘了哦!」
「怎麼可能?」
「你別不相信,這可是常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