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你已經在這里坐了兩天了,他不會回來的了,你這樣又何苦呢?」小山看著呆坐在機場的夕顏,感覺她憔悴了很多。
「這兩天你什麼也沒吃,也不說話,連淚水也不曾流過,這樣我們很擔心的。」夏涼捧著一個冷掉的蛋糕,憂慮地看著夕顏。
「你這樣等有什麼意義啊,他不值得你這樣啊!既然他不告而別,你還留戀什麼?」小山氣憤地說。
「夕顏,把你心里的傷痛說出來吧,我們都在你身邊的!」夏涼握著夕顏冰涼的手。距離洛雲去英國已經兩天了,那天夕顏從香港趕回來,搞清楚怎麼一回事後又立刻趕到機場,在那邊瘋狂地喊著洛雲的名字,不斷地尋找。可惜,洛雲早就離開了,他沒有留給夕顏任何的話,也沒有說要去多久,就這樣一走了之。最後認清事實的夕顏就這樣癱坐在機場的椅子上,一坐就是兩天。這兩天里她顆粒沒進,只是渴了的時候喝一點清水。無論小山和夏涼如何安慰,她始終沒說一句話,只是眼楮沒有焦距地睜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姐姐,你還好吧?」突然一個男孩的聲音從三人身後想起。
「你……你是誰?」小山和夏涼看到來人,頓時嚇了一跳,是一個很像洛雲的男孩,他的手正搭在夕顏的肩膀上,可是夕顏沒有轉過頭來看一眼。
「嗨,你沒事吧?」小男孩走到她面前,用手在她眼前搖了搖。
夕顏的眼楮似乎慢慢有了焦距。是洛雲嗎?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也是問同樣一句話,用同樣溫柔的語氣。洛雲,你回來了嗎?
「嗨嗨,你還好吧?」同樣柔和的聲音,同樣溢滿關懷的眼眸。
「不要離開我!」夕顏一把抱緊眼前的人,很緊很緊,就像在大海漂浮了很久、快要死的人,突然發現了一條浮木,于是她拼命抱著,終于放松所有的神經。懷中的人安靜地任由她抱著,感覺到濕濕的液體從脖子流下,染濕了後背的衣服。
「你沒有走是不是?你回來了是不是?」深茶色的發絲輕拂她浸滿淚水的臉頰。
「姐姐,你怎麼了,我……」小男孩悶悶地說,似乎有點呼吸困難。
略微稚女敕的聲音打碎了夕顏的幻想,她很慢很慢地松開十指,慢得讓站在一旁的小山和夏涼緊張得手心出汗。終于,夕顏離開了男孩的肩膀,迷惘地看著剛剛緊緊抱著的人。和洛雲極為相似的面孔,但在那雙眼楮里,沒有洛雲的溫柔與深情,只是單純的關心。面容同樣清秀,但沒有洛雲淺淺的笑容,他不是洛雲,他是誰?
「夕顏……」夏涼擔憂地喊著她的名字。
「原來不是他,呵呵,他還是走了!」夕顏突然笑了,笑得很蒼涼,一如一朵竭力想盛開的花朵,黯然枯萎。淚水一滴一滴滴落地面,她卻依然在笑,笑得讓人心碎。
「夕顏,有什麼不開心的你說出來啊,說出來啊!」小山實在看不下去,拉開小男孩,拼命地搖著夕顏的肩膀。
「跟我說,不行嗎?」夕顏迷惘地看著小山,「我又不會不讓他去的,不能……不能告訴我嗎?」
「也許他怕跟你說了,他會舍不得走吧。」夏涼擦了擦夕顏臉上的淚水。
「那天他……他還溫柔地唱歌給我听,還幫我蓋被子,還……還親我,怎麼……怎麼突然不見了!」壓抑了兩天的眼淚終于決堤而出,她始終不敢相信,那個對她那麼好的人,會突然說走就走。
「他有自己追求的東西,別哭了,我想他也不想看到你哭的。」夏涼把夕顏抱在懷里,任由這個脆弱的女孩,哭得像一個淚人似的。
「姐姐,你不要那麼傷心啦,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還是希望姐姐能開開心心的!」小男孩再次走到夕顏面前。
夕顏睜開模糊的淚眼,看了這個小男孩好一會兒,才想起是在香港孤兒院見過的男孩。
「姐姐,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你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
夕顏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站起來準備離去,夏涼連忙扶著她。
「喂喂,小朋友,你是誰?」小山打量著這個酷似洛雲的小表。
「哦,我是姐姐在香港認識的朋友,叫小峰。我是個孤兒,剛剛被收養,從香港搬回來住。剛才從機場出來就看到姐姐了。」小男孩平靜地說。
「沒有人接你嗎?」小山關心地說。
「哦,收養我的哥哥會來接我的,啊,他來了,姐姐再見。」小男孩朝遠處揮了揮手,和她們道別。
夕顏還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夏涼和小山扶著她走出機場,沒看到小男孩跑向一個冷峻的男子。
「御風哥哥!」
「她怎麼樣?」
「好像很傷心,看來哥哥傷得她很深啊!」
「洛雲那小子可能也不確定自己這個決定是不是對的,只是他太期待月兌離那個家了,有很多東西都沒看清楚。」
從那天以後,夕顏平靜了許多,也似乎很正常地回校上課,但小山和夏涼明顯地感到了她變化。她沒有再去球場打球,而是靜靜地坐在觀眾席上,抱著一杯大可樂或者一杯熱女乃茶,含著吸管半天卻沒有喝一滴。偶爾有球往她那邊飛去,她才似乎清醒地撿起球,微笑著扔過去。上課的時候很認真,甚至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認真,而且沒有再逃過一節課。下課了就去打工,她在一個琴行找到了一份工作,工資很少,但有個琴師免費教她彈琴。其實夕顏對鋼琴真的沒什麼天分,連續學了三個月,卻還停留在一首《都是你》上,而且不算太流暢。琴師有時打趣問她,為什麼要學鋼琴,她會溫柔地笑著說,為了一個男人。
但最大的變化,是她不再寫童話,準確來說幾乎不再寫東西了。除了每天晚上在電腦敲一封E-mail以外,她沒有再動筆,也很少再看書了。更多時候她在听歌,什麼音樂都听,古典的現代的搖賓的抒情的,當然最多的還是戴著那部精致的MP3,微微閉著眼楮,靜靜地听。
小山和夏涼開始還會安慰她,說笑話給她听,甚至帶她出去聯誼,夕顏不會拒絕,但在聯誼的地方卻只是一直保持淡淡而疏離的笑容。最近有不少男生開始追求她了,但她一律裝傻,不行就逃避,避不過就拒絕。她看上去有時很落寞,有時很平靜,但更多的時候,她好像丟失了什麼一樣,有點心緒不寧。後來小山與夏涼也習慣了,只能經常陪著她,說說笑,吃吃飯,她們都是過來人,明白夕顏心里的創傷需要時間來愈合,也不再提起那件事。直到那天……
這天,夕顏按慣例到琴行打工,這時,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孩子進來了。夕顏連忙躬身說了聲「歡迎光臨」。
「姐姐,是你啊?」稚女敕的聲音充滿驚訝。
夕顏一抬頭,是那個長得很像洛雲的男孩。
「是你啊,你叫……」不是很記得了,畢竟他屬于那段她竭力忘記的回憶里。
「我叫小峰,他是收養我的哥哥。」他抬頭看了看身邊的男子。
夕顏順著他視線抬頭,看見了一張似乎在哪里見過的臉。
「我們又見面了。」那人對上夕顏迷茫的眼楮。
這個冷峻而沉穩的男子她認識嗎?好像見過,又好像不認識。
「我叫御風,在香港見過了。」他從小峰衣領里掏出一條項鏈,很細很精致,吊墜是一片雲。
「哦,是你啊!」夕顏終于記起在精品店的「艷遇」了。男子嚴肅的面容似乎柔和了點。
「姐姐你最近好嗎?」小男孩不甘冷落地拉了拉夕顏的手。
「嗯,還好。你們來買琴嗎?我去看看能不能拿員工價。」夕顏輕描淡寫地帶過。
「我們只是進來看看,不用麻煩了。」御風擺了擺手。
「姐姐,你下班了嗎?我們去吃蛋糕好不好?」小峰似乎比她第一次見的時候活潑了不少。
「哦,好吧!」夕顏去跟老板打了聲招呼,拿起包包,「走吧!」
咖啡屋里。
「小峰,上次不好意思哦。你在這里生活還習慣嗎?」夕顏挺喜歡這個男孩的,並不全是因為他像洛雲,而是他有種孤獨的感覺,讓夕顏有點母愛「泛濫」了。
「還算習慣,御風哥哥很照顧我的。」
小男孩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地等待著蛋糕的樣子,讓夕顏想起了那晚的洛雲。
「呵呵,那就好,不知道香港的小朋友怎麼樣呢?」夕顏想起那個很可愛的女孩。
「不知道啊,不過應該過得不錯吧!姐姐,你還有寫童話故事嗎?」
「呵呵,沒有時間寫,姐姐要上課啊!」夕顏的笑容里有點落寞。
「姐姐學習很好嗎?我的成績很不好啊……」小男孩羞愧地看了看御風。
「怎麼會這樣?跟不上嗎?」會不會是在孤兒院里進度比較慢呢?
「我不知道啊,姐姐你可不可以教我?御風哥哥要工作,很忙。」
小峰露出小狽般可憐兮兮的表情,讓夕顏很難拒絕。
「這樣好嗎?」夕顏看了看一直沉默的御風。
「你能幫忙最好了,畢竟小峰很喜歡你,效果應該會很好的。」
「那姐姐你周末來我家里可以嗎?」小峰小心翼翼地問。
「好吧!」夕顏笑著點點頭,真是個可愛的男生。正在這時,服務員端來蛋糕和飲品,御風一杯黑咖啡,夕顏一杯熱女乃茶,小峰是黑森林蛋糕和果汁。那小子連忙開心地吃起來,一臉幸福的樣子。夕顏記得洛雲吃她做的菜的時候,也是這樣一臉幸福的樣子,那時啊……一切都很美好的。
「你看上去好像有點累,沒事吧。」御風看見夕顏沉浸在回憶之中,突然開口。
「哦,沒什麼,這幾天睡得不是很好。你怎麼會收養小峰的?」夕顏好奇地問。
「是朋友所托。」
「呵呵,那你的朋友一定是很有愛心的人,嗯,你也是個好人。」
「也許吧!」
夕顏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好喝了口女乃茶,以避免沉默的尷尬。
「你不寫書挺可惜的。」御風的話讓夕顏驚訝地抬起了頭,「我看過你的書,挺不錯的。小峰很喜歡。」
「呵呵,寫書很需要心情的,但我現在沒有,所以想放下一段時間,等有靈感的時候再寫吧!」
「是有煩惱嗎?」
「呵呵,誰沒有煩惱。」雖然眼前的男人沉穩大度,讓人很心安,但畢竟還算是陌生人,夕顏始終把他隔在心牆之外。
御風見她不想多談,也就不再開口了。
吃完蛋糕,御風提出要送夕顏回家,被夕顏微笑著拒絕。
「不了,我想散步回去,這里離學校不是很遠。」
「那你自己小心。」
「姐姐再見!」
「BYE-BYE!那星期六見了哦!」夕顏笑著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