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廣袤無垠的大地上無數燃起的篝火映紅了夜空。這是個絢爛紛呈的夜晚,無論宏偉的城池深處還是簡易的村落中皆笑聲彌漫、鑼鼓喧天、歌舞不歇。這也是個徹夜未眠的夜晚,千千萬萬激情澎湃的人們用不同的方式歡慶著他們偉大新王的誕生。
毫無疑問,這一夜是屬于巴比倫人的。
推翻了亞述的殘暴統治,一舉擊潰強大埃及的進攻,逐步成為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富饒強大的國家,巴比倫人有絕對的理由自豪和驕傲,而這些也無疑是人們從心底里擁護愛戴這位賜予他們所有一切的王——甲尼撒,最重要和直接的原因。
人們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內心的激動,表達著對新王的感激和擁戴,不盡的喜悅幾乎成了這片土地唯一的情感存在。
可就在此刻,城區東北角一處荒廢的庭院卻被一股陰森的氣息所籠罩著。透過迷蒙的月光,隱約可以看出屋內站著幾個人。他們身著清一色的黑衣,幾乎與幽深的夜色融為一體。
「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現在也該是你履行承諾的時候了吧?」陰柔的女音淡淡揚起,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對面的人笑了起來,那似愉悅、似譏諷的聲調,在這清冷的夜晚竟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詭異,讓人毛骨悚然。
「你笑什麼!」女子顯然也是一驚,臉色變了些許。
「約雅卿啊,你真的以為我有猶太背叛巴比倫的證據嗎?」那個人涼涼地嘲弄。
約雅卿愕然,俏臉驀地一沉,惡狠狠地瞪著他,「加爾德貢!你竟敢騙我!」她怒吼,語音中暗含著無限殺機。
他卻是面不改色,一派輕松,「何必如此生氣,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你怎麼知道的?」若非他所言非虛,她豈會被騙,還冒險從牢獄中將他救出!
「別忘了,大家都在為埃及做事,你父王假意向巴比倫稱臣,實則心向埃及,還以聯姻為由安插你來這里做內應,這些事我自然有辦法知道!」
「既然如此,你就該死了!」她陰狠地說。
加爾德貢挑起劍眉,「你要殺我滅口?我可是你丈夫。」
「丈夫?」約雅卿冷笑幾聲,「為了個奴隸,你害我在王府顏面盡失,你和那個小賤人的命我早就想要了!」
「你說什麼……」極輕極柔的嗓音,冷颼颼地揚起,像冰一般徹骨的寒,宛如來自地獄的最深處,令人透不過氣來。
約雅卿看著低斂著眼瞼籠罩在陰森暗沉氣流中的人,竟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可想到現在是自己佔有絕對的優勢,她又恢復了一身傲氣。
「給我殺了他!」沉聲下令,哪知那些她從猶太帶來的死士竟低垂著頭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心底猛然一驚,約雅卿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你們……」
下一刻,她的脖子被加爾德貢一把鎖住。
「你以為我想不到你會殺我嗎?」狀似輕松地說著,他的手卻越收越緊,「如果干等著你下手,那我加爾德貢豈不是太愚蠢了!」
從獄中被這些人救出時,他們就被他收買了。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不是嗎?
「我……」臉憋得一片通紅,恐懼已佔據了約雅卿的心。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到底招惹了一個怎樣的魔鬼!
可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加爾德貢卻出人意料地放開了她。
「我不會殺你,不過,」那雙令人寒徹心扉的眸子淡淡一掃,落在面色惶恐的人身上,大手優雅地揚起看似輕輕一揮,落下的力道卻是極重,「以後說話給我小心點。」
捂著被打歪火辣辣刺痛的臉頰,約雅卿紅了眼眶卻不敢應聲。
「這幾個人我要了,你可以走了。哦,還有啊,別想著要回去找人來報復我,不然你一定會死得很慘。」說完他便不再理她,安閑地坐在一旁滿是灰塵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把這個女人留在這,對他絕對有不盡的好處!
驚恐萬分的約雅卿不敢再多停留一刻,倉皇地奔了出去。
餅了會,一名黑衣人走了進來,「王子,外面風聲很緊,甲尼撒已下令封鎖各城門,城內又有大量士兵在各處嚴密搜查,我們留在這里並不安全。」
「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出去。」加爾德貢依舊氣定神閑地閉著眼。
巴比倫是待不下去了,可在這里失去的,總有一天他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還有那個女人……
本已平靜的臉部肌肉一陣微微地抽搐,蕩起道道陰影。
「那您打算去何處?」
「埃及。」
那些人像是安下了心,不再出聲。
加爾德貢又坐了會,才睜眼起身,「為了我們日後的富貴榮華,還要勞煩各位再去辦件事。」
「您盡避交待。」
「現在軍隊幾乎都在城中搜捕我們,王宮的守衛定不會森嚴,各位潛入宮中……」暗沉如墨的雙眼深處閃爍著仿若來自地獄的幽冥火光,陰森森的,寒徹而詭異,令人心驚膽戰難以喘息。
賽米拉斯!離開前我總要送你些「禮物」以回報你對我所有的「恩賜」!
抱敬地听完他的交待,那些人快速離開了這里。加爾德貢走至窗前,仰頭凝望著天際高懸的圓月。唇角,一抹殘忍冷然的微笑緩緩揚起。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