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總算順利通過了，但還沒有來得及順一口氣，就突然發現再過一個半月就是期末考試了，于是在小小地放松一下後，所有人又開始為期末考試而焦頭爛額起來。

甄曉涵的生日就在考完試後的第二個星期三，請了知交好友，七七八八有近二十個人。

氣氛結合了勝利後的松弛與臨死前的狂歡，所有人的情緒都非常高漲。

切蛋糕、許願望。

甄曉涵的願望很實在︰期中考試成績雖然全過，但期末才是真正考試，所以期末考試一定要全過！

抱著這樣的期待與決心，時間就過得格外地快起來。

臨近期末考試，平日里門可羅雀的圖書館，立刻變得熱鬧起來。從早晨七點開門開始，就有人等著佔位子。

不是說教學樓沒有人去，而是圖書館才是讀書的風水寶地。因為有些珍版參考資料什麼的，是不允許外借的。

這樣一來，有早起習慣的葉紫，莫名其妙地就變成了御用佔位大使了。

誰的御用呢？

當然是新聞系唯一的女王——甄曉涵了。

不是她不早起，而是她堅持的早鍛煉是在七點半時結束。這麼一來，二樓資料館的位置肯定被佔光了！

而葉紫就不同了，她每天六點起床，練字半小時，最多七點就能出發了。這樣算下來，怎麼都比自己搶到位子的幾率大。

于是她就很嚴肅地拜托了葉紫這項光榮任務。而商羽知道後，便趁機約了每天七點在圖書館踫面，就算早晨有課，也有四十多分鐘早餐約會的工夫。對于戀愛中的人來說，相處的時間永遠都不會嫌多。

今天葉紫提前了十分鐘到圖書館，由于不是刻意來早，所以她決定不發短消息催商羽了，反正也就幾分鐘而已。

圖書館的階梯上零零落落坐了有十七八個人，還有些人則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說笑著。像葉紫這樣一個人來的，卻沒有幾個。

大概是因為在談戀愛的關系吧，葉紫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注意其他情侶相處的情況，然後感嘆，世界上果然是什麼樣的人都有。

記得上次和商羽去市中心的超市，就看到一對看起來非常不搭的情侶——男生很高很帥，女生卻是可以用平凡兩字形容。

很多人都議論肯定是女方家里有錢什麼的，但葉紫總覺得不是那樣子的。如果是因為那樣的原因在一起，那麼那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不會那麼融洽，眼神也不會那麼坦然。

所以她相信，世上有因真正了解而相愛的人。

商羽當時就說︰「我們也是。」

她同意，畢竟她在自己認為還不夠了解他時就已經那麼喜歡他了，她不會懷疑這份感情會隨著越來越深的相處而增加。

她承認自己愛商羽，至于有多愛，這無法測量，也不重要。

愛，只有在一起時才是有價值的東西，既然現在他們相愛相守，那麼這就是最重要的了。

「小葉子，早啊！」商羽習慣性地從葉紫身後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並側頭送上了一個頰吻。

葉紫曾經問他為什麼總是喜歡從背後抱過來，他回答，不為什麼，只是看見你的背影，就想要給你一個擁抱。

這樣的回答，讓她不禁要猜測自己的背影看起來是不是很孤單可憐？不過，她不認為把心里的話問出來，就會得到滿意的答案。

「早。」她看著他仍有睡意的眼神，「幾點鐘起來的？」

商羽抹了把臉，「六點半，動作很快吧！」

「嗯，其實你可以不用約每天早晨啊，現在課也不是很多，或者下午也可以吧！」

「不要！一日之計在于晨，每天看到你之後才是一天的開始，這個是我的人生意義呢！」商羽仍然保持掛在葉紫背上的姿勢，但小心地不讓她承受自己太多的體重。

葉紫微微紅了臉，「那畢業之後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埋首于她馨香的發間，商羽覺得自己睡意又起。

「畢業之後，我們要怎麼約在早晨見面呢？」

「為什麼要約？畢業後，我就會把你娶回家，每天早晨睜開眼就能看見你。」好香好軟，好想睡……

「……」葉紫沉默了，因為太過驚訝！

注意到她不尋常的沉默，商羽抬起頭，「小葉子？」

長長的睫毛扇了兩扇，旋即垂落的發絲遮住了整張臉。葉紫低下頭，顫抖地道︰「你……不要開玩笑了！」

開玩笑？商羽繞到葉紫面前抬起她的頭，認真地道︰「葉紫，你認為我在經歷過一次失去後，還會再放手嗎？你太天真了！」

葉紫動容了，或許是因為他的態度，或許是因為他的話，或許是因為他許久不曾這麼正式地喚她的名字，總之，她動容了！

「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商羽看著她，點了點頭，「也好，今天你應該沒有課吧？那就現在吧，我們找一個能談話的地方。」

雖然今天他有課，但是，且容他暫時逃避一下學生的責任。畢竟今天的這場對話，關系到他以後的人生。

沒有選擇咖啡廳或茶吧之類的浪漫地點，他們只是去了附近的社區公園。

由于不是假日，因此除了晨練的老人以外，幾乎沒有什麼人。這里成了一個非常適合談話的地方。

找了一個有樹陰的長椅坐下，商羽等待著葉紫開口。

葉紫身體前傾地坐著，靜靜地看著遠處流暢演練著太極劍的幾個老人。

良久，「羽，你恨過我嗎？在那天的時候？」葉紫沒有回頭，甚至連視線也沒有移動。

「沒有。」商羽的聲音很平靜。

「為什麼？」這是葉紫最困擾的問題。

「因為……是我的錯。」商羽看著葉紫震驚地回頭看他。他苦笑了一下，回想到那天的情況，心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疼痛起來，「你的話，我想了很久，發現你說得沒有錯。那時的我的確很麻煩。」

葉紫想否認，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商羽學著她剛才的動作，將身體重心交至雙肘，兩手交握支撐著下頜。

「沒有一點男孩子的樣子，只知道抱怨與依賴，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一張臉了吧！百分之百的小孩子！」

靶受到他的痛，葉紫只能選擇沉默地听下去，畢竟他的悲傷覺悟來自自己的離去。

「雖然那時的我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是小孩子的表白，怎麼能真正讓你了解到我的誠意？如果當時的我再直接一點、再成熟一點，讓自己與你平等地交談、讓你明白我真正的意思，你就不會那麼輕易地轉身離我而去了！」

商羽側過頭，看著葉紫，「你問過我，為什麼喜歡從背後抱著你。因為那天你的背影，讓我以為我永遠失去你了！那種無法擁抱的痛苦，只有真正的擁抱才能緩解。你說，已經能夠擁抱住你的我，怎麼可能放手，怎麼可能再讓自己陷入那種痛苦的境地？」

葉紫無言，如果她曾經懷疑過他的心意，那麼這一刻，她再也不允許自己有這樣侮辱他的想法。

他終究是那麼溫柔的人，即使是受到了那樣的傷害，也是將責任歸咎到自己身上。這讓她要怎麼辦？

「羽，你是這麼這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會喜歡上我？我是那麼懦弱，那麼自私，只因為害怕傷害，所以選擇傷害你，這樣的我怎麼能夠坦然接受你的感情？」

牢牢握住自己的手，她才發現顫抖的不是自己的雙手，而是整個人。是害怕、是喜悅、是悲傷、是心痛……激烈的感情踫撞，最後只是化作了無法流出的淚，始作俑者的自己，沒有哭的資格！

「小葉子。」商羽嘆息著伸手將她擁入懷里，「小葉子你喜歡我嗎？」

葉紫猛點著頭，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拼命汲取忍耐的力量——不可以哭，不可以！

「你不是覺得我不像男生，沒有擔當嗎？」

葉紫搖頭，「不、不、不！你不是。」

「為什麼？」

「我看見了，我花了四年的時間看你，我知道你變了。」

「小葉子，我喜歡你嗎？」

葉紫點頭，他的心意如果她再說不知道，那麼她就是個沒有心肝的人了。

「我變了嗎？」

「沒有。」

「你變了嗎？」

「沒有，我沒有。」一直一直都喜歡著你。

「那麼，就讓我們繼續走下去，你知道了傷害我的痛，就不會舍得再傷害我，只會更愛我。」商羽笑了，臉上有著滿滿的得意，「反正我們是不會分開了，我放不開你，你也不會舍得離開我，你說這樣的牽絆，是多麼好的事情！」

葉紫看著他的笑容，只感覺心被填得滿滿的，好甜又好澀，「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

商羽的自信讓她感動，第一次，她主動伸手回抱了他。

這代表著她終于毫無芥蒂地接納了他和他們的未來，接納了幸福。淚在此時落下。不是悲傷，而是喜悅。

一切似乎就是這樣決定了。

大四的寒假，商羽陪著葉紫回家。臨進家門時，商羽的手心都緊張得出汗了，抱著葉紫的胳膊不敢進門。磨了近一個小時，最後是被等到不耐煩準備出來找人的葉隨緣給「拎」了進家。

商羽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即使是向葉紫告白的時候也沒有。

說話咬到舌頭、喝水嗆到從鼻子里出水、吃飯掉筷子、上樓絆到腳……幾乎所有的臉都丟光了。

最後葉家的人看不下去了，換成另一種方式來觀察未來的（孫/佷）女婿。即從一堆人濟濟一堂變成車輪戰輪番上陣。

可能是人少壓力也少吧，後來商羽倒是鎮定了許多，只是講話時偶爾會結巴一下或是講錯幾個字。

葉紫沒有陪在他身邊，不是她不講義氣，而是她早就被娘子軍團拖到別處去拷問了。

從認識到約會、從人品到性格……所有能問的不能問的都問了，說是打破砂鍋也不為過，只是葉紫不太習慣這樣的仗陣，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套不到什麼內幕的娘子軍們只能移師客廳，看男人們那邊的情況。

罷好是葉家老大，即葉紫父親在跟商羽談話，他也是最後一個了。

大略地問了一下家里的情況和學習生活等方面的事情後——天知道這是第幾遍的問話了——葉隨緣轉入正題。

「你和小紫現在是男女朋友是吧，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準備畢業後就向小紫求婚！但希望能先得到你們的應允。」商羽的表情十分認真。

直白的言語使得客廳外擠著的一群人驚呼四起，肆無忌憚地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正面受到沖擊的葉爸爸心里百感交集。喜的是女兒終于長大了，還找到了一個優秀的男孩子；憂的是這個男孩子好像太過漂亮了，將來能不能好好照顧女兒；不甘心的是，自己一手呵護大的寶貝居然被人偷去了；欣慰的是，自己終于盼到女兒出嫁啦！

太過復雜的心理，讓他一時間只能不吭聲地陰沉著臉，畢竟自己一旦答應了，女兒可就要成為人家的啦，這可怎麼也舍不得啊！

看到葉爸爸這樣的表情，商羽心中七上八下的。如果自己表現很好，他或許還有信心。但自己從尚未進門前就表現不行，進門後更是失敗至極，若不是心中的執念支持著他，他肯定頭也不回地走人，並發誓永不再來了！

葉紫看見商羽寒冬臘月的居然緊張出一頭汗，不禁有些心疼，想要進去圓圓場，卻被拉住。

「這個時候你可千萬不能出面，女孩子家要矜持一點。」苗心蘭笑她著急，轉頭對葉紫媽媽鐘練淇道，「看看你女兒還沒有嫁出去呢，這胳膊肘可就往外拐了！」

鐘練淇笑道︰「這說明他們感情好啊！」

看看商羽，鐘練淇是十分滿意的，「商羽這孩子看起來是漂亮了點，但個性倒老實，而且有禮貌，何況妗樂不也講了嘛，他家里人都好相處，這樣小紫將來嫁過去，我們也放心啊！」

葉隨緣看著客廳外那堆人興奮的樣子，而且都是一臉贊同，包括他老婆，他立刻就不滿起來，這可是在幫寶貝女兒談婚事哎，怎能這麼簡單就答應！要想想怎麼挑刺才行！

「你說畢業就求婚，沒有工作，沒有保障的，讓我怎麼放心將女兒嫁給你?你說不定連自己都養活不呢！」

「這個伯父可以放心，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找工作對我來說不是難事。就算不濟，我也可以回自己家的小鮑司幫忙。或許不能給予小紫很優越的生活，但我敢說，絕對不會讓她感到一絲委屈。」

葉隨緣眯了眯眼，「你一個大男人，畢業還靠家里，不覺得丟臉嗎？」

商羽認真地想了想，「我不覺得。且不說這是不是我最後的打算，即使我畢業後就選擇回家中幫忙，我也不覺得丟臉。學是為了用，只要能學以致用，在自己的領域里發揮所長，在哪里工作都是一樣的。」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是釘子就能出頭？」葉隨緣對他的論調倒是比較贊同。

商羽笑了笑，「可以這麼說。」

葉隨緣在心中點了點頭︰這男孩自信卻不自大，難得。

「你爸那關看來是過了。」熟知丈夫的鐘練淇跟葉紫悄悄道，老頭子眼中的欣賞騙不了人吶！

葉紫聞言也松了口氣，再怎麼說平常心，有些事情還是會緊張的！

「你要是真心想和小紫結婚，就好好地對她，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也不會有太多意見的。」想了又想，葉隨緣總算松口了，畢竟做父母的圖的也就是兒女有個好歸宿罷了。

「請伯父放心。」商羽激動得紅了臉。

「光說沒有用，要確實做到才可以。」葉隨緣仍是要擺擺未來岳父大人的架子。

看看女兒再看看眼前的商羽，他語重心長地道︰「小紫以後就請你多照顧了！」

「我會的！」商羽上前緊握住葉隨緣的手，隨後轉身跑向葉紫，興奮地抱著她，「小葉子！伯父答應了。」

葉紫看看商羽再看看周圍的親戚，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講，只是道︰「我總覺得順序有點不對，我還沒有答應，為什麼就先問我父母呢？」

「你不會答應嗎？」商羽笑著問她。

「我會嗎？」她問他也在問自己，其實根本不用問啊！答案早就有了不是嗎？

「你當然會嫁給我！」

「我當然會答應你！」

簡簡單單地，就這樣許下了承諾。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