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西門烈風的燒便悄然退去,到了第二天清晨,為了鞏固他已經漸漸好轉的病情,錦錦再次拿出兩顆藥片給他吃了進去,可是沒多久,原本已經好得差不多的西門烈風突然感到渾身上下酸軟無力,就連眼前的東西都顯得模糊不堪起來。
罷好小王爺西門靖飛進宮要與烈風商議公事,在得知哥哥病後,他急忙來到皇上下塌的寢宮探望。
「我皇兄他到底得的是什麼病,怎麼連床都起不來了?那些御醫都在干什麼,難道就由著皇兄的病情加重而不聞不問嗎?」
靖飛的情緒有些高昂,慕錦錦急忙將扯著他的胳膊將他拉到了門口處。
「拜托你小聲一點,我剛剛給他吃過藥沒多久,我想這可能是正常現象,昨天晚上的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可能是因為連續很久沒吃東西的緣故才會覺得渾身上下沒有力氣,等他醒過來後,我吩咐御善房煮一些清淡的食物給他吃,到了中午,他的病情會穩定下來的。」
「你確定?」靖飛還是有些擔憂。
「小小風寒,每個人在一年之中或多或少都會染上幾次,沒有什麼大礙啦。」說著,慕錦錦回頭看了看床上的西門烈風,「靖飛,你急急忙忙進宮見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昨天皇兄下旨要派我出京去調查叛黨的事到底屬不屬實,他本想讓我三日後就走,可是因為我臨時有事,所以打算明天就起程……」
「什麼事,可以對我說嗎?等你皇兄的病情好起來後,我也可以轉告給他。」
「這個……」靖飛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就是上次……我同皇後提過一次的那位姑娘,自從她突然從王府中消失之後,我一直很想找到她的蹤影,前些天我派出去的幾個心月復手下告訴給我說,她很有可能出現在南方一帶地區,所以我想趁著沒辦公事之前,提前上路。」
「哦,原來是為了女孩子呀。」錦錦調侃的笑了起來,「還以為你是一塊大木頭呢,沒想到居然也有心上人了。」
「皇後娘娘……」靖飛被她說得有些臉紅。
兩人在這邊有一著沒一著的說著話,躺在床上的西門烈風則在隱隱約約中听到有笑聲傳進他的耳內,微微張開疲憊的雙眼,他恍恍惚惚之中看到他的錦兒和他的弟弟正站在門口處低聲說著什麼,偶爾,慕錦錦還露出可愛的笑容,而他的弟弟,俊臉上時不時的變得有些臊紅。
這副場面,令他的胸口處難以抑制的壓抑起來,濃濃的妒意,也在心頭慢慢滋長,不一會,慕錦錦和靖飛轉身離開了房內,而他的頭,則越來越沉,意識漸漸變得不再那麼清晰。
「皇上……皇上……」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听到這個喚聲之後,烈風努力地張開雙眼,視線前漸漸由模糊變得清晰起來,可是出現在床邊的人,竟然是有些日子沒有再見到的朱憐月。
「皇上,您病得這樣重,為什麼不宣太醫啊?」輕柔的嗓音,令西門烈風一時間找不到方向感,他不知道朱憐月都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因為他感覺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從小到大,他從未有過這樣無助的感覺。
錦兒……他的錦兒到底在哪里?
耳邊傳來一陣騷亂,他感到有人在捏他的手腕,有人在模他的額頭,然後,他听到了哭泣聲……
「皇上,皇上您醒醒啊……臣妾不要皇上有事,皇上……」
是朱憐月的聲音,她怎麼還沒走?再次疲憊的張開雙眼,他看到床邊突然多了很多御醫。
「月貴妃,以皇上的脈向來看,他似乎中了一種特殊的奇毒,老臣恐怕……」
「你說什麼?皇上中毒了?」朱憐月的聲音尖銳得嚇人,「你們這些該死的御醫到底都是干什麼的,皇上都病成這樣了,你們居然現在才發現,如果皇上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這些奴才擔當得起嗎?」
「月貴妃,其實我們昨晚已經來為皇上診斷過了,可是皇後娘娘她說……她手里有一種奇藥,可以保證皇上吃過之後就會好轉,而且皇上也沒有反對……」
「奇藥?」朱憐月氣得拍案而起,「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皇上的身體能是隨便拿來開玩笑的嗎?皇後呢?皇後在哪里?」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送走了西門靖飛,剛剛回到寢宮,慕錦錦就看到一群人圍在西門烈風的床前,其中還有她最討厭的朱憐月。
「皇後娘娘,妾身想知道,昨天晚上你到底給皇上吃了什麼毒藥了?為什麼皇上到現在仍舊昏迷不醒?」
「毒藥?」听到這兩個字,慕錦錦眼色一厲,「朱憐月,不懂就不要亂說,我給皇上吃的是治療風寒的西藥,而且他的燒昨晚也已經退了……」
「可是皇後,現在太醫診斷出皇上體內深重奇毒,這件事皇後娘娘要如何解釋?莫非……皇後娘娘想要謀害皇上?」
「朱憐月,講話可要有證據,連謀害皇上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都膽敢講得出來,你安的到底是何居心?」為什麼這個朱憐月總會讓人覺得她討厭得無可救要?
「現在很多證據都表明,皇後娘娘居心叵測,否則好好的一個皇上,怎麼會被你害成現在這個樣子?」
彎,朱憐月輕柔的撫向西門烈風的大手,「皇上,幸好妾身來得及時,否則妾身不敢保證再過些日子,還能不能再見到皇上了……」
說著,幾滴淚水從眼角處滑落,躺在床上的西門烈風虛弱的看著一臉怒氣沖沖的慕錦錦。
「錦兒,朕想知道,你給朕吃的那些藥,真的沒有問題嗎?」
聲音雖然嘶啞,可是卻透著嚴厲的質問。
站在他床邊的慕錦錦怔怔的看著他虛弱的俊容,心底則因為他的質問而在瞬間涼了半截。
偏偏她的不聲不響,看到西門烈風的眼中,便成了無言的默認,他微微閉了閉雙眼,「朕知道你的夢想是出宮做一名俠女,朕也知道,強行將你留在朕的身邊,是朕的自私,可是錦兒,你為什麼要謀害朕?」只要一想到她與西門靖眉來眼去的樣子,強烈的妒意便讓他失去了所有的判斷能力。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的慕錦錦突然無奈的冷笑一聲,「所以……你就理所應當的將我當成謀害你的凶手,是嗎?」眼前的這個男人突然讓她覺得好心寒,她在乎著的、喜歡著的、深深愛著的男人,如今居然懷疑她想要害他。
多麼可笑的一個事實,多日來的相儒以沫,換來的就是西門烈風冷冷的責問,胸口好痛、腦子好亂、她居然不知道自己此刻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朕除了吃過你拿給朕的那些奇怪的藥,其余的什麼也沒有吃過,你要朕該如何相信你?」身體的痛已經遠遠不如心底的痛,西門烈風也不願相信錦兒會害他,可是眼前的事實卻讓他沒有任何借口為她去開月兌。
冷笑浮于慕錦錦絕美的小臉之上,她重重點頭,「沒錯,我是想要害你,因為我討厭這所皇宮、討厭這里的每一個虛偽的人類、我本不該屬于這個見鬼的世界,可是我卻被上天開了一個大玩笑,不得已才存在于這個無聊的空間之中,西門烈風,現在我要離開這里,離開你的身邊,這樣子你滿意了沒有?」
說完,她憤怒的轉身走向門口。
西門烈風絕望的看著她的背影,雙眼內迸發出幾許殘忍,「來人啊,將皇上給朕抓起來,壓入冷宮,听後發落。」
冷酷絕決的一聲命令,侍候他多年的小德子神色一驚,其它眾臣也面露恐慌,已經走到門口處的慕錦錦回過頭,看著躺在床上發號肆令的西門烈風,對方也在用同樣的表情來看著她。
沒多久,兩個侍衛將慕錦錦牢牢抓在掌中,她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動作,只是怔怔的看著西門烈風,這樣的命令,打碎了她心底的最後一絲寬容,當淚水滑至腮邊時,她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徹底絕望了。
西門烈風眼看著她連情也不求一個,解釋也不說一句,就這樣任由著那些侍衛將她從他面前拖下去。
那種眼神,為什麼冷得讓他渾身發寒?難道是他——做錯了嗎?
經過御醫的一番經心治療,西門烈風的病情已經漸漸好轉,沒多久,他便已經能上朝參政了,可是在他的心底,始終都有著一抹隔閡,自從錦錦被他下令關進冷宮之後到現在,已經足足有七八日了,他很想知道她的近況,可是強大的自尊心又無法讓自己率先低頭。
下完早朝,他回到養心殿翻看著各地呈報上來的奏折,可是眼楮在看,腦袋里卻完法進入真正批閱奏折的狀態。
「皇上……」
一聲嬌喚,令西門烈風從奏折中抬起雙眸,原來是朱憐月,她遣退下人,手中還捧著拖盤,「妾身給皇上請安……」
「平身吧。」他無精打采的看著眼前的美人,可是卻對她提不起半絲興趣,他有多久不曾親吻那張粉女敕女敕的小臉了?有多久不曾抱著那具軟綿綿的嬌軀了?有多久……
懊死!他竟然拼了命的在想慕錦錦那個小女人,可是她想要謀害自己的這個事實,又讓他不得不再次狠下心來。
「月貴妃來養心殿找朕有何事嗎?」
「妾身見皇上自從身體恢復之後,整日操勞于國事,所以特意吩咐下人為皇上煮了一碗參茶,皇上,您快趁熱喝了吧……」
「放在那里吧。」他沒什麼感情的用下巴指了指桌面,「沒什麼事的話,月貴妃請退下吧。」
他的無情,令朱憐月不禁微微咬住唇瓣,「皇上,妾身只是擔心皇上的身體,如果再出現一次那樣的狀況,妾身不知該如何去面對那樣的場面……」
「朕現在已無大礙了……」
「皇上……」朱憐月突然撲到西門烈風的腳下伏跪在他的腿邊,「皇上為何要對妾身如此薄情?想當初妾身剛剛被選進宮時,皇上對妾身寵愛有加,還聲稱會一直都會那樣疼惜妾身,可是……」
淚水從她的眼眶奪出,她可憐兮兮的仰起小臉,「自從皇上立了錦妃為後之後,妾身便再沒受到皇上的寵幸,皇上,妾身不要求任何名份,只想要皇上能抽出哪怕一個時辰來陪陪妾身……」
垂著頭,西門烈風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女子,已經為慕錦錦而封住的一顆心很難再為任何人而敞開,「月貴妃,朕還有很多奏折……」
「難道在皇上的眼中,這後宮之中真的沒有人可以比得過皇後在您心目中的地位嗎?哪怕是皇後起了謀害皇上的歹心,皇上也……」
「住口!」西門烈風厲喝一聲,「朕與皇後之間的事,朕自會解決,身為妃嬪,你沒資格在朕的面前抵毀皇後的任何不是。」他冷下俊臉,眉峰深鎖,「退下,朕現在不想看到你。」
「皇上……」
「朕說退下!」嚴厲的吼聲,嚇得朱憐月不得已退出了養心殿。
心緒被攪得極度不寧的西門烈風粗暴地將案上的奏折揮到了地上,這個動作,嚇得恭身在一邊侍候著的小德子渾身上下一機伶。
「皇上請息怒……」小德子急忙將地上的奏折一一撿起來,他小心翼翼將奏折放到桌案前,「皇上請注意自己的龍體,近些日子天氣漸漸轉涼,听說冷宮之中的保暖設施一向不太好……」
話剛說到這里,西門烈風便霍地站起高大的身子步下寶座,小德子微微一笑,緊跟在對方的身後,當二人抵達到冷宮之時,正在端水的秋月嚇得急忙伏跪在地。
「皇……皇上……」
西門烈風沒有理會她的緊張,直接踏進室內,這里果然空曠得讓人心驚,屋內的溫度和屋外的溫度幾乎可以並駕齊驅,室內,披散著一頭烏黑秀發的慕錦錦抱著膝坐在床上,雙眼無神的望著窗外,對于他的到來,似乎顯得有些無動于衷。
「皇上駕到——」小德子高喊一聲,試圖引起對方的側目,可是抱著膝靠坐在窗子旁的慕錦錦連頭都懶得回一下。
見狀,一種被忽視的怒氣從西門烈風的心底產生,他崩著俊臉走到桌子前坐在椅子上,「朕來了,你為什麼不下跪迎接?」
懶懶地掀了掀眼皮,慕錦錦抽空看了已經恢復往日神采的西門烈風一眼,「跪你,我能得到什麼?」
冷漠的質問,令西門烈風眉頭緊鎖了起來,「無論如何,朕是一國之君,你對朕不敬,就是在挑戰朕的權利,無視于朕的威信,慕錦錦,雖然你現在仍舊貴為皇後,可是,別忘了你此刻的立場是朕的階下囚,身為囚犯,你是沒有資格同朕倔強的。」
「很動听的一番說詞呢。」仍舊抱著膝蓋的慕錦錦微微挑起漂亮的唇瓣,「姑女乃女乃我自出娘胎以來,就沒跪過任何人,你西門烈風算什麼狗屁東西值得我為你屈膝,一國之君又怎麼樣?皇帝又怎麼樣?在我眼里,你無非就是一個听信小人讒言的昏君,一個連最起碼判斷能力都沒有的烏龜王八蛋,想要讓我跪你,好啊,等你不幸死掉的話,我可許會去你的靈前擠出幾滴眼淚,來慰藉你在泉下可以得到一點好報。」
「啪!」
西門烈風被這番諷刺味極強的話氣得拍案而起,「慕錦錦,你可知道因為你的這番話,朕可以立刻將你送去武門斬首。」
「你可以現在就宰了我!」她不馴的揚著下巴,「我慕錦錦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死!」
被她倔強的樣子氣得半死的西門烈風狠狠地捏著拳頭,「如果你現在給朕磕頭認錯,朕可以對你既往不咎。」該死!他就不信這個女人會倔到什麼時候。
慕錦錦嘲弄的揚起唇瓣,別過臉,她只當他是一個快要瘋狂的小丑。
慘遭被忽略的西門烈風雙眼一斂,「好!你倔!今天我就要讓你嘗嘗倔強的下場所讓你付出的代價,小德子,馬上替朕擬旨,皇上慕錦錦以下犯下,試圖謀害朕于死地,廢皇後,十日之後,將她推至武門斬首示眾。」
「皇上……」小德子嚇得臉色蒼白,他急忙跪地叩首道︰「請皇上三思而行。」
西門烈風看著慕錦錦,她似乎對于這樣的命令顯得有些滿不在乎,小臉依舊望著窗外,並沒有因為他的命令而露出半絲滿或不滿的情緒。
「皇後……」小德子又將面孔轉向慕錦錦,「您快向皇上求情,其實皇上只是一時之氣……」
「如果活著必須要面對這樣一個昏君的話,我倒寧願做一只死了的鬼。」
「哼!你果然讓朕對你失望透頂!」看到她這樣,西門烈風氣得撫袖離去,小德子左看看、右看看,隨即無奈的尾隨他主子離開冷宮。
一邊跪在地上被嚇個半死的秋月顫微微的站起身,「小……小姐……皇……皇上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要將小姐你……斬……斬了?」
「如果這樣的結果會讓他更滿意一些,我成全他!」
賓燙的淚,淆然滑至腮邊,她卻死忍著不肯讓自己哭出聲,心已經碎成一片一片,死亡若是可以將她帶離這片痛苦的深淵中,她寧願不再停留在這個空間里繼續去忍受這種情感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