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去他女乃女乃的!」鄢雨低咒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真是倒足了八輩子的霉,好不容易甩開了那煩人的蒼蠅又摔跤了。
疾風那八蛋再不回來,她發誓要把它肢解成九百九十九塊。沒有它跟著還真不習慣,教才不見幾天,她就摔了幾個大跤,現在,她的腰側正隱隱作痛呢。
她一邊咒罵一邊走進翠竹小築。
「怎麼。你的護花神獸哪里得罪你了,祖宗十八代都被你咒遍了。」鄢子杰調侃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子杰哥哥。」
「怎麼了?」
「疾風那家伙跟著夜影在外頭逍遙,卻扔下我一個人在這里受苦受難,不是很可惡嗎?」
「夜影外出了?」
「嗯,有好幾天了吧,听說是為了那東瀛武士。」
「哦,真的?」
「當然,騙你的是小狽。」
「你要走了?」
「嗯,我出來太久了,要回去交待和確定一些事。」
「那我們什麼時候再見?」
「我想不會很久的。」
「你準備何時動身?」
「立刻,我剛想偷偷去告訴你,想不到你就來了。」
「你要記得來找我哦。」
「嗯。」鄢子杰習慣地模模她烏黑的雲發。其實他也很舍不得走,但他想早點弄清她的身世,而且老爹等了十多年,他不忍心讓他再等下去。有希望總比絕望好,不是嗎?
「我走了,若在我再次到來前你有需要,就下江南找我。」
「煙雨山莊,是嗎?」她記得他跟她提過,白虎也曾說過江南的煙雨山莊是何等的出名。想不到讓她遇上那里的少主。
「嗯。」鄢子杰放下手,施展輕功離開翠竹小築,直奔莊門。以他的武功逃過線眼絕不成問題。
鄢雨甩掉心頭的離愁別意。唉,她的腰似乎更痛了,也許已經青腫了。她小心解下衣襟,欲察看傷勢。
夜影把馬交給靈貓子拉去馬房。他因想念鄢雨就一人先趕了回來。他對鄢雨的感情深得連他自己都坎衛生所覺得驚奇,想不到他的心這般容易就讓那小魔女給俘虜了。
不知他的雨兒過得可好?
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在遠處迅速消失。別人也許看不到,但他敢肯定,那就是上次和他交手的蒙面人。他是從翠竹小築出來的!
雨兒……他的心底祈禱。害怕失去的感覺令他慌亂。
「雨兒……」他一掌拍開蝶影軒的房門。
鄢雨錯愕地轉頭。
夜影!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鄢雨由愕然轉為驚喜地望著幾天不見的夜影,他似乎又俊了幾分。她完全忘了自己此刻正半解羅裳,酥胸半露。
這是什麼狀況?一個男人剛從她這兒離去,而她則衣衫不整。
夜影臉色陰沉。在他為她擔驚受怕之時,她竟在此幽會情郎,她怎可以如此?
「他是誰?」
「誰是誰?」鄢雨仍然慢一拍地問。
「還裝蒜,剛才從這里出去的人是誰?」他強忍心中翻騰的怒火。敢沾染他的女人的人,他要他生不如死。
他發現了嗎,子杰哥遇到了他?他應該不會那麼倒霉吧。
「不要不說話,他到底是誰?」她的沉默被他認為是心虛。他用甩上門,借以發泄排山倒海般的怒火,不然他怕自己會一時失控而傷了她。
「我想,你會不會是看錯了……」
「很抱歉,我的視力好得很,你最好別隱瞞我,否則……」他一把將她拉到跟前,「否則我查出來了,你就別怪我無情。」
鄢雨頓覺身上一涼,她一直抓在胸前用以遮身的衣衫因夜影凶狠的話不覺一松。
夜影神情陰鷙,該死的!她的身體比他想象中還要渴望她。
「啊,衣服……」鄢雨伸手想捉,但夜影的手仍提住她不放,她的手夠不著,只能讓身體暴露在他的視線下。
「你……呃,讓我先穿上衣服好嗎?」她的臉不自覺地充血。
「有這樣的必要嗎?我以為你已經習慣在男人面前。」夜影嗤笑,他並沒有忘記之前她每次總是袒裎以對。
她為何遮,在他面前還須假扮純情嗎?在他知悉她的背叛時,她以為他還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哼無知的女人。
「什麼意思?」鄢雨因他眼中明顯的鄙視而心傷。她做錯了什麼,他要這樣羞辱她,只是因為她瞞著他而把子杰哥哥藏在莊里嗎?如果是,那他對她的感情未免太脆弱了,他根本不信任她。
「我的意思是你褅難嘗過的身子還會在乎被我看到嗎,也許,你根本就是在勾引我。」
「你無恥!」
「我無恥?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水性揚花的蕩婦,我不過是離開個幾天,你就不甘寂寞地找個男人來幽會,也許,不只一個……」
「住口,你怎麼可以這樣誣蔑我,我……」
「你既然做得出就不該怕被人說,我親眼所見,難道你還想抵賴?」想不到他頭一次付出真情的女人竟是這麼一個婬婦。
「我沒有,你怎能這樣對我。」鄢雨淚如斷線的珍珠涌下。她的心好痛,為什麼他不肯相信她。
鮮紅如赤焰的紅玉在她胸前擺動,盈然的春色令他血脈僨張,但一想到這美妙的身子剛才正躺在另一個人男人懷里,與其纏綿,他就火冒三丈。他為她敞開心扉,而她則玩弄他的感情,輕易地將他玩弄于股掌之間。他心寒了!
三天後,青龍等人回到莊里。
「好你個莊主,想偷偷地和雨兒小姐成親?要不是我消息靈通,你是不是不打算讓我們喝你的喜酒?」風塵僕僕的黑豹一回到莊,連黑豹居都沒回直搗白雲居找夜影興師問罪。
「不現在不就回來了,還怕喝不成。」夜影懶懶地應了一句,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
「你怎麼了?」黑豹發覺他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里出了問題。
「你回去吧,別礙著我。」夜影拿桌上的酒壺轉回逍遙閣,留下一臉不解的黑豹。
三更已過,身穿霞帔,頭戴鳳冠的鄢雨坐在新房內。
今晚是她和夜影的大婚之夜,然而,她一點兒喜悅的心情也沒有。她已經五天沒見到他了,他大概還在生氣吧。
房門在這時被推開了,一身酒氣的夜影步至床前。
他驀地把鄢雨頭上的喜帕掀起,仔細地審視她。她還是美得讓人失魂。
看著他毫無表情的臉,鄢雨的心一陣刺痛,他還是不肯相信她。
「既然你不喜歡我,又為何娶我?」
「這不是你一直所希望的嗎,成為我的莊主夫人可以擁有一切。」
夜影一臉譏諷,他不而地拆下她的鳳冠扔到一邊,扯開她繁瑣的衣物。
鄢雨一把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侵略。
「我……」
夜影把嘴重重地壓上她的唇,肆意掠奪她的甜美。
他單手把她的手固定在她頭上,另一只手毫不憐惜地撫上她的渾圓。
「停下,不要這樣……」鄢雨扭著頭,躲開他的唇舌。
「你都已成為我的妻子,何必自作清高,何況,你早已是我的人了。」他的臉瞬間變得凶狠,「莫非,你想為他守身?」
「是又怎樣?」她氣得口不擇言。
「你終于承認了吧,說,他到底是誰?」
「我不會告訴你的,你休想傷害他。」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相出來的,我不會放任你們逍遙的,我要讓你們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夜影加重了手的力度,雙唇滑下她的臉頰,在她嬌女敕的頸項啃咬。他放開她的雙手,大掌滑過她的曲線,來到她的下月復處。
「住手,不要……」鄢雨用力地捶打他結實的胸膛,眼淚不爭氣地涌出來,「子杰哥哥……救我……」
听到她叫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夜影怒火攻心,他殘忍地分開她的雙腿,強而有力地挺進。
「啊……」鄢雨禁不住尖叫,淚水更是肆無忌憚地滑下。
夜影不顧她的掙扎,肆意顛覆她的天地,在釋放自己的同時,他喊出了心底的痛。
「為什麼要背叛我?」
激情過後,夜影立刻退出她的身體,穿衣離去,望也不望她上眼。看著他冷漠的身影,鄢雨的淚默默落下,她懸于胸前的紅玉也似乎感染了她的憂傷,而顯得有幾許失色。她麻木地撿起地上的衣物穿上。這段懷斷了嗎?只為一場誤會?或許他根本就不曾對她用心,否則,他豈會如此無情?
扁陰似箭,日月如梭,火熱的夏天已經結束,接著,是充滿憂郁的秋天。
白雲居內的花已謝了大半,不顯往日的美麗。
鄢雨坐在逍遙閣內,木然地看著窗外花草凋零。不知從何時起,她不再像以往那般活潑好動了,整天待在逍遙閣里,發呆。也許莊里的人都該去上香還神。畢竟可怕的小魔女綞大發慈悲地放過他們,不知他們有沒有買幾串鞭炮回來放。
半月前,夜影每晚都會回到逍遙閣,但純粹是為了發泄。
除了每晚纏綿的需索外,他對她不聞不問,似乎她只是一具他泄欲的工具。
她感受到自己像一個妓女一樣,得不到他的尊重,每次他看她的眼神,都讓她的心像被刀刺割一樣。
如今,他不再出現在她面前,是對她厭倦了嗎?每天晚上,她獨自面對空茫的白雲居,心中禁不住有一種恐懼。兒時的惡夢又再出現在孤寂的夜晚,每晚都睡不安穩,到最後,她甚至不敢輕易閉眼,害怕當她再次睜開眼時,會失去一切。
她從小就失去媽媽,老爸在她一歲那年把她寄放在某親戚家里。親戚們都不喜歡她,不把她當人看。她就在這樣的環境下活了兩年,也為此她每晚必遭惡夢繞身。
她夢到素未謀面的媽媽也嫌棄她、拋棄她,老爸討厭她,所以不讓她姓席,連最好的弟弟小童也要離開她……她什麼也沒有,所有人都斥她,最後,暗房里的大狗又一次把她撲倒在地,這次,它張開了大口……
她逃了出來,在外流浪了近十天,把一世都封塵後,這才回到老爸席慕白身邊,做一個調皮搗蛋的混世魔女。在眾人面前,她永遠是愉快無憂的。她一直以為可以忘記一切,重新開始,但顯然她錯了。在誤闖時空來到這個世界後,她愛上了夜影,而夜影不愛她,甚至恨她。過去的惡夢又再闖進腦海。所有人都不愛她,扔下她,連子杰哥哥也離開了,夜影,夜影也不要她了,他已經半個月沒出現了。為什麼,為什麼每個人都不要她了……
「雨兒小姐,雨兒小姐……」敲了很久門仍然得不到回應的黑豹推門進去。
當他看到背對著他坐在窗前的鄢雨時,他嚇了一跳。
鄢雨全身發抖,雙手緊握成拳,指甲瓖進了她柔女敕的掌心,鮮血從她的手掌獲益滴落在地板上。
「雨兒小姐,你怎麼了?」黑豹一個箭步沖到她面前,只見臉容瘦削、蒼白的鄢雨淚如雨下,下唇被貝齒咬得發紫,血珠從破裂的唇逸出。她雙眼迷離,毫無焦距。
「雨兒,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能會變成這樣子?︰黑豹焦急地搖著她的雙肩,甚至忘了夜影的警告沒在雨兒後加上小姐二字。
鄢雨被抽離的意識慢慢歸位。
「黑豹,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這樣殘酷,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
「誰?他們是誰,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讓我走,好不好,黑豹?我不要再留在這里,這里好可怕。」鄢雨扯著黑豹的衣服,懇求他。
「這兒怎麼會可怕呢?你忘了嗎?這兒是莊主的白雲居。」
「求求你……讓我離開……」
黑豹見她如此固執,不忍拒絕。
「那你想去哪兒?翠竹小築嗎?」
「不,不去翠竹小築,離開這兒,離開萬獸山莊……」她激烈地反對。
「離開萬獸山莊?」黑豹想不到她會想離開山莊。她和莊主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對,離開這兒,你帶我下江南好嗎?我想到煙雨山莊打子杰……」
「休想,我不允許你離開。」低沉的聲音帶著怒意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聞言的兩人一同轉身。
夜影!鄢雨倒抽一口氣,不自覺地退後。她全身顫抖,如風中的落葉般無助。
她害怕他,她居然害怕他!看到她眼中深刻的恐懼,夜影的心被揪緊了,他無法忍受她對自己的恐懼。
「你想離開?」他舉步走向她。
「不,你別過來,饒了我吧……」夜影的身影和朝她撲來的大狗重疊,他想傷害她!
夜影不理她的哭喊,仍然逼近。
「黑豹……不要讓他過來……」鄢雨躲到黑豹身後,歇斯底里地大呼。
「莊主……」
「閉嘴!」煙雨山莊?原來他和她姓鄢——煙雨山莊所有人皆性鄢。「去,查出煙雨山莊的鄢子杰究竟是何許人。」夜影對著黑豹大吼。
那個子杰有何奇特之處,令她如此迷戀?
鄢雨,他的雨兒,為何如此怕他?夜影出手如電封住她的昏睡穴。
「去吧,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知道答案。」
她想離開他,投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嗎?休想,即使得不到她的心,也要留住她的人。
雨兒,她是屬于他的,誰也別想搶走她。要徹底斷了她的希望,那個鄢子杰就不能存在。
他按下機關,抱著她走進地下密室。
鄢雨幽幽轉醒,一睜開眼便對上夜影如子夜般的雙眸。
這是哪兒?
「地下密室,不過這一處你未曾到過。」看出她的疑問,夜影說道。他暗松了口氣,她終于平靜下來了。
「我怎麼會在這里?」鄢雨想了起來,下意識地退後幾分,面對著四面石壁,他想囚禁她?
「你問我你怎會在此?難道你忘了嗎?你想到煙雨山莊會你的情郎,可惜被我發現了,所以,我就把你帶到這兒來了。」他的手撫上她的小臉,「你不會有機會的,因為,我不允許。」溫和的語調突然降溫,訴說著無比的決心。
「你憑什麼控制我的自由,我的事不用你管。」
「就憑我是你的丈夫,而你,背叛了我對你的信任。」
夜影凌厲的雙眼緊鎖著她,咬著牙說。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娶我,既然不愛我,又何必在乎我的背叛與否。況且,我從來都沒有對你承諾過什麼,又何來背叛?」因為她從不確定自己是否永遠留在這個世界,所以她不敢輕許諾言,怕自己許不起。
原來她真的那般無情,她有心就只有那個該下地獄的鄢子杰。雖然早就料到,但是親耳听到還是讓他受不了。
為什麼要讓他發現,讓他在愛她至深的時候發現,如果可以,他情願她從未出現過,或者,她永遠的騙下去,永遠不要讓他知道真相。但,都不可能,她不愛他是事實,她想離開他也是事實。
「這一輩子我都不會讓你走的,即使我們互相憎恨。」他要讓他們知道背叛他的後果。
「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我們既然不相愛,又何必繼續糾纏下去。你給我一封休書好不好,你把我休了,我馬上離開萬獸山莊,永遠不再出現在你眼前惹你煩心好不好?」鄢雨扯住他的衣袖,滿面希冀地問。
夜影一把抓住她的雙臂。
「你想去煙雨山莊是不是,你想去找鄢子杰是不是?」他一掌打向她身側的床柱,那根石柱應聲碎裂。
「你就這麼迫切地想去見他嗎?我偏不如你所願。如果你敢再有半分逃離的念頭,我會把整個煙雨山莊夷為平地,不要懷疑我的能力。」他恨恨地推開她,拂袖而去。怕再留在這兒會控制不了怒火而失手打傷她。
懊死的,他明明應該毫不留情地殘忍對她,但,他就是無法忽視心中的愛憐。
鄢雨坐在地上,雙手握著紅玉,任由眼淚奔瀉而出。
「紅玉,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她把臉埋入手中,夜影的音容笑貌纏繞著她。她真心愛他,而他卻傷她至深。也許,她真的不適合留在這個時代。
突然,一陣尖銳的刺痛毫無預警地從心髒傳來。她下意識地伸手按著心口,雙眉因疼痛而緊蹙。
她的痛又發作了!
她發覺自她來古代以後,她的舊疾似乎又開始發作了。
她已經第三次病發了,每次發病的天數愈來愈劇烈,簡直像要她的命似的,一次比一次讓她難過。
她一邊和那噬人的疼痛對抗,一邊翻出貼身收藏的小藥盒。古色古香的小藥盒被打開,鄢雨顫抖著手取出兩顆藥丸吞下,默默地等著那陣劇痛過去。
她合上藥盒,仔細地端詳上面的圖案。
這是曾收留過她的伯爵夫人送給她的,據說是英國皇室的寶物。藥盒里裝著數顆可以暫時減緩痛楚的藥。
「如果有什麼事,來找我吧。」她想起臨別前伯爵夫人的話。
如今,藥只剩下七顆,而她又身在古代,恐怕沒有與夫人再會之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