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白雲居境內的千葉院里,鄢雨正和白虎進行激烈的討論。
「不行,我決不會答應的。」
「你就答應吧,就一次,好嘛。」
「這是我出手救黑豹的條件。」軟的不行來硬的。
「反正就是不行。」
開玩笑,讓她到他的白虎穴玩一玩?說什麼也不行。他可不想重建一遍自己的家園,他對現狀十分滿意,不必有任何改動,因此,絕對不能讓惡魔降臨,即使是不擇手段。
事到如今,惟有犧牲黑豹老弟了,誰讓他現在是他們四人中最不具威脅的呢。
「我的白虎穴機關重重,到處是機關陣,一不小心連我都會迷失其中,你還是別冒這個險了。」白虎一本正經地分析給鄢雨听。
「是嗎?」鄢雨不怎麼相信地問。
「當然是真的。」答得太快反而有欲蓋彌彰的意味。鄢雨對他的話更為不信了。
驚覺到自己的失策,白虎真想劈自己一掌,媽的,干嘛那麼緊張,搞砸了他的窩不就完蛋了?
「我介紹一個好地方給你吧,你準會滿意的。」
「什麼地方?」鄢雨雙瞳閃閃生輝,興奮地湊上前去。
白虎朝她色色手指頭,叫靠近點兒。
「在白雲居西邊的黑豹居。」
「是黑豹的地頭嗎?」
「不錯,你提前救醒他,到他的居所玩一玩,這要求絕不過分,他百分之一百不會拒絕。」
「這麼肯定。」
「嗯,不過前提是不能讓他知道白雲居現在的狀況。」
「為什麼?」
「還問為什麼?白雲居僅被你住了三天就成了這副德樣,誰敢請你作客呀!」白虎給了她了記白眼,出一副你的腦袋秀逗了呀的表情。
「哦,那麼說你不讓我去白虎穴的真正原因就是這點嘍?」
「是這點沒錯……哦,不是不是,你千萬別誤會了。」失言的白虎搖頭擺手努力挽救,但效果似乎不甚好。
「那我先游黑豹居,再探白虎穴,如何?」
「好了,快帶我去藥房吧。」無視于白虎欲哭無淚的苦臉,鄢雨催促道。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白虎終于深刻地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了。
「這里好像比上次少了很多藥材。」鄢雨把藥櫃的一個個小抽屜拉開,尋找適用的藥。
「你難道忘了誰是罪魁禍首?」
「誰呀?」
「不就是你嘛。」
「我?是嗎?我怎麼沒印象?」
「你沒印象?你把這兒弄得亂七八糟,不知毀了多少珍貴的藥材,現在你居然說你沒印象?」白虎一時情緒失控,不覺提高了音量。因為這件事累及了他。
青龍發現藥房遭到嚴重破壞後,怪他當初救下鄢雨,為此,他差點兒遭到青龍的追殺。試問,他能不氣嗎?
「你這麼大聲干嘛,疾風也有份,你怎麼就不吼它?」鄢雨抬出白虎最怕的東西。
「疾風不是人,缺乏人性,這不能怪它,都是你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疾風沒有人性?」鄢雨抓住他的病語,反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你是。」
「絕對不是……」
「你是,你就是。」
「听我說……」
「不听,我說你是就是。」
「……」
「疾風,疾風……快來,有個王八蛋在你背後道你不是。」
「停,停,我道歉,都是我的錯,你大人大量,放過小生我吧。」
「哼,算你識相,幸好我動武了疾風去取點心,否則,你,哼,早被拆解入月復了。」
「是,是,謝女俠救命之恩。」可憐哪,理直一方被理虧的壓倒在地,天理何在!
「別磨蹭了,快取水升火準備熬藥。」
「唉,全是中藥,要不是我對這些有所研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鄢雨穿梭在藥櫃間,快速地選藥,抓藥。
白虎卷起衣袖,用水清潔藥煲。想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白虎堂主,竟要窩在藥房听一個黃毛丫頭指使洗藥煲、藥罐,可千萬別讓人撞見,否則他顏面何存。
一想到此,他掌中的柔力一時失控。只听「踫」一聲巨響,藥煲子四分五裂地飛向四方,爆出的水濺了他一身。
雙手捧著藥物的鄢雨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這個有如落湯雞的白虎。
「發生了什麼事?」鄢雨不敢置信地將視線移向地上的碎片。
白虎雙手背後,把手中僅有的一只煲甩一甩,完美地毀滅了證據。
他用衣袖一擦額際的水珠。幸好沒被發現,否則他的一世英名將毀于一旦!
「嗨,你還沒回答我哩。」鄢雨提醒道。
「答啥?」
「發生了什麼事?」
「會有什麼事發生呢?」白虎裝傻反問。他還不忘用腳尖把地上的碎片踢向桌底。
「咦?地上的碎片呢?」鄢雨突然驚叫起來。
「哪來的碎片?」
「剛才我明明看見地上有些碎片……」
「啊——錯覺,錯覺,一定是你的錯覺。」
「是嗎?」
「的確是,我們還是別浪費時間了,趕快開始吧。」白虎趁鄢雨轉向的空檔快速取來另一只瓦罐子。
鄢雨把藥物處理好,放進瓦罐里,加水並蓋上蓋子。
「白虎,快點升火。」
「哦。」白虎應聲從就襟內取出一料霹靂彈用力彈入灶中,灶中的柴草立刻燃起。若讓暗器專家灰狼知道他精心研制出來的霹靂彈被他的好友拿來引火,不知他會不會氣得吐血!
「哇,好厲害哦,這是什麼?給我幾粒行嗎?」
「當然不行,灰狼只給了我十粒。」不過他再要了二十粒。白虎在心中補上一句。
「我並不貪心,真的,你給我三粒就夠了。」鄢雨使用一向的懷柔政策。
「不行,想也不用想。」白虎無比堅定地說。
「兩粒。」
「一粒也不行!」
「真的不行?」
「絕對不行!」
「確定?」
「確定!」
「不需再想想?」
「不需!」
「不會後悔?」
「絕不後悔!」
「好,我告訴黑豹你出賣他。」
「我哪有?」
「還說沒有,我要去你的白虎穴玩玩,你願意就慫恿我以救醒他為威脅讓我到黑豹居玩。哼,你以為我不知你心里打啥主意?」
「你瞎說,我才沒有。」白虎有點心虛地反駁。
「你若給我五粒我就作罷不告你。」鄢雨大發慈悲地讓一步。
「五粒?你簡直是獅子大開口。」白虎小聲咕噥著。
「不願意嗎?那我再告訴灰狼你用他的心血來糟蹋。」鄢雨暗示道。灰狼既然只給了他十粒,證明這些小彈子絕非常物,這下子該踢到他罩門了吧。滿意地看到他的臉瞬間失血,看準了他對灰狼的顧忌,鄢雨決定再下一把重藥。
「你說以灰狼的脾性,當他知道了你的種種惡行,他是先將你剝皮抽筋,再剁碎做成人肉包子賣了,還是先把你的內髒挖出,塞些草藥進去縫上,再揉成一團放進瓷罐里熬成濃湯喝呢?」
白虎擦了把冷汗,定定心神。
「我的女大王,你別嚇我了,我給你三顆就是了。」
「三顆?你真的願意給我三顆?」
「嗯。」
「不會失言吧?」
「當然不會。」
「那好,我這就去找灰狼。」鄢雨轉向往外走。
「喂,等等,五顆,我給你五顆中了吧?」白虎拉著她的衣袖,惟恐她向灰狼告密,到時,只怕不死也掉層皮。
「願意割愛了?」
「不願行嗎?」白虎無可奈何地說。
「不勉強吧?」
「不,才怪!」唉,龍游淺灘遭到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他決定將她列入不再往來的黑名單。要是再讓她壓榨幾次,他豈不真的一窮二白、兩袖清風?
「哎呀,別讓火燒得太旺,要干水了,快去弄弄它。」
「我?」
「廢話!難道是我嗎?」
「為什麼又是我?」
「不為什麼,只是我喜歡罷了。」
「這是什麼道理?」
「別瞎耗了,快點。」
白虎不情不願地動手,真不知他到底干了什麼傷天害理、天理不容的壞事,七尺男兒與黃毛丫頭,怎麼看都該是他老哥自己居上風才對呀,怎麼形勢會逆轉來呢?真讓人心有不甘。「這碗東西真的能進肚子嗎?」白虎攪著鄢雨手上那碗濃度超大,顏色恐怖的藥。
「你那是什麼表情,嘲笑我的技術差嗎?」凶巴巴地望著他。
「你的技術好得沒話說,我佩服到五體投地。」白虎捂住心口小心翼翼地討好道,惟恐說錯一個字兒,鄢雨手中的藥碗就會毫無客氣地吻上他的頭。
「中藥就是沒西藥方便,給,捧著。」鄢雨把碗往白虎手上一塞,徑自走出藥房。
白虎瞧瞧手中的湯藥,看看消失在門外的身影,怎麼一回事!?
走廊的一端冒出個腦袋,不是別人,正是莊主的得力助手之一——白虎堂主。他鬼鬼祟祟地左顧右盼,見沒人後才大搖大擺地捧著藥跟上已走得稍遠的鄢雨。
老天保佑,黑豹居就快到了,可別在這節骨眼上遇見人。基于面子問題,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跟上去。那丫頭沒事走那麼快干嘛,真後悔在她威逼下說出了黑豹居的路線。
「白虎堂主?」白虎嚇了一跳,不知什麼時候身邊冒出了個人。糟糕!這不是全莊最愛嚼舌根的靈蛇?他的一世英名毀了毀了。
「白虎堂主,你……她……?」靈蛇十分不解地指指前面的鄢雨,又指指白虎手中的藥碗。
「你可別誤會,她才是我的跟班,我是幫黑豹端藥,不過是因為這藥十分珍貴,我不放心讓她拿,如此而已,別想歪了。」
「是嗎?」靈蛇不信地問。本來他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不過,如今看白虎堂主這慌亂的樣子,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想不想歪也難。
「你敢質疑我?」
「不是,我只是……」
「你太閑了嗎?若你想到我白虎穴里的迷蹤陣轉上三兩天,我不介意成全你。」
「白虎堂主請息怒,屬下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靈蛇恭敬地退下。迷蹤陣耶,可不是小兒科。這個白虎堂主精通奇門遁甲之術,設的迷宮陣法幾乎無人能破,若被困其中,只有等死的份了。
「那你還站在這干什麼,還不自動消失。」白虎一反以往的溫文俊逸,大吼起來。
「是,屬下馬上消失。」靈蛇幾個縱身遠去了。
「喲,好大的火氣,誰惹你了?」鄢雨巧笑倩兮地湊到白虎面前。
除了你還會有誰?白虎在心中說道,他可不敢說出來,惹怒了眼前這個小魔女,他將吃不完兜著走。
經過九彎十八拐後,他們終于到達黑豹的寢室。
「黑豹,黑豹……我來看你了。」鄢雨在推開房門同時大呼小叫。
「拜托。他還昏迷著。」白虎無法忍受她的魔音,故出言提醒。
鄢雨白了他一眼,又繼續對著仰臥在床上的黑豹大講特講。
「黑豹,我是來救你的,在救你之前先講清條件,就是待你醒來後你需要答應我十個要求,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嗯,就這麼決定了。」
白虎對黑豹深感同情,他想不到鄢雨會如此卑鄙。
「白虎,把藥拿來。」鄢雨扭頭朝立在身後的白虎招手。
鄢雨接過碗,「你還愣著干嘛,把他的口撬開呀。」木頭一塊,不中用。
白虎動了動嘴唇,卻只有「哦!」一字出口。難呀!誰讓他被人抓住了把柄。
待白虎做好後,鄢雨把湯藥猛往黑豹的口里灌。
「喂,你小心點。」白虎真為黑豹感到悲衰,禁不住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
鄢雨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哎呀,不行,藥灌進鼻子了,糟糕,失敗!藥又流進耳洞和沿著脖子直往下竄。
「你服侍人的本領跟你熬的藥一樣令人嘆為觀止——樣的。」白虎揶揄道。
大約過了半炷香時間,黑豹的眼皮動了幾下。
「醒了,醒了,看,他就要醒了。」鄢雨興奮地大叫起來。
白虎一听也湊了過來。
黑豹感到體內沉睡的細胞一瞬間完全復蘇。他睜開雙眼,迎上一對如天星般閃爍的明眸。
「嗨,黑豹,你好嗎?」
「發生了什麼事?」黑豹從床上一躍而起,詢問立在一旁的白虎。
「你昏迷了三天多了,是我反你救醒的。」鄢雨搶著回答。
「我怎麼會昏迷……」
「別多問了,反正是我救醒你就是啦。我先自我介紹,我姓鄢名雨,你不必告訴我你叫什麼,我知道你是這個山莊的四獸士之一,黑豹。」鄢雨頓了頓,「還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你欠我十個要求。」
「我並沒有答應你呀。」
「可我說的你也沒反對這場交易呀!」鄢雨一本正經地回答。
黑豹把視線轉向白虎,而後者露出個無辜的笑臉。
黑豹瞪大雙眼,頭一次見到這麼厚臉皮的人,居然如此無賴。以後一定得向她多加學習,好用來對付灰狼、白虎等人。
「反正我不管,你就是欠我十個要求。第一個,我要到你的黑豹居玩幾天。」
「就這麼簡單?」黑豹大感意外,依她的個性會有如此「低」的要求?
「那你是答應嘍?」
「你可別誤會,我並沒有承認欠你十個要求,不過,讓你到黑豹居玩幾天倒沒所謂。」
「真的,哇太棒了,黑豹你真好人。」鄢雨高興得一蹦三丈高,突然在黑豹額上印下一記響吻。
這一吻,嚇住了室內的兩個人,白虎為她的大膽行為不敢苟同,而黑豹除了這一點外,奇異地,一般難言的溫情在他的心中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