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寒盡不知年 第7章(2)

英理也牽著寒盡的手步入舞池。

「為什麼要請我跳舞?」寒盡仰起頭問道。昏暗迷離的燈光下,他的輪廓更加深刻英俊,全身散發著屬于黑夜的魅惑氣質。

「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是嗎?」

寒盡微笑地看著他,微微帶點狡黠,一副你又來了的樣子,她說︰「可是我不會跳舞。」

「但是,如果有你喜歡的曲子,也不妨試一下。對不對?」他說得不錯,現在的奏樂正是《維也納森林圓舞曲》,是寒盡喜歡的,散發著綠色森林芬芳的一首曲子。

「是很喜歡。但是現在沒法好好欣賞。因為我有點緊張。我想,可以選擇的話,更願意和藍鯨跳。」

「為什麼?」

「因為它沒有腳可以讓我踩。」

英理低低地笑,胸腔都在震動。

「這麼沒自信?」他親昵地在她耳邊說。

「我的舞技實在是太差了。」寒盡低著頭,為自己連累到別人感到愧意。

「確實。」英理毫不同情地批評,「為了不擾亂舞池的秩序,影響別人,我們應該換個地方。」

「你讓我想起一句話。」寒盡嘟囔著。

「什麼話?」

「一粒老鼠屎破壞一鍋湯。」

「嗯嗯,確實很貼切。」英理一副與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英理摟著她,慢慢地跳到房間盡頭,掀開帷幔,推開白木門,外面是一個寬敞的半圓形平台。平台上放了不少白色鏤空雕花的歐式座椅和小圓桌,可供客人欣賞美景。

「珍惜此刻。」他在耳邊低低地說,溫熱的呼吸吹拂在耳邊,仿若夜晚的春風,令人沉醉。停下的舞步又旋轉起來,她的頭顱無力地倚靠在他懷里,任溫暖妥帖的氣息將她包圍。仿佛踏進了海妖賽壬所在的海域,她們彈奏著悅耳的樂曲,用迷人的微笑吸引著,讓人迷戀沉淪,無法抗拒。

天上一勾弦月無聲地在雲層中滑翔,薄薄的雲彩隨意的流動,高大的芭蕉樹將肥厚的葉子伸到二樓,月光輝映下,反射出瑩瑩輝光。不遠的小河,波光粼粼,似波動的水銀,水面上升起氤氳薄霧。

從未這樣安詳滿足過,抱著懷里嬌小玲瓏的身軀,心就像被喜悅鼓得滿滿的風帆。將下巴舒服地靠在她的頭頂上,幽幽的發香滲入鼻內,一點一點,身心皆醉。看著她,如玉般清潤的肌膚在月光下更顯得瑩潔皎白。彎彎的眉毛若兩片柳葉呵護著一雙光華流轉的盈盈美目,如月光下閃耀點點銀輝的溪流,安詳中不乏靈動。四周太安靜,這樣的夜晚太魔魅,心蠢蠢欲動,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扼住他的理智,似中了邪般,他忍不住低下頭,唇印輕輕地落在額間、眉上、眼楮、臉頰、嘴唇……肌膚的觸踫,氣味的侵襲,恍如一道道電流,擊遍她全身。寒盡一時驚呆了,什麼反應也來不及做出,只是呆呆地任輕柔深情的吻,雨點般紛紛落下。好像狂風海浪里的一葉扁舟,起伏傾翻全不由自己做主。訝然、恐慌,甚至還有喜悅、甜蜜的情緒迅速充斥在她心扉里,整個人暈陶陶的,腦子里一片混亂,什麼也想不了。

深藍天幕上彎彎的弦月半隱進雲層。英理停下來稍稍松開懷抱,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迷蒙的星眸,嬌艷欲滴的紅唇,滿足地嘆息。微風穿透過去,胸前一片冰涼空虛,使得英理更加收緊懷抱,似要把她捻碎般揉進懷里,在柔軟的唇上一次又一次輾轉纏綿。這個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在浩瀚的星空下,洋溢著陣陣花香的夏夜里,潔白的樓台前,只剩下相擁相屬的彼此,仿若萬丈紅塵里,熙熙攘攘,輾轉流離,終于尋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于是圓滿。那些紛紛雜雜的人群和事務如星埃塵土般以光一樣的速度在身後飛逝……

「小盡,我愛你。」他的聲音滿足得像嘆息。說出這句話,心里頓時空明起來。長期以來,心里隱隱作祟的那種感情終于尋找到一個突破口,噴薄而出。那些妒忌、憐愛、焦慮、關切,一切難以言喻的情緒終于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寒盡呆住了,驚訝地看著他。英理哥,從小就認識的大哥哥般的英理哥,公子的英理哥,對她愛護有加的英理哥,冷酷對待導游小姐的英理哥,溫柔地呵護她的英理哥……各種不同面貌的英理哥在眼前迅速閃過,讓她無法思索無法動彈。心里沒有洋溢著喜悅,而是震驚,手足冰涼。英理哥,不會為任何女人停下追逐愛情腳步的英理哥,她,也終不會是他停靠的港灣……方才是一時迷了心緒,蒙蔽了雙眼,才讓她那樣陶醉忘我地沉浸在英理哥的懷抱中,深吻里……

突然,有聲音傳來,打破了魔力的靜謐。此刻寒盡這才從魔咒中清醒過來,羞窘得雙頰酡紅,用力掙月兌出來,企圖趕緊離開。

英理握住她的手臂,黑黑的眼眸瞅著她。

「呵呵,呵呵。」寒盡吧笑幾聲,「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英理沒有說話,繼續看著她。

那樣陰森晦暗,幽冥難測的眸光讓她心緒大亂,結結巴巴地說︰「呵呵,晚,晚安吻。哈,哈,哈哈。」

說完,猛一用力,掙月兌他的控制,迅速閃進剛剛出來的門內。

英理靜靜地站在白色的護欄邊,目光投向遠處,有些迷亂。晚風吹過,吹亂了心緒……

有人出來了。嘈雜的腳步聲、談話聲,調笑聲灌入耳內。

「哇,還有這樣一個所在呢。」

「能听到舞曲,在月光下翩翩起舞不是很浪漫的一件事嗎?」

……

英理瞥了他們一眼,走了進去。

「你們去哪里了?方才整個舞池都沒看見你們?」榮蘭問道。她沒有跳舞,陪著邵光遠坐在原地,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此刻不是吐露心聲的好機會。

「我們一直跳到另一頭去了,就在那邊休息了一會。」寒盡解釋道。

榮蘭點點頭,她也只是隨口問問,而且這個解釋很合理,舞池這麼大,燈光又昏暗,現在人也越來越多了,看不到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寒盡,可以請你跳支舞嗎?」邵光遠問道。

榮蘭驚訝地看著他,又看看寒盡,她這一晚上也沒跳舞呢,就坐在邵光遠的身邊陪著他,看著他喝悶酒。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心里有不妙的預感。

好吧,早也是一刀晚也是一刀,早點了斷,不用這麼捉弄人。寒盡想到,站起來。

邵光遠心跳得很快,雖然這並不是初戀,但是他很看重。看到寒盡與英理相處的情形,也許已經沒有他介入的余地,但是,從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歡她的心情還是想告訴她。不想讓自己的暗戀無聲無息地無疾而終。不戰而逃比異首沙場要失敗多了。而且,年英理並不像能為某一個女子安定下來的人。

他想好的話此刻都記不起來了。只是這樣相擁,迷離在人海里,有種天長地久的感覺。

寒盡頻頻朝榮蘭坐的方向張望。英理、榮蘭依舊坐在原地。他的手擱在腰間,如一塊烙鐵。帶著酒味的呼吸有些濁重。自然而然的不適讓她將邵光遠推開一些。

「不要。」邵光遠低低地呢喃,「我想這樣和你一起,沒有任何人……」

寒盡沒有說話,抗拒的意味更重。

「不,不要拒絕我。」他乘著酒意,低下頭,企圖一親芳澤。

寒盡猛地推開他,迅速穿越人群,往外疾走。邵光遠緊隨其後。

看到從舞池里出來的兩個人,榮蘭高興著,正要打招呼,但寒盡和邵光遠兩人看也沒看她,徑直往外走去。笑容在臉上僵住,榮蘭咬咬嘴唇,迅速跟上去。

穿越走廊,穿越大廳,寒盡知道後面緊隨著邵光遠,但是她只想立刻回寢室逃避尷尬的一刻。不過,自己不正是希望今天能把問題解決好嗎?這樣逃避又要拖到什麼時候呢?逃避是根本不能解決問題的啊。

這麼想著,她放緩了腳步,轉過身,看著一臉焦急的邵光遠,「我想你有話要對我說吧?」

邵光遠點點頭。

「那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說吧。」她抿緊嘴唇,勉強笑了一下。這種事情,她沒遇見過,也始終大方不起來,也沒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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