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周六,天氣炎熱,海邊的人特別多。白熾的陽光照在金黃的沙灘上,十分耀眼。來來回回穿著色彩艷麗的泳裝走動的女人,好像一朵朵熱熱鬧鬧的盛放在陽光下花朵。
到了燒烤的時候,聞到烤玉米的香味,蒹葭的精神好多了,臉不再皺得跟包子一樣。
「玉米,烤玉米……」她坐在凳子上,直愣愣地看著火紅的炭火上翻滾玉米,散發出一陣濃郁的焦香。
「熟了吧?」
「還沒。」
「應該熟了吧?」
「還要再等一下。」
她吃玉米的樣子真可愛。雙手捧著,先深深地吸一口氣,低著頭吭吭地咬起來,好像小松鼠一樣。元應慎著迷地看著。作為回報,蒹葭也幫他烤牛肉。刷上一層油,撒點鹽,八分熟了後再刷一點醬油,最後撒點胡椒粉、五香粉、蔥花。空氣中彌漫著肉的焦香。
「還沒下水干嗎就把泳褲穿上?」蒹葭撇過眼,努力不讓自己的視線往他身上漂移。
「讓你欣賞一下。怎麼樣?我的身材性感嗎?」元應慎披著浴巾遮擋火辣辣的陽光,一邊翻著烤肉,一邊笑著說。
「沒注意。」她保持平靜的語氣回答。明白讓自己窘態百出正是他的不良嗜好。
「哦?那我就讓你看清楚一點。」元應慎一邊說一邊作勢將浴巾扯下來。
「不用了。沒興趣。」她咬著牙說。又不是聖斗士紫龍,怎麼那麼喜歡表演月兌衣秀,隨時隨地展現美?
「看看嘛,看看也許就有興趣了。不看怎麼知道呢?」他的語氣好像方才兜售珍珠項鏈的小販。
「不用看了,快吃飯吧。」
「有道理,難怪你沒興趣,飽暖才能思婬欲嘛。」
聞言她腦門青筋爆跳。
「小葭,幫幫忙。幫我在背後擦一下防曬油。」
他很細致周到。在商場里買菜的時候連泳衣、防曬霜一並全買齊了。
「啊?」蒹葭有些為難。
「不好嗎?」他微笑地看著她,那種笑容,又親切又純善,似乎沒什麼壞心眼。而且又、又出現了這……這……這種聲音,低醇溫厚,柔和之極,听得她手軟腳軟。他的聲音很好听,低醇的男低音好像大提琴的吟哦。
「哦。」她乖乖地接過防曬霜擠出一大滴倒在手上,雙手合起來稍微搓兩下,慢慢地放下手,貼在他背後。一觸到溫熱光滑的肌膚,像觸電般又迅速抬起來。
等待已久的元應慎轉過頭來,看著滾燙火紅的臉,故意忽視。裝出不解的樣子,「背後實在擦不到,拜托你了。」
「哦,哦。」蒹葭垂下頭低喃。
努力做好心理暗示,以一種豁出去的勇氣,將手放在他背上,從脖後順著背脊輕輕地往下滑動。他的背很厚實,但完全沒有贅肉,十分健美。寬肩,窄腰身,正是標準的倒三角形身材。
待手滑到腰部,他的身體突然顫抖起來。
元應慎伸手到背後,握住她的手。
「怎麼啦?」她歪著頭問。他的手心十分灼熱。
「沒什麼。」他笑了笑,「接下來的我自己來。你快去換衣服吧。」
「哦。」蒹葭聳聳肩,慢慢地走到沙灘的另一邊,那里有洗浴室可以更換衣服。
她穿的是一套分體式的泳衣,天空般的蔚藍是底色,粉色的花朵,棕色的椰子樹,很濃郁的夏威夷風味。腰間要有同圖案配套的細網眼薄紗,斜斜地輕系在腰間,更顯得縴細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潮濕的海風徐徐吹來,薄紗輕輕飄動,偶爾露出白皙光潔的大腿。
「藍色很適合你。」元應慎眯著眼笑道。他知道蒹葭一定很適合這套泳衣。
亞洲人膚色發黃,適合穿藍色。但是像這樣的蔚藍,卻不見得人人都適合穿。蒹葭穿上,更顯得膚白如雪。
蒹葭低頭看了看。沙灘上大家都穿著泳裝,再加上方才在更衣室里待了許久調適心理,她已經慢慢接受自己這身打扮了。于是她很大方地接受他的欣賞,「挺漂亮的,謝謝,哦,我是說衣服。」
「我來幫你擦防曬油。」他很自然地說。
蒹葭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不用擦了。出來的時候就擦過了。」
她說謊,出來的時候那麼匆忙,她連手機都忘了拿,怎麼會有時間擦防曬霜?而且她本以為一送到文件就可以立刻回去睡大覺的。
「再擦一點。你的肌膚敏感,很容易曬傷。」
「我自己來吧。」
「我只幫你擦背後。」知道她不習慣被人踫觸,元應慎退而求次。
她的肌膚比自己所想象的還要柔軟,觸感十分光滑,還有些冰涼。盡避現在是暑天晌午,但是海邊有風,再加上蒹葭本身屬于寒型體質,常年手腳難以發熱,因此現在依然渾身沁涼,冰玉人兒似的。
「好了嗎?」蒹葭壓抑地問道。天哪,本以為只是友情幫助擦個防曬霜,但是他的大手游移在背後,像一塊烙鐵燙著她敏感的神經,每一個踫觸都叫她心跳加速,到最後簡直要暈眩過去了。
「好。」他在喉嚨里含糊地咕嚕一聲,聲音有絲沙啞。
他本來也只是心疼她雪白的肌膚在熾烈的陽光下會曬傷才說要幫她擦防曬霜的。沒想到自己,已經不是血氣方剛的青春期的小毛頭的自己,幫蒹葭擦個防曬霜竟然也會難以自持。雖然他有時候不免用語言挑逗蒹葭,但是除非得到她的允許,他的行為還是很有發乎情,止乎禮的紳士風度。是不會做出那種小偷小模的揩油行為。現在這種狀況在意料之外。
蒹葭坐在沙灘上,將白玉似的雙足放在清涼的海水里浸泡。海浪一撥一撥拍打過來,她盤腿靜坐在沙灘上,任浪花將她打個濕透。
「像個小修女一樣。」元應慎陪著她坐在沙灘上,看著蔚藍的天空,飄流的雲彩。
「我小時候的理想就是做修女。」
「為什麼?」
「修女一身白色的衣服,帶著慈愛的笑容,舉著燭光搖曳的蠟燭在黑暗的教堂里走動,周圍很安靜,只有布料摩擦的??聲,很向往。」
「真奇怪。不過,記住,你已經結婚了。」說完,他吁了口氣。
「是啊。世上不如意的事十常八九。」她裝模作樣地嘆氣,不過嘴角噙著一絲微笑。
「不如意嗎?嫁給我還不如意嗎?」他不滿地說。他可是本市妙齡女子翹首企盼的熱門夫婿人選呢!
「覺得做修女的話,與世隔絕。心就會很靜很靜。」
「奇怪的想法!若真做修女,爸媽會傷心的。」
「是啊。也只是想想嘛。思想是自由的,胡思亂想也是允許的嘛。」
「不行!我不能允許!」他下意識斷然地說。
蒹葭笑著看看他,沒有說話。笑話,思想還能控制嗎?不過,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那種霸道嚴厲的表情好酷哦。
「你是我老婆,我老婆怎麼可以去做修女呢?這樣的話,八卦雜志上又回謠言滿天飛,元應慎的老婆情願做修女也不願和他共同生活!為什麼?」
「嗯。這其中的內情確實錯綜復雜,引人探究。若是寫成劇本拍電視肯定能拍成拍一百集的豪門恩怨劇,而且前傳、正傳、後傳,要拍三部!」蒹葭點點頭,托著下巴陷入沉思。
「如果真發生了,這都是誰害的啊?」
「身為公眾人物,不僅要努力工作,為國民生產總值作貢獻,還要貢獻自己的私生活娛樂大眾嘛。這叫物盡其用!」
元應慎笑著揉揉她的頭發。突然站起來,惡狠狠地瞪著前面兩個看起來像大學生的男孩。
「怎麼回事?」蒹葭側過身,仰起頭來看著他。平日在她面前一向顯得溫和有耐心的他現在嚴厲得可怕。嘴角緊抿著,眼楮死瞪著,幽黑的眼眸里燃燒著冰冷的怒火,面部的線條僵硬得像大理石雕刻的般。好像薄薄的冰雪下覆蓋著快要噴發熔漿的火山。
他握著拳,大步走過去,伸出雙手,「交出來!」
那兩個男生的臉霎時通紅通紅,尷尬地將數碼相機放到他的手掌里。
元應慎按下按鈕,將他們方才偷拍蒹葭的照片一一刪掉。刪一張瞪他們一眼。如果眼楮可以殺人,估計這兩個倒霉的男孩已經死過好幾次了。
「對不起。」兩個年輕的男生啜嚅著。這個男人的殺氣相當高!
蒹葭這時也走過來,看了看情形,明白大約是怎麼回事。再看看這兩個男孩暴露在元應慎目光里窘迫不安的樣子,令人不忍。
「不要再有下次了。最起碼也要跟人家招呼一聲。」蒹葭平靜地說道,為了表示友好,她嫣然一笑。
兩個大男孩臉又紅起來,「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走吧。」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企圖讓他能平息怒意。
低頭看著她請求的表情,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那麼平和自持,像一汪清泉緩緩流過他的心里。心中的惱怒稍稍消退了一些。
「他們偷拍你。」他看著她說,沒有發現自己一副酸溜溜的嘴臉。
「這都怪你,買的泳衣太漂亮了。可能人家是服裝設計專業的學生,正好用作參考。」這個借口,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
「研究服裝需要用那種色迷迷的眼光嗎?」元應慎冷哼道。
「人家還是小男孩。」
「小男孩?」他的聲音驀地提高,像是為她的無知感到憐憫。他大笑起來,「看來你真是不懂男人。我高中的時候晚上想玉女明星,早上想夢中情人。你知道什麼意思了嗎?」
蒹葭的臉紅了紅,現在資訊發達,對于異性的某些知識也不是全然懵懂未知。但是乍听他這麼說出來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不是被你發現了嗎,不要介意了。」
「如果沒發現呢?」自己老婆的泳裝照片被人偷拍下來躺在床上欣賞,即使只是存在想象中,他就氣不打一處出來。
「既然沒發現,我們都不知道被人偷拍又怎麼有機會生氣?」蒹葭聳聳肩(她錯了,她和元應慎來海邊游玩已經被狗仔隊盯上了。第二天報紙上就出現了讓元應慎暴跳不已的照片︰她的泳裝照!)。
可真想得開。元應慎笑著揉揉她的頭,「會游泳嗎?」
「會。不過只在游泳池游過。」
「那咱們就下去游泳吧。我不听你的歪理了。一向那麼多,總結起來都能成異端邪說了。」
「與其被你洗腦,我更想被大海洗滌。」他又接著說。
為安全起見,元應慎還是幫蒹葭買了個泳圈。
雖然蒹葭會游泳,但是套著泳圈漂浮在海上,任海浪輕輕地推移,更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好舒服好舒服。因為清涼的海水柔和地裹著身體,所以熱烈的陽光灑在肌膚上也只有令人倍感舒適的溫度。還有清風徐來,拂面而吹。實在是太舒服了!
元應慎看著蒹葭,閉著眼,嘴角抿著笑,十分愜意的模樣。這家伙真懶惰,有了泳圈就套在身上,再也不游一下。
悄悄地游近了,雙手搭在泳圈上。她還沒有睜開眼。雪白細膩的肌膚在陽光下,竟有一種透明的晶瑩感。
啊,怎麼回事?她突然從泳圈中掉了下去,好像是有點迷糊了。
元應慎心中一緊,好像突然抽干了渾身的血液似的,渾身冰涼。驚駭地看著她沉入碧藍的海面。連忙松開泳圈,快速地踩水潛下水底,摟著她的腰將人撈起來,又趕緊游回岸。
因為猝不及防,蒹葭喝了好幾口水。按著她的肚子,將水逼出來。
「怎麼樣?好點了嗎?」元應慎關切地問道。看著她慢慢恢復血色的臉,松了一口氣。
「嗯。你的行動很及時。」
「還難受嗎?」
「不,一點也不。」蒹葭躺在他懷里,兩人的目光膠著,周圍的空氣分子似乎都變得敏感起來,傳遞著某種陌生的信息。「小葭……」他輕柔的聲音好像從肺腑發出的深深嘆息。他再也控制不住了,從結婚那天起,他就一直壓抑著自己。
緊緊摟著她,慢慢地低下頭,唇齒間親密輾轉。仿若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仿若置身某種魔力的結界。四周熱熱鬧鬧的嬉笑聲被阻隔在外,只有不遠處的海水不時地漫上沙灘又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