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庫的門打開,黑色的寶馬跑車疾速地駛了進來,穩穩地停在車位上。冷硯從車上下來,轉到另外一邊,從里面抱出昏迷的麥瑋琪。
她的傷比自己想象的嚴重很多,他沒有想到火凌居然會用火咒來對付這樣一個絲毫沒有抵抗能力的人!
而且,他也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剛剛在影幻魔境,因為她不肯安靜才用SKY嚇唬她,可是當他在車上無意間踫到昏迷的麥瑋琪時,猛然感覺到她冰涼的體溫和驟然停止流血的傷口。
麥瑋琪因為極度的害怕竟然閉息了!
這是很危險的一種情況,傷者因為超過極限的刺激而出于本能的生理停滯,這樣身體內的循環將會完全地停滯,對外界任何的治療也會毫不知覺地排斥掉。
閉息又加上火咒的傷,普通的醫生根本治不了這樣的癥狀!
原本打算送她去醫院的冷硯只得半途轉向,載著她向水堡——也就是他在香市的住處——全速地駛來。
無論如何要救活她!絕對不可以有人在軒轅的崇古齋出事,這樣會讓軒轅擔心的,也許還會牽連到軒轅,絕對不可以!
冷硯抱著麥瑋琪出來車庫,徑直向他的藥房跑去。
現在只有用「銀絲走穴」了,可是……
冷硯的步子突然慢了下來。
「銀絲走穴「是他從中醫針灸和東洋忍術中頓悟出來的一種方法。用意念操縱的銀絲線代替了銀針,這樣可以在傷者的穴道血管甚至筋脈中游走,能夠將針灸的效力提高很多倍,也可以打通筋脈重新啟動循環系統。可是——由于銀絲細如毛發,隔著衣物很難控制,因此患者必須將全身的衣物褪去以幫助治療——可是,怎麼辦?!
冷硯皺皺眉,在藥房的門口停住了腳步。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救一個和他完全不相關的人,而且是個女孩,用銀絲走穴……
麥瑋琪一只手臂從冷硯的臂彎里垂落下來,破裂的衣服中可以看到很深的鞭傷和燒痕,手臂打在門上,又無力地落了下去。她整個人就像真的死掉了一樣冰冷。
冷硯的眉頭一顫,咬咬牙撞開了房門。
藥房是很大的一個樓層,里面按中醫西醫分成很多的空間,藥品林立。
冷硯抱著她穿過許多的儀器,進到一件很小的房間里,把她放在了一張桌子上面。
要先幫她清理傷口才行,冷硯繞到另外一邊,開始配置中藥藥湯,溫熱的水一點點注入一只橢圓形的藥木缸中,藥材把水染成了紅褐色。
水漸漸地滿了,屋里面彌漫起白色的霧氣和藥香。冷硯看著桌上的麥瑋琪,眉頭越皺越緊。
自己從身上取彈片時都沒有覺得現在這樣的為難,眼前好像不是個人,而是一株長滿毒刺的植物,讓他沒法下手。
他突然轉身走出屋去,幾分鐘後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幾件純黑色的襯衣。
他把襯衣一件件地展開來放在桌上,從一個抽屜里取出一把很精巧的手術剪。
剪刀順著麥瑋琪的衣領一點點剪下來,然後是兩只袖子,把上衣分成了前後兩片。
「傷口在兩臂和後背,還有部分在腿上,主要是鞭傷,傷口附近的皮膚被火咒不同程度灼燒……」冷硯習慣性地自言自語說著癥狀。聚精會神地用鑷子和藥棉處理著和衣服粘連的皮膚,處理一點就用襯衣蓋住,慢慢地清理著她的傷口。
餅了好久,冷硯終于放下了手中的器械。
麥瑋琪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都被黑色襯衫蓋住了,只露著蒼白的臉在外面,沒有半點血色。
冷硯攔腰將她抱起來,在手觸到她的皮膚的瞬間,他本能地皺緊了眉頭,他討厭和別人的身體接觸,會讓他有極度的不安全感。如果不是她傷成現在的樣子,他甚至有放手扔掉她的沖動。
他把麥瑋琪輕輕地放進了缸中,襯衣漂浮了起來,鋪展在缸的表面上,像是花紋很美麗的一朵黑色曼陀羅。
冷硯轉身離開,沒走幾步就听見身後的氣泡聲,一轉身,發現藥缸里只剩衣服漂在水面上。
「喂!」冷硯趕緊上前去伸手撥開衣服,看見沉在缸里面的麥瑋琪。也顧不上什麼了,他一把把她撈了起來靠在缸沿上。
怎麼會這樣?
麥瑋琪依然昏迷著,頭無力地靠在了冷硯身上。水從頭發上面流下來,淌到了冷硯身上。蒼白的臉在長發之間毫無血色。
火凌居然對她下這麼重的手!冷硯皺眉,這樣下去根本不行。
可是如果不泡藥湯,她的傷口一經銀絲肯定會大量出血。可是——
冷硯一松手,她立刻向水里滑下去,完全立不住身子,嗆在鼻息中的水讓她的呼吸變得很困難。
這樣……應該可以的……
冷硯吸了口氣,他抬身跨進了藥缸中,抱著麥瑋琪坐在藥湯里……
……
霧氣彌散,屋子里的一切都有一種模糊的不真實感,就像是個很美的夢境。冷硯靠在缸沿上,很是費解自己的舉動。自己居然會到這個缸里面來,說起來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他搖搖頭,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麥瑋琪。
麥瑋琪的頭靠在冷硯的肩上,濕濕的頭發貼在蒼白的臉頰上面,眉頭緊緊地皺著好像昏迷中也在害怕,長長的睫毛像蝶翼一樣輕輕地顫著,在眼楮的下方投射出一小片的陰影。她的呼吸一點點地平復了下來,臉色也比開始好看了些。
這真是個不怕死的家伙,她說要抓冷影大盜,難道就靠這樣的身手嗎?大概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暫時不能讓她回到警察局,水堡的事是不可以讓別人知道的,這會給軒轅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想到軒轅,冷硯的臉色變得極其沉重起來。
懷中的麥瑋琪突然一動。
冷硯低頭看過去,發現她的頭在自己肩膀上面動了幾下。他忙拉過她的手,按上脈搏。
麥瑋琪的脈搏清晰平穩地跳動著,雖然有些浮動,比剛才確實好了太多。
她的生命力居然這麼強?!冷硯有些難以置信。她的循環已經再次啟動了,是自己啟動的。在他的印象里面,只有很少的人才能恢復得這麼快。
不管怎麼樣,不用銀絲走穴了,總算是件好事。
冷硯搖搖頭,抬身從缸里面跨出來。
麥瑋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糊。這是哪里啊?發生了什麼事?她搖搖頭,努力尋找著昏迷之前的記憶。
不遠處的門打開來,冷硯拿著幾瓶藥和一個袋子走了進來。
「是你?!」鞭打又被救的記憶一下全出現在她腦海中。
「我們逃出來了?!」麥瑋琪坐起身。好痛!肩上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啊——」手上陌生的觸感讓她不自覺地低下頭,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穿著從沒見過的黑色襯衣,原來的衣服卻不翼而飛,吃痛的叫聲頓時變成了尖叫。
「我、我怎麼會?你、你——」她指著自己又指著冷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哇——」終于,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爹地,嗚嗚……有壞人欺負我……」
「閉嘴!吵死了!」
「嗚嗚……救命啊……」她扯過被子把自己蒙起來,哭聲變本加厲地大了起來。
被她吵得實在受不了的冷硯一抬手,一支冰鏢帶著凌厲的寒氣沖著麥瑋琪射過去,刺在被子上面,力道將整張被子都帶了起來釘在牆上,飛鏢迅速地融化了,只留一點濕氣在被子上,可是被子卻仍然牢牢地掛在牆上。
偌大的床上只剩麥瑋琪穿著一件幾乎到膝蓋的黑色襯衣坐在上面。
「你听清楚,」冷硯一步步走近來,臉上掛著寒霜,「我從那個山洞救你出來之後,你傷重昏迷,我是為了救你才幫你清理傷口並換下衣服,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听懂了嗎?!」
麥瑋琪在冷硯駭人的表情注視下直冒冷汗,她咬著嘴唇一點點地退後,半天才大著膽子開口問︰「你怎麼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
「你沒有大腦嗎?有沒有發生什麼自己感覺不到嗎?」
「我怎麼知道……」麥瑋琪嘟囔著四下看看,在這些方面自己實在是個比較外行的人。電視上面總是遮遮掩掩的,她怎麼能知道?!
不過,好像那個之後,對了,會有血的!
麥瑋琪從床上翻身起來,趴在床單上仔細地開始找。
「沒有!」床單上面干干淨淨的!她心里面終于放下了一塊石頭。
「沒有什麼?」
「沒有血啊,現在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了。」麥瑋琪笑眯眯地看著冷硯。
白痴!冷硯強忍著沖天的怒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麥瑋琪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一下。他長得真的是好帥啊,上帝造人可真是不公平,多少女生做夢也想擁有他這樣的樣貌,可是老天卻把它長在一個男人身上。眼前的人雖然冷若冰霜看起來很恐怖的樣子,可是骨子里那種高貴和俊朗氣質卻怎麼藏也藏不住。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信任感。
身上明顯好多了的傷痕很明顯是有人給她治療過,這麼說是自己錯怪好人了……
她把襯衣的下擺在膝下壓了壓,抱腿坐起來,「那,我的衣服呢?」
「破掉了,扔了。」
「扔了?!」麥瑋琪著急了,那自己豈不是要穿著這件襯衣到處晃?「衣服是我的!你怎麼可以隨便扔我的衣服?!」
「我的襯衣扔掉七件,外套也弄髒了一套扔掉了,還沒有跟你算賬,你沖我吼?!」跟她為這樣的小事吵架實在是很弱智,可是看到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心里就會直冒火。
麥瑋琪被吼得直縮頭,踫上這樣的火藥桶她真的是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