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愛深埋在東京灣 第6章(1)

彼緣愛乘著電梯上了人來人往的辦公樓,心里卻一直在想著剛才停車場的事情,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她看起來不像是和井上香一樣,和藤堂光只存在上的關系。而藤堂光好像不太喜歡她,在她的印象中,藤堂光一向對女人很溫柔,沒有太大的問題,他可是很少對女人發脾氣,不過看剛才的態度,兩個人之間像是有什麼誤會。

彼緣愛只顧著想藤堂光的事,連撞了人都不知道。

「對不起!」她撞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清水步。

「怎麼這麼不小心,沒事吧?」清水步扶起了摔在地上的顧緣愛。

「沒事。」都怪自己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對了,光來了嗎?我有事找他。」

「他跟那個什麼櫻子的出去了。」顧緣愛邊拍打著裙子上的灰邊說著。

「櫻子?雪野櫻子?」

當清水步說出名字時,一直處在分神狀態的顧緣愛看向了他,或許,清水步可以給她她所想要的答案……

一家雅致而幽靜的茶館里。

日式的矮桌上正以電爐燒著開水,玻璃制的水壺中可見沸騰滾動的熱水。

主人為來客推開了日式木門,恭恭敬敬地將客人帶到之後便微微地一欠身,退了出去並帶上門,方便客人們談話。

藤堂光和雪野櫻子月兌了鞋,走進包廂,然後隔著木桌席地坐了下來。

藤堂光看著坐在對面的雪野櫻子,她一直是他心底最深的傷疤,只是他自己這麼久以來都不願意揭開它。

不可否認,她依舊那麼的美麗,渾然天成的容顏還是能夠勾起男人隱藏在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本能,二十七歲的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澀,換上了女人的性感與嫵媚。可是除此之外,藤堂光發現自己面對她,已經少了當初那股如痴如狂的熱愛。

「光,你還愛我嗎?」雪野櫻子一直都是聰明的,喜歡把愛掛在嘴邊是她歷來用在男人身上的手段,孰不知這也讓她的愛變得隨便,變得廉價。

「曾經愛過。」在他還有愛人的能力的時候,他確實愛過她。

「那現在呢?難道你對我就真的一點點感覺都沒有了嗎?」雪野櫻子的語氣中夾雜著些許的鼻音。

藤堂光就算沒有抬頭,也知道她哭了,柔弱並不是每個女人都有的特質,可卻是每個女人慣用的伎倆。

「我已經不確定我對你的感覺是什麼,何況我已經是有婦之夫了。」不是肯定的答案就是給雙方都留了一條退路,盡避不想給雪野櫻子希望,可藤堂光還是給她留足了面子。

「我不在乎的,我只要、只要能重新待在你的身邊……我知道我錯了,對不起!」雪野櫻子走到了藤堂光的跟前,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他,淚水也順著他的臉頰流下。

明顯感覺到背後傳來的重量,藤堂光的思緒瞬間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個晚上。那一夜,她也是這麼抱著他,在他的耳邊說著「對不起」……

那時的藤堂光和雪野櫻子都是巴黎大學服裝設計系大二的學生,兩個更是學校里公認的最登對的情侶,他們有著共同的理想,就是將來創造一個屬于自己的品牌,為了這個理想,他們也在不斷地努力……

可是好景不常,在一次校園舉辦的服裝秀中,高挑的雪野櫻子被一家英國的模特兒公司看中,決定花兩年的時間好好地栽培她成為世界頂尖模特兒。

于是,藤堂光和雪野櫻子就開始了無止盡的爭吵。

「你就非得去那兒嗎?」藤堂光不能理解雪野櫻子,難道他們兩個人一起留在巴黎學習,將來一起創造自己的品牌,不好嗎?為什麼她偏偏不甘心于這種躲在他羽翼下,過人人都羨慕的安逸生活?

「當模特兒一直都是我的夢想,我念服裝設計也就是想有一天能夠穿著自己的衣服站在伸展台上。」當時只有二十出頭的雪野櫻子哪里知道世道的險惡,一心只想著在模特兒界展現自身的價值。

如果當模特兒是她的夢想,那麼他們之間的約定又算是什麼呢?

「光,愛我就成全我。」當初的雪野櫻子就是以愛這個理由讓藤堂光對她徹底地松手。

「好吧,那你去吧。」藤堂光不知道自己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這句話,畢竟雪野櫻子是他第一個愛的人,他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而強行把她留在身邊。

「對不起!」雪野櫻子緊緊地抱住了藤堂光,她當然知道藤堂光的不舍,可是面對這麼好的機會,她不想讓自己留有遺憾,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放棄藤堂光才是她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決定。

悅耳的手機鈴聲適時地將藤堂光拉回了現實,他拿出輕薄的手機,接听了起來。

「公司還有事,我要回去了。」藤堂光拉開了雪野櫻子,站了起來。

就在藤堂光準備推門出去的時候,雪野櫻子叫住了他。

「我已經應聘去了藤堂服飾,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棄你。」雪野櫻子給了藤堂光一份承諾,只是這份承諾足足遲了六年……

同一時間,在設計部部長的辦公室里,清水步跟顧緣愛說著藤堂光和雪野櫻子的故事。

「難怪我覺得她眼熟,原來她就是英國NEWSTYLE模特兒經紀公司旗下的第一個亞洲專屬模特兒CHREEY。」不過比起雪野櫻子,更令顧緣愛感到吃驚的就是,原來藤堂光是她的學長。

「沒錯,如果現在光和櫻子還是設計師的話,我想以他們的天分,早已經創下了自己的品牌。」清水步懶懶地靠向椅背,若有所思地說著,他為服裝界失去兩個人才而感到惋惜。

「那後來呢?」顧緣愛關心的是故事的結局。

「後來,櫻子去了英國,光覺得也沒有再讀下去的意義,就去了美國,轉念企業管理。」那時藤堂光的決定正合了他父親的意,畢竟這麼一大家族的生意需要一個人來接管。

「你說的一點也不像藤堂光。」他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會為愛傷神的人。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看到光拿剪刀,也是從那以後,他變成了放蕩不羈、成天流連于花叢中的公子。」清水步繼續說著後來發生的事。

听著清水步的話,顧緣愛不免為藤堂光感到難過,原來一個人的個性真的可以在一夜之間改變,她相信那一次藤堂光一定傷得很重,也因此失去了愛人的勇氣,也許只有成天流連于花叢中,他那顆受傷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麻痹,不再因為思念雪野櫻子而跳動吧。

電腦、資料、書籍,以往這個時候,藤堂光都會埋頭在一堆公務上,可今天卻例外地從書房里傳出了帶著些許悲傷的輕音樂。

彼緣愛經過書房,發現房門沒有關,順著門縫看去,藤堂光坐在皮椅里,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手里有些退色的櫻花耳釘,隨著裊裊升起的白色煙霧,他的眉頭更是皺成了一團,印象中工作上再難搞的Case也沒見他這麼煩惱過。

彼緣愛貼心地煮了杯咖啡,端了進去。

煩不勝煩的藤堂光再點燃一支煙,雙腿交疊地放在桌子上,黑眸里的鋒芒不再,取而代之的一片陌生的迷茫,整個人陷入沉思。

「別抽了,喝杯咖啡吧。」顧緣愛放下手中的盤子,伸手搶過藤堂光夾于修長手指間的香煙。

這次藤堂光沒有拒絕,他看起來太萎靡不振了,正需要一杯咖啡來提提神。

藤堂光攪了攪咖啡,直接喝了起來。

「好喝吧?」顧緣愛問著藤堂光。

「嗯,不過怎麼是藍山?你不是一向只煮Cappuccino的嗎?」他已經習慣喝她煮的Cappuccino了,現在要他喝回原來最愛的藍山,還真覺得少了點什麼。

「偶爾回頭看看,你會發現,其實最初的才是你最愛的,或許你已經習慣了Cappuccino的味道,可是,喝回藍山,對你也沒有什麼影響啊。」顧緣愛意味深長地說著,她相信藤堂光懂得她在說什麼,雖然她也不認同雪野櫻子當年的做法,可是她畢竟是藤堂光在這世界上唯一愛過的人,她不希望藤堂光在恨對方的同時也折磨了自己。

「你到底想說什麼?」听顧緣愛的意思,藤堂光覺得她好像知道了什麼。

「就像這個耳釘,只要你拿去店里修修,它還是可以回到它原來的面貌,一樣可以像從前那樣璀璨光芒。」顧緣愛撇過臉去,自桌上拿起那個看似不起眼的耳釘,原來耳釘是櫻花的形狀,只因為雪野櫻子的名字里有個「櫻」字。

扁滑細長的手指有些顫抖,顧緣愛扇動濃密的睫毛,星眸半掩,盡量不讓痛楚表現得太明顯。

從她認識藤堂光開始,他的身邊就一直都有女人,可顧緣愛知道那都是逢場作戲,可這一次不一樣,那是藤堂光的初戀,初戀不都是最難忘的嗎?她要以什麼樣的姿態去和人家競爭,對于藤堂光而言,她什麼都不是。

「可是如果我已經決定丟掉它的話,那就沒有修的必要了。」听到這里,藤堂光基本上可以確定顧緣愛已經知道了雪野櫻子和他的關系了。

「如果真的可以這麼輕易就丟掉的話,那它就不會一直牢牢地戴在你耳朵上,長達六年之久了。」盡避這個事實讓顧緣愛有點痛心,可在感情上顧緣愛自認為她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如果她無法跟自己愛的人在一起,那麼她希望他快樂,即使是和另一個人一起分享。

「那是因為——」那是因為這六年里一直都沒有出現一個讓他想拿下耳釘的人,可是現在出現了,耳釘的主人卻也回來了。

藤堂光就像是站在天平的兩端,左右搖擺不定,他真的不確定對雪野櫻子是否還有感覺,唯一能確定就是只要顧緣愛開口,他願意為她拿下耳釘。

「好了,你好好想想,不妨礙你了。」顧緣愛根本不給藤堂光說話的機會。

反正離他們離婚的日子也就剩下短短的五個月了,主角也已經回來了,這場追逐的游戲,也該結束了。

寬敞華麗、金碧輝煌的宴會大廳,人聲鼎沸、杯觥交錯,上流社會的紳士名媛穿梭其中,樂音飄揚,滿室馨香,今天是藤堂家藤堂夫人,也就是藤堂光的母親宇田寧子五十歲的生日派對。

盡避藤堂家舉辦宴會的次數相對頻繁,可每次邀請函一出,還是有許多人搶著要,因為那幾乎是象征著金錢、地位與榮耀。

宇田寧子雖然年屆五十,可是除了笑起來眼角邊有一兩條淡淡的細紋外,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這和她樂觀開明的心態是分不開的。

在眾人的祝福聲中,宇田寧子吹滅了有著五十根蠟燭的層疊式蛋糕。

「夫人,生日快樂!」藤堂競雄在愛妻的臉上留下了一記香吻。

「媽,祝您生日快樂!」藤堂光和顧緣愛也給予了宇田寧子大大的擁抱。

「藤堂夫人,生日快樂!」

而眾人則紛紛送上了自己的賀禮,有名貴的字畫、古董什麼的。

這是顧緣愛嫁過來為宇田寧子過的第一個生日,自然不能含糊,她精心地準備了一份禮物,那是一條由碎鑽點綴而成的手鏈,在室內燈光的照射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此時正閃閃發亮地戴在宇田寧子的手上。

「小愛,謝謝你送的禮物,我很喜歡,你的眼光真好!」宇田寧子親熱地拉著顧緣愛的手,垂眼看向手上的鏈子。

「媽,您喜歡就好!」顧緣愛舉止優雅得體。宇田寧子不是一個挑剔的婆婆,自從她嫁過去後,她並沒有過多地為難她,她自然也很尊重她。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