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他。」一個怪怪的聲音響在我耳邊。
我歪頭一看,竟然是那天在書房遇見的金發美少年。我低聲說︰「沒有,你怎麼會有這種誤會?」
「眼楮。」他說。
我迷惑地看著他。
「你的眼楮里藏著很深的傷痛,在看到他的時候。」說完。金發美少年就被眾星捧月般地簇擁著走到中央。
我的眼楮,很深地傷痛起來,江襲。我突然覺得怯懦,並且慌張地從服務生的托盤上拿起一杯酒,然後一飲而盡。那淡淡的冰涼感覺,在我的身體里蔓延,熄滅我心頭的熱火。
在臨時擺設的發言台上,秦王雷霆萬鈞的氣勢已經力壓全場,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作為主人,總要有一番客套話要說,也算是為此次舞會找個華麗的由頭。
「諸位來賓,很感謝各位百忙中光臨寒舍。秦某人今次要隆重為各位金融界的朋友介紹一位貴賓——安德列先生。他的到來,不但令寒舍蓬蓽生輝,更是本市金融界的榮幸。」秦王一邊說一邊向金發美少年頷首一笑。
那名叫做安德列的美少年微微向所有來賓致意,表情依然是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听說他要給東皇做20億的融資。」
「這還不一定吧?江氏也很有希望被選中合作啊。」
「這個少年可不簡單。」
「那還用說,似乎是有皇室血統的呢。」
……
竊竊私語聲被掌聲淹沒,而我卻听得清楚,不由想到當日秦王對江襲下戰書的挑釁,今日秦王又對安德列殷勤備至,禮遇有佳,看情形已經是穩操勝券,不知道江襲是不是有必勝的把握呢?我不禁暗暗為他二人捏了一把汗。
「那麼——現在有請安德列先生為我們領第一支舞。」有人說。
盛裝打扮的女賓雀躍不已,被安德列選中跳第一支舞,就能在眾目睽睽下出勁風頭,無論誰被選中,無疑都會被其他人艷羨不已。
看著安德列走到我跟前,我吃驚地張大眼楮,難道會是我嗎?這份榮幸,令我措手不及。不經意瞥見安德列身後那些人的眼神,不屑的、嫉妒的、眼紅的、蔑視的……直到我看到江襲,他輕輕對我點了一下頭。這是……默許嗎?
安德列就像那日在書房第一次見面似的,將左手移到胸口,微微地俯子,做了一個邀舞的手勢。
韓芮在我身邊不斷地鼓掌,帶動著其他人一起掌聲如潮。
我提著裙子,做了一個屈膝禮,隨即搭住安德列的肩膀。不禁有些想笑,我面前的人,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而已,他跟江尋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有什麼可笑的事嗎?」安德列問。
「我只是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選我。」我如實地說。
安德列默然不語,他有發問的權利,而我卻沒有追問的權利。
安德列的舞技很出色,看來跟所受的教育有關。方才不是有人說他有皇室血統嗎?我想歐洲那邊的國家也許就是如此風雅,把跳舞當成一種社交禮儀。再想想我自己,真是附庸風雅,所學的一切,也只是為博得男人的歡心而已。
「在你看來,秦先生與江先生,誰更優秀呢?」安德列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秦先生和江先生一樣都是商界翹楚,天之驕子。誰更優秀,我不敢妄加評論,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都是有實力、有魄力、有膽識的商業奇才。」不知道我這番回答能不能稱他的心,但求無過就好。
「你很含蓄。」安德列說。
我默默地垂下頭,不去否認。我不想此刻去拆江襲的台,雖然我知道秦王也許對我寄予一些詭異的目的,但我仍不想去拆江襲的台。
一曲過後,安德列仍然保持了他的風度,執著我的手,將我帶回秦王的身邊,畢竟我是秦王的女伴之一,然後低著頭退了兩步,再轉身走開。
秦王正欲開口發問,一個人就緊緊地捏著我的手,對秦王說︰「不介意我請你的女伴跳下一支舞吧?」
我一抖,看著江襲,眼巴巴地希望秦王拒絕。
秦王卻看好戲似的微微揚眉,戲謔地說︰「當然不介意。不過,江總,你的未婚妻不會吃醋嗎?」
江襲看了一眼陳縴兒,綿里藏針地說︰「秦總對江某真是關心備至。有些天生就不安分的女人,我還真比較頭痛呢。」
我听到他嘴里「不安分」三個字的時候,就覺得一陣陰風吹過似的,直打哆嗦。而江襲捏著我手臂的手,也更用力了,我疼得皺起眉頭。
隨即,江襲將我拖入舞池。
我伏在他肩上,被他緊緊地箍住腰際,仿佛要被他捏斷一般。
「你好啊,小鞠。」江襲咬牙切齒的聲音令我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低下頭。因為緊張和恐懼,我幾乎動都不能動,機械地被他擁著跳舞。
「抬起頭來。」他低聲說。而壓低了聲音,只是為了不引人側目。
我抬起頭,卻避開他的眼楮。
「看著我。」他再度下達命令。
我的臉色估計已經白得像一張薄紙。我深呼吸一下,做好了被撕裂也無所謂的準備,抬起頭,看著他。我與他,何曾是我有錯,他給我的,不是累累傷痕嗎?為什麼我要膽怯,我要害怕……雖然,我怕他,是事實。我的思緒很亂,但望著他的眼楮,卻像被吸住了一樣。
江襲捏著我的手腕,將我從舞池中拖走。我不敢問他什麼,只能跟著他走。
他將我帶到花園深處,冷冷的風讓我瑟瑟發抖,更令我害怕的是,現在除我二人外,再無他人。陰郁的晚空上縹緲搖曳著輕薄的雲煙,讓那冷冷的月光穿雲而出,映照在我和江襲的臉上。
「你要做什麼?」我驚異地看著江襲快要氣炸的表情。
狠狠地被推到樹上,我背後的皮膚摩擦著樹枝,疼得我皺起眉頭,身體被江襲霸道地壓住,一寸也移動不了。我拼命地抗拒,想要推開他,卻怎麼比得上他的蠻力。就在掙扎的時候,狠狠的吻截斷了我求救的聲音。
我就快喘不過氣來了,他的嘴像是毒藥那樣讓我全身麻痹。當他的手掠起我的裙擺,手指探到我的底線的時候,我猛然咬了他一口。他「 」的一聲放開我。
我看著他的嘴唇泛出血色,眼楮也似是染上血色一般懾人。他到底還是不是那個冷靜、斯文、講究風度的江襲?顯然那是留給別人的錯覺,但為什麼對我卻如此野蠻?
「我到底做錯什麼……」我呢喃地問。
「你還敢問你做錯什麼。」他的呼吸聲在我耳邊響起。
我看著他。我想,我並沒有住進以前的家,而是轉身投奔了秦王這一舉措,已經把他氣瘋了,他現在的舉動根本已經失去理智。
江襲的嘴唇動了動,不知道他是因為疼痛,還是他有話想要對我說,卻話到嘴邊又忍住。
「你離開太久,不怕你的未婚妻出來找你嗎?她沒看到你一定會著急的,你想讓大家著急嗎?」我只想擺月兌和他單獨相處。
似乎我的話又惹怒了他,他輕皺了一下眉頭,然後再次吻上我的唇。我嘗到了一點點血的味道,那樣腥咸滋味,令我不覺開始回應他的吻。
隱約中,听到他說︰「給我點時間,小鞠。」
那不同往日的聲音,令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听到他說話。
江襲放開我,我的背終于月兌離那棵樹,背後一陣火辣的疼痛。我齜牙咧嘴地皺起眉毛,手掌撐著肩膀。
江襲掰過我的身子,他似乎良心發現一般地說︰「弄疼你了。」
我被他扶著,真是可笑,為什麼每次我和他的相遇,都會給彼此帶來這麼深的傷害呢?難道只有我的傷痛,才能消解他的怒火?
江襲月兌下他那件灰色的西裝外套,輕輕地披在我的肩上。大手牢牢抓住我的手掌,像是我會突然消失不見似的。我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樣的他,只好默不作聲。這樣的江襲,是我前所未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