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名女子果著身子跌跌撞撞狼狽地飛奔而去,白冉雲倒寧願他喝退的是自己,這樣他那只巨掌現下便不會陷在她縴細的頸項上。
她悄悄的睨了眼他結實的手臂,她相信他只要稍一使勁,就能輕易將她的頸子掐斷。
想到這里,她的心開始不由自主地狂奔猛跳,身體卻不敢稍動;生怕一個不小心,他如獸爪的巨掌會將她撕成碎片。
「你不想嫁給我?」他以指月復上下輕刷她的頸部,聲音輕緩的讓人無法臆測他此刻的心情。
這女人一再挑戰他的耐性、抗拒他的求歡,他可以無所謂地當成游戲般陪她玩玩,現在她竟恁地太膽向他挑釁起來了。
「我不當側室。」白冉雲堅定的道。
她絕不要那種不完整的愛,她要的愛是絕對的,就如洋人婚姻般絕對的一對一。
她不希望自己一生都要搖尾乞憐的祈求丈夫施舍一份愛憐,這種婚姻會令她痛不欲生。
「你不想嫁給我是因為不想當側室?」顓顗平靜的嗓音無波動,深邃的黑眸染上一層狂風暴雨的晦暗,冷然的瞅著她。
她的拒絕在他耳中听來卻是貪婪的索求,以為她想要的是比側室更有權勢的正妻頭餃。
早知她那美貌的皮相下包裹的是一顆貪婪的心,想不到她竟是如此貪得無厭,一再索求不知滿足。給了她側室的位置尚滿足不了她的貪婪,還妄想登上正室的位置!哼!憑她也配!
「是的,我絕不當側室。」白冉雲沒注意到他眼中的輕蔑,接著道︰「我相信你也不會想要一個不情願的女人當側室的是不是?你還是退了這門荒唐的婚事,讓我走吧!」
我會讓你這種不知滿足的女人進門才真叫荒唐!他在心底冷冷嘲諷。
好個白冉雲,好顆貪婪的心,好個工于心計的女人,口口聲聲要我退了親,其實是想要我娶你為正室吧!
不願做小是嗎?可以!我就讓你連小的也做不成,他魔魅的蕩出噬人的邪笑。
「既然你不喜歡,今後你將不再是我十貝勒的側室。」他唇上的笑容徐緩扯開,邪戾的笑道︰「從今天起你就住進馨園去吧!」他無情的宣布今後她在貝勒府的地位,她那以退為進的把戲休想在他身上得逞。
她說對了一件事,他不會要一個不情願的妻或妾,那只會是麻煩,而他痛恨麻煩。但……如果她只是一名侍寢就另當別論,對侍寢他沒有任何義務,毋需負責任,可以招之來揮之去,厭倦了只消打發走即可。
「馨園?」那是什麼地方?既然他決定不娶,她也不願下嫁,兩人應該沒有任何關系了,為何他不是請她離開,反要她在馨園住下?這實在怪異透頂。
白冉雲的疑問沒得到回答,他惡意的不明白告知她她的新身分,等著由她自己去發現這出乎她意料的驚人事實。
呵,他已經可以想像這名貪婪的女人在知曉一夕之間,自己的地位竟自側室之名直落侍寢之列時,會是如何驚詫了。
他輕擊了下手掌,毋需言明,呈誥很快的接續下面的工作,扣住白冉雲的一只細腕,往前拽拉。
「你放開我,快放開我,我不要跟你走,更不要去住什麼馨園!」白冉雲不斷地掙扎喊叫。
她要回去學堂,不想再待在任何可以和愛新覺羅顓顗扯上關系的地方,他教人覺得恐怖。
「我要回學堂去,你不能把我強行從學堂帶走,又強行要把我留下來,听到了沒?我要回鳳揚女子學堂。」她朝顓顗大喊。
從來沒有人可以動搖他所做的決定,更遑論是女人這種微不足道的生物?
照他目空一切的狂妄個性,對這種貪婪不知滿足的女人,他應該直接將她踢出貝勒府大門才是?
但他卻沒這麼做,如果在他還沒嘗過她身體的銷魂滋味前,或許可能;現在,她只能也只配待在馨園。在他沒厭倦她之前,她休想離開他;否則,即使她躲到地獄,他也會殺下去將她逮回。
終究女人的力氣敵不過男人,一路上不管白冉雲如何叫喊掙扎,她還是被呈誥又拽又拉的強行拖著走。
直到她雙足踏上這處叫「馨園」的宅子門口時,才猛然驚覺自己步入的是一座不同于一般的宅子,她更加狂亂的掙扎。
這兒絕對不會只是貝勒府里一處美麗的別苑!
她心中有道聲音不斷催促她快點逃離,可不論她如何扭轉踢打,始終擺月兌不了那一雙鉗制她的手。
她瞠大一雙眼,驚懼的看著那扇高築的牆籬。
那扇石牆之高足以阻斷外界的窺探,卻也同時意味著住在里頭的人,不可能輕易出來。
難道十貝勒打算把她關起來?不!他沒有權利這麼做。
她倏地頓住往前邁開的步子,死命地抱住一根石柱不松手。
「我不進去。」這是個禁錮人的地方,進去之後將很難再出來。
她不知道里面的生活是如何的情況,但即使是天堂仙境,失去自由饒是一片樂土也吸引不了她。
察覺她的頑強,呈誥以眼神示意她身後的兩位僕人。兩人意會的迅速扳開她的手,將她牢牢架住。
「你們不能把我關起來,放開我,我不要進去。」白冉雲大叫。
她用力掙扎,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步一步被帶進牆籬里,然後無力地看著他們將唯一一道門落上鎖後離開。
白冉雲知道自己不可能喚得回他們,她相信那些僕人只听他們主子的命令;除了十貝勒之外,其他人根本沒有權利號令貝勒府的僕佣。
的確很像那人的作風,唯我獨尊,專制獨裁。
風兒呼嘯而過,天漸漸染上暗黑。
白冉雲不知道自己瞪著那道落上鎖的大門發呆了多久,直到大雨打在她身上她才回過神來,絕望的知道那道門是不會再打開了,
她深吸口氣旋過身子,踩著女敕綠的草皮一步步往前方百尺遠的大宅門口而去。
眼前的大宅和貝勒府的風格大相逕庭,洋式的建築竟出現在貝勒府的一角,顯得有些怪異。
不過她不想理這些怪事,因為這不會是她久留之地。
帶著惶恐的心緒,她輕輕的叩著門板上的銅環。
門迅速被打開,一名女僕親切的對她漾著微笑。
白冉雲暗吁口氣,知道至少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待在這座牢籠里,讓她安心不少。
「我是……」白冉雲頓住,她不曉得該如何介紹自己。
「我知道,你是冉雲小姐,主屋那邊已經有人先通知我們了。」應門的女僕親切的笑道。「快進來吧,你全身都濕透,房間已經替你準備好了。」
白冉雲拂去滴在長睫上的水珠,感激的對她揚了抹笑。
方跨入這棟洋房的大廳,她先是被這布置的堪說是糜爛的寬敞大廳怔得瞠目結舌。
她沒見過有人將一座座男女的雕像堂而皇之的搬上大廳,雕琢生動得令她雙頰不由自主地浮上紅霞。牆上掛的絕非是她常看的潑墨山水畫,一幅幅活色生香的圖令她看得不禁臉兒更紅,心兒更是撲通狂跳。
所有所有的一切,呈現出來的只能用「煽情」二字來形容。
白冉雲滿面酡紅,她迅速斂起水瞳,眼波不敢隨便流轉,一逕地低垂螓首,將目光停留在地上。
相較于她紅透的臉蛋,女僕倒是神色從容,毫不見詫色的逕自領著她往前走。
穿過大廳,白冉雲再次被映人眼簾的景象怔愣住。
「這兒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白冉雲吶吶的道。
近二十個女人三三兩兩聚坐在一起,或是喝茶,或是聊天,若不是當中有人身上穿著洋貨店里賣的那種薄如蟬翼的睡衣,她幾乎要以為這里是座賓客雲集的茶樓客棧了。
「除了冉雲小姐之外,這里還住了其他十八名小姐。現在我們在的地方是小姐們最常聚集的場所,大家喜歡在這兒喝茶聊天打發時間。」
「天吶!有這麼多人被關在這兒!」白冉雲驚詫的道。
「關?沒有人被關在這兒呀,每一位小姐都是自願留在這里的。」
「不可能,她們一定也是被迫的。」白冉雲還是堅持地認為大家都是同她一般,迫不得已才被關進來的。
女僕古怪的看著白冉雲,「貝勒爺是不會強留人下來的,只要她們想,隨時都可以離開,沒有人會關住她們。」
「唷!大家快看,咱們這兒又多了一個姐妹啦。」
隨著一聲呼喝,白冉雲頓時成為眾人的注目焦點。
面對十幾雙打量的眼楮,她開始局促不安起來;她一向不喜歡別人盯著她瞧,尤其是同時有這麼多人。
「怕什麼,干嘛一副我們要將你吃了的驚懼模樣?大家都是為同一個男人進來的,將來都是好姐妹嘛!」人群中有人取笑道。
「同一個男人……指的是十貝勒?」
听到白冉雲的話,一群女人笑得花枝亂顫。
「我說好妹子呀,你這樣是不行的,都入了人家的宅子,當了人家的侍寢,還沒弄清楚包了自己的人是誰怎麼行?」
說完後,又是一陣咯咯的咭笑聲四處飛揚。
侍寢!?她說自己是侍寢?
四周景物驀地開始繞著她打轉,咭笑聲驀然飄遠……
在她跌入黑暗前,她最後的一個意識是——那個男人竟將她當成一名侍寢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