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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公主殿下 第2章(1)

「無名。」她站在裝飾華麗的馬車前對著遠方跑來的身影展露甜美笑饜,映襯著頰邊深邃的梨渦,出塵的容顏顯得夢幻且美麗。

「……公主殿下……」今天的他將一頭黑發整齊地扎在腦後,展露出俊逸卻顯消瘦的臉龐,衣著雖然破舊,但干淨,比她高出半顆頭的身影局促地佇立在她眼前。

「嘖……叫我星兒就好,公主殿下听起來好繞口……」手里牽著戴著面紗的姊姊,帝晨星揚起粉女敕的臉微笑。「我們去那天的湖邊野餐吧!我準備了好多好吃的東西喔。」

「嗯。」他略帶羞澀地移開視線,面容微微潮紅。「星兒……」

「無名,我給你介紹,這是我的姊姊,帝凝月,她今天要跟我們一起去湖邊玩,你得好好照顧她喔。」帝晨星獻寶似地將姊姊推到他面前。「月兒,你瞧,他便是我說的那名少年,長得很好看是不?只差日曜哥哥一些些。」

兩人同時為帝晨星這一番話而爆紅了臉。

「星兒……你一點也不知羞,女孩子家哪有人這麼說話的……」

「呃……無名參見凝月公主……」無名羞赧地跪地參拜,藉以遮掩臉上的紅潮。

「不用多禮。你一樣稱呼我月兒吧。」她的聲音圓潤柔和,猶如黃鶯出谷,婉轉悠揚。

「禮不可廢,無名還是稱呼您為公主殿下吧。」他躬身起立,眼中有著只對星兒的痴迷,帝凝月心中了然,也不多作勉強。

「好了……別浪費時間了,快上來吧!我們下午便要啟程回天界城,趁林姨在收拾行囊,我們趕快先偷溜出去玩,不然等會兒她發現了又要嘮叨了。」帝晨星一手拉著姊姊,一手拖著無名,利落地爬進馬車之中。

「星兒……你說啟程回天界城……是什麼意思?」無名忐忑開口低問︰「你要走了嗎?」

「嗯。再過幾天仙學就開課了,我們得趕在仙學開學之前回去……」坐在毛茸茸的雪貂皮之上,帝晨星素手捻來一塊甜糕塞進嘴里吃著。「對了,你多大年紀了?干脆你就一起跟我們進仙學里念書吧。」

「我……應該滿十三了吧。」他怔忡,她的意思是要帶他一同回去?心中還來不及狂喜,便又听到她嬌脆的聲音繼續說道,也澆熄了他眼中微弱的希望。

「十三歲?那不就比我們大上兩歲……雖然入仙學晚了些,但應該還可以進得去……以後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念書好了。還有,我已經將你送給了月兒,以後你就是她的貼身護衛,得幫我好好保護月兒,不被他人欺負,懂了嗎?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勝任她的貼身護衛。」她甜美的嬌嗓彷佛訴說著他怎麼也听不明白的話語。

「貼身護衛?」

「嗯。」她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你不願意當我姊姊的貼身護衛嗎?」

「不用勉強,星兒,我自己可以保護自己。」帝凝月低笑,眼中有著對沉默少年的同情,他應該比較想當星兒的貼身護衛吧?

「不行,月兒,我說過我要他保護你,這樣就算我不能時刻在你身旁,你也不用怕被別人欺負去!」帝晨星執拗地嘟起嘴。「無名,你不願成為月兒的貼身護衛嗎?答應我,你會用你的性命保護她,讓她免于受到任何傷害。」

「如果……這是你的心願,我答應。」無名艱難地吞下喉中硬塊。

不意外啊,不算意外啊。他其實早就打從心底等著被遺忘、被拋棄,他告訴自己,就算這樣,他也不會責怪她,因為他早已經習慣孤獨,習慣一個人了……

「這樣才對嘛!我把你當成我的好朋友,你就要幫我保護月兒。這世上我最愛的就是月兒,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也會像我一樣愛她、保護她。」

帝晨星動人肺腑的話語令帝凝月哭笑不得。現在是怎樣?有這麼夸張嗎?「星兒……你做什麼無緣無故說這麼多……」

「嘿嘿嘿……我太高興了嘛!好不容易說服你跟我回天界城,我已經開始幻想我們回宮後的快樂日子了……」她吐了吐粉舌,撒嬌地窩進姊姊溫暖的懷抱中。

無名凝視著她依戀姊姊的舉動,將沉寂的目光落在她視若生命的姊姊身上;與她一身鮮艷紅衣不同的帝凝月,穿著一身素白,臉上戴著雪白面紗,遼去了大半容顏,只露出那如同星兒一般的剪水大眼,黑黝黝的雙瞳深不見底,沒有星兒的單純清澈,卻有著星兒沒有的溫柔恬靜。

帝凝月坦然無畏地回視他打量的雙眼,然後在帝晨星的訝異下,取下了自己的面紗。

那是一張美麗無雙的面容,他心之所系的面容,與星兒如出一轍的面容;但本是無法區分的面容,卻因她左邊臉頰那塊幾乎遮蓋了半邊臉的黑色胎記,明顯地被區分出來。

原來,謠傳隱居于北方的天界公主就是她,星兒的孿生姊姊,同樣尊貴的身份,卻因為臉上這塊胎記而有了不同的際遇;霎時,無名心中有點懂了,為什麼星兒會如此心疼她這位姊姊。

他無語地斂下眼眉,回避她眼中的探索。

沒有看到預期中的嫌惡、害怕,帝凝月沉默地將面紗收起。既然他不害怕她的面容,那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地戴著白紗呢?冰冷的心微微裂了一角。莫怪星兒如此推崇他,這少年的氣度、風範各方面確實不錯。

「看吧!我就說他可以保護姊姊。」她呼了口氣,掩嘴偷笑,清脆的笑聲在空氣中飛揚。「唉啊……那湖到了,我們快下去吧!」

那座美麗的小湖,帝晨星將它取名為落日湖。

銀鈐般的笑聲回蕩在湖畔,一身紅裙飄揚的帝晨星躍起輕盈身形在湖畔起舞,只見艷紅衣衫在風中飛揚,舞姿雖略顯生澀,但仍玩得不亦樂乎。

無名沉默地落坐茵綠的草皮上,凝望著前方起舞的翩然身影,久久無法言語。

帝凝月坐在無名身旁,低頭編織著手上的花圈,微風吹撫過她扎在腦後的一束濃密長發,細細的發絲隨風飄揚,沭浴在陽光下的她,散發著點點聖潔光芒,皎潔如玉的面容在完成了花圈的編織後,驀然綻放開來一抹美麗而燦爛的笑容,幾乎掩蓋掉她半邊臉頰的缺陷。

「無名。」她轉頭看了眼心神全在妹妹身上的少年,猛地將手中的花圈戴到他頭上,歪著臉左看右看,瞧著花圈下愣住的面容,突然噗哧一笑,伸手要將花圈拿下。

無名同時伸出手來握住她要拿下花圈的小手,他突兀的舉動引來她不解地側過臉。

「怎麼了?」

「不……沒什麼……」他若有所失地放開她的手,亦不解自己反常的舉動。

突來的凝滯氣氛,驀地令她紅了臉,張口欲言,卻又退縮,在遲疑了幾秒後仍是開口了︰「是不是星兒讓你當我的護衛……所以你不高興?」

「……無名答應過的承諾,絕不會改變。」握緊空虛的掌心,他將目光再度落到正玩得忘我的帝晨星身上。

「無名……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憐憫,希望你能明白。星兒的話你不需太介意,回宮之後,我會告訴她,我不需要貼身護衛,我能自己保護自己……就算……我真的需要,那個人也不會是你。」

莫名地,他清楚地知道她的心情低落了。見她眨了眨朦朧大眼,將視線落在水波瀲濫的湖面上,輕細柔和的嗓音婉轉悠揚,密密地籠罩住他撲撲跳動的心髒,帶了點疼與脹,微微的揪心好似一個癮,讓他戀上了這種感覺,細細品味著這陌生的痛楚。

恍然間,她的面容與星兒的面容相互重迭,他不解自己心中怪異的反應,竟直覺地將她放置身旁的小手握進掌中,感受著粉女敕肌膚在手中發燙,在她詫異的目光之中,他心頭一驚,猛然放開手,沒想到自己竟錯將她當成了星兒。

尷尬沉默的兩人再也沒有任何言語,坐在湖畔邊的身影因落日余暉而拉得細長,在草地上交迭交錯。帝凝月咬著下唇瞧著夕陽的柔光漫灑在湖面上,沉浸在此刻淡淡的悸動當中,微微的甜與蜜沁入心扉,雋永甘甜,當下雖不是永恆,卻給了她永恆的錯覺,真以為他想牽的手是她的……

帝凝月強忍住急促的呼吸,緊緊交握住自己的雙手,用力到指甲插進柔女敕的掌心都未發現,心中帶著些微的苦澀。別傻了,那少年的眼光自始至終都放在妹妹身上,永遠也不可能放在她身上。

被施予飛天術的馬車奔馳在通往天界城的主要干道上,在數十名天界戰將的護衛之下,以著極快的速度飛行于白茫茫的茺野之上。

無名完全不懂仙術,無法像馬車外的戰將一般御空而行,只能同母親一起窩在華麗馬車後那幾頂專載女眷、仙婢的小軟轎中飽受冷眼。

「為什麼我們得跟他擠在一起……」

「應該讓他自己走的……」

「公主就是心地太好……隨便撿個來路不明的小子,也打算帶進宮……」

恰巧與他分配到同一頂軟轎的三名年輕仙婢不悅地輕聲嘀咕,雖控制了音量,但那些話仍清清楚楚竄進他靈敏的耳中。

他恍若未聞。身旁坐著失神的母親,他掀開軟轎上的簾布,看著窗口快速流逝的景致。

力量,是一件很奇妙的誘惑。他本不懂何謂力量,不懂半點仙術,卻在見識到幾名戰將施出的高級飛天術後,頓時升起了他想得到力量的,不禁期待起進入仙學的日子;只要進入仙學,就能學得高深的仙術了吧,年輕的心不禁蠢蠢欲動;這樣他就有能力保護星兒,有能力保護星兒要他保護的凝月公主。

正當他正對未來陷入幻想之際,一切來得如此突然,平靜的黑幕猛地被撕裂扭曲,破碎的裂縫中陡然竄出數百名大小妖魔,密密麻麻地掩蓋住了整片天。

領軍的赤鷹魔拍打著背後烏黑的羽翅,揚起手來放出大王所贈的一滴精血,霎時空中布滿專屬暗魔血脈的氣味,大聲嘶吼著︰「記住這個味道-小妖們,把大王要的人找出來!」

「遵命!赤鷹將軍!」妖魔們齜牙咧嘴地咆哮著,貪婪地嗅著空氣中甜美的仙氣,個個蓄勢待發,張牙舞爪。

「去吧!小妖們,大王要的是活的,千萬別搞砸了!」

喧囂的妖魔們呈噴射狀霎時飛射而去,魔影蔓延整片天,伴隨著天界子民淒厲的呼救聲。

鮮血染紅了大地,戰族邊防守將在除魔的同時也吹起了示警號角,慌張的北方子民爭相奔跑地躲入就近的屋內。

遠方天際更有著數十名邊防戰將聚集共同修復防護結界,藉以遏止更多的妖魔竄入。

「發生了什麼事?」綿延深長的號角聲傳入耳中,帝晨星抬起粉女敕的面容采出馬車窗日。

「是魔族人。」嗅著空氣中傳來隱隱約約的血腥味,帝凝月驀然握緊妹妹的手。居住北方已有兩年時間,她太清楚號角響起的意義了。「在北方,只要一听到號角聲,就要躲進房子里……」

由于北方時常有妖魔入侵,防患未然的北方子民在自家住所上都設有防護結界,當妖魔來襲時,只要趕緊躲入屋中便可避開妖魔的襲擊,而那些未及時進入屋里的天界人便會成為妖魔的攻擊對象。

兩條身影頓時緊張地趴在馬車窗口,氣喘吁吁地呼喊著︰「快!尋找最近的房子躲藏……」

可是,在荒蕪的原野哪來屋子可供庇護?他們目前遭遇的窘境便是進退不得。臉色凝重的戰將們朝天界城發出求救信號之後,便合力在馬車上設下防護結界,如今看來,能撐多久是多久了。

突如其來的局勢發展令無名不知所措,軟轎里滿是仙婢們驚慌的尖叫聲,他呼吸急促地看著猛然靠近窗口的母親,她挺直卻消瘦的背影竟然布滿一股絕毅的況味,令他心頭猛然一緊!

「母親……離開那窗口,快過來,那邊危險。」

陣陣窗外灌入的疾風吹開了她覆面的長發,展露了張憔悴卻不失美貌的側臉;她沒有回頭,聲音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躲好別出來,那些是暗魔王派來的妖。」

「母親……你說什麼?」他艱難地開口︰心髒猶若擂鼓般轟然作響。

「別叫我母親,我從不承認有你這個孩子。」她依舊沒有回頭,頓了頓後,冷然的嗓音再度響起︰「離開這里之後,忘了過去的一切,好好的活下去。」

微微放大的眼瞳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猛然綻放金光竄出軟轎的身影,他倒抽一口冷氣往前撲去,卻連她的衣角都沒抓住,反倒被余留的金光反彈跌坐回位子上。

「母親--」

一行大隊馬車不知何時已被無數妖魔團團圍住,猛然竄出轎外的白影手持光劍,如行雲流水般的身影在妖魔群內來去自如,光劍所到之處妖魔煙消雲散,此刻的她彷佛回到了過往的榮耀股,依舊是高高在上的梅花仙子,驚艷絕才。

「是她!是她!找到了!快通知赤鷹將軍!」

大大小小的妖魔們綿延不絕地往這方荒野集中而來,無視不斷消失的同伴;它們的性命本就不值錢,踏著同伴的鮮血蜂擁而來,唯有活下來的那個才有機會得到力量,往上晉階。

「好久不見了,魔妃,交出那個孩子。」瞬息出現的赤鷹魔雙翅揚起颶風,直朝白衣女子而去。

「哼!」聚集起全身的力量,揚起光劍劈散颶風,她忽視身上不停噴灑出血來的創傷,不要命的身影依舊穿梭在眾妖之中。

「好香啊!吃了她……大王說只要那孩子就好……」興奮的妖魔們張開口來接住她不停灑落的鮮血,意猶未盡地不停往前撲去,和爪更是毫不留情地招呼在她身上,撕裂她雪白的肌膚。

眼見母親幾乎被妖魔吞噬,他含淚遙望著前方華麗的大馬車,腦中驀然出現的是帝晨星美麗的臉孔,心在揪疼,沒想到這最後一刻,他竟無法守在她身旁。

星兒……與你認識相處的這段日予以來,是我此生過得最快樂的時光了,希望還能再見……

他在心中黯然低語,之後毅然沖出軟轎,單薄的身影瞬間被群妖淹沒,無數利爪襲上身,劇烈的疼痛霎時從身上蔓延開來。

他死,沒關系,只要她活著。

他從不希冀幸福會降臨在自己身上,直至過見了她,初嘗幸福的滋味,他才懂得什麼叫做幸福。

盡避,幸福如此的短暫,稍縱即逝。

然若,他能活下,他會回來找她,再度握上她的手。

問她,他想要愛她,可以嗎?

緩緩閉上的雙眼,沒有看到在他之後也跟著沖出馬車外的身影,那布滿淚水的臉蛋似乎在呼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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