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出樂樂在顫抖,感受到她的情緒波動,羅博克心疼地將她更加攬進自己的胸膛,不用看也知道她正在哭。
兩人坐進跑車里,他遞上一條灰藍色的絲質手帕給她。
「為了那種男人,不值得。」他冷冷地說。
樂樂遲疑了一下,才動手接過他的好意。
「你誤會了。」她擦完眼淚,又用手帕狠狠擤了下鼻子。
「喔?」他挑眉。
「我是氣自己,之前眼楮八成瞎掉了。」她氣得捶自己大腿一下。
「嘿。」他瞬間皺眉,伸出一手接住她的拳頭,任她將怨氣全發泄在自己掌心里。「別拿自己出氣。」
「我媽之前就警告過我,說這個男人不好。」她是氣自己之前為什麼听不進媽媽的話,執意要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看來你媽眼楮還滿雪亮的。」他冷哼。
她瞪他一眼,「我媽也說過,混夜店的男人沒一個好貨。」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第一次踫面的地點很有問題就對了?「我沒混夜店。」他沒好氣地哼道。
「沒混夜店,你怎麼會在那里出現?」她可是目擊證人呢。
冷冷看著她哭紅了眼的嬌顏,他在心底嘆息一聲,發現胸口原本被人質疑的火氣根本燒不起來。
她就是有這個本事,毫不費力便牽動他的情緒,讓他的心不自覺變柔軟。
羅博克完全投降了。
「那天是因為朋友們約我在那里聚一下。我一年只有在過年時回來幾天,因為家族里長輩們很重視農歷年。」他停頓了下,突然也想了解她家里的狀況。「你父母也是嗎?」
「嗯,程度大概要用『超級』來形容。」樂樂想起家里每回過年前一星期的大掃除、大采賣,頭就一陣發暈。
「你爸媽在做什麼?」這也是他第一次開口詢問女方家庭的狀況。
「我爸是退伍軍人,我媽是老師。」一時不察,她乖乖回答。
「听起來都還滿嚴肅的。」他快意地笑開。
「何止嚴肅?」她音調倏地高揚,原先的哭相早已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如果被他們發現我趕流行,學人家搞一夜,我一定會被逐出家門。」想到這個,她頭就痛了。
「這麼嚴重?」他話是這麼說,表情看起來倒比較像「這樣不是很好嗎」。
「我不想流落街頭。」樂樂眼眸冒火,警告地瞪向他,沒錯過他語氣里濃厚的幸災樂禍。
羅博克乾脆建議,「你可以嫁進我家。」
「如果我爸知道你跟我曾經有過……呃……」她支吾地垂下雙肩,仍是難以啟齒。
「一段情。」他接得很順口,說完後還得意地將酷臉轉向她,嘴角帶笑的瞅她一眼。
「隨你怎麼講。」她揮揮手。「總之他一定會打斷你的腿,然後逼你娶我。」
「听起來好像比跟你求婚快多了……」羅博克雙眼突然感興趣地發亮,「我什麼時候可以過去跟伯父負荊請罪?」
樂樂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好像沒听清楚我話里的前半句。」
「不就打斷腿?」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他不以為然的瞥她一眼。
「你有興趣斷腿,我可不想要有個斷腿新郎。」而且還是因為這種事情被她父親斷腿,說出去能听嗎?她撇了下嘴角,敷衍地假笑。
「真可惜。」他佯裝出滿臉失望。「我還以為這是一招必殺計。」
「羅、博、克!」見他一臉無所謂般開著玩笑,樂樂咬牙切齒地低吼。
「干麼?想現在就嫁我嗎?」他伸手掏掏耳朵,怨怪地看她一眼。「給我兩分鐘打通電話。」說著,他居然當真又伸出另一手去拿手機。
「等一下!」她快尖叫出來了。「你拿手機做什麼?」她警戒地問。
「打給我女乃女乃。」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
「你突然想跟她老人家請安?」樂樂眯起眼楮問。
她發現,眼前外表看似冷漠寡言的男人,其實根本像頭尚未被馴服的野獸,鎖定獵物就咬住不松口,腦筋轉得快就算了,行動力也驚人迅速,這一點非常讓人吃不消。
「不是,我請她開始準備去你家提親。基本上,我女乃女乃也是老古板一個,一定可以跟你父母一拍即合。」
羅博克對她笑得瀟灑自信,樂樂卻差點忍不住伸手揉碎他臉上的得意。
「你可不可以不要鬧了?」她快要招架不住他總是任意而為的言行舉止,這樣嚇她很好玩嗎?
聞言,他斂起笑容,表情嚴肅地看著她,「我沒有鬧,你遲早是我的。還記得嗎?我只給你三個月時間。」
「那……那是你一廂情願的說法。」面對他強勢又充滿深情的眼神,她表面雖是抗拒,但加快的如雷心跳卻泄露了她真實的情感。
「是嗎?」羅博克自信一笑,說出口的話語充滿蠱惑的魅力,「何不讓我們拭目以待?」
***
收集完所有資料,經過好幾個夜晚不停的分析跟討論,羅博克及樂樂擬定出好幾套行銷方案。
為了確認餐廳的確依照他們量身訂做的行銷方向去經營,羅博克幾乎天天往外跑,樂樂則待在公司里,繼續跟大量即時回傳過來的營業額奮戰。
這天夜晚,羅博克冷著臉,快速從加長型禮車里鑽出來,身上英式黑色的俊挺風衣上沾滿細雨紛飛的濕氣。
他昂首走進公司,來到企劃二部一看,果不其然……樂樂還在。
「樂樂?」他的足音被高級地毯吸收,此刻正微微傾身,自她趴在桌上小睡的背部緩緩環繞靠近她。
「嗯……」她無意識地咕噥了一句。
她這聲含糊不清的呢喃像朵花,悄悄飄落在他平靜的心湖上,瞬間泛起一圈圈憐惜的漣漪。
「在這里睡會感冒。」他輕聲細語地哄著她,想叫她起來。
沒有反應,她還是睡得極熟。
沒轍地看著她睡意濃厚的小臉,幾絲縱容的淺笑浮上嘴角,他彎下腰,盡量以不驚動她為原則輕輕地抱起她。
「嗯……」
終于有點危機意識,又出聲了是嗎?
「是我。」怎知他渾厚的嗓音像令人心安的催眠曲,她只模糊地咕噥了兩聲隨後便又跌入更深的夢鄉里。
這麼快就放棄掙扎了?
羅博克搖頭失笑。這算什麼?是對他太放心?還是她單純累壞了?
他抱著她來到樓下停車場,帶著她一起坐進車里,小心翼翼將她抱摟在胸前,壓低聲音吩咐司機開車,自個兒則始終呵護地擁著她。
今天是星期五,也是三個月期限的最後一天。
下星期一開會時,叔叔將會匯整出這三個月內五組參賽職員的銷售成長百分比,而到時候他不會在場。
他很清楚,自己這一仗即將贏得非常漂亮,不過這里頭有一半以上的功勞,無疑是屬于她的。
如果沒有她全力盯著市調的數據變化,讓他可以在第一時間內修改行銷策略,他們不會做出營業額整整成長三倍的驚人佳績。
但盡避如此,他還是無意回來接手公司。
在這三個月里,他也已著手建立一間中美互通的頂級家具公司,光正式營運半個月以來,淨利就直逼一間餐廳兩個月的收入。即使只是玩票性質,他也明白接下來自己的事業重心暫時會擺在那里。
況且好友黑曜倫公司的海外業務主管一職,他也不好光領薪水不做事,每周得監控手下業務的進度和每月的開會就夠他忙的了,更別說他尚有自己的餐廳事業在美國,如何回台接手家族的企業?
也因此,他不想插手公司的決策性事物,可一向自傲毫無牽掛的他卻人還未離開,已經開始擔心懷中人兒星期一的處境。就算可能是褒獎,獨自留下她,他仍有些疑慮。
擁著她,他俯,在她紅唇落下淺淺一吻。
對他而言,她似乎不單只是牽絆那樣簡單了,一張無形的情網早已將他團團包圍,最妙的是,他發現自己竟甘之如飴。
以往他總認為瀟灑自如很適合自己,樂于享受獨來獨往的一人生活,直到一年多前遇上她,當心里住進了一個人後,他才赫然發現心口為愛跳動的頻率是如此動人。
每次看著她,不用說什麼話,光只是待在一起靜靜工作,他也會渾身充滿幸福的暖意。
他或許向往自由,個性冷傲,卻很清楚一旦放開她的手,這份自由將會成為最可怕的寂寞……
在他思緒怔忡間,一輛車突然沖出路面,在他們面前打橫急馳而過。
司機立刻緊踩煞車,有驚無險地避掉一場橫禍。
「少爺,抱歉。」司機低聲道歉著。
靶覺懷里的人兒動了動,羅博克知道她已醒來,可依然壓低音量囑咐道︰「沒事,你繼續開。」
罷被煞車沖力晃醒的樂樂敲了一下眉頭,仰起臉看著他,恍惚的表情好像在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醒了?」他低啞著嗓音詢問。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臉上的困惑轉為深濃,像是要確認什麼般,她緩緩抬起手往他帥氣的臉龐撫去……
她連續一整個星期都睡在公司,瘋狂超時工作都快令她有時分不清此刻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
司機從後照鏡里瞥見她的動作,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少爺一生下來就受家族里所有人的寵愛,小時候常被大人們憐惜地捏捏臉頰、寵愛地踫踫頭發,直到他三歲那年一臉怒容地動手撥開叔叔關愛的大掌,大聲喝斥要人不許再踫他的身體,從那以後,便沒人敢再輕易踫羅家金童。
當年那一幕,嚇壞他身邊所有人,只有老夫人開心的直說好,說孫子從小就有自己的主見,將來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長大成人後,听說少爺的這規矩不只對家族長輩如此,就連剛認識的朋友、交往過的知名女模和眾家千金等,他都一概不許人踫到他的身體。
而羅家老夫人知道後,不僅不介意,還曾打趣地笑說她這個寶貝孫子比金枝玉葉的孫女還尊貴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