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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白首關 第10章(1)

兩批援軍在凌晨及天亮先後趕到。

而發現答應給予半厚賞金的璽王已死,原聚集在九泉的各方人馬在鎮北軍攻堅時,便作鳥獸散,逃得了的逃了,逃不掉的……投降。

未到午對,鎮北軍已控制了整個九泉,並以璽王的宅子為臨時的議事所。

「雷鎮藩,你沒事吧?」難得穿上男裝的慶禎一個箭步沖進來議事所。

見他好端端的坐著,宋遠膜松了口氣,「看見將軍無恙,令人欣慰。」

「我二皇兄呢?我要好好問問他,為何那麼不知感恩?」慶禎生氣地問。

「璽王已經死在我的刀下。」他坦白道。

聞言,慶禎跟宋遠驥皆是一驚。

「這事,我會親自向皇上請罪。」

「請什麼罪?」慶禎輕吟一記,「是二皇兄他罪有應得……對了,那個孤、慢不,香衣姑娘呢?」

「她在里面休息。」

「她怎麼了?」

「她……」他正要說話,香衣已從里面走了出來。

「香衣姑娘?」慶禎見她毫發未傷,暗自松了一口氣。

「幸好你沒事,不然雷鎮藩可要怨我一輩子了。」

她看著眼前男裝打扮的他,笑說︰「你是慶禎王爺,而不是慶禎夫人。」

慶禎尷尬的抓了抓臉,白了一旁偷笑的宋遠驥一眼。

但旋即,他感覺到氣氛有點異常。

雷鎮藩跟香衣終于重逢,為何臉上沒有欣喜之情?

「怎麼了你們?好像不是太高興的樣子。」

「素浪讓香衣吞下了毒藥。」雷鎮藩沉聲道。

「什麼?!」慶禎跟宋遠驥同時驚呼。

「素浪說是七日絕魂丹。七日之後,香衣便會毒發身亡。」

「可是……」慶禎細細端詳香衣,「她看來不像是中毒的樣子。」

「將軍,會不會是素浪在誰你?」宋遠駁也道︰「那些邪門的人,行事毫無道理,或許她只是……」

「我不會冒這個險!我會立刻帶香衣返回凜泉城,請最好的大夫為她診治。」說罷,雷鎮藩走向她,攬住她的肩。「我不會、不要,也不能再失去你了。」

迎上他深情真摯的眸子,香衣紅了眼眶。

連趕了兩天路,累壞了三匹良駒,雷鎮藩終于帶著服下七日絕魂丹的香衣返回將軍府。

一回府,他立刻請來在凜泉城中執業超過三代的本善堂張掌櫃,以及所有被稱為名醫或是神醫的大夫來到府中為香衣診治。

另派出鐵騎數百,追查司命等人的行蹤,希望能拿到解藥。

但最終,沒有一個大夫能說出她中的是什麼毒、以何物解毒,而司命等人也像是人間蒸發般失去蹤影。

數日間,雷鎮藩為她急白了兩鬢。

轉眼,香衣服下七日絕魂丹已是第五天了,她看來仍無任何中毒跡象,但卻越來越虛弱,甚至快要沒力氣下床。

看著她日漸虛弱、消瘦,無計可施的雷鎮藩痛苦又自責,但從不在她面前表現出來。

素浪說七日絕魂丹不會立刻奪人性命,是毒狐狸用過最慈悲的一種毒藥。但對他來說,卻是最殘忍的折磨。

她要他看著香衣在他眼前漸漸死去,要他再嘗一回當年的苦。

「鎮藩哥……」一直昏睡的香衣醒了過來,看著寸步不離守在床邊的他。

「香衣,你醒了?餓不?」他輕握著她的手,溫柔的問。

「我不餓?……」她淡淡一笑,「現在是什麼時候?」

「天剛亮……」

「你又沒合眼?」香衣不舍的看著他,發現他急白了發鬢,「鎮藩哥,你……你的頭發……」

她伸出手,不敢置信的輕撫著他的發鬢,淚水瞬間盈滿雙眼。

雷鎮藩握著她的手,一笑,「好看吧?」

看著在自己面前強顏歡笑的他,她的心好痛。「鎮藩哥,我求你不要這樣……如果我死了,希望你能——」

「不準說死!」雷鎮藩打斷她,眼底閃著淚光,仍努力的笑著,「你不會死,我也不會讓你死。」

香衣不語,只是定定的泣視著他。

她死過,知道這種感覺,她……又要再一次離開他了。

她不甘心,等了五年,老天爺居然就只給了他們這麼短暫的重逢。她從不怨什麼、怪什麼,但這次,她真的想問問老天爺,為何要如此捉弄他們?

「鎮藩哥,我……我想到外面透透氣。」她說。

「嗯。」雷鎮藩將她從來上抱起,走到外面。

兩人在廊下坐著,互相依偎。

「鎮藩哥,你還記得以前的事嗎?」香衣聲音軟軟的問。

「記得,什麼都記得。我記得在杜府第一次看到你,我心里只想著一件事。」

「什麼事?」他在她發上一吻,「我在想啊……書常這小子真是好運氣,居然能娶到這麼好的小泵娘。」

听他這麼說,香衣笑了,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如朝霞般的紅暈。

「鎮藩哥,我很高興能嫁給書常,因為嫁給他,我才能過上你。」她將臉緊貼在他胸口,「香衣這一生命運多片,但能被你所愛,已無遺憾。」

雷鎮藩心痛如絞,但仍力持表面上的平靜,「傻丫頭,你在說什麼遺憾?咱們的日子還長得很,你想甩開我?」

她沉默須臾,「我知道這種感覺……我的日子不多了。」

「香衣。」他生氣地輕斥,「不準再說這種話!」

不忍他為她孤單一生,「鎮藩哥,是香衣沒有福氣,如果我……死了,請你不要放棄愛上別人的機會。」

「胡說,你不會死,我也不會愛上別人……」雷鎮藩心痛到凡手要掉下眼淚,他緊緊的攬著她的肩,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氣力都傳選傍她,「你還要幫我燒飯洗衣、生一窩孩子,我不會這樣就放了你的。」

「鎮……」她還設說話,便咳了一聲,她以袖口搗著,那袖口立刻染血。

見狀,雷鎮藩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冰凍了般。

「鎮藩哥,我……我真的——」

「你不會有事。」他急著打斷她。分別了五年,他們好不容易重逢,老天不會這麼待他的。

她笑娣著他,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真傻,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香衣,不管是上山還是下海,我一定會找到解藥為你……」

「不.」她伸出手,輕撫他的臉頗,「我不要你上山,也不要你下海,你哪里都別去,我只要你陪在我身邊……」

如果她的生命再度到了盡頭,如果她就只剩下這麼一點點的時間,那麼她希望他們能把握這最後的機會,分分秒秒都在一起。

「我累了,你能抱我進屋里嗎?」

他將她抱起,而她靠在他懷里,閉上了眼楮,珍惜僅剩的時光。

第六日,慶禎提前回來了。他走進香衣臥床的房間,看見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她,還有守在床邊的雷鎮藩。

「你回來了?」

「我先回來了。」他輕手輕腳的走近,看見雷鎮藩一夕霜白的發鬢,「你的頭發……」

「別大驚小敝。」

見他神情憔悴、眼神哀愁,慶禎也難過了起來。

他沒想到雷鎮藩對香衣的愛是如此濃烈。

這時,香衣醒了過來,看見床邊多了一個人,先是一征。再細看,發現是穿著男裝的慶禎。

她一笑,「王爺是女人的對候美,是男人的對候俊,真是讓人驚艷。」

「香衣姑娘,你在尋我開心?」慶禎想緩和房內低迷的氣氛,「听說你擅長女紅,我房里有好多漂亮的布走,你要趕快好起來,幫我縫制幾件新衣。」

唇角微微一揚,「恐怕香衣辦不到了。」

「怎麼會呢?你——」

「王爺,」香衣打斷了他,「我想求你一件事。」

慶禎微征,與雷鎮藩互視一記,才道︰「你說,我都答應你。」

「如果我死了,請你陪在鎮藩哥身旁……」淚光已在她眼眶里閃爍著,「他若傷心,你便說笑話逗他,他若想著傻事,你便勸慰他,讓他……」

她話未競,雪鎮藩緊握著她的手,懊惱的出聲阻止道︰「香衣,夠了,不準再說。」

「鎮藩哥……」看著眼楮已然泛紅的他,她心疼的流下眼淚,「別為我哭,我不會離開你,你只是……只是看不見我而已……」

「香衣,別說了」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跟她死別,他感到既悲傷又害怕。闖蕩江期,征戰沙場,他從不知何謂恐懼,只有在面對她的死亡時,他擔驚害怕得像個娃兒。

他將她的手牢牢的握在手里,仿佛一不小心松開手,她就會消失在他眼前般。

一旁的慶禎看著這一幕,也忍不住別過臉去拭淚。

老天爺,垂憐深愛著對方的他們吧,不要再度奪走她的生命,也不要毀了雷鎮藩的人生……我發誓,若香衣能逃過死劫,我一輩子不再做女人打扮。他在心里暗暗發誓。

第七日,香衣偶爾會發出像吃語般的申吟,卻幾乎睜不開眼楮。

雷鎮藩不時探著她的脈搏,感覺她的溫度,以確定她還在他身邊。

他一次又一次的求老天拿他的命換她一命,但這一回,老天沒回應他的祈求。

「將軍,」李鵬樹來到門外,「府外有位衣著怪異的游俠求見。」

「誰?」

「他說他叫鐵麒麟。」

雷鎮藩一震。鐵麒麟?當年贈他神刀虎徹的異姓兄弟?多年不見,他以為麒麟老哥已回到日出之國,沒想到……

他起身,「快請。」

「是。」立刻領命前去。

不多久,李鵬樹帶著鐵麒麟進到寢苑。

雖許久不見,但麒麟老哥的樣貌並無太大變化。能再度與老友相眾,本是歡喜之事,然此對此刻,雷鎮藩卻沒有那樣的心情。

「老哥,別來無恙?」

「我好得很,兄弟你呢?」鐵麒麟爽朗的拍了拍他的肩,替見他已白的發鬢,「哎呀,你競白頭了?」

雷鎮藩感眉苦笑,不知該說什麼。「老哥怎會知道我……」

「我行里此地,听說虎嘯將軍雷鎮藩鎮守在此,就來拜訪你。听聞你最近發兵九泉,阻止了璽王的進犯,老哥我真為兄弟你高興呀,不過……」說著,鐵麒麟皺起眉頭,審視著他,「怎麼你看來悶問不樂︰心事重重?」

「實不相瞞,香衣身中七日絕魂丹這無藥可解的奇毒,今日已是第七日了。」

「香衣?當年杜府的那個小募婦?」他一笑,「原來你們真的在一起?我還以為你拜相封侯後,娶的是什麼公主或干金呢。」

雷鎮藩濃眉一皺,「老哥在尋我開心嗎?」

「你剛說她中了什麼無藥可解的毒?」鐵麒麟突地話鋅一轉。

「七日絕魂丹。」

鐵麒麟微頓,「虎徹呢?」

「虎徹……」他不知如何向麒麟老哥解釋虎徹已碎裂成塵土,更不知老哥為何突然提及虎徹。「已經沒了。」

聞言,鐵麒麟皺緊眉頭,「真是可惜,虎徹里頭的脊骨能治百毒,我當初將它贈予你,就是希望它能在你危急時刻救你一命。」

他一震,「你說那脊骨能治百毒?」

「沒錯,只要將它磨成粉末服下,立能見效。」

雷鎮藩的臉上不見衰愁,取而代之的是興奮,以及希望。

他忘情的抱住鐵麒麟,「老哥,你來得正是時候,正是時候!」說罷,他取出腰間的小錦囊,倒出那僅剩的一截脊骨。

「香衣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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