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門板被一腳踹開,尹湛青風風火火地沖進屋,卻見四下只有幾個嚇傻的奴婢。
「二……二莊主!」
「我大哥呢?」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他身後的蘇清妙相形之下更顯淡定。
突然,院外傳來一道與尹湛青有幾分相似,卻更顯低沉,火氣也更甚的聲音。
「沒接到人?」尹蔚藍暴怒的喝斥越來越近,「你再給我說一遍,人不在綏靖侯府會在哪兒?湛青他沒接到人還敢給我回來!」
尹湛青打了個寒顫,忙奔到門口,「大哥、大哥!」
他快步而至,一眼便看到屋內的伊人。
「清妙?」他站定,回頭看向滿頭人汗的吳管事,「人不是在這兒嗎?」
吳管事睜大眼楮,「這……這…………明明是二莊主——」
「我什麼?」尹湛青先聲奪人地打斷老管事的辯解,「大哥,別管他了,人我替你帶來了,我先到前院招呼賓客!」
說罷,竟一溜煙地跑遠。
「死小子,心虛什麼?」尹蔚藍進屋,又瞪了吳管事一眼,「你還杵在這兒干什麼?」
「是是!」老管事緊隨二莊主離去,速度奇快,真難為他這把年紀還有這等身手。
兩記眼神趕跑兩個人……蘇清妙暗暗咋舌。不知這第三個又是誰?
「你!」
她一怔。
「你還愣著干什麼?」
蘇清妙順著他的手指望向身後——是個嚇傻的小丫鬟。
「還不快替夫人更衣!」
咦?
周圍幾個了鬟回過神,立刻俐落地將桌上的鳳冠霞帔往蘇清妙身上套。
「等……等等!」她淡定的表情終於出現裂痕,這些紅綢金鏈真是晃得她眼花繚亂。
「等不了了!前面的賓客都急了,這麼大的事,可不能出一點差錯!」
「什麼人事……晤!」要死了!一頂幾乎要壓斷她脖子的鳳冠被扣在頭上。
「婚禮啊!」
「婚禮?那跟我有什麼……哇!」神啊,這是什麼鐲子,為什麼重得她手腕都抬不起來?
「什麼叫跟你有什麼?你讓我一個人去拜天地嗎?」尹蔚藍瞪她的眼神像見了鬼。
「等等,你是說……這婚禮是你為我舉辦的?噢!」腰帶一束緊,她覺得胃里的東西幾乎被擠了出來。
這哪里是丫鬟?根本是行刑的粗手婆子!
她們是因為當初輸了錢來報復她的吧!可惡,那次大哥到底賺了多少!
尹蔚藍的表情告訴她,他壓根當她在說笑話,「不跟你跟誰?你希望我有幾個娘子?」
「等等!」她強舉著千斤重的雙臂阻止他將那條可怕的鏈子也套住她快斷掉的脖子上。「大哥,你等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同事?」
「什麼怎麼回事?」他不死心地繼續套上去。
「婚禮啊,我不知道這場婚禮的事,」丁點也不清楚,而且——「為什麼?我們為什麼要再成親一次?天吶!大哥,你再拿這條鏈子壓上來,我絕對會吐血給你看!。」
尹蔚藍終於停下動作,「你說什麼?」
「我說我什麼也不知道!」斷掉了斷掉了,她的手臂一定已經斷掉了。
「鄔亦菲沒告訴你?」
她十足無辜地搖頭,「師姐什麼也沒說,」
一見他的反應,蘇清妙隱隱也猜到是師姐從中擺了她一道。
「那女人根本是故意的!」尹蔚藍咬牙,「怪不得湛青說,他去綏靖侯府沒接到人。可惡,鄔亦菲,我和你有仇嗎?」
她很想從容地起身告訴他,師姐真正的報復物件其實是她,但是面對大哥的怒火,她還是很沒種的龜縮了。
讓她縮小吧,她只是個小大夫、小女人,僅此而已呀……
「清妙!」
「在。」大哥眼中的熊熊烈火讓她膽戰心驚——听說,男人戰斗意志一旦被激起,可是很難平息的。
「這場婚禮正是為你籌備的,是我從文初霜昏迷時就開始籌備的。」
蘇清妙一怔。怪不得那陣子莊里上上下下都傳言要辦喜事,她還以為又是大哥的障眼法,只是——
「為、為什麼?」
尹蔚藍面色微窘,「我總覺得當年的婚禮太過草率,沒能讓你難忘。如今我回到山莊,合該再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並昭告天下,你蘇神醫已名花有主,別再你主意了!」
後面一句才是重點吧……
她這些年游走江湖,逢人皆和煦有禮,對待病人更是溫柔似水。她並不是木頭人,多少感覺得到有不少名門子弟對她頗有好感,不過她嚴守禮教分際,不曾給人多余的幻想,沒想到大哥卻一直記在心上。
這男人真是——
「大哥,我懂了。」蘇清妙眼中隱隱有笑意。
「懂了?」尹蔚藍故作鎮定地挑眉,「我就知道你懂我的意思,來,把喜服穿上,這是上好的料子,樣式是佷女為你挑的。」
竟然連初霜都有份!她微微嘆息,一邊也感慨他的周到細心。
對於衣物,大哥素來沒什麼研究,更別提挑選了。讓初霜插手,他考慮到的,不僅是女孩子家的眼光比他這個大男人精準,還帶了幾絲她最向往的溫情在其中。
說不感動是假的……可是——
「等一下。」
「還要等?」尹蔚藍擰眉。
不是都說清楚了嗎?。
「這有一件事,問好了我就隨你出去。」
他臉色微沉,「你是說,若我答不好,你便不出去?」
蘇清妙想了想,在某人危險的瞪視下點頭,嘀咕道︰「這個問題很重要,我很在意。」
雖然明知這樣是中了師姐的計,可她真的沒法裝作不知道。
見她一臉認真,尹蔚藍無奈地放下喜服,「說。」
「錦繡坊的女掌櫃是怎麼回事?」
女人對於自己男人身邊平生冒出來的女人總是很敏感。
下一刻,蘇清妙似乎听到重物擊地的聲音,尹蔚藍險些站立不穩,「你從哪兒听來的?」
「你別管。」
鄔亦菲,絕對是鄔亦菲,給湛青十顆膽子,他也不敢在他大嫂面前嚼舌根。看來他真的有必要回想一下,他到底哪里得罪了鄔大小姐!
「那是最有名的鴛鴦。」
「那又怎樣?」需要他三番五次去「面談」嗎?她面有不悅。
「那又怎樣?」尹蔚藍嘆氣,「是誰說錦繡坊的繡功冠絕天下?是誰說穿著錦繡坊做的鴛鴦喜服成親的夫婦必然會恩愛一生!」
蘇清妙一怔,「好耳熟啊?」
不會是……
「就是你!」尹蔚藍氣得火冒三丈,「那家織坊最厲害的繡娘,就是女掌櫃自己,只是她已經多年不為人親手做嫁衣,幾次都談不攏,所以我才要來回地跑。質問我?我這麼辛苦,為了誰?小沒良心啊你!」
被猛戳了下額頭,蘇清妙叫了聲疼。
「我又不知道,不知者無罪啊大哥。」
「現在知道了?盡吃這些不著邊的飛醋!」最可恨的是憑她的腦袋,怎麼可能不知道一這是她師姐故意的誤導,偏她還傻傻地照著她師姐的路走。他分明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過!「我說過不許懷疑我!」
「我知道啦,」她討好地笑道︰「大哥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只有一個妻子,這個人就是不才小妹我。」
那才不是懷疑,只是不得不挑明的小女人心事,她不願他們之間有一點隔閡。唉!大哥啊,別再戳她的頭了,已經快斷了。
「等我忙完,再跟你算帳。」
尹蔚藍冷哼,牽起她的手,卻發現她依然文風不動。
「還有事?」他瞪她,仿佛她再敢點頭,他就一口吃了她一般。
「大哥,」她笑嘻嘻地道……「你說,如果你抱著我出去,我們的婚禮會不會更特別一點?」
他一撫下巴,竟是在認真思索這個可能性。
「今日這麼主動?」他還以為她會不好意思呢。
「其實我……」有苦衷啊……
沒等她說完,蘇清妙低呼一聲,已經被尹蔚藍力橫抱起。
望著他驟然僵硬的手臂,她柔順地環上他的頸子,隔著紅蓋頭附耳道︰「大哥可明白清妙的苦處了?」
尹蔚藍身有同感,「還好我是習武之人,下輩子我會記得吩咐人把首飾弄輕一點。」
難怪她能在他的拉扯下動也不動,好似練了千斤墜,她根本是被壓得一步也走不動了!
一路上,新娘子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引來眾人的側目。
她注意到他說的是下輩子,即今生沒有下次……
真是很自我的人呢,先是白作主張地許了她一生,又問也不問地定了她下一世,可她卻覺得這樣真好。
於是,第二日,曉劍山莊的新主母不僅愛笑,且一笑傾君心,迷得尹大莊主幾乎全程抱著新娘子拜堂的消息傳遍江湖。
另有一則曉劍山莊的內部消息是,這次的賭局又是莊家通吃,贏家與上次乃是同一人。曉劍山莊上上下下無不對神秘莊家痛恨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