幣上叫外送的電話後,雷浩志露出滿足的微笑,躺在沙發上等待。
睡了個飽覺,他一睜開眼,第一個念頭就是想看到喬依蓮。
怎麼幾個小時前的深夜,才依依不舍的送她回家跟她吻別,才從黑夜轉為天亮,他又想看見她了?為什麼他對喬依蓮的渴永遠也不滿足?這樣熱愛著一個人使他的心微微發疼,他甚至從這一刻開始,發現自己產生了為她重新開始人生的勇氣,或許……他可以離開帝京。
叮咚——還沒過十分鐘,門鈴便響起,他按了開啟大門的鈕,等著喬依蓮的進來,好給她一個措手不及的吻!
但是當他迫不及待走下階梯,步入庭院要迎接她時,卻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影。
刻意找來他現在住所的羅絲絲用一雙哭腫的眼,悲傷的望著他。
「你還留著我們的秋千,我在Vivian夫人的開幕茶會上那樣羞辱你,你也沒有揭露我偷你畫的真相,你怎麼可能不愛我?」她可憐兮兮的哭訴。
「過去的事,我不會否認,那時候的美好,用不著因為後來的錯誤而否定,倘若我是那種因為自己受傷,就翻起舊帳的男人,你也就不會對我感到愧疚了。」雷浩志清楚而理智的說。「而且說出來對雙方都沒有好處,就當作那是我們感情的終結吧。」
「不會的,我們沒有終結!當年我對你做出那樣的事,你都沒有放棄我,何況我現在回來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如果你真的不愛我,就拜托你對全世界說出‘Secret’的真相,或許我會輕松點……」羅絲絲歇斯底里的哭倒在他懷里。
「我已經不愛你,對我來說,你跟我沒任何關系,用任何方法羞辱你,也不會讓我感到快樂。」
羅絲絲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這些年,我在歐洲沒有一天不想你,如果可以,我寧願舍棄用‘Secret’成名,也不願失去你,因為沒有人和你一樣好,也沒有一段時光像你給我的幸福那樣快樂了!」
「你是因為在成名後,再也畫不出相同的東西,才發覺我的好吧?」他殘酷而冷靜灼說。
他的話正中羅絲絲的心思,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
「你現在又跟一樣熱愛畫畫的女人在一起,難保她不會有一天出嫉妒你,偷你的畫!」她惱羞成怒,露出本性。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是心甘情願的。」想起喬依蓮,他笑了。
羅絲絲的心一寸一寸變得冰冷。看著他因為另一個女人而笑,她的心怎能不痛?他因她偷畫而憤恨好幾年,但現在他卻甘願被另一個女人偷畫,這差別也太大了。她不甘心、不甘心!
「不,你還是愛我的……」羅絲絲拼了不要尊嚴,也要撲上去,襲吻他的唇,她吻得熱烈且狂暴,他是她一直渴望的男人!
被堵住雙唇的雷浩志一怔,想推開她,但羅絲絲卻像章魚一樣纏著他不放。
而另一方面,騎著機車的喬依蓮一路抄捷徑,來到雷浩志住的美麗小洋房,一下車便發現他庭院的大門跟前幾次一樣微微開啟。不知道又有什麼陷阱了,她得小心翼翼。
只是,當她一推開門,心口就像被巨石砸中一樣——羅絲絲和雷浩志在熱吻?
砰一聲,她手不自覺的松開,裝咖啡的紙袋掉在地上,她轉身跑掉。
听到聲響的雷浩志立刻警覺,眼見門口有掉落的「啡.主流」紙袋,他再也顧不得羅絲絲是個女人,粗魯的一把推開她,追到門口,但喬依蓮的背影已搖搖晃晃的騎著車疾行離去。
他等不及回車庫開車,狂奔到巷口招了輛計程車,往她會騎的捷徑追去,而留下的羅絲絲則心痛的看著舊情人,發狂般的追著另一個女人,她不得不強迫自己面對,美好的愛情已經過去了。
被那一幕驚嚇到的喬依蓮,顫抖的手操控不了破舊的機車車頭,她蛇行在熙來攘往的大馬路上,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邊騎車邊掉淚,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心痛的一天,姑且不論雷浩志有什麼原因,他和Rose熱吻是事實,那畫面就像巨石一樣,痛擊了她的心。
在傷心中,她沒有注意到前方號志燈正在改變,直行轉為紅燈,她慢了幾秒飆出去,與一輛轉彎的BMW撞個正著!
她還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事,便摔倒在地上。
「小姐,小姐你還好吧?」正在過馬路的女人,趨前關心。
而喬依蓮不知是身體痛,還是心痛,只是一直哭。
BMW車主下來,凝著一張臉到保險桿前一看,嫌惡的看著倒地的喬依蓮和那台破機車,「明明是她來撞我,居然還哭成那樣,是演給誰看啊?」
「小姐,我幫你叫救護車,你先不要動。」女人的朋友安慰著。
「喂,有沒有搞錯,明明她是肇事者,我才是被撞的耶!」車主不屑的指著喬依蓮罵,「你的身份證借我看一下,以免你不認帳!喂,不要在那邊裝了啦,我告訴你我姓莊,是竹科一家科技公司的老板,認識很多立委,這責任,你逃不掉的,身份證還不快拿出來?」
莊先生不耐煩的推開上前關心的路人,企圖拉喬依蓮過來,沒想到他的衣領突然被人從後面抓住,他驚訝的轉頭,臉上猛地就挨了一拳,揍他的人是雷浩志。
見他喊痛的在地上滾,雷浩志還不放過的追過去將他整個人揪了起來,提膝就往他月復上撞,撞到莊先生連眼鏡都掉了,臉色發白得直喊救命!
「誰準你動她?」他怒吼。
「明明、明明是她……」莊先生還想據理力爭。
「就算是她打你,你也不準還手!」雷浩志見喬依蓮受傷早沒了理智,他再度怒吼。
「你……你是誰?叫什麼名字?看她騎著破車,你又這麼沒教養,我不需要動用人脈,光我這輛車就讓你們賠死,等著瞧……」莊先生抱著肚子喊痛,還不忘威脅人。
「你——」雷浩志還想上前去踹他,卻被後方的聲音喚住。
「帥哥,你是這小姐的男朋友嗎?她好像骨折了,快來看她!」好心的路人團急忙叫住他。
對了,只顧著教訓這家伙,都忘了依蓮受傷了。雷浩志連忙扶起哭紅了眼的喬依蓮,心中滿是愧疚,見她的臉上、手臂上都有擦傷,但右手垂軟似乎骨折了,他更心疼。「對不起……對不起……」他的臉貼著她滿是淚痕的臉,連聲道歉。
這時,警察和救護車終于趕到。
「以為在演‘我倆沒有明天’的小倆口,等我告死你們,你們就知道這一點也不浪漫。要是沒錢賠的話,我還可以介紹酒店讓你女朋友去上班……」莊先生見警察趕來,以為這下對方不敢動手,又不甘心的放話。
本要隨著喬依蓮搭上救護車的雷浩志隨即回頭,不管警察就在一旁,殺氣騰騰的朝他走去,在他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又是一拳往他臉上揮去。
「啊——你、你完了,在警察面前蓄意殺人……你完了!你賠再多錢,我也要告死你,警察先生你們看見了沒有?哇!好痛……流好多血,我會死啊……」莊先生雙手捂著臉大叫。
「有本事就告吧。」雷浩志冷酷的瞪他一眼,轉身上了救護車,陪喬依蓮去醫院。
被送往希南綜合醫院的喬依蓮右手骨折,她得知後完全不能接受。大學美術系甄試的術科作品繳交期限就在這幾天,她都還沒完成,右手怎麼能骨折?手傷的疼痛加上可能不能報考的焦急,讓她哭了出來。
「你不是‘被美術系拒絕的天才畫家’嗎?哭什麼?被Vivian夫人一提拔,不是有好多大學美術系主任都表達願意破例錄取你嗎?」齊柏明不以為意的為她打上石膏。
「名人的加持、媒體的吹捧,怎麼能當真呢?只有自己努力爭取來的,才會安心。」喬依蓮非常理智。
「你能這麼清醒,不錯不錯。」齊柏明稱贊。
「我幫你畫。」雷浩志突然說。
兩人將目光往他身上一瞄。當年羅絲絲偷走他的畫,令他傷心這麼久,但如今他竟然為了喬依蓮的前程,甘願提供捉刀自己的畫,讓自己隱身于角落,這番心情和與愛著羅絲絲的時候看來是截然不同的。
喬依蓮也體會出這番差別。只是他對自己這麼好,為什麼又吻羅絲絲?她問出口。
「那時候我剛叫了咖啡,等了快十分鐘,她按門鈴,我以為是你,沒想到當我開門走到庭院,卻見到她。如果我知道門外是羅絲絲,我絕不會讓她進門,頂多在門外讓她把想講的話說完。」雷浩志情真意切,又慌亂的對她說︰「我拒絕她,她很傷心,想吻我欺騙她自己沒有失去我,我才要推開她你就來了……我、我該怎麼證明?」
「其實,我也沒想過相不相信的問題,只是看到的那一瞬間,心好痛……」喬依蓮害怕會失去他,見到這情況,便下意識的逃開,不願而對。
「你會骨折,都是我害的,我賠你好不好?我幫你畫。」
看他真的願意捉刀,喬依蓮不由得動容,她有什麼好為兩人的吻心痛的呢?他待她是這麼不同……她突然不再害怕,也不再逃避,這麼好的男人要是被別的女人奪走,她可不甘心。
「對,就算情敵是羅絲絲,我也不怕她了。」她突然堅定起來。「目擊過別的女人吻你的畫面,我發覺沒有什麼事會比這令我心痛,我不會再放開你。」
听她說出如此堅定的話,雷浩志一陣感動,這才發覺原來自己也需要承諾。
「你幫我畫吧。」喬依蓮接著竟大方的答應。
本以為固執的她會不屑這種行為,結果卻出乎意料,他于是帶著懷疑的心,離開醫院,來到她住處,卻發現她半完成的作品,竟是前陣子藝術學苑沈老師出的課題耶穌像,她以自己的感覺和筆觸,畫了一半。
他想幫她補上未完的畫,卻發現怎麼補都格格不入,然後他終于知道為什麼頑固的她會這麼大方讓他捉刀,因為同是熱愛畫畫的人,她曉得每個人有屬于自己的表達方式,如果他沒辦法補完她的畫,那麼他就一定會另外重畫一幅屬于自己的耶穌像——他也許會重新找回對繪畫的熱情。
幾天後,他挑眉沒好氣的上醫院找她。
「原來你知道我會技癢。」雷浩志抱胸,斜睨著她。
「不知道啊,我是想,要嘛你就幫我補,要嘛你覺得這樣畫不行,你自己重新畫一張。」喬依蓮笑嘻嘻的回道。
「我真的重畫一張了。」果然是他的知己,雷浩志挑眉。
雖然這是她為他鋪設的選擇,但雷浩志不是單純的重畫一張,而是以油畫的大規格,仔仔細細的描繪出更甚于他之前在藝術學苑隨手畫的耶穌像。他為了表現自己想要畫的感覺,不甘寂寞的另開一幅圖,沒想到草稿愈畫愈細膩龐大,到最後不得不用最大的畫布規格。
最後他靈魂仿佛重回十七歲,像是當年貧窮但靈感和精力都無窮的刻苦少年,他畫得忘我,畫得忘了自己用著頹廢的人生自暴自棄。
當油畫完成後,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還能畫出來。
喬依蓮見過那幅油畫驚人的聖潔和磅礡後,也被激出不服輸的意志,她勉強用左手,吃力的一筆一劃慢慢把剩下的部份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