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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恨雙刃劍 第5章(2)

葉飄搖左手輕輕搭在右腕的游龍血鐲上,指尖轉動著鐲子,眸中驚現幾分霸氣,語聲冰冷攝人,「你為何不說話?你想隱瞞什麼?你與水蚨說的話有幾分是真?你們為何要將這個女子關起來?她與我是什麼關系?請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賈人心中發虛,不答反問︰「我與她所說的話,葉公子倘若只听信其中一人所言,這未免太不公平!即使我與她當面對質,葉公子又如何能分辨得出誰的話是真誰的話是假?」

葉飄搖凝了眉端,隱隱覺得心中莫名的空蕩,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物,但既已失去了部分記憶,那麼誰都有可能編謊騙他!

他轉眸看看身側這個容貌清雅、笑容婉約的黃衣女子,心中竟有些異樣的感覺,刻意忽略心頭莫名的悸動,他又問道︰「不錯!僅憑只言片語是不足以采信的。但,你們為何要將她囚禁在密室中,她犯了什麼錯?或者……如她所說,你們不想讓我見到她?」

賈人笑道︰「這個女子硬是說天城是天下第一樓的門戶,隨意闖入城四處惹事生非,迫于無奈我才暫且將她關入密室面壁思過。」

情夢听了,既不反駁也不生氣,只道︰「你與我說的話,原本我也是半信半疑,但你們越是極力阻止,我就越發堅信天下第一樓必定在天城周邊的某個方位!倘若我在城池周邊找到了天下第一樓,便能證實你們之前所說的全是撒謊騙人的伎倆!孰是孰非,葉公子自能明了!」

「這的確是個好法子!與其在這里听你們爭辯,倒不如由我陪你在城池周邊仔細搜尋一番,如能找到天下第一樓,我方能相信他是在撒謊,方能相信你所說的話,包括……忘情丹一事!」

葉飄搖揚眉一笑,笑容里依然有令她心動的霸氣。

賈人卻暗自皺眉。突然,他看到水蚨的身影在院子一個角落里閃動著飛速掠向門外,他心頭一動,居然頷首道︰「葉公子既已拿定了主意,那就請吧!」他讓家丁敞開宅門,笑容可掬地陪著二人往外走。

走出門外,到了街心,葉飄搖心頭驚兆倏起,猛地拽住情夢的手往旁側一避,一支冷箭從身邊擦過,「噗」地射入街旁一片屋牆內。二人面前出現了一群手持兵器的天城居民,率領這班人來圍堵他們的正是水蚨。

賈人也立刻變了臉。他走入人群,手一揮,大聲道︰「將這二人拿下!」

主人一聲令下,手持奇形兵刃的天城居民潮水般涌了上來。

見賈人出爾反爾,葉飄搖心中明了了幾分,面色一沉,情夢吃驚地看到他眼中迸射的狂烈霸氣——縱橫天下無所畏懼的狂烈霸氣,如擎天之柱猛然在她心中豎起!

一聲龍吟響徹雲霄,游龍騰空而起,蒙蒙劍氣揮灑,神威乍現的游龍劍氣,猶如雷霆電舞,所向披靡!

「招歡」毒癮一除,忘卻了曾經的傷痛後,不敗神話的風采終于展現!刀光劍影中,飛旋的火紅身影宛如一團熾烈的火焰,火焰當中卻奇異地怒放著層層冰蓮花瓣般眩目潔白的光華。

情夢痴痴地看著,渾然忘卻了身處的險境。

揮劍的人兒倒是分神看了看她,驚鴻一瞥,他已駭然變色——她背後有七點金芒一閃而至!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他措手不及,眼看七點金芒將要射入她的身軀,來不及將劍鋒回轉的他驚急之下,腦海中像是猛然閃過了什麼,他倏地張口︰情夢!

電光火石間,他向她用力拍出一掌。

情夢大吃一驚,倏又定了神,他這一掌足能排山倒海,卻未傷到她半根毫發,只覺一陣微風拂過,背部微微一痛,扭頭往自己背上一看,七枚金針穿透衣裙微微刺入肌膚,若不是他隔山打牛的一掌將這七根金針擋住,此刻金針定然已穿透她的身子!

她穩住心神,將金針拔下扣在手里,回想方才他一臉驚怖向她示警,但她只瞧見他張了口,卻未發出丁點聲音,怪只怪她一時大意,此刻看到他眸子里余留的驚悸,她歉然一笑,轉身與他背靠背地站著,時時保持警惕。

暗器自四面八方而來,天巧手弟子們親手打造的暗器發射角度刁鑽之極,綿綿不盡,直欲將二人置于死地!情夢心中惶惑不解︰原以為水蚨提及的「那個人」是想從她身邊奪走他,令她痛苦而死,可是眼下「那個人」竟連他也不放過,這又是為何?

鋪天蓋地的暗器中竟有一柄呈弧線回旋的飛刀射來,葉飄搖輕喝一聲,摟住她的腰,拔足沖天而起,身似陀螺飛速旋轉,劍芒籠住周身,在鋪天蓋地的暗器罩射下,風馳電掣般掠至劍台之上。

刀光暗器突然消失無蹤,天城居民震驚地抬頭仰望躍上劍台的二人,竟不再出手攻擊。

情夢見狀心頭微微一動,突然握住劍台石柱上微露的一截劍柄,用力一拔,劍柄紋絲不動。「飄搖!快幫我拔出這柄劍!」她急急催促,卻沒有解釋自己的用意。

葉飄搖持劍而立,看到劍台底下已圍了黑壓壓的一群人,但他們只是抬頭看著,不言不動,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他再看了看劍台上封藏的寶劍,心念一轉,倏地伸手握住劍柄,使出渾身的力道猛力一拔,居然還是拔不出石柱內封藏的劍。「這劍莫非已粘死在石柱里了?」他無奈地收手。

情夢眸光一凝,突然發現劍台中間有一道很深的裂縫,似是被利器劃割而成,裂縫左邊的石面雕刻塑造了一幅浮雕,展示的是干將莫邪在莫干山上鑄劍的畫面,但這畫面卻殘缺了一半,浮雕中間有兩個一大一小的深槽,大槽內似乎也曾封藏過一柄寶劍,但已被人取走,槽內空空的,小槽內也同樣是空空的,它的形狀像一字體,一個「恨」字!

裂縫右邊的石面上也有一幅浮雕,展示的竟是楚霸王與虞姬生死離別的一幕。浮雕中也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槽,其內瓖嵌了一塊紅玉,紅玉雕成一個「愛」字綴在霸王別姬的浮雕上。

盯著這塊「愛」字形紅玉,情夢似乎想到了什麼,仔細看了看石柱頂端隱約露著的一截樸實無華的劍柄,柄端竟也有篆刻的一個「愛」字,劍穗垂下,紅色穗尾挽成兩個相思扣。

相思扣?!她猛然回想起劍台底下那個密室里所發生過的事,腦中靈光一閃︰想必這塊玉石本是完整地鑿出莫干山上神匠夫妻鑄劍的情形,石上原本也獨獨插了那柄干邪以一腔恨意所鑄造的寶劍,直到玄華的師妹尋至此間,拔不出恨劍,憂心有人來到這里將它取了,江湖上定會動輒血腥,她才將石面一分為二,磨平右邊半塊玉石,重新雕塑霸王別姬的浮雕,將愛劍留于此處,待有緣人來取。

「霸王別姬……想必玄華的師妹心中已有不祥的預感,隱隱猜到師兄已難以與她重聚,心灰意冷之下才將愛劍留于此間。」情夢恍然大悟。

「什麼?」葉飄搖本在留心劍台下方那班人的動靜,听到她的語聲,他詫異地望去,卻看到了一雙柔情似水的眸子,情夢正深深地凝望著他。

「咱們再試試,一起拔劍,合你我之力,我就不信拔不出它!」

她向他伸出了手。

他凝目看著她,唇邊泛開一絲令人難以意會的笑,緩緩伸出手去牢牢牽住了她的手。

二人攜手握住劍柄,尚未使力去拔,一個不可思議的現象突然呈現在眾人眼前——

小槽內發光的「愛」形紅玉倏地騰空而起,緩緩移來,分毫不差地瓖嵌在劍柄上一個篆刻的「愛」字內,封藏在石柱中的寶劍一寸寸地露出來,如一只美麗的蝶一點點蛻殼而出,一把樸實無華的劍完整地呈現。

劍台下方一片嘩然。水蚨駭然變色。賈人微微張開嘴巴,驚呆了。

情夢持起這把劍,一抖劍刃,嗡嗡顫動的劍身宛如一泓秋水,澄澈明淨。

令人驚奇的是,此劍竟是一柄鈍劍,沒有鋒刃,劍身扁而闊,且異常柔韌,如緬刀可以卷曲。

瓖入劍柄的紅玉光芒一轉,柔韌無鋒的劍身嗡嗡顫動,奇異地浮現三個龍飛鳳舞的字體——無牙刃!

紅玉光芒徐徐旋轉,明亮可鑒的劍身緩緩浮現幾行如米粒大小的娟秀字體。

此劍名喚無牙刃,乃天巧手弟子玄華與玄穎所鑄,亦名「愛劍」,世間唯此劍可與干邪所鑄的刑刃——亦名「恨劍」相抗衡,玄穎將它留于劍台,世上有情人方可取之!

「玄穎?」她看著無牙刃上娟秀的字體揣測道,「她莫非就是玄華思念的師妹?」

劍柄上紅玉的光芒收斂,娟秀的字體也逐個消失。

情夢將這柔韌的無牙刃往袖中一扣,再彈出,扣彈自如,這把劍竟像是為她量身打造的,使來很是得心應手!冥冥之中,它像是等了百年才終于找回了輪回再世的主人,看著它,她竟有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她又看了看左邊石面上空空的深槽,嘆道︰「能取得這恨劍的人必定懷了一腔恨意,心中有恨,此人定難再取這柄愛劍!」

葉飄搖似乎想到了什麼,面有異色,喃喃道︰「恨……有多大的恨才能將刑刃拔出……」

「有情人方可拔出愛劍!」情夢看著他,笑意盈眶,「看,你我攜手竟能拔出這柄愛劍呢!」

葉飄搖淡然一笑,眼中似乎隱藏著什麼,卻不露痕跡地避開她的目光,往劍台下方一看,他怔了一怔,無牙刃出鞘後,那些天城居民竟都跪在了地上,人群里獨獨不見了水蚨,賈人也正悄悄地往人群外走。

葉飄搖雙眉一掀,帶著情夢飛身掠下劍台,攔在賈人面前。情夢一劍指向他,溫溫綿綿地道︰「你急著想去哪里?你已答應與我們一同去找天下第一樓,可不要出爾反爾!」

賈人心里頭發苦,笑容比哭還難看,萬般無奈之下,他引領這二人往城外走。

天城邊緣綿延起伏的山巒之中有一座最高的山峰,峰頂有一塊白雲石砌的傘形平台,面積不大。

賈人將那兩人引領到了峰頂。

山風勁疾,吹得衣袂獵獵作響,危危站在懸崖邊這塊小小的傘台上,俯視萬丈深淵,不論是誰都會驚出一身冷汗。

「這里哪還有路?」腦子一陣眩暈,情夢忙閉緊雙眼,不敢再往腳底下看。

賈人站在傘台外,遙指對面一座峰,道︰「看到那塊望夫岩了嗎?」

葉飄搖舉目望去,看到了東南朝向的一座奇峰!

奇峰與他們所在的靈峰靠得最近,雙峰對峙,形成一道很深的峽谷。

看不到奇峰全貌,只見臨著欲淨塔的一面山體皆是刀削的峭壁、突兀的懸崖,一層層如羽毛般疊伸上去,無數層的懸崖又像巨形階梯!

懸崖峭壁一層接一層陡斜而上,如若每層懸崖的距離小些,看起來就會像天然的梯田。

吸引他的目光的是奇峰峰頂一塊巨大的兀岩,岩石形態宛如一個綰髻女子舉目翹盼的半身狀!

看到這塊兀岩,他心頭微微一震,沖口道︰「望夫岩!」

他貿然出聲,寂靜的夜空下,空曠的山谷中,頓時回音不絕,只听「望夫岩……望夫岩……望夫岩……」之聲良久不息。

對面的奇峰突然傳來長笑聲,有人笑道︰「好極好極!你們終于來了,于某人在此恭候已久!」

笑聲驚蕩山谷,平台上的二人聞聲大吃一驚,怎樣也沒有料到懸崖峭壁上會有人聲傳來!

笑聲略停,奇峰上亮出了燈火。一層層懸崖峭壁,一層層的燈火亮起,須臾之間,萬盞燈火已將奇峰一面山體照得如同白晝!

二人所立的傘台突然與峰頂分離,凌空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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