哽咽中帶了一絲驚喘,她的拳頭變得無力,棉花似的沾在他胸口,觸到如雷的心跳,醉也似的酡紅悄悄爬上臉頰,她的心跳漸漸跟上如雷的頻率,口中仍道︰「討厭……你這無賴,老是欺負人……討厭……」身子卻軟軟倒入他懷中。
被一雙剛健的手臂從腰際緊緊圈抱住,緊緊的令人窒息的疼痛,一股熾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唇角已被眯眯踫觸到,她卻倏地睜大眼,伸手擋在唇前。
「你……又有什麼問題?」
他亂了呼吸,擰緊了眉看看斜刺里擋出來煞風景的這雙小手——總是打半截戰,很傷身的!
她紅著臉,悶悶地道︰「不能親嘴!」
哎喲!我的祖女乃女乃唉!他懊惱得想一頭撞牆去,小娘子不解風情,可她的身子已被他撥出一股火苗了,這硬生生熄了火,難不成是他不夠魅力?
「娘子,你對為夫還有哪點不滿,不妨坦言,為夫立刻改進!」
這檔子事,也得互相切磋,娘子要是感覺不太好,也可以明示、暗示一點點嘛!
相公虛心請教,小娘子氣焰又冒,一手握拳,鐵口直斷︰「你這個樣子,給你一年半載,也難改進!」
一盆冷水當頭潑下,淋了個透心涼!男兒雄風受挫,他氣息奄奄,「一年半載……都難?你想讓為夫撞鐘……當和尚去?」
「當和尚做什麼?」小娘子莫名其妙,「你又忘了我說過的話?」
「什麼?」相公一時糊涂,只記得她河東獅吼的那句「絕不饒你」,得!報應來了,自個兒娘子只讓看不讓「吃」,悲哀!
「你還真敢忘?」她眉梢一挑,又挑起一簇火苗,「你看看我的臉,這都是你害的!你痛痛快快答應隨我習武,盡快習得絕世武功,當了大英雄,我再讓你親!現在給你親了嘴,萬一有了小孩子,我挺個肚子怎麼逮住你好好練功?」
他一頭撞上床柱,申吟︰「娘子,學你那染雞血的斧頭?我怕一斧頭下去出了人命,英雄沒當成就得鋃鐺入獄成死囚!」干脆,他當和尚去,免得時不時欲火攻心,玩火自焚!
武天驕臉上一紅,「那、那不練斧頭!」
「是!你該說練鞭法了是不?那鞭子一揮,不分青紅皂白,我連岳父都給罩進長鞭里,到時你想救為夫,也是鞭長莫及哪!」
她一想,也冒了冷汗,「那那、那不揮鞭子!」
他暗暗偷笑,又道︰「不揮鞭子,該練拳頭了是吧?你看為夫這雙手,萬一劈不開磚頭,劈得自個皮開肉綻,娘子就不心疼?」
她看看湊到眼皮底下的這雙手,嘖嘖,那簡直是玉做的,毫無瑕疵,連女子也要羨慕三分。
一根根把玩他的手指,貪婪汲取他指月復的溫度,她心中猶豫,「那、那……不練拳……」話鋒一頓,隱約听到他憋得辛苦的悶笑聲,她猛然驚覺,「你個死書呆!又在耍我?你是不是什麼都不想練,干脆躺在床上當米蟲?」憤憤甩開他的手,口中咕噥,「繡花枕頭一包草!」
他伸手強摟住氣鼓鼓的娘子,在她耳邊輕輕道︰「娘子莫氣,為夫已想到一個好法子,準保輕輕松松練得一身好功夫!」她兩眼一亮,忙不迭地問︰「什麼法子?」
他不語,望向窗外。
玉兔棲遁,東邊微露魚肚白,清涼的風將一顆心牽引到蒼穹下一片遼闊的平野……
「娘子,帶上你的弓箭,咱們到野郊練騎射去!」
煙霏雲斂,晨光熹微。
長安郊外一片平野,綠草茵茵,綿延不盡。
微風徐徐,捎來泥土、芳草清新怡人的氣息。
清脆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兩匹黃驃馬載著兩個神采飛揚的人兒馳騁在遼闊平野上。
紅衣如火的武天驕背著一柄大弓,眯眯立起兩腿,伏于馬背,策馬狂奔。疾風拂起如雲的長發,化為熱情奔放的波浪,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中,人兒回眸望向身後拉開一大段距離的一騎,大聲喊︰「書呆!別磨磨蹭蹭的,快跟上來!」
仍是一身淺青襦衫的喜來寶端坐馬背,不緊不慢地徜徉在一片綠波中,愜意得很!
空中一群野鳥飛過,武天驕放開韁繩,馬兒仍在奔馳,她穩穩坐于馬背,從掛于鞍側的箭匣中拔出一支箭,解弓,搭箭扣弦,拉滿弓,噌!彈弦聲中,利箭刺入長空!
一聲驚啼,中箭的一只野鳥呈直線墜落,啪嗒跌在馬蹄前。
她一收韁繩勒馬,側身掛下馬月復,伸手利落地撿起獵物,再坐直身子,舉高手中獵物,沖身後的書呆炫耀︰「看!我打到獵物了!」
喜來寶策馬靠上前來,看看她手中肥肥的野鳥,笑道︰「咱們不如先找些干柴來烤野味吧!」
「不行!」她又拿兩眼瞪他,「你還得多練練騎術,別總把馬當牛來騎,慢吞吞的,半天也獵不到一只野味!」
喝!小娘子又發威了,看來他得好生教教她怎樣當一朵知情趣的解語花!
抖抖韁繩,靠近些,他猝然伸手攬住她的小蠻腰,用力一帶——香玉滿懷!
從馬背上落到他懷里,武天驕吃驚地瞪大眼,捏捏他的手臂,「咦?你手勁蠻大的,應該開得了弓吧?」
她滿腦子是練功的事,他卻指著晴空下的平野,柔聲道︰「娘子,你看這里美不美?」
她左看看,右瞄瞄,困惑地眨眨眼,「不就是一片野草嘛,很平常啊!」
喜來寶笑容一僵,仍不氣餒,「你不覺得這片平野有些與眾不同?這里只有你和我,只有風的聲音,青草的氣息,自由自在的地方,我們可以盡情地做我們想做的事!」
他使壞地咬了咬她的耳垂,她這才意識到了什麼,恍然笑道︰「對啊!在外面有更多機會可以做我們想做的事!」
哦?小娘子終于開竅了?
他的唇貼吻在她紅潤的臉頰,刻意制造曖昧的氣氛,在她耳畔蠱惑似的呢喃︰「驕,今天的風很柔,地上的草也很軟,我們可以躺在草地上,天為被,地為……」
「不對!」她皺眉,「我們不該選這個地方!」
「啊?那娘子認為該選哪個地方?」
嫵媚的眸子里染上興奮的色彩,她迫切想去的地方竟是︰「懸崖!」
啥?他傻眼,到懸崖上做他與她想做的事?太、太過火了吧?「我怕那里風太大,石頭太硬……」
「我覺得那里最合適了!」她一握拳,大聲道,「我們要找個最高的懸崖,然後你站到懸崖邊,然後我手一推,你閉上眼就往下……」
「等等!」他急忙喊停,「你想謀殺親夫?」
她兩眼放光地盯著他,格格地笑道︰「相公,我給你想好地方了,就去華山之巔吧!你爬到華山絕頂往萬丈深淵縱身一跳,然後就是大難不死,因禍得福,遇世外高人,服仙丹,練絕世武功!我在山頂等個兩三天,你再爬……不對!到那時,你是破關而出,騰雲駕霧飛上來,然後帶我殺入江湖,見神殺神,見鬼殺鬼……」
「閉、嘴!」
腦門上青筋 里啪啦地爆裂,他索性一口堵住她的嘴,含起丁香,趁機竊取芳津。
呼吸不暢,她憋紅了臉,雙手抵在他胸前,想推開他,口中掙扎著發出嗚嗚聲。
他由霸道強勢的鯨吞,漸漸改為溫柔綿細的蠶食,一點一點地汲取她的味道,壞壞地在她最柔軟敏感的地方撩撥起一簇火苗。
她的身子漸漸發軟,心跳失速,緊閉雙目癱軟在他懷里,腦子里一片混沌。
馬兒鼻子里噴著熱氣,躁動不安地原地打轉,馬背上的兩人只覺天旋地轉,耳邊听得到彼此如雷的心跳,還有一陣急促奔來的馬蹄聲——
「小姐,鵲兒給您送風箏來了!」
遠處的呼喊聲傳來,喜來寶極不情願又無可奈何地撩起眼皮子一看,一個紫衣丫頭正策馬而來。小丫頭跑到這里來做什麼?煞風景!
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懷中的人兒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張無奈苦笑的臉,混混沌沌的腦子霎時清醒,兩手慌忙捂住微腫的嘴唇,臉跟煮熟的螃蟹似的紅了個透,又羞又臊,又氣又惱,手腳並用把相公推下馬,她一夾馬月復,絕塵而去!
「小姐,等等鵲兒!」
紫衣丫頭揮鞭追了上去。
喜來寶跌坐在草地上,扶額苦嘆,全然沒了興致,也不去追自家娘子,起身後牽了韁繩上馬,打道回府。
遠遠地甩開自個相公,武天驕下了馬,與鵲兒追逐嬉鬧,放飛風箏,看那風箏越飛越高,升上蔚藍的天空。
爽朗的風吹過她的臉頰,溫溫柔柔,似相公那柔情的撫模……雙頰漸漸暈紅,神志恍惚了一下,手一用力,線斷了。
風箏在半空中搖曳著,被風吹遠。
她匆忙去追風箏,一路跑到山腳下。
風箏掛在高高的樹梢,她站在樹下,撿起石頭朝卡住風箏的一叢枝椏使勁一丟,松樹抖下根根針葉,灑了她一身。
她又氣又急,抬腳猛踹樹干,松針綿綿如雨不停往下落,沾在她發上、衣裙上,弄得一身狼狽,風箏卻仍穩穩地掛在枝頭。
她抱住了樹干想爬上去,忽覺身旁颯然一陣風吹過,一片如雲輕柔的白衣飄上枝頭,一雙潔白緞面軟靴踩著縴細的枝椏,輕輕摘下風箏。
明媚的陽光籠在這突然出現的人兒身上,似鍍了一層金芒。
武天驕仰著頭,雙目眩迷。
灑月兌出塵的白衣,飄逸的身法,俊朗的容顏——立于樹梢的少年衣袂飛揚,英姿颯爽,竟似她心底幻想已久的少年英雄!
「好久不見。」白衣少年低頭,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竟喚了她一聲,「表妹!」
「表哥?」她痴痴地仰望著樹上的白衣少年,耳際已能听到失速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