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女人,一般客機至少都會飛在一萬英尺以上的高空,你排那些求救訊號根本沒人看得到。再說,在大太陽底下活動,只會加速體內水分的流失,造成月兌水休克,反而更加危險。」
坐在陰涼的樹蔭底下,瞧見她吃力地搬著石頭,試圖在沙灘上排出求救訊息,殷聿修忍不住開口勸她別白費力氣。
「哼,不要你管,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流落到這里來!從現在開始,你這個衰神離我遠一點!」顧以薰毫不客氣地朝殷聿修怒吼。
都是因為他,她才會流落到這座荒島,等過了幾天沒人發現他們困在這里,看他還敢不敢坐在那里說風涼話!
見這女人完全不听他的勸,殷聿修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其實為了避免有心人士對他不利,殷聿修早就听從凌烈的建議,在手表內植入追蹤器,只要追蹤器一發出訊號,就能讓人清楚他所在的位置。
盡避昨日那場暴風雨讓追蹤器泡在海水中太久而損壞,但是從他失蹤至今已經超過二十四個小時,相信凌烈應該已經開始派人在尋找他了。
他推測,追蹤器最後定位的位置應該距離這座荒島不遠,只要他耐下心來撐個幾天,相信依凌烈的能力,還是可以找到他的。
而稍早之前,他已經觀察過這附近的地形,這座荒島絕大部分是由珊瑚礁組成的,資源相當的貧瘠,但是愈是處在艱困的環境中,愈要保持冷靜,這是求生的不二法則。
只是,那女人恐怕一輩子也永遠不會明白這個道理。
他再度將視線移到仍賣力搬著石頭的女人身上。
嗯,瞧她這麼有精神的模樣,他還是別開口打擾她展現野外求生的本能好了。
咬緊牙根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搬著一顆又一顆的厚重大石,顧以薰奮力地在海岸上用石頭排出「SOS」幾個大字,期望能有直升機恰巧經過,看見她的求救訊號。
就在她拼到最後一個字母的時候,右腳不小心絆到突起的礁石,整個人失去重心,跌了個狗吃屎,小腿也被礁石的邊緣割出了一道傷口。
她又痛又怒地從地上爬起來踹了那塊礁石,氣得飆出淚來。
嗚嗚嗚,她干脆排個「慘」字算了!有哪個作者像她這麼倒霉的?
如果她當初乖乖在家寫稿,不要模魚溜到香港旅游,說不定早就順利交稿了,也不用在這座荒島上排這些該死的求救訊號!
千金難買早知道呀,顧以薰悔不當初地遙望著海峽的那一端。
「編輯,原諒我吧!我不是故意不交稿的,而是人在荒島,身不由己啊!我以後再也不敢模魚了,我不要待在這個鬼地方,我想回家呀……」
說著說著,她忍不住情緒失控地掉下眼淚,惡劣的環境加上不知能不能活著回去的恐懼擊潰了她,顧以薰索性坐在沙灘上,像個三歲的小孩般嚎啕大哭起來。
在發泄完情緒之後,她累得幾乎虛月兌,一整天下來,她都沒有喝到半口水,現在她的喉嚨又乾又渴。
這座荒島四周環海,但海水根本就不能解渴,而打死她都不可能喝尿求生。
彼以薰頭暈目眩,想起剛才殷聿修悠哉地喝著椰子汁的畫面,于是她決定也去找幾顆椰子來止渴。
只是腳步才剛踏出去,一陣天旋地轉襲來,她狼狽地趴跌在沙灘上。
烈陽無情地烤炙著她雪白的肌膚,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模糊。
老天,她該不會要死了吧?她好不容易才從那群凶神惡煞的手中逃了出來,卻要渴死在這座不知名的荒島上?
不,不要!她不想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去,她的稿子還沒交呀!
彼以薰拚命掙扎,想往陰涼的樹蔭底下爬去,但是她的腦袋卻是愈來愈昏沈,四肢也像是綁了千斤重的鉛塊般,使不出半點力氣……
在即將陷入昏厥之際,一瓢咸死人的海水朝她潑了下來,顧以薰勉強睜開眼楮,瞧見殷聿修緊繃著臉蹲在她的面前。
「你干什麼?干麼潑我水啊?」
可惡,她都快死了!這男人竟然還故意潑她海水,連一點尊嚴都不留給她!
「我就是故意潑水要讓你清醒一點的!」接著,他粗魯地拿起打了一個小洞的椰子,就著她的嘴灌了進去。
當甘甜的椰子汁流淌過顧以薰干涸的咽喉時,她像是離水的魚兒重回水中般恢復了生氣,渙散的意識也逐漸回籠。
見她漸漸恢復了意識,殷聿修這才語氣惡劣地開口罵道︰「你這女人是白痴嗎?我早警告過你別在大太陽底下排那些愚蠢的符號,你就是不听!要是你不小心死在這里,我還得浪費時間挖坑把你埋了!」
其實他大可告訴她,凌烈已經開始在尋找他們了,但是心中另一股惡劣的想法卻讓他想隱瞞這件事,誰教這女人在停車場筆意裝哭擺他一道,所以他想趁這機會讓她吃點苦頭,看她下次還敢不敢愚弄他!
「我好想回家……」她委屈地癟嘴,豆大的淚珠又滾了下來。
「女人,我也不想待在這座島上,但是哭有用嗎?除了耗損體力之外,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他毫不留情地開口。
聞言,顧以薰一把火再度升了上來,但她不得不承認,殷聿修說得沒有錯,流落到這里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除非她能長出翅膀飛過這片汪洋,否則就算她哭瞎了眼也不可能離開這里。
與其消極地憤怒哭泣,不如保留力氣好好思索該如何在這座島上生存下去才是。
但……她就是不甘心呀!
想到這里,顧以薰驕傲地抹去眼中的淚水,抬起頭朝他怒吼︰「不要叫我女人,我有名有姓,我叫顧以薰!照顧的『顧』、以為的『以』、薰衣草的『薰』,听清楚沒有?你這個混蛋!」
瞧見這女人已經一副快暈倒的嬌弱模樣,竟然還有力氣對他大呼小叫,殷聿修有些訝異。原本以為她是個只會哭哭啼啼,腦袋只裝豆腐渣的笨女人,沒想到她還挺有個性的。
而迎著她眼中不服輸的火苗,以及因氣憤而紅潤的雙頰,殷聿修眼中閃過了一絲激賞,緊抿的嘴角也勾了起來。
或許這幾天在這座島上,他可得好好重新認識一下這個女人了。
★★★
拖著一大把沈甸甸的芭蕉樹葉片鋪在又硬又冷的岩面上頭,顧以薰的心情相當惡劣。
這處寬敞的天然岩洞是她跟殷聿修同時發現的,她本來不想跟這尊衰神繼續待在這處岩洞里頭。
但她不得不承認,殷聿修比她更懂得如何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生存。再說,這座荒島上就只有她跟殷聿修兩個人,要是跟他鬧翻了,反而對自己不利。
為了活著回台灣,她只能忍氣吞聲,暫時委屈自己跟他同處一室。
不過這處岩洞雖然寬敞,里頭卻是相當陰冷,加上蔓生的雜草跟散落的尖銳石塊,根本就沒辦法住人。
于是顧以薰又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岩洞整理得稍微舒適一點。
反倒是殷聿修從頭到尾都沒幫忙,一個人悠哉地在海岸邊散步沉思,他真以為他大少爺是來這里度假的嗎?
走出岩洞外頭,顧以薰本來打算要好好數落殷聿修一頓的,卻見到他拿著一根削成圓錐狀的木頭,蹲在岩洞前的空地上,對著地上挖了凹槽的木頭不斷摩擦。
「殷聿修,你在干什麼?」顧以薰疑惑地看著他的動作。
半晌,她突然恍然大悟——這個男人該不會想鑽木取火吧?
眼見天色慢慢變暗,四周也逐漸被黑暗籠罩,若是能在這暗夜中生起一把火,至少不至于那麼陰森恐怖。
但是……鑽木取火耶!這種只存在歷史課本中的情節,殷聿修有可能成功嗎?
正當顧以薰在心底質疑的同時,一絲細微的白煙從木頭上方的椰子縴維中冒了出來。
見狀,殷聿修迅速地俯下頭,往木頭里吹氣。
沒多久,縴維慢慢地燃起了火花,四周也因為這簇火苗而亮了起來。
「天呀!太棒了,有火了、有火了!」
見到殷聿修成功地在這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荒島上生起火來,顧以薰喜出望外地拍手歡呼,老早就忘了兩人之間的恩怨。
丟了一些枯枝讓火勢燒得更旺後,殷聿修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來,瞧見顧以薰手舞足蹈的開心模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女人幾個小時前還哭哭啼啼,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現在只是生起一把火就讓她開心成這樣,她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他率性地撥開額前散落的黑發,英挺的臉龐因為剛才生火的緣故而沾染了些許污泥,但這樣狼狽的姿態仍舊不損他的俊美。
彼以薰忍不住呼吸一窒,覺得此刻的殷聿修比起以往西裝筆挺的模樣更加充滿陽剛的男性魅力,她傻愣地看著他俊挺的側臉,不禁感覺有點餓……
才剛這麼想著,她的肚子便傳來了咕嚕嚕的聲響,聲音大到連她都感到丟臉。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她從前天下午到現在都沒有進食,現在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可是這座島上又沒有半點食物,顧以薰不敢想像,要是一直都沒人發現他們,他們該不會活活餓死在這里吧?
只見殷聿修攤開身旁一個用芭蕉葉捆綁而成的包裹,里頭包著用樹枝串好的鮮紅肉塊,他將肉串放在火上燒烤,沒多久,香氣從肉串飄了出來。
殷聿修將其中一串烤熟的肉遞到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盡避已經饑腸轆轆,顧以薰仍舊堅持問清楚,她可不想糊里糊涂地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見到顧以薰質疑的眼神,殷聿修揚起薄唇,明白她那顆小腦袋在想些什麼。
「這是兔肉,為了怕你不敢吃,我還特別處理過了。不過你不吃也沒關系,我還嫌那只兔子肉太少,不夠我塞牙縫。」
「什麼?兔子?!」顧以薰的音調高了八度,無法想像那麼可愛的動物變成了她手中的肉串,而她還要將它吃下肚?!
「女人,你以為這里是哪里?有兔肉吃就不錯了。如果你不吃,就準備餓死在這里好了。」
「這……」顧以薰面有難色。
她低頭勉強咬了一口,肉質相當鮮女敕,口感有點像是雞肉,其實還滿好吃的。
但是,只要想到那是可愛的小白兔,顧以薰的心里無可避免地還是有些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