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說什麼?」雷夕照依舊提著他的領子,絲毫沒想到自己現在的氣勢對手中這個人造成的影響力。
「將……將軍,你提著他他怎麼說?」老板娘平措跑過來一看眼前的場景,不由也結巴了一下。
雷夕照這才放開手下這個無辜的人,和顏悅色地看著他,「對不起,我只是想問你剛才說話的內容。」
「剛才?哦,我剛才在說昭秦和新涼國要結盟的事。」那個外地人立即心有余悸地退了一小步,不敢再吹牛皮一樣亂說一通。
「還有呢?兩國聯姻的那回事?」她循循善誘。
「我也是听說的,據說新涼王要把九公主明羅下嫁給昭秦國的安平君流歌公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看著眼前女人愈來愈板起的臉,再次偷偷向後退了步。
「什麼時候的事?」雷夕照沉聲問他。
「大概有一兩個月了吧,新涼國的使者那時候就已經到昭秦國了。」他可沒說謊,因為他那時候正在昭秦國。
一兩個月?那不就是說,他一回國,只怕還沒提到有「她」的存在,昭秦帝就立即把一門由他做主的利益婚姻拋給了他,並且會不容他有絲毫反抗……這種強強連手的政治婚姻,根本容不得任何人反抗。
他會怎麼辦?
反抗?遵從?
不論哪一種結果都是她所不願意看到的……
眾人看著她一張臉嚴肅地繃了起來,仿佛遇到了什麼天大問題一樣地認真思考著,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打擾她。
不過片刻,她驀然轉身,出了呈祥酒肆,初時只是大步大步地走,走不到兩步,她跑了起來,就像前面有著十萬火急等著她要做的事情一樣。
抬眼看著逐漸接近的將軍府,她的心像燒開的水,沸騰著叫囂起來。
沐流歌,你一定要等我!
一匹快馬,以勢不可擋的速度穿過了涼肇和赤攸國的邊境線,消失在偏西的方向。
于台閣上,雷晚詞微微嘆了口氣。
「女王,就這樣讓她離開安全嗎?」上官金順著她的目光看著遠方。
「我想夕照應該會安排妥當的,她要怎麼做,自然有她的想法。」雷晚詞微微一笑。
「看到將軍這個樣子,就讓我回想起當年的女王……」上官金的話不小心月兌口而出。
雷晚詞手輕輕一拂,制止了她要說的話,「不,她不會像我,我希望她不要像當年的我,更何況,她不需要像我當年那樣為了涼肇而必須放棄什麼,因為涼肇不會是她的負擔,反而會成為她最強有力的支持。」
夕照,不要像我那樣猶豫,也不要像我一樣放棄了自己喜歡的人。
我不想你像我一樣,用了十年的時間來沉澱入骨相思。
我一定會幫你,哪怕需要我鼓起勇氣才能去見那個已經十年未見的男人,我也會做的。
赤攸國皇城。
「你說的可是當真?」廖昌驚訝無比地瞪著軍中派回來的人。
「沒錯,埋伏在邊境線上的探子親眼看到涼肇國的大將軍雷夕照離城外出。」那人肯定無比地回答。
「會不會是故意的?」立即有臣子狐疑地開口。
「故意的又怎麼樣?」廖昌哈哈大笑,「即便是那女人故意布下的陷阱,朕也敢闖上一闖!傳我口令,命練將軍立即率兵秘密潛伏至邊境線以南,準備不日攻城,拿下涼肇和扶朗二國。」
他轉臉,和北昌國的使者相視一眼,隨即朗聲而笑,掩飾不住內心的狂喜。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她的身體很倦,但是卻不想休息,只是不停地趕路,就為了能在最快的時間趕到昭秦國。
實在是有點不自量力對不對?明知道她可能將要面對的是昭秦國的帝君,卻還是要那麼急切地想趕到沐流歌的身邊。
也許這舉動太過唐突冒失,即便她去了,又能怎麼樣呢?讓他抗旨?帶他私奔?怎麼可能?他不一定會同意的,而若是因此為涼肇招來災難,她自己亦是斷斷不肯的。
她到底要怎麼做……
十天九夜,疾馳不停地馬兒換了三匹,第三匹馬兒也幾乎虛月兌,但是總算在第十天的傍晚時分讓雷夕照趕到了汴桑城。
已經四月份了,地處西南方向的昭秦好一派春日氣息。
來不及去欣賞汴桑城的富庶和繁華,一進城她就匆匆忙忙打听沐流歌的住處。
「安平君?」被她問到的人懷疑地打量了她兩眼,實在想不通眼前和嬌美絲毫搭不上邊的女人究竟和人如美玉的流歌公子有什麼關系,不過他還是給她指了路,「你沿著這條街走,然後到十字路口時朝南轉到朱雀大街,盡頭就是流歌公子的住處了。」
雷夕照急匆匆地道過謝,立即朝那人指的方向走去。
沿著這條街走,然後到十字路口時朝南轉到朱雀大街,盡頭之處……她停了下來,面前是一座看起來很「奢華」的府第,兩座鎮宅的石獅子一左一右擺放著,朱漆大門可能剛剛粉刷過不久,所以才會讓人產生一種富麗堂皇的感覺,她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誰啊?」有人應聲半開了門,探出了一顆腦袋疑惑地看著她。
「請問流歌公子是否在家?」她出聲詢問。
「我家公子不在家,你是誰?」那個下人依舊奇怪地看著她那一副完全不同于昭秦女子的打扮。
「我是他的……朋友,你們公子到哪里去了,什麼時候回來……」
「外面敲門的人是誰啊?」一個突兀的聲音從院子里傳過來,打斷了她的問話。
「有位姑娘要找公子。」那個下人回過頭向身後走來的人解釋。
「姑娘?」說話的人越走越近,近到他終于看到下人口中所說的「姑娘」是哪一位,于是他立即跳起來沖到她面前,「怎麼又是你?!」
「初七?你來得正好,快告訴我你們家公子去哪里了,我有急事要找他。」雷夕照也認出了來人,他不就是那個總喜歡和她過不去的少年?
「為什麼我要告訴你?」初七簡直能把頭仰到天上去,笑話,上次她把公子拐走的事還沒和她算呢,結果害他急得差點把安詔國皇宮給掀了,還以為是那些垂涎公子美色的女人把公子藏起來了呢。
「初七!」雷夕照立即瞪他。
「上次居然偷偷把我們家公子帶走,你還是不是女人啊,幸好我們公子娶的不是你。」初七一副痛打落水狗的痛快樣。「他當真要成親?」雷夕照耳中只听到了這麼一句。
「那是自然,我們家公子即將迎娶的可是新涼國的公主,听到沒有,公主,一定是嬌花女敕蕊一般的嬌柔美麗,哪像你這個粗枝大葉的野蠻女子,一點兒也配不上我們家公子。」初七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老是針對眼前這個女人,可能是他實在不想讓「弱質縴縴」的公子被這個女人「辣手摧花」吧。
「公主有什麼了不起,我還是涼肇國的公主呢……」不對,她可不是來告訴初七她是公主的事的,「快點告訴我,你們公子到哪里去了,什麼時候回來?」很不溫柔地「刷」的一下抽出佩劍,抵在初七看起來似乎很好砍的脖子上。
「告訴你又怎麼樣?」初七硬撐著一副「威武不能屈」的表情,說出的話卻遠遠不是那麼回事,「我們公子進宮去了,不用說一定是皇上找他商量迎娶明羅公主的事,既然是終身大事,自然會需要很多時間,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你听听,明羅,多好听的名字,听名字就知道一定比你溫柔一千倍,美麗一千倍……」劍光猛地一寒,一臉陶醉相的初七立即清醒過來,乖乖閉上了嘴,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自己是會功夫的人好不好?可是每次卻只能靠嘴巴來和她針鋒相對。
「現在府里有客人嗎?」她探頭朝里看了一下。
「關你什麼事?」初七條件反射一般與她作對。
「當然關我的事,」雷夕照對他微微一笑,隨即把他朝一邊掀去,大步走了進去,「因為我決定在這里等他回來。」
「喂,你不許進去!」身後傳來初七的大叫聲,雷夕照微微一笑,可是想到從他嘴里得到證實的消息,她一張臉頓時又重新繃了起來,心里掠過一陣不安的情緒。
一直等到了晚上。
「為什麼他還沒回來?」雷夕照終于忍耐不住,開始在客廳里不停地來回踱步。
「早跟你說了嘛,談論婚姻大事自然比較浪費時間……」初七遠遠地躲在客廳一角小聲地嘀咕。
「不行,我要去找他。」雷夕照的手握了一下佩劍,大步就要朝門外走去。
「喂,你要干嗎?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們公子在皇宮。」看她一臉「陰沉」的表情,初七立即扯著嗓子問她,人卻依舊躲在離她老遠的地方。
「我知道。」雷夕照對他點了點頭。
「那你怎麼找他?還是在這里等……」呸呸呸,自己怎麼會說出讓她在這里等的話呢?
「不用了,我去找他。」雷夕照對他一笑,舉了舉手里的劍。
「難道……你不是想……天哪!」初七顫抖的手指指向她,難道她想夜闖皇宮?
「你想對了。」雷夕照滿意地看著初七又驚又呆的模樣,朗聲一笑走了出去。
「你這個蠻女!」身後傳來某人氣急敗壞的大吼。
把那聲音當作無關痛癢的背景音樂,雷夕照飛快地在夜色中穿行,托初七之口,她對這里的地形有大致的了解,起碼能讓她很快就模到了皇宮的所在地。
避過皇宮的守衛,她小心而警惕地伏在黑暗的角落,這里畢竟不是安詔小柄,她不能掉以輕心。
昭秦的皇宮明顯比涼肇國的皇宮大了許多,也氣派了許多,讓她一個一個找簡直能累死人,可是除了這樣盲目地找,她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騰挪跳躍,她避過一個又一個耳目。
從來沒有一個地方讓她像在這個地方那麼近距離地感覺到緊張,因此她更加謹慎地在皇宮的房頂上飛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