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洞穴里,燒得火熱的木柴滋滋作響,火光映照著洞穴,帶來光明與溫暖。
「笨靖之、傻靖之、呆靖之……」小淘瞪著趴在草堆上的昏迷男子,口中不斷的責備著,但語氣卻滿是憐惜。
本來要帶他下山看大夫,但路途遙遠,若不先替他處理好傷口,易靖之很有可能會因失血過多而喪命!
「干嘛要你來救我啊?可惡!」當英雄也要有本事呀!看看他現在救了她又怎樣?還不是要死不活的樣子,看得她的心好痛。
動手將他沾滿血跡的衣衫褪至腰部,看著他背上的瘀青和抓痕,她忍不住鼻子一酸。「又多加了一些傷痕,丑靖之!」吸吸鼻子,急忙從衣袋里取出藥膏替他涂抹。
那是爹給她的藥膏,不論是什麼傷,擦上藥膏都能痊愈。
擦好後,她的視線仍然無法移開,小手停在空中,假裝撫過那些傷疤,就好像是在安慰易靖之似的。
「等一下就不會痛了。」她低喃著,眉間的結始終沒有舒展開來,漂亮的臉上蒙上一層憂愁。
為什麼他受傷,她的心會這麼疼呢?這一瞬間,她只覺得心慌意亂,甚至好想大哭。
她不喜歡他受傷,她討厭看到他虛弱的模樣……
「靖之,我不罵你了,你趕快醒過來好不好?」終究忍不住流下淚水,哀求的說︰「不然你先睜開眼告訴我一聲,說你沒事了,然後再繼續睡好嗎?」
看他一直昏迷著,由于不知他的狀況,她感到好不安!「好,不說話沒關系,那你要答應我快點好起來喔!」躺在他身旁,一手撫過他的五官。「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答應了喔!」
這時,易靖之仿佛听到她的呼喚,動了動嘴唇。
她看得驚喜萬分,湊近他的唇邊。「說什麼?你要跟我說什麼?」著急的問。
他咕噥了幾聲,听起來很含糊。
「什麼?」她不死心的問,更加貼近他的唇,這才勉強听見了他的呢喃。
「小、小淘……我要、我要保護……小淘……」他不斷重復著這句話。
小淘聞言,霎時怔住了,不敢相信他連在昏迷中都還掛念著她的安危。「傻瓜。」哽咽的用手模上他的臉。「是,你保護了小淘……小淘已經沒事了。」
「嗯……」易靖之似乎听懂了她的話語,他不再開口,睡得更沉了。
她的眼底浮現出復雜的情緒——這個易靖之在她心底的分量變得愈來愈深刻了,如今己無法抹去他的存在。「靖之,我對你的感情……好像不是友情和親情,那是什麼呢?」
說完,她的心頭莫名浮上了兩個字——愛情!
「是愛……」她慌張的抽回手,猛搖頭。
不行!她遲早會回家的,她不要有感情的羈絆——
她說服自己對他的感情只是一種錯覺,不願再深入多想。「清醒點,殷小淘,你離家出走可不是為了小情小愛啊!」
在柴火照耀的山洞里,小淘背對著易靖之,想要拉開彼此的距離,豈料沒多久,他的手很自然的摟住她的腰,于是兩具身體靠得好近。
小淘深怕踫觸到他的傷口,更不忍心喚醒他,整個人動彈不得,任由他抱著。
她深深嘆息,原以為今夜恐怕會失眠了,卻因下意識貪戀他的溫暖,睡得比以往更沉。
柴火已燒盡,太陽取代了火光照射進山洞,喚醒了小淘,她小心翼翼的起身,發現易靖之的臉色已不似昨夜般的慘白,傷口也已止血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模模肚子,一夜未進食,她好餓,「我去采些水果回來。」交代完行蹤,立刻走出洞外。
她離開沒多久,易靖之便醒了過來,他艱難的坐起身,舌忝舌忝干燥的嘴唇。
「唔……」背後的傷口傳來火辣的痛感,讓他皺眉低吟,昨天所發生的事當下全想了起來。
「易靖之,你還好嗎?」小淘捧著干果進來,急忙來到他身旁,關心的問。
「小淘……」他輕喊,神情略漫著急。「你呢?有沒有受傷?」
小淘放下干果,滿心復雜的責備著,「你能不能先關心一下自己,不要把我的性命看得比你自己還重要好不好?」
他急忙搖頭,「不好。」他連呼吸都會痛,卻仍掛念著她。「快告訴我,你有沒有受傷?」慌張的打量著她。
「你都舍身救我了,還能有什麼事?」她沮喪的垮下肩膀,語氣顯得很無奈。
這男人的關懷太容易讓她沉淪了,看來她還是離他遠遠的比較安全!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易靖之露出笑容,總算是安下心來。「那匹黑狼真可怕!」想起失控的猛獸,他只覺得頭皮發麻。
「知道可怕還不趕快逃走,你果然是個傻瓜。」小淘碎碎念著,瞥了他一眼,將干果丟給他。「吃吧!你昨天沒吃東西,現在肯定餓了。」
這時他的肚子立刻發出聲響響應,讓他很尷尬的點了頭。
「是啊!好餓。」用力咬著干果。「之前咱們都沒見過野獸,昨天怎會踫上呢?」
「也許是我打獵時驚擾到它!」想了想又說︰「這深山是不能待了,誰知道那匹笨狼還會不會出來嚇人!」
「說得也是,所以我們要打道回府了嗎?」
「是啊!你的傷也得治療,總不能一直留在這里。」她直到這時才發現到他赤果的上身,臉頰立刻變得緋紅。「呃,還很痛嗎?等會兒我幫你敷藥。」
「好,狼爪的威力還真是不容小覷,一掌下來可真疼!」他苦笑,隨即露出慶幸的跟神,「但還好受傷的人是我,若是你受傷,那就糟了!」
她挑眉,不甘示弱的說︰「你少瞧不起我!我有武功及內力,就算受傷也好得比你快。」
「我當然知道你比我厲害,但姑娘家身上有傷疤,總是不好啊!」他是男人,身上有點傷痕並不為過。
「那是你……」小淘在瞬間住口,驚愕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是姑娘?」
語調立刻拔高。
易靖之這才發現自己說溜了嘴,頓時感到懊悔不己。「我……」
「難道昨天你看到我沐浴了?」她驟然想起當時的情景,恍然大悟。「你怎麼可以偷看!」
「小淘,我不是故意要偷窺的!那時我突然听到猛獸叫聲,擔心你出意外,我才會出去找你,沒想到就看到了……」他沉默一下,不想再繼續騙她。「其實我並不是昨天才知道你的身份。」
「什麼?」她再度愕然。「不是昨天!那是什麼時候……」眯起眼,立刻明白了。「上次你摟住我的腰時就知道了嗎?」
「對。」他硬著頭皮點了頭。
小淘奮力的站起身,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情況——她早該察覺到的,他明明就模到她的腰身,他倆身子靠得那麼近,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她說他是傻瓜,結果自己才是個大笨瓜,被他耍得團團轉!
「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揭穿我的身份?你真是太過分了!」她握拳,氣得雙肩直發抖。「是覺得明明就是女人卻還假裝成男人的我很好笑嗎?還是認為我為了不被發現,拼命遮掩的模樣很有趣?易靖之,你這個混蛋!」指著他的鼻子,口不擇言。
易靖之心急如焚,趕緊解釋。「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那個意思。」
他怎會有取笑她的意思!「我以為你扮男裝是有苦衷的,何況你也不想讓我知道你的身份不是嗎?既然你不想被我知道,我又何苦揭穿你呢?」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小淘,我一直在等你願意告訴我事實的那一天,並不是故意在耍著你玩,你可不可以不要誤解我?」
小淘瞪著他,看著他誠懇的神情,漸漸冷靜下來,但還是怒火難捺。「好,這點我也有錯,算了。」
背對著他坐下,「好了,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你看到我……唉!反正都必須忘記!」她只覺得心煩意亂。
她的性子確實大方,也很爽朗,但並不表示能開放到姑娘的清白之身都被看光了還無動于衷的地步……她以雙手遮臉,感到羞愧極了。
「小淘,我是不可能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清了清喉嚨,他鼓起勇氣,「我會負責。」
她轉過頭,」負責什麼?我不要!」一臉驚恐,立刻回絕。
當作沒事不是很好嗎?她才不要他負責!
「什麼?」看著她一臉煩躁的模樣,他的心隱隱在發痛。「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啞然開口。
小淘的想法和昨夜一樣,完全沒有改變,于是她冷著一張俏臉。「我對你沒感覺,稱不上討厭或是喜歡。」
听見他的抽氣聲,她緊握拳頭,硬是壓住內心沸騰的情緒。
「我不需要你的負責。」繼續冷冷的說。
「原來是這樣。」易靖之咽下到嘴邊的情意,狼狽的別開臉。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提這件事,你不需要擔心,我也……不會喜歡你。」說著違心之論,卻是感到無比的心痛。
曾以為小淘對他也有感覺,于是他自顧自的沉醉在愛情的幻覺里,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小淘不喜歡他,更厭惡他的糾纏……他閉上眼,一手撫著胸口,俊臉蒙上一層冰冷。
她的拒絕就像是一盆冷水,在瞬間澆熄了他狂熱的心,讓他全身都變得好冷。
「那真是太好了。」小淘垂下眼。
她不懂為什麼易靖之的話語會讓她感到這麼的難受,她的胸口好悶、好痛,轉過頭,發現眼眶里蓄滿了淚水。
奇怪!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嗎?那她為什麼會哭呢?慌亂的抹去淚水,忍住快要溢出心髒的情意。
小終一邊磨墨,一邊偷覷著易靖之的神情,不禁膽戰心驚——最近少爺的情緒變得愈來愈暴躁,稍有不順心就會開始蹂躪紙張,或是摔光手邊的東西,臉色更是前所未有的陰沉。
少爺的個性怎會變得如此暴烈?他想了又想,發現易靖之性子轉變的時間是在與小淘回來易府之後——以往那個總是面帶笑容,舉止優雅的少爺已不復見,取代的是全身散發出暴戾之氣,俊臉鐵青到可以跟閻王相比的陰森羅剎!
「少、少爺。」瞥見地上的慘狀,不得不開口。
易靖之冷哼,冰眼飄過去看著小終。
「你再丟紙的話,恐怕就沒辦法走出書房了。」成堆的紙團可是讓人寸步難行喔!
易靖之皺眉,瞪著滿地的廢紙,不甘心的停止。「我不寫了!」冷冷的說。
「不寫了?那、那答應陳老爺的作品該怎麼辦?」
少爺和小海出去游山玩水前是有將所有預訂的作品都完成了,但回來後的一個月,易家又接受了陳老爺臨時下的訂單啊!
「不想賣!」易靖之任性的丟下毛筆。
小終的頭皮發麻,暗自嘆氣——少爺的病丙然又發作了!
平時的易少爺很有責任感,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可偶爾他就是會顛覆本性、率性而為。
而偶爾那幾次都是有原因的,不是易靖之的心情不好,就是他有了傷心事,再不然就是發怒了!
但從這段日子的觀察,加上小終對少爺的認識,造成少爺出現暴力行徑的原因並不單純,而是集上述三種原因于一體!
換句話說,少爺簡直是心情跌到了谷底,人也因傷心到眼眶都泛淚了,而發怒則已達到胸口郁悶,心髒爆炸的程度!
面對性子陰晴不定的易靖之,他最好閉上嘴,不要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