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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兒為你開 第7章(2)

與阿寶追逐奔跑了一會兒,鐘怡仁停下來,發現方羲和一直在看她,熱切的眼神似乎要將她看穿。

「你干麼一直看我?」她不自在地模模頭發。

他依舊凝視著她的臉。「我扼腕。」

她一臉茫然。

「一顆甜美多汁的水蜜桃在面前卻不能吃。」他別有深意地瞅著她……

她先是怔了一秒,臉頰隨即熱辣辣地燒著,胸口一下脹了起來,不解、困窘、羞惱……還有分不清的各種情緒充塞在胸臆,她顫抖著握緊雙拳,不知道是要打他一拳還是跑走……

他怎麼老愛對她說這些曖昧不清又讓人困惑的話?

她真的想痛快問個清楚,不願再吊在半空中,但是心里又害怕,她一向不擅長處理男女之間的曖昧的調情,她不知道該怎麼響應,僅有的幾次經驗都讓她發火。

以前在餐廳打工時,領班對她很好,但是喜歡在口頭上佔女孩子便宜,她討厭這種人,對他廉價的贊美一向不放在心上,然後,突然有一天他說喜歡她,她問︰「你到底對多少女人講過這種話?」

他惱羞成怒地罵了她一句,兩人因此吵了起來,後來另一個同事過來打圓場,還悄聲問她,他一直對她放電都沒感覺?但她真的分不出來,因為他對其他女服務生也是說說笑笑的。

另一個是有婦之夫的前同事,他們一起熬夜趕工了幾次,後來她困得在沙發上睡著,醒來時發現他竟然偷親她,當場甩了他一巴掌。

事後回想她才驚覺有些蛛絲馬跡,他常泡咖啡給她、買午餐給她,感冒的時候關心她,但是她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過,他是有老婆的人,她從沒想過……

你憑什麼打我,鐘怡仁,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喜歡你,太惡心了你!

男人對你好,不過就是想拉你上床,別傻了,你理他干麼,這件事你完全沒錯,都有老婆的人了還想干麼,爛人!

男人跟女人不可能有純友誼的啦!

誰說的,我就有不錯的男性朋友。

鎊種聲音在腦中響起,她頭好脹,為什麼想到這些事?

怡仁,听說你爸要再婚了,你後母是怎樣的人?

她對我還不錯……反正……我爸喜歡就好。

我知道要你叫我媽媽很勉強,沒關系,你叫我阿姨就行了,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我們會很開心幸福的。

不要再想了,她顫抖地握緊拳頭。

「你沒事吧?」方羲和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讓她全身都顫抖起來,只見她脹紅著臉,拳頭緊握,表情糾結,怎麼看都跟歡喜扯不上關系,倒像是壓抑。

鐘怡仁望著眼前的人,渙散的神智拉回了一些。對了,方羲和剛剛對她說,她像水蜜桃……她想問清楚他是什麼意思,他在跟她調情嗎?

她呢,她該怎麼回答,她喜歡他嗎?

心里某個地方鼓動著,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破繭而出,她覺得危險,拼了命地想壓下,但胸口張得厲害,她幾乎不能呼吸……

見她似乎快昏倒,方羲和大吃一驚,旋即明白哪里出了差錯。

他捧著她的臉,柔聲道︰「沒事,放松。」他的額頭抵著她的。

「不用害怕。」

瞬間,一股奇異的暖流滑進她的體內,他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夜里的回聲,像溫暖的水流掩蓋過她的身體,胸口鼓蕩的地方慢慢沉寂下來,混亂的情緒慢慢消融,她的心再次感到安全。

方羲和扶著她在涼椅上坐下,讓她靠著自己休息。

鐘怡仁感覺自己變成一片雲,輕飄飄的,隨風而去,飄過山岡、樹林、婉蜒的溪流。

她舒服地嘆息,恨不得能一直這樣下去,但身邊不停傳來的狗叫聲將她自神游中喚回,她懶懶的不想動,直到鼻間的男性氣息一下將她自雲端拉下。

方羲和,他的氣息怎會如此近?不對,她好像靠在什麼東西上面,溫溫熱熱的,她心慌地睜開眼,臉龐整個紅了。她什麼時候靠著他的肩?

她坐正身子,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我怎麼了?」她不敢看他,視線盯著不遠處的一截樹干。

「不知道,你突然昏倒,把我嚇了一大跳。」他回道。

她想起來了,他在說水蜜桃的事,然後她突然喘不過氣,到底怎麼同事?她尷尬地紅了臉,簡直無地自容。人家不過輕輕撩撥一下,她就不堪負荷昏倒,她什麼時候這麼脆弱了?

想到他說的水蜜桃,她又別扭起來。

「你為什麼……」她語窒,不知該怎麼接下去。

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他火氣就上來了。

「是阿芳。你去帶阿寶跟嘟嘟過來,我們差不多也該走了。」

鐘怡仁松口氣,起身去樹旁牽狗。她應該問個清楚才是,但又不知該怎麼開口,心里亂七八糟的。

「你干的好事。」方羲和一接通電話就罵。

游幸芳縮了下脖子。「你果然發現了。」

「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是想推你們一把嘛。」她笑嘻嘻地說。「放心,我只用了一點能力,讓她坦率一點。」

她的能力簡單來說是讓人放下平常的戒心,真誠表達心里所想,就像喝了酒以後,自制力變弱了,平常不敢說的話會冒出來,酒後吐真言就是這樣來的。

「她剛剛昏倒了。」他冷冷地說了一句。

游幸芳驚道︰「怎麼會?我沒下重手。」

「大概是勾起其他的回憶,她一下壓不住就慌了。」方羲和嘆口氣。「你別再亂用你的能力,很危險。」

平常一般人都是以「意識」行動,喝酒、睡覺或是使用毒品後,意識的力量會削減,甚至不見,潛意識的力量便會取而代之。

鐘怡仁平時是規矩又克制的人,因為游幸芳的介入,降低了她的防衛,讓她變得比平時和善開放,照理來說應該不會有危險。

但人的感情、情緒、回憶是很復雜的,他一句試探性的話翻起潛藏的記憶,引發情緒大洪水,她慌了,想壓卻又壓不下,連帶啟動了她的恐懼與防衛機制,身體承受不住就昏倒了。

就如有人听到愛人或是孩子的惡耗而昏倒一樣,都是心理上的防衛機制,因為無法承受,所以暫時關閉了接收系統。

「她沒事吧?」游幸芳不安地問。

「沒事,你再敢亂來,我真的讓你好看。」他威脅。

她吐了下舌頭,真是好心沒好報。「好啦,知道了。」

「你在李俊章那兒?」他讓游幸芳去探探李俊章的底,若他是個偏執狂或是反社會人格者,他打算采取不同的策略。正常人說道理能說得通,但若是反社會人格的,他們本身缺乏同理心,不顧自己跟別人的安危,若真如此,張淑青就危險了。

「我在他公司大樓,正要走。」游幸芳按下電梯。

鐘怡仁牽著阿寶與嘟嘟走過來,方羲和無法問細節,只得簡短地說了幾句後便掛上電話。他抬手模了下她的額頭。

「身體沒事了吧?」

她嚇了一跳。「沒事。」她困窘地退了一小步,臉上又是一片熱。今天到底怎麼了?

他也沒逼她,唇角帶著微笑。「走吧。」他拉著阿寶往停車的方向走。

鐘怡仁幾次欲言又止,不曉得該不該挑起方才的話題,心里鬧得慌,沒了主見。他若大方承認了對她有意,她的回答呢?

她該怎麼回答?

心跳又開始加速,她下意識地模了模胸口,臉又熱了起來。怎麼了,難道她真的對他……想到此,她心跳得更急,撓了下亂糟糟的頭發,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怎麼隨便一個想法都這麼激烈?

本以為兩人要去找李俊章,沒想方羲和突然改變主意,決定下午再去找人,但鐘怡仁覺得這只是不想帶她去的托詞。

听了她的話,方羲和笑笑的沒說話,她更加篤定自己的想法。

「一定要帶我去。」她叮囑。

他頷首。「好,一定帶你去。」他扣上安全帶。她現在的狀態不適合跟著他到處亂跑,約莫中午時——照阿芳的說法……她才會從「宿醉」中醒來。

「你確定沒什麼不舒服?」他又問了一次。

「沒有。」她遲疑了下。「奇怪,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怎麼會突然昏過去?」嚴格來說她並沒有真的昏倒,只能說是暈眩,她還是能感覺周遭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腳步虛浮,身體輕飄飄的像雲一樣。

「說不定是宿醉的關系,阿芳說你們昨天喝的酒後勁很強,可能你身體還沒把酒精代謝干淨,她要我代她向你道歉。」

人其實是很好欺瞞的動物,想不通的事,旁人引導地加一點解釋,通常就能把事情掩飾過去。

雖然鐘怡仁還是覺得有些詭異,但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那酒也太厲害了。」

「下次我也嘗嘗,她說還有人喝了之後醉上一天一夜。」

「這麼夸張。」她釋懷了一些,只是想到是在他說出那樣的話後暈過去,多少有些糗。

還有,當時他身上傳來的暖流又是怎麼回事?是她的錯覺嗎,其實只是體溫?

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她疑惑地望著他,不明所以。「我除了吃水果,還有一項特別的才能。」

「什麼才能?」她順著他的話問。

「握著我的手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你握握看。」他鼓勵地看她一眼。

「啊?」她尷尬地望著他。突然握他的手很奇怪吧?

「別想那麼多。」他拉起她的手,與她相握。「看到沒,簡單吧。」

她啼笑皆非地瞅著他,忽然一股輕輕柔柔、如溪流般流動的暖意沁入她的掌心,她驚訝地揚起眉。

「這算是氣功的一種。」在她發問前,他先塞給她一個答案。

「我還幫人氣功治病,你要不要試試?」

氣功治病?她搖頭。「我沒什麼不舒服。」

「安心多了吧?」他微笑。

他自然的態度減少了她的不自在,但臉上還是熱了起來,心髒加速跳動,但很快地,一股柔和的氣息加入,搖撼的小船又慢慢趨于穩定。

她綻出笑容,視線移至兩人交握的手,雖然沒有回答他的話語,但放松的神情己說明一切。

他的手很大,很溫暖,指甲整齊干淨,膚色比她略深一些,雖然只是輕輕握著她的手,卻透著一股力量。

「你如果覺得不舒服,就來找我,知道嗎?」他柔聲說道。

她未加思索地點頭,舒服地想睡覺。真的有這麼厲害的氣功嗎?念頭才起,就有另一個聲音輕語︰放松,先別想這些。她自然地將疑問放開,舒服地嘆口氣。

她不曉得自己何時如此放松過,閉上眼楮,幾乎要睡過去,另一方面卻又很清醒,敏感地發現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輕滑,像情人的……

這念頭把她嚇了一大跳,她幾乎是立刻睜開雙眼,他低沉的嗓音響起。

「怎麼了,不舒服嗎?」

她定眼望著他,有些心慌,下一秒,溫暖的海浪沖刷過來,緊繃的神經再次紆解開來,她綻出一抹笑容。

「感覺好奇怪。」她笑著說。「好像看了一部感人肺腑的片子,明明都要哭了,結果演員的下一個動作又把你惹笑,冷熱交替的,讓人無所適從。」

他莞爾道︰「你太緊繃了,其實很多事沒那麼嚴重,是你想多了。」

坐在車後的阿寶與嘟嘟,不明所以地望著兩人,怎麼等這麼久還不開車?終于忍耐不住叫了一聲。

鐘怡仁轉頭望了它們一眼,阿寶歪著頭,大眼楮疑惑地望著她,她又開始覺得好笑。

「走吧,它們等得沒耐性了。」

他松開她的手,如水般的暖流戛然而止,令她生出一股不舍,手心還留著他殘余的溫度,她輕嘆口氣,不自覺地輕握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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