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所有的事,已是兩個多里期後了。
一早,喬飛雪穿著整齊——一身淺灰色套裝,再加上淡淡的粉妝,看來精神飽滿了許多;今天她得開始出去找工作了。
案親公司的倒閉,所有名下的動產與不動產都被法院查封還債,她與母親只能臨時找了間老式的小鮑寓住下,面對現實壓力,她不得不放棄學業,開始找工作。
「飛雪,先把早餐吃完再出門吧!」從廚房里走出,林雅芬急忙叫住女兒,「我幫你做了三明治。」
「我的面試快來不及了!」喬飛雪看了一下手表,「先擺著,我晚上回來再吃吧!」
「找工作固然重要,但是身體也得要顧著。」林雅芬一點都不接受女兒的說法,「你等等,我把三明治包起來,你在路上把它吃完。」
看著母親忙碌的身影,喬飛雪淡淡的一笑。
爹地的驟逝帶給媽咪很大的打擊,每日以淚洗面,茶飯不思,還因此昏倒了好幾次;不論她怎麼安慰,似乎都無法讓媽咪恢復過來。
在爹地的告別式結束後,嫣咪又狠狠的痛哭一場,不過傷心就到此為止——畢竟傷心歸傷心,現實的壓力還是得去面對。
「喏,記得在路上要吃完。」林雅芬將三明治和鮮女乃準備好。
「謝謝媽咪。」喬飛雪一臉笑意的接過母親遞來的早餐。
「對了,君瑞不是說今天會陪你一起去找工作嗎?」林雅芬關心的問︰「你不等他就先出門嗎?」
「他剛打給我,說會晚幾分鐘到。」邊說邊穿鞋,「所以我到樓下去等他。」
季君瑞陪她從英國回台後,一直陪著她直到今天。
這些天,要不是有他在她身邊,或許她還不能從巨變中這麼快就恢復過來。
「君瑞算很有心了。」提封季君瑞,林雅芬露出一抹寬慰的笑,「雖然之前他拒絕了你和他的婚事,但這次家里踫到巨變,他卻是如此的幫忙,我想你爹地若是地下有知,應該會感到很欣慰的。」
喬飛雪笑了笑,沒有搭腔——這些天,季君瑞什麼都沒她說,只是靜靜的在身邊陪著她,光是這一點她就很感激了。
不論之前他對她有什麼傷害,都已不算什麼了,至少她已明白,他對她並非她想像的那麼討厭或排斥,或許之前真是她誤會他了。
「不過他回來幫了我們這麼多天,他學校那邊應該沒問題吧?」林雅芬關心的詢問著。
提到這一點,喬飛雪的心立刻一沉——是啊!當時季君瑞毫不猶豫的陪她回來,還在台灣待了這麼多天,學校那邊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雖然她很開心有他的陪伴,但終究會有該分開的一天,她不希望他因為她而被學校做出懲罰,甚至因曠課太多而導致得重修或是退學的結果。
「先別說這麼多了,你先下樓去等他吧!」
「嗯。」喬飛雪點點頭。
奔走了一個星期,喬飛雪總算在一間只有十多名員工的小鮑司里找到一份會計助理的工作,新的生活到此終于全部底定。
走出海鮮快炒店,喬飛雪一臉酡紅,俏臉上的笑意不減。
找到了工作,雖然薪水不高,生活過得會很拮據,但至少是份穩定的收入,不用再擔心著下個月沒有地方住,三餐是否有著落。
這樣的想法讓喬飛雪始終緊繃的情緒,終于得以放松。
就因為如此,今晚的她很開心,在快炒店里喝了好幾杯啤酒。
「對不起。」一走出餐廳,她笑嘻嘻的對著身邊的季君瑞說著,「我現在窮得很,請不起你上高級餐廳吃飯,謝謝你這些天的幫忙。」
「吃什麼並不重要。」季君瑞淡淡一笑,「重要的是,你看起來真的很開心。」瞧著她始終笑得闔不攏嘴的俏顏。
「當然開心了。」喬飛雪很快的回應,「找了這麼多天,終于找到一份工作,下個月就會有薪水可以領,我怎麼不開心呢?」
「你調適得還挺快的。」這是季君瑞在這些天來的觀察。
從一個衣食不缺,生活優渥的千金嬌嬌女,在一夕之間變成一無所有,向來疼愛她的父親還離開了人世,面對這樣巨大的轉變,一般人大都會無法接受,可她卻在短短的時間里讓自己振作起來,積極面對新的生活,新的環境,這樣的態度是很難得可貴的。
「能不這麼快調適過來嗎?」喬飛雪苦笑,「如果我整天哭哭鬧鬧的,我爹地就能活過來嗎?我曾經擁有的一切就都能回來嗎?如果我一直讓自己陷落在自怨自艾的日子里,我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辦?我若一個人就算了,但我不能不顧著我媽咪。」
要不是因為還有媽咪得照顧,她或許真的沒辦法這麼快就站起來面對現實。
「你能這麼想是最好的。」
「能不這麼想嗎?」
「如果你真能這麼想,那我就放心了。」
喬飛雪愣愣的看著季君瑞帶笑的俊顏,一顆心倏地往下沉,「你是真的關心我嗎?」
季君瑞遲疑了幾秒,點了頭。
「為什麼?」喬飛雪有些不解的問︰「之前的你,不是對我很不屑,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嗎?為什麼你現在的態度改變了這麼多?」
「難道你不喜歡我的改變嗎?」季君瑞不答反問。
「不是不喜歡。」喬飛雪嘆息一聲,「我不想被同情。」什麼人同情她都可以,唯獨他不行!
她喜歡他,卻得不到他的感情,如今她遭逢巨變,他對她的態度卻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如果這純粹只是因為他同情她,那她會感到很悲哀的。
「我不是同情你。」季君瑞否認。
起初他也以為自己是出于同情,但與她相處這麼多天下來,他心里很明白自己對她並非同情,而是出自真心的關懷。
他希望她能快樂,縱使面對現在的處境,他還是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樣的率真,爽朗。
「你不用安慰我。」她的笑容里有著些許的自嘲,「從以前你就不曾正眼看過我一眼,避我像避瘟疫般,而現在……我已一無所有,還得為了生活、為了三餐而拚命工作,我甚至可能會因現實壓力,得撇開自尊向你借錢,你當然有可能會把我當作瘟神般躲得遠遠的……」
「為什麼你要這麼想呢?」瞅著她悲哀的神情,他的心微微抽疼著——在她心里,他真的這麼糟糕嗎?
「難不成你要我很樂觀的幻想著你突然對我有感覺了,你喜歡上我了嗎?」她突然說得很激動,「我並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生,會天真的以幻想來安慰自己;我知道我現在的身分——之前的我是個要什麼有什麼的大小姐,你都不甩我了,現在我跌到谷底,什麼都沒有了,你當然更不可能會多看我一眼!我……」
她的話還未說完,季君瑞已一個大步上前,將她瘦弱的身子緊擁入懷,還低下頭吻住她,將她的話語全部吞沒在他的吻里。
餅了好一會兒,他放開她,靜靜看著她傻愣愣的面容。「不許你再這麼想!」輕柔的訴說著,「我並不會用財富或是身家背景來衡量人的,在我心里,富可敵國的家世與在路邊乞討的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只要是我喜歡的,任何家世背景都不重要。」
迎視著季君瑞溫柔的臉龐,喬飛雪的一顆心狂跳著。
他會這麼說,是代表了他對她是有感覺的,他對她並非她想像中的那麼討厭嗎?
舉起藕臂環住他的頸項,趁著酒氣未退,她鼓起勇氣,主動貼上他的唇,再次與他擁吻——如果這一切只是她的幻覺、是她的夢境,那就讓此刻停留久一點,別太早讓她清醒過來。
她的心——深深的祈求著。
翻了個身清醒過來,映入視線的是季君瑞沉靜的睡顏,喬飛雪的唇邊揚起一抹甜蜜的笑,想起昨夜的事,仿佛像是一場美麗的夢境般——
她主動吻他,激起了他對她的情感,後來她跟著他回家,與他在這張大床上纏綿了一整夜……
翻身下床,低頭看著自己赤果的身上密密麻麻的留著屬于他的印記,讓她唇邊的笑意變得更深了。不經意的目光瞄到時間,不禁輕呼一聲,沒想到已是早上十點半了!
輕手輕腳的穿上衣服,找到手機,隨即走出房間。
打開手機看到有十多通未接來電,全是媽咪打來的,讓她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昨夜忘了打電話跟媽咪說一聲,加上一整夜沒回家,媽咪一定很著急。「喂,媽咪,是我。」
「飛雪!」電話那端的林雅芬聲音是既著急,又開心,「你怎麼一整夜都沒回來,也沒打電話跟我說一聲?」
「對不起,昨天找到工作太高興,喝了點酒就醉了。」
「喝醉了,那……那你人現在在哪?」
喬飛雪看了季君瑞的房間一眼,甜甜一笑,「我在君瑞這里,昨夜也是待在這里,所以媽咪別擔心了。」
「你這孩子,我怎麼可能會不擔心呢?」林雅芬嘆著氣,「你爹地才剛走,你又一整夜沒回家……」
「我不是故意的,媽咪。」喬飛雪軟聲軟氣的撒嬌,「下次不敢了。」
「算了,你沒事就好。」林雅芬連連嘆了幾口氣,「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喬飛雪才要說些什麼,突然腰間一緊,抬眼,她迎視上季君瑞溫柔的目光。「我晚點就會回去,先這樣,拜拜。」掛斷電話。
「打電話給你媽咪嗎?」從身後摟著她,季君瑞將臉埋進她的粉頸間輕吻著。
「嗯,一整夜都沒打電話回家,媽咪很擔心。」依偎在他的懷里,喬飛雪的聲音輕輕軟軟的。
「等會兒我跟你一起回去向你媽咪道歉,昨晚讓她擔心了。」
「不用了。」轉身面對他,喬飛雪牽起一抹笑,「這些天你陪著我,都沒好好睡過,你還是多休息,反正現在一切都處理得差不多了。」
「好吧!」季君瑞又吻了她,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
喬飛雪也緊摟著他,在他離開她的唇時,踮起腳尖再次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