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寒風刺骨。
映紅的篝火,將夜里的寒意驅走大半,但蜷伏在地上的可人兒,仍然凍得直打哆嗦。
夏晏武以瞪著燙手山芋般的驚懼眼神,看著臉色慘白,露出痛苦的神色,還不斷自嫣紅唇瓣溢出申吟的裴嬿伊,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吼!拜托,有誰能出來阻止我再繼續管閑事?」夏晏武以手撫額,表情困擾。
本來他一開始的目的,只是單純的想給裴嬿伊示個警,哪知變成雞婆的再次為她出手。趕跑那些心狠手辣的蒙面人也就罷了,偏偏裴嬿伊這女人身邊的隨從又不知道死到哪里去,連他的馬也受不了疲累棄他而去,害得他必須接下這燙手山芋,帶著昏迷不醒的裴嬿伊露宿野外。
雖然在他心中,有個聲音不斷警告他,不要再干涉裴嬿伊的事,但是叫他眼睜睜的看著傷重的她,落單于此荒原中,這種沒道義、沒節操、沒人性的事,他也做不出來啊!
「唉!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了你。」夏晏武抵不住良心譴責,還是鼻子一模,乖乖的料理裴嬿伊的傷勢。
他真是搞不懂,也弄不明白,何以裴嬿伊會落單,她身邊原先跟隨的兩名隨從呢?
種種疑問與不解,如盤根錯節的謎,讓夏晏武一個頭兩個大。
翻出隨身攜帶的幾瓶傷藥,夏晏武瞪著裴嬿伊身上那因破皮而滲出的斑斑血跡,眉頭皺得像是打上死結。
「你這個不自量力的笨女人,也不先掂掂自己的斤兩,竟然妄想學人家尋什麼寶?」他語出抱怨,卻輕摟著她的身體,動作笨拙卻小心翼翼的撩高她印出血跡的肘部與膝部,然後以干淨的布,沾著隨身攜帶的飲用水,仔細的替她清理傷口。
看著她因為他的觸踫而擰起的眉心,夏晏武的胸口像是被巨石壓住般的沉悶與不悅。
「找什麼彎刀啊?莫名其妙,你不是公主嗎?為什麼要把尋寶的工作攬在身上?你是笨蛋啊?」內心涌起的不舍,讓他以責罵掩飾對她的心疼,但是那只擦藥粉的手,卻是輕柔似水。
在處理到她背後那道滲血的鞭傷時,那雙長著硬繭的厚掌頓了頓,指尖停留在她細致白女敕的雪背,溫潤細膩的觸感令他有些心蕩神馳,要不是夜里的涼風料峭,吹得幾乎半果的裴嬿伊微微抖顫著身體,只怕夏晏武還真不知如何收斂心神。
懊悔不該趁人之危,夏晏武發揮最大的自律,火速為她上藥、包扎妥當,這才將目光,落在那已然腫脹變形的左手腕。
夏晏武原本就皺死的眉心,這下子雙唇都緊抿在一起了。
輕捧著那只腫得像小豬蹄似的左手腕,看著她因為難抑的疼痛,而產生無可抑遏的輕微顫栗,夏晏武也不禁深吸口氣。
他很清楚這樣的傷勢對一個沒有武功基礎的弱女子,帶來什麼樣尖銳難忍的疼痛,可是為了她好,他別無選擇。
輕輕地扳動她的手腕,眉心因為她皺起的小臉而更加絞擰,心疼的感覺隨著她溢出唇瓣的申吟更加明顯。
喀啦——
「嗚……」
伴隨骨頭扳回原位的聲音,昏迷中的裴嬿伊下意識的痛吟出聲,身體禁不住地輕微抽搐。
夏晏武意外兼心疼的看見自她眼角邊滑下的一串溫熱液體,他感覺心燙了似的緊縮。
他將嘆息咽進心口,從懷中掏出特制的藥膏,細心的涂抹在她的傷處,然後仔細的替她包扎固定。
好不容易將她的傷處處理妥當,夏晏武才想歇口氣時,卻又瞧見裴嬿伊因為背後的鞭傷,貼在布滿沙礫的地上而不舒服的扭動身體,夏晏武看到了,眉頭也皺緊了。
他能拿現在的情況怎麼辦?目前將她安置的地方,已經是他所能覓到最平坦的位置,但是這兒畢竟是荒漠沙礫遍布的區域,再怎麼樣也無法與舒適平坦的柔軟床鋪相比,更別說她背後還帶傷。
「阿爹……娘……嬿伊好想你們……」失去血色的女敕唇發出囈語,眼角的淚潸潸滑下,發燙的身體與急喘的呼吸,讓裴嬿伊覺得渾身不舒服。
「……」無言的凝視,微微觸動著深層的情感,讓夏晏武的心情更加煩躁與心痛。
是的,是心痛。
看著她自眼角滑下的眼淚,他的心被狠狠揪緊,莫名的疼痛從胸口蔓延開來。
就在他手足無措時,裴嬿伊眼角的淚潰決,嘴里不斷的哭喊著她的親人。夏晏武看著嘆了口氣,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縴細柔軟的身體已經被攬進厚實的胸膛里。
「嗚嗚嗚,阿爹……阿爹……」被一雙健臂輕摟著,裴嬿伊的雙手彷佛有自我意識般,攀上他的脖子,將身體偎靠得更緊,嘴里更是輕喊著思念。
阿爹!?
夏晏武的手僵了僵。
好啊!繼上回被當公雞之後,現在又變阿爹了嗎?
濃濃的粗眉挑了下,黝黑眸里蓄著些許不悅,卻在看到她臉上淌滿的淚花後,摟抱的大掌最後還是將懷里的小女人,當心肝寶貝似的輕捧著,指掌輕梳著她深栗色的微鬈長發,一下又一下的娑撫著,像是想藉此安撫她。
看著她嬌艷的臉蛋,翹翹的鼻尖輕抵著他的胸壑,溫暖的鼻息噴灑在他胸前,感覺一股溫柔的火倏地在胸口燃起。
驀然,他的心因此狂亂而快速的跳動著——
夏晏武察覺到心音律動的異常,他輕納口氣,試圖平復心緒,但懷里的磨人精卻非常不識相的用女敕頰在他的胸膛上偎蹭著,瞬間,連胯下的昂藏都雄糾糾氣昂昂的立正站好了……
想將這個折騰人的女人放回地下,卻在深眸瞥見她恬憨滿足的睡容後,夏晏武心中的憐惜之意大生,摟著她肩頭的手略緊了緊,抓起一旁的披風,密密實實的往她的後背蓋妥。
看著滿天的繁星,夏晏武重重地嘆了口氣。
看來……今晚他是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