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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愛 第2章(2)

靳揚朝沈芝柔笑得涼淡,他就知道,從來不會有人與他真心相對。

沈芝柔怔怔回望著他總是別有深意的笑容好半晌,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總是柔軟平滑的噪音一緊,出聲回嘴。「你為什麼老是要這麼說話?」

她對沈芝青柔軟順從听話,也很想像尊敬其他前輩一般尊敬靳揚,為何他總是要話中帶刺,這麼難伺候?他讓她覺得好生氣。

「哦?這樣是怎樣?我怎麼說話?」靳揚饒富興味地望著她。他以為的溫馴小白兔生氣了?這可真是難得一見。

「就是像現在這樣。」沈芝麻柔不甘示弱地回話。

靳揚的眼楮是很漂亮,與他對望也總是令她感到暈眩失神,但是他現在真的讓她感到很不愉快,很不高興,不知道他老是說這樣的話,究竟是在貶低別人,還是在貶低他自己?

越想越不滿,沈芝柔繼續不悅地道︰「靳大哥,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就算因為請假跟同學借了筆記,也會記得請人吃一頓麥當勞,我想,既然我場記表寫得亂七八糟,那剪接時一定有許多需要你額外費心的地方,就算你不教我,不讓我坐在旁邊看,我也應該帶杯飲料給你,我就真的只是這麼想而已,為什麼你總是要亂扯一些有的沒的?」原來靳揚的父親居然不是令他驕傲,而是令他自卑嗎?為什麼他總是以為別人都是在刻意討好巴結他,或是看他笑話?

喲,真的是生氣了,這可真是有意思。

「你這樣跟我說話,不怕我要劇組換人?」靳揚挑高了一道眉,很感興趣地瞅著沈芝柔。

「你才不會。」沈芝柔想也不想地回嘴。

靳揚明明就已經那麼討厭別人因著他的敏感身份對他另眼相待了,難道還會利用這件事胡作非為嗎?他這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這樣踐踏自己?

「為什麼?」她哪來的信心?

「我就是知道。」沈芝柔沒有點出他最在意的,關于自尊與驕傲的那部分,當然是怕他听了又不高興。她同情他,于是她包容他。

「你又知道了?」靳揚居然荒謬地感到有幾分好笑。

「你不是送我去醫院,還介紹我姐進風賦當監制嗎?」老實說,這兩件事就足以證明他的體貼與熱心了。

「送你去醫院是順便,至于你姐,你怎麼知道我沒從她身上撈到什麼好處?」

「什麼什麼好處?」

「也許我要她陪我上床?」

「我姐才不是這種人。」

「你姐或許不是這種人,但只要我是混賬就可以。」演藝圈里,這種事情還少得了嗎?

「干嘛毀謗我姐?」沈芝柔瞪他一眼,又說︰「還是你其實只是想貶低你自己?」

毀謗?貶低?

「你是相信你姐還是相信我?你以為我不會?」靳揚冷笑了聲,沈芝柔對他的美好想像與莫名信心真不知道從何而來。

「我就是知道你不會。」十分堅定的口吻。

「別挑釁我。」靳揚站起身來,過人的身高一下便把沈芝柔逼到牆角。

才約莫三坪大的剪接室空間本就狹窄,眼前站了個靳揚這麼高大的男人,更顯得空氣稀薄。他的存在感依然強烈,而那雙現在與沈芝柔距離只有幾公分之遙的琥珀色眼眸卻變得比平時更深邃、更有壓迫感。

「信不信?我絕對比你想像的更糟糕。」靳揚近得幾乎能聞到沈芝柔的鼻息。

她很香,很清麗,只可惜他在演藝圈待久了,形形色色的美女見多了,不吃外表這一套。假使他對一個女人有興趣,絕對不會是因為她的外貌,而是因為她身上的其他特質。他喜歡的女人必然得有些吸引他的特質,比如,就像沈芝柔現在對他的、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反擊。

「你好無聊。」沈芝柔迎視著靳揚咄咄逼人的注視,氣呼呼地拋下這句。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氣靳揚什麼,是氣他不夠愛惜自己,老愛說些討厭的話?還是氣他出言不遜就算了,居然連沈芝青也拖下水?

他好無聊?沒想到沈芝柔會扔出這樣的結論,靳揚笑了。

「你真不怕我?那今天一進來剪接室時,為什麼發現是我時,那麼不自在,那麼別扭?」

「那是因為我擔心說錯話,又像上次在醫院時一樣,惹你不高興。」

「那現在呢?你不擔心說錯話了?」

「不擔心了。」

「為什麼?」為什麼短時間之內,她就有了這樣的改變?靳揚禁不住好奇地問。

「因為我發現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會不高興。」既然如此,索說什麼就說什麼,沈芝柔難得發怒的眼神里有幾分賭氣的意味。

「哈哈哈!」靳揚哈哈大笑了起來。是真心誠意、毫無諷刺,發自內心的那種歡暢笑聲。

他知道此時才發現,沈芝柔的眼楮其實很美,清澈、不馴,又帶著幾分艷麗。

她看起來柔弱縴細,卻沒想到這麼硬氣……其實,他早該知道的,從沈芝柔在片場吐得亂七八糟卻不願離開時,他就應該明白她很拗。

那好,他就喜歡她這麼拗。

教她怎麼看鏡頭寫場記表本就不是件難事,而他做事向來但憑心情好壞,沒有章法規矩可循,既然沈芝柔現在被他激怒的模樣如此有趣,令他心情大好,教她又有何不可?

他燦爛的笑容和頰邊的梨渦,再度令沈芝柔有片刻失神。

這男人,他長得太賞心悅目,若不是他這麼難以親近,嘴巴又壞得緊,她想,她會喜歡他比現在多得許多。

「沈芝柔。」靳揚忽然大聲換她。

「啊?」

「去買麥當勞吧。」

「呃?」

「不是要我教你嗎?」靳揚從她身前移開,為她讓出一條路。她說的,同學借她抄筆記,她至少還知道要請同學吃一頓麥當勞不是嗎?

沈芝柔愣了一愣,才後知後覺地意會靳揚話中的意思。

「靳大哥,你要讓我在旁邊看剪接?你要教我嗎?」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問。

「不然呢?再不去,我要反悔了。」靳揚雙手盤胸,視線由上而下地俯瞰她。

「我去,我去,我馬上去。」沈芝柔沖到剪接室角落,打開行李箱拿出錢包。

靳揚要教她,他答應教她了耶,她好高興。

仔細想想,靳揚這人真的很怪,她現在對他這麼不客氣、有話直說,有不舒坦直說,他反而開心了,更奇怪的是,看他這麼愉快,她也高興了,一時之間覺得剪接室里的氣氛好好,方才那種如坐針氈的感覺都消逝了。

「既然已經這麼不怕我了,『大哥』兩字就免了。」靳揚擺了擺手。「別浪費時間,你要學的東西可多了。」

「好。」沈芝柔三步並兩步地沖出去。

真是……跑得跟兔子一樣。靳揚望著沈芝柔的背影笑出來。

本來以為她很嬌弱,卻沒想到她挺有韌性;以為她被他嚇到,開始對他疏離客氣、敬而遠之時,她又開始不怕他了;正想著她似乎有種比實際年齡更為早熟的沉靜時,她卻又跑得像個雀躍的小女孩。

很有趣啊,這個沈芝柔,這部戲有她當場記,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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