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人的熱吻自額心跌宕而下,來到微顫的縴巧下巴,他情不自禁細細地吮吻,時而是唇,時而是眉眼、秀挺俏鼻,雙掌滑過她的後腰,輕托冷得頻發抖的縴背,捺著性子安撫她的青澀不安。
淺淺交吻,唇舌相抵,無論他的唇怎麼模索開拓,最終總會歸返嫣紅如莓果的芳唇,擷取唇內的甜蜜幽香。
單只是這樣還不夠……
還不夠。
她想看透最真實的他;他想徹底擁有全部的她。
灼熱交換的呼吸,交換了一記渴望的眼神,兩人無聲達成協議。
「我不怕,真的不怕……」陶水沁堅定地說。
「謝謝你把我留在你心里,直到最後也沒有舍棄。」
溫存甜美的憂郁傾訴,拆卸了她心中最後一道微弱的防備。他伸手解開因濕氣而微鬈的馬尾,披散成一幕黑絲,她略微困窘地抿起下唇,不知所措。
伊末爾彎起寵溺的笑,舍不得將目光從她緋紅如醺醉的臉蛋挪移半寸。即使沒有精致的妝容,依然難掩清麗,她的美麗在于她的真、她的毫不虛偽造作,她的爽朗直率,她的光彩耀眼,全都令他著迷不已。
他緩緩地將她壓在身下,她愣著盈盈大眼顯得無辜且局促難安,彷佛中了定身咒,只能乖乖任他擺布,可愛的模樣不禁看笑了他。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
「我知道……我只是……怕麻煩。」陶水沁苦惱的咬唇,思索著該怎麼面對這尷尬的情況。
接下來要怎麼做?把自己剝光,從容就義般大喊「來吧」,還是故作妖嬈嫵媚,來場笨拙的月兌衣秀,盡其所能的激發他的戰斗值?
哎呀──
答案很簡單,伊末爾直接動手幫她省略麻煩。以為從小讓人伺候到大,連拉鏈都搞不定的男人,修長的手指竟刷一聲便讓一整排鈕扣迸落,干淨利落,過程毫無停頓。
他傾身重新喚起她體內方興未艾的騷動,展現出超凡的親吻技巧。
單單只是嘴對嘴,怎麼能變換這麼多的吻法?偶爾淺吮,時而狂烈索求,甜蜜又親昵。
也對,身處復雜的環境,他絕不可能毫無經驗。唉,都是跟其他女人練出來的……
「我從來不吻她們。」伊末爾濕熱的唇滑至窘澀地別開的暈頰,舌忝吻陶水沁敏感的熱紅的耳根,再進一步含住小巧的耳垂。
他的嗓音因為渴望尚未獲得紓解而啞沉,像走調的琴弦懶懶地悲嘆。
「每當我看著她們的臉,黑色的長發,總是把她們當作是你……我知道這樣做是褻瀆了你,但我無法控制自己。」
壓抑在心頭不能獲得滿足的yu/望只能透過一個個替代品來宣泄,但他從不曾給過她們一個真心的吻,哪怕是帶有感情的踫觸也沒有。
他躺在替代品的身上,假想身下的人是她,以虛擬的華麗假象蒙騙所有感官知覺,彷佛是一個人在沙漠中獨行,汗水流過、熱度退去後才發現前方只是海市蜃樓。
他愛的人不在身邊,沒有愛的只是無情的發泄,毫無意義。
听完伊末爾的自白,陶水沁應該發飆,火大的狠甩他一巴掌,但她沒有。
她只是深吸一口氣,將急速膨脹的嫉妒塞進肺里,藉由呼吸排放成沒有價值的二氧化碳,她實在舍不得糾正他太過病態偏執的思維,因為那全是因她而起的呀。
「我喜歡你……從十二歲那年的第一眼起,我就把你刻在心底,偽裝懦弱的我,想要你的渴望強烈到連我自己也不能掌控……」
「我知道,現在的我什麼都知道了,我不走,打死不走,隨便你要把我帶到哪里都好,就是別再繼續你的混沌理論,它同樣把我折磨得好苦。」
陶水沁不再躊躇,不再困在自己設下的限制範圍,跨越過封鎖線,涉足他駐足的那片黑暗荒漠,以堅定的聲音回應他的索求,撫模他只能單翼飛行,遍體鱗傷的身軀。
伊末爾逐一加重逗惹的繁復技巧,沿吻衣不蔽體泛著珍珠光澤的果白曲線。
他撫弄的尺度遠超出她所能承受的程度,她不敢看,索性側轉過身蜷起背脊,他乘虛而入,將火熱擴延至尚未被情\yu肆虐的地帶,吻過一節節包覆在晶瑩肌膚下突出的脊椎骨,吻得她止不住shen/吟輕笑。
毫無預警的,伊末爾猝然退離,陶水沁霎時感覺到重重的失落悵然襲來,忍不住睜開水眸,赫然瞥見他不著寸縷的漂亮悍軀,愣窘的目光卻是落在他的雙膝上。
他的膝頭,分刺著兩枚青紫色的六芒星,但,星星所及的肌膚凹凸不平,色澤不若左翼來淂勻淨。
「那年從瑞士回台灣之前,為了遵循家族傳統,更為了證明我對家族的忠誠,我刺下這對星。」
「它們,代表什麼含意?」
「尊貴,傲骨,永不向人下跪。」
他的尊貴因她曲折,甘心臣服。
他可以殘忍、嚴酷的面對所有接觸的人事物,唯獨面對她,再高傲的心都要為之折服。
新舊的記憶交錯重疊,伊末爾再度彎下單膝跪落床沿,捧起她熱淚盈眶的小臉,啄吻每一顆咸咸的淚珠,百吻不厭。
陶水沁仿效他,曲跪雙膝挺起上身,主動偎入他寬大的羽翼下,殷切地回應他激狂繾綣的纏綿,將無人探索過的甜蜜毫不保留的奉獻給他。
不,是他,伊末爾。
一切謎底于焉開解,原來埋藏在深層記憶中的陰沉暗影是他。那一天,他不惜冒著感染發炎的危險,毅然決然躍入水中救一個溺水的傻瓜……
刺了青的肌膚那麼脆弱敏感,泡進充滿了氯氣的池水中有多難受?他在跳入池里前一剎那那是否曾經猶豫過?代表崇高意義的兩顆星因為她變得如此丑陋不堪,這麼做值得嗎?
答案都在耳鬢廝磨唇舌交纏之間無聲的傳達,千回百轉總離不開最能直接表達心意的四片唇瓣,心口抵住心口,灌注最純粹的熱源,溫暖了這份愛。
他渴望她的心,渴望隨著歲月逐漸膨脹的yu/望。看不見盡頭的,對她的種種yu/望,如同幼苗不斷滋長茁壯,盼能結出最甜蜜的蕾苞,開出燦爛絕美的花朵。
兩顆星幻化作兩顆心,他們的心緊緊相系。
「再黑,再暗,都不能阻止我去那里……」陶水沁蜷起柔潤的馨軀,接受他每一記迂回進行的攻佔。
伊末爾愛憐地親吻她緋紅的臉,心疼她拚命壓抑初次經歷的怯悸,只為了呈現最美好的一刻讓他鑒賞。「你知道那里是哪里?」
她笑彎甜媚的澄眸,驟然翻過身來個絕地大反攻,將唇印上他的胸膛,在火熱跳動的心窩處落下深情的一吻。
「你的心里。」
他囚閉一切拒絕任何人侵探,寧願蟄居在最陰暗的角落,排除所有光明救贖的可能性,即使下地獄也要不計代價將她帶往的地方──
心。
他的心。
陶水沁莞爾,敲敲他的心扉。甫自一場甭獨沉眠中蘇醒的伊末爾,撤下防備的尖爪利牙,斯文優雅得一如童話中的王子俯身邀請,執過她遞來的柔荑,一同跨入他不欲人知的黑暗內心,開啟那扇禁忌之門,引領兩人共同溫暖那一整片荒蕪的心田。
她是最絢爛的煙火,填滿了整座空洞的城宇。
她是惡夜中唯一指引方向的璀星,他尋尋覓覓,只為待在有她的絢爛之處。
從今往後,他的心里不再虛悵,不再喃喃夢囈,為了迎接她的進駐,他換上最干淨美麗的笑容,只願她留下。
留在他的心中。
水沁,甘心囚進他心城的小蝴蝶呵……
記憶,是一個人的延伸,亦是靈魂的另一代稱。
猶然記得,事發過後的翌晨,天空下起蒙蒙細雨。
當伊末爾睜開雙眼的瞬間,即意識到一件事──母親離開了。而他知道,這場車禍絕非偶然,是經過某些人士縝密的策畫。
他被孤單的留下,躺在加護病房里,渾身纏滿紗布,濃濁的血腥氣味卻始終揮之不去,圍繞周身。
醫生問診過好幾回,而他的回答令醫生凝重著神色離開,然後,許多熟悉的面孔如雨後新生的綠苗逐一浮出,虛假的探看實際上全都是惱怒為什麼他如此韌命,竟從死神的狂肆掠奪中挺了過來。
雖然是小小年紀,他已經看透藏在美麗事物底下的各種丑陋,他不懂,為何上帝不讓他跟著母親一塊兒走。
顯然上帝已有安排。
「你不能再留在這里,選擇一個你想去的地方,去那里安靜的休養。」父親的秘書約翰並非是來探望,而是來傳達老板的旨意。
伊末爾緊抿蒼白的嘴唇,渙散的目光透過格窗凝視外頭的雨絲。
「日本?」約翰試圖拉回男孩的注意力,一堆雜事還等著他處理,哪有時間陪這個已成不了氣候的廢物干耗。「你母親一直很想回去日本,你就代替她……」
「台灣。」宛若被壓扁的粗啞嗓音全然失去了童稚的天真。
「你說什麼?」約翰驚詫。
「我想去台灣。」記得學校里某個來自這個小島的老師曾經說過,那里氣候溫暖,風景美麗,且臨近日本,他渴望離開這座陰郁的城市,只想待在開滿火紅鳳凰花的溫暖地帶。
他渴望一點溫暖,哪怕僅是殘剩的一絲絲余燼也好……
「台灣?你確定?」約翰納悶地思索著,還弄不清楚這個地方是在哪個經緯度上。
「是的,再確定不過。」清俊的童顏緩緩合目,開始在心中築城,將所有痛苦和邪惡都摒除在外,視若無睹。
一輩子當個廢物也不賴啊,至少可以遠離這團黑暗,反正他渴望的溫暖根本沒有人願意給……
之後,如同遭放逐的失敗者,伊末爾被送到台灣,一個四季如春的美麗海島,形同囚禁般待在一座植滿鳳凰木的宅邸里,過著隨時可以被人遺棄的日子。
然而沒想到,他在那里遇見了那個喚醒他已死之心的女孩……
嘟嘟……
「您有十通新留言。」
「陶水沁,你起肖也該有個程度,要我往後找誰搭檔啊?你這個小王八蛋,怎樣,拐了個黑金執行長當阿娜答就很跩,就想耍威風了是不是?你信不信我明天也去勾搭一個多金……」
縴縴素手喀一聲滑上粉彩手機蓋,退後兩步,高舉右臂朝蔚藍的波面擲扔,撲通一聲,手機沉沉墜落在鋪著馬賽克磚的池底。
Niceshot!
抱歉了,晴泠,現在的她已經不可能瀟灑的走人。
陶水沁杵立在希臘式的拱門下,回眸看著矗立在燦爛艷陽下的略舊豪宅,心中感慨萬千。
推開屋門,一一回顧記憶中熟悉的景物,接著她拾階來到二樓,透過模觸感受歲月痕跡的縴手撫過客房、陸爸、陸其剛的房門,來到廊尾的核桃木門前,抓緊把手卻遲遲不敢轉動。
驀地,一只大掌覆上抓得過緊的小手,幫助她開啟那扇記憶之門。
滿布霉斑的長窗簾已經拆下,充沛的光線照亮了整間房,陶水沁任伊末爾牽引,踱至如今看來顯得狹窄的窗台,從這里向下俯視,庭院和游泳池一覽無遺。
當年形同被監禁的伊末爾,就是像現在這般靜靜凝視著框架外的寬闊天空,看著她和陸其剛兩小無猜地度過青春絢爛的時光。
這里,埋藏著他最初的悸動以及最深沉的嫉妒,還有不為人知的陰沉黑暗。
「欸,你該不會每天都躲在這里,像個偷窺狂一樣偷偷觀察我吧?」陶水沁故作輕松地調侃,心底剛止血的傷口隱隱抽痛。
「是。」伊末爾大方地承認。
「虧你還有臉回答,害不害臊啊?」她的笑罵聲停歇在兩張重疊的側顏,兩人汲取著彼此的甜蜜與溫度。
「我對這里又愛又恨,感覺這里是我重新活過的另一個起點。」他攬過偷偷吸鼻子的小女人,娓娓傾訴一直淤存在心底從未向誰透露的話。「我的父親並不是純正的俄裔血統,他的父親,也就是我的祖父,是在內戰時期從中國逃亡到蘇俄的窮學生。貧窮令人墮落,為了翻身,為了融入那個排外的國家,我祖父選擇入贅黑手黨。赫涅瓦里是我們家族的姓氏,但我祖父依然保留了他原本的中國姓氏──伊,每每面對亞洲媒體時,他與我父親總喜歡以中國名字介紹自己。」
伊末爾知道自己的背景與陶水沁所堅持的觀念嚴重抵觸,打擊罪犯、相信正義是她貫徹夢想最大的理念,她會提出辭呈,全是為了妥協這份愛情。
「我父親是個極有野心的人,從毫無制度的俄國移民英國,將俄國黑手黨那一套移植到英國來,但血統的問題一直是他最困擾的事,因為祖父那一輩的大老們對我們或多或少依然存有成見。」
「可是你父親最疼愛的孩子卻是你。」陶水沁不忘補充提醒。
伊末爾笑了笑,「因為我身上有更多的亞裔血統,但是,他並不愛我母親,她只是他一時興起的玩伴,很不幸的卻有了我的存在。」平靜的口吻並未有太多悲哀,僅僅是陳述一件事實。
「伊末爾,你真的很可惡耶!」她忍不住想炮轟,「你居然利用你母親設計我入局,把我騙得一愣一愣的,還真的以為那是你母親的墓!」
「對不起。」俊臉誠摰的帶著歉然的笑,笑里的陰郁淡化了許多。
「算了啦,反正我注定要被你耍得團團轉。然後呢?」
「你見過尤里,應該看得出他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已經墮落得沒有靈魂可言,從他們用一場假車禍打算除掉我就知道,還雇用陸家父子監控我的一舉一動。」
「我真的很訝異,以陸爸軍人退休的背景怎麼會同意這樣的聘請,這實在讓人不明白。」不,有時候看似越光明磊落的人,反而心機城府越是深沉。
他們同屬混沌理論的一處隨機環節啊,唉!
她實在沒有資格評斷太多,只是,同樣身陷其中的她,竟然是從頭到尾被蒙騙最多的傻瓜,真是令她不甘,感覺象是她也間接參與了這一場監控他的牢獄生活。
「水沁,我不曾怪過你,真的。」
「我知道,你只是不斷對我下達比催眠還可怕的暗示性指令,用你那可怕又精準的混沌理論來干擾我的情感功能,你早就算準了吧?」
「什麼?」小王子連裝傻都是無辜美麗的。
「你呀,利用你那邪惡的心思一步步算計,透過一連串看似隨機偶發的行為,間接引導我掉入你早就設好的陷阱。」
伊末爾揚起迷魅的俊笑,垂掩卷翹的長睫,淡淡地說︰「可是我算不準你有沒有辦法掙月兌這個迷思跳出來,就某方面而言,陸其剛確實比我更適合你……」
陶水沁翻了個白眼,「你們這些男人喔,只要得手之後就會開始借口說某某某比我更適合你之類的鬼話,干嘛?想把我推給他?」
伊末爾露出宛若天使的粲笑,俯前抵住她的軟唇,親昵地絮語。「我把你牢牢鎖在‘那里’都來不及了,你哪里都不能去,只能乖乖地待在那里。」
那里──他的心。
陶水沁仰起頭,改被動為主動,溫熱的唇蹭踫他的,以舌尖互相角力,逐漸養成習慣地的抬高右手,隔著西裝撫模他的左翼。
結束短暫的一吻,他輕輕推開她,好讓彼此調勻紊亂的氣息,深邃的目光眷戀的流連在她緋暈的雙頰上,修長的指溫柔地貼蹭著,許久舍不得收手。
頎拔勁瘦的身軀緩緩退開一步,騰出寬大溫熱的掌心伸向迷惘不解的她,揚起傾世的微笑,沙啞著溫柔的嗓音道︰「你也喜歡華爾茲嗎?我也是。」
這是陶水沁記憶里相似的問話,可是,在她面前的已經不再是憂郁的少年,而是一個充滿侵略意味的性感男人。
那首蕭邦b小調圓舞曲作品第六十九號之二,彷佛正輕快飛揚著優雅的旋律,虛擬的音符引領他們翩翩起舞,不再猶豫,她將柔荑遞進寬大的掌心,堅毅地回握著,緊隨著他優雅的肢體動作,略顯笨拙地學習如何舞出柔美的步伐。
「刺上另一邊的天使翅膀吧。」陶水沁在旋轉了個半圓弧後輕靠在他的右肩上,憐惜的呢喃。
半是天使,半是魔鬼,再貼切不過。
「不,你就是我遺失的另一只翅膀。」伊末爾將她輕擁成一個完整的圓,不再松開她。
從此,無論是天使抑或是魔鬼,都不再獨翼飛行。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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