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以後,兩人對這座城市有了興趣,開始觀光游歷,當作是二度蜜月。
徐洺芃申請了一個半月的留職停薪,現在還有差不多半個月時間。費城擁有許多古老的建築,也曾是多部著名電影的拍攝地,這兒美食遍布,他們去了當地最有名的起司牛肉堡店,剛好在那里遇到艾倫醫生和他的伴侶,那是一名黰發黑眸的東方少年,艾倫看見兩人笑了笑。「和好了?」
彼恆止瞥他一眼。「托福。」他可沒忘這人之前看著他苦悶的樣子有多奚落。
艾倫嘿嘿一笑,把一旁沉默著看似有些冷漠的少年拉過來,展示兩人左手的戒指。「當當,我們也要結婚了唷,就在下個月,你們不留下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嗎?」
彼恆止早曉得了艾倫的事,所以並不意外,也知道他身為診所的繼承人,有多不容易。「不了,這次的手術花了太多錢,我們小老百姓還得回去賺錢養活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們醫院收費太高嘍?」
「哪里的話!一分錢一分貨嘛。」
兩個男人相互抬杠,你來我往,少年在一旁表情疏淡,但對于艾倫扯著他「出櫃」的行徑一點抗議也沒有,一雙墨黑的眼瞅著他,清冷的目光下盡是一片深邃的柔情。
徐洺芃看著,從本來的驚訝里回神,隨即朝少年鼓勵地一笑。「恭喜你們。」
少年一愣,像是沒預料到她的反應,臉上驀然一紅,用中文小聲回了一句︰「謝謝。」
「啊∼∼親愛的,你怎可以對別的女人臉紅!」
艾倫抗議,少年翻了一記白眼,懶得理會他的瘋言瘋語。徐洺芃瞥了身旁滿臉得意的老公一眼,內心與少年默默有種同病相憐的感受。果然幼稚是不分國界的啊……
她和少年相視一笑,說了句「加油」。不管同性異性,結婚都是一件足以改變人生的大事,需要重視看待。艾倫口沫橫飛地講著他們的計劃——先去首都華盛頓登記,然後在費城宴客,礙于醫生身份,他們只打算宴請少數親友……最後露出一臉可憐兮兮的央求表情,說︰「真的不留下來參加嗎?」
「我們下周一才走,你們可以提早結婚。」
彼恆止隨口一扯,沒想到艾倫听了眼楮一亮。「好,那我們明天就去登記!」
「啊?!」夫妻倆被他這般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性格嚇到,少年卻一點驚訝也沒有,好似早已習慣了這一切。
這是真愛啊……他們看著艾倫興沖沖地拉著少年走遠,兩人表情都是好氣又好笑,徐洺芃說︰「好久沒參加婚禮了。」
都這把年紀了,身旁的人早就嫁的嫁,娶的娶,不婚的不婚。艾倫會這麼巴不得他們參加,相信也是希望祝福的人多一個是一個,徐洺芃握住了身旁男人的手,嘆息。「真不容易啊……」
「什麼?」
彼恆止一副狀況外,徐洺芃瞥他一眼,他們可以結婚,得到眾人祝福,不離不棄,走到這里……所有的一切都很不簡單,他們承受了這麼大的恩典,真的應該好好感激。
「對了。」徐洺芃忽然想到什麼,開口問︰「那個孩子……成年了沒有啊?」
「呃……」
彼恆止回答不出來,兩夫妻相看一眼,默默石化了。
結果艾倫沒開玩笑,當真接受了顧恆止的「建議」,把婚禮改到這個周末。
他們參加了,盡避只是辦在自家的庭院里,氣氛溫馨,艾倫愛胡鬧的性格也給婚宴帶來不少笑料,就連他拿著蛋糕砸人,少年看著,也只是在一旁溫溫淡淡的。唯獨每一個眼波流轉間,滿滿承載的都是對這個男人的愛意。
少年剛成年,沒有人對這一場婚禮抱持異議。少年的親人早已過世,艾倫的父母則是抱著兒孫自有兒孫福的支持心態,相愛的兩個人,既沒傷天害理,也沒打家劫舍,又有誰有那個權利阻止他們?
夫妻兩人在婚宴之後回台,在飛機上,顧恆止忽然沒頭沒腦地開口。「我願意。」
「啥?」
徐洺芃正要戴上耳機,卻被他這句話頓住,只見顧恆止表情委屈,說︰「你之前不是寫說等我好了要問我願不願意娶你嗎?我看你肯定忘記了,干脆自己先答了。」
「什麼啊?」徐洺芃哭笑不得,他是被艾倫的婚禮感染了吧?「不是講了知道答案的事,何必問?」隨即想了想,她回握住了男人的手,也說︰「乖喔,我也願意。」
終于,她把欠他的言語全還了。兩人在那里願意來願意去,靠走道的乘客也是華人,瞥著這一幕不禁默默掏出墨鏡帶上,徐洺芃看著一笑。欸,有時候放閃不是為了炫耀,而是因為太情不自禁了啊……
妨礙到的人,真是對不起了。
兩人回到台灣,徐洺芃照常在出版社上班,顧恆止和「光采」則已解約,盡避高層得知他痊愈的消息後希望他能回去,但答應好友在先,顧恆止只好拒絕,乖乖到祈劭辰的公司赴任去。
餅去他一直覺得管人麻煩,巴不得只當個業務往外跑,現在卻不得不接下這個重擔,祈劭辰更是一點也沒跟他客氣。「下一季,我要看到業務部百分之二十的成長。」
「媽的你可以再沒人性一點!」根本是打算剝他的皮、喝他的血了吧?!
正所謂人情債欠不得,顧恆止清閑了一年多,又開始過起沒日沒夜的加班生活,尤其之前任職文具公司,如今轉戰食品,其中差異更要花時間適應。他自己一人沖鋒陷陣,和帶領團隊絕對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經驗,顧恆止盡避嘴上抱怨,但心底其實很享受這種挑戰,唯獨回家倒在床上就像死尸一樣,徐洺芃看得心疼,索性用某種方式好好「慰勞」了他一番。
于是顧恆止壓抑著踹好友辦公桌的沖動,終于熬過了這半年。祈劭辰看著新一季的財報,非常滿意。「寶刀未老,不簡單啊!」
「你也知道不簡單啊?!」好不容易養了一年多的氣,現在全沒了。
祈劭辰哈哈笑。說來把顧恆止挖來他們公司,還是自己賺到了。
風風雨雨的一年過了,來到年底,祈劭辰龍心大悅,給顧恆止放了一周的假。他先是在家當了三天的大老爺,第四天剛好是周末,夫妻倆開始打掃家里,有陣子沒清理,到處都是灰塵,他拿著刷子在廁所刷刷洗洗,徐洺芃在外頭叫他。「恆止,過來一下。」
他洗手出去,看見老婆指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幫我換燈泡。」
「喔。」他疑惑,因為這種事平常徐洺芃自己就會做,不會特地把他叫出來,但換就換唄。他換好了回到浴室,浴白刷到一半,又被老婆大人召喚,這次是要他爬上去清理櫃子上的灰塵。
好,爬就爬,結果過不久又被叫來拆下客廳的窗簾……全是爬高的差事,顧恆止一頭霧水。「干麼,你忽然得了懼高癥啦?」
徐洺芃瞥他一眼。「只是以防萬一。」
「什麼萬一?」
彼恆止一邊踩著梯子爬上去,听見她說︰「懷孕。」
「喔,原來是懷——啊啊啊啊啊?」咚咚啷咚鏘!彼恆止大驚,一個沒踩穩,整個人連著梯子摔到地板上。他顧不得痛,連忙跳起來。「懷孕?!什麼時候的事?!」
徐洺芃瞅著他夸張的反應,噗哧一笑。「三個月了。」
「三——三個月?!」不是三個星期?顧恆止下巴掉下來。「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喔,兩個月前。」
「然後你現在才告訴我?!」老天!
彼恆止快昏倒,老婆大人「高齡」懷孕已經三個月,她在兩個月前就已經知曉,結果一點聲息都不露……他開始回憶這兩個月他們干了什麼,有沒有釘釘子?他們上個月還去購物!因為東西太多,她也拿了一些……顧恆止臉色又青又白,很是精彩。「你!現在什麼都放下!傍我去床上躺著!我、我去報告爸媽……」
徐洺芃眨眨眼。「我已經跟他們講了。」
「……」所以搞半天他就是那個妻子有了第三者,結果最後才知道的老公?「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徐洺芃卷了卷有些長長的頭發,口吻無辜。「因為懷孕三個月內不能告訴別人啊。」
「我是別人嗎?!」顧恆止崩潰了。老婆大人這是哪一招啊?
結果這天開始,徐洺芃被勒令什麼都不能做,這個不行那個不行,唯一行的就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許看電視,但連個電視節目他也要嗦。「不,不能看新聞,現在社會太亂了,對寶寶不好……布袋戲,不行,這是禁忌!算了,看MTV台好了……」
唉,他的反應全在她預料之中,發現懷孕的時候他正好忙于業績,成天沒日沒夜的,她不想再造成他過度緊張,當然最大的理由是——
哼哼,他當初瞞著他動手術的事,盡避已經不生氣了,但好好給他一個教訓還是必要的,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那樣?
結果過了一陣子後,顧恆止猶豫了半天,忽然問她。「你老實說吧,是不是我得罪了你什麼?」
徐洺芃抬眉,一臉意外。「你居然沒想到?」
他一臉無辜。「所以我真的做錯了什麼?」
她哭笑不得。「好吧,其實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千萬不要打算隱瞞女人什麼事。」
「啊?」
看著他仍舊不明就里的表情,徐洺芃不禁微笑了。
「我保證,你會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