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不曾來看過他。
小琦來的時候也沒有再帶過炖湯給他,他終于成功把她趕走了。
可是他卻一點喜悅的心情都沒有。
兩個星期以後他出院,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
她也沒有再來公司找過他。知道阿豐都會固定跟小兔咖啡屋訂便當,他卻拉不下臉來跟阿豐說他後悔了,給他也訂一份。
本來就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如果一方刻意躲避或者不聯絡,久而久之,也就淡了,沒有關系了。
不知道她跟士凱後來怎樣。
可能發展的不錯,所以她沒空再來找他。
這個想法使他連續幾天情緒都宛如火藥庫一樣,手下們都躲著他。
幾天後,阿豐交給他一個信封,說是「喬小姐」要他轉交的。
阿豐的臉色不是太好看,最近這個小弟越來越沒大沒小,他也不去計較。接過信封的那一刻,他的手微微顫抖。
扁是听到她的名字就讓他這麼激動,他想自己也許沒有想像中豁達。
然而里面沒有信,只有十萬塊的現鈔。
「這是怎麼回事?」
「喬小姐說要還你的錢。她說跟你借了那麼多很過意不去,她會努力賺錢還你,不過請你給她一點時間。」
褚天闊蹙緊眉心。「我沒要她還。」
「可是她堅持不想欠你。老大,我實在看不過去了啦!」阿豐好像忍了很久終于爆發。「你都不知道大嫂她現在為了賺錢每天過得多辛苦!她中午要做便當,晚上還出去擺攤子賣鹵味,每天做到半夜一、兩點,我都不知道她在賭什麼氣,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累倒的!」
「你說什麼?」褚天闊揪住阿豐的領子。
阿豐快不能呼吸了,都忘了老大的力道有多大。「哎呀!反正你快去看看她啦!你們有什麼問題就攤開來講,老大你再這麼恰下去,以後會後悔的啦!」
不用他說,褚天闊也忍不住了,他丟下阿豐,大步就往外走。
開著車子來到小兔咖啡屋,可是他不知道要用什麼立場進去找她,只得一直坐在車上遲疑著,直到過了傍晚,他看到她推著一個小攤子出現。
瘦弱的身子要推動一個不算輕的攤子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卻推過了好幾條街,來到熱鬧的街區,而他也開著車偷偷跟在她身後。
敖近有捷運站,也有KTV等娛樂中心,所以人潮還不算少。
褚天闊坐在車里,看著她叫賣。幾天沒見,她該死的又更瘦了一些,那蒼白的臉色跟大大的眼楮底下的陰影,讓他內心煎熬著心疼跟氣憤。
他想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究竟是怎麼過的,于是他隱忍下情緒,努力壓抑下車去找她的沖動,繼續坐在車里默默的守候著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人漸漸稀少了,最後連捷運都停駛了,她仍然沒有離開。
十二點……一點……兩點……
她坐在小椅子上,路燈下的影子顯得分外瘦小,孤零零的。
沒有客人的時候,她受不了疲憊,有時候會不小心閉上眼楮睡著,過沒幾秒又猛然驚醒,甩甩頭,強打起精神。
然後沒有幾分鐘,又再睡著……
他已經無法再忍耐下去了。她不愛他也好,她其實喜歡的是別的男人也罷,他都沒有辦法放著她不管。
下車,甩上車門,他大步向她走去。
他還沒靠近她時,KTV里突然出來幾個男人走近她的攤子圍著她,她露出不安的表情。
「小姐,不用在這里賣鹵味了啦!苞我們一起去唱歌,我們給你兩千塊怎樣?比賣鹵味好賺對不對?」
「不要!你們走開!」
一個男人抓住了她的手,她害怕的直哆嗦,拼命掙扎,卻掙月兌不了男人的手勁,她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天闊!救我!
這時候她腦袋里只出現這個名字,可是她立刻又想到現在已經不能依靠他了。
他跟她已經沒有關系了。
「走開!你們這些壞蛋!」
拔高的尖叫在深夜沒發生什麼效果,只徒增男人們的訕笑。
她又急又氣,掙扎得更用力,可突然間,手上的壓力消失了,剛剛還抓著她的男人不知怎麼地就摔倒在地上。
砰、砰!被拳頭撞擊的聲音顯得異常血腥。
她瞠目結舌的看著不知道何時出現的褚天闊把人給打倒在地上。
「滾!」他發出讓人膽寒的低沉怒吼。
那幾個男人用畏懼的眼光看著高大壯碩的他,拉起受傷的同伴,狼狽的轉身逃走。
喬若曦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直到褚天闊抓住她的手。
「跟我回去!」
「不、不要!」她回過神來,拼命的往後躲。
沒想過她會拒絕的他皺緊眉頭。「你說什麼?」
她拒絕看他,轉過頭。「你不要管我,我還有生意要做。」
「做什麼生意,現在都幾點了?你一個女孩子在這里很危險你知不知道?」他氣炸了。一想到她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種日子,遇過多少次危險,他就快要瘋掉。
「不關你的事。」她倔強的吐出這句話。
「什麼?」
「我做什麼都不關你的事了。」喬若曦終于轉頭直視他,恨恨的說︰「我已經不是你的女朋友了,這點你不是表達的很清楚了嗎?你還好心的把我介紹給別人不是嗎?」
他錯愕、憤怒,卻無法反駁。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會說話了?溫順的小兔子什麼時候開始會咬人了?
不是她變了,就是她真的被激怒了。而她看著他的眼楮里,有著他無法承受的怨憤。
「請你走開。」她甩開他的手,回到自己的小攤子。
褚天闊呆站著,第一次手足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
他總算見識了她頑固起來可以多麼堅持。已經是第五天了,她每天晚上都來擺攤,他也一直默默的開車跟著她,在街角守候著她。
深夜時分,她眼底的黑眼圈比前幾日更深了,打盹的次數也變多了,那張小臉現在削瘦的兩頰都凹陷下去。
他沉郁的眼鎖在她身上,再這麼下去她的身體會撐不下去的。他焦急、煩躁,可是卻什麼都不能做。
因為她拿他的話來堵他的嘴。要分手的人是他,他再也沒有權利管她。
懊死的!她這麼頑固干什麼?他無法理解她堅持要賺錢還他的動機是什麼。他說了不用她還,可是她卻不听。
今天晚上她的生意不太好,可能是因為下起毛毛細雨的關系,街上的人並不多。
她不知道第幾次疲憊的睡著後,看看手表嘆了口氣,然後開始收拾起攤子。
褚天闊松了口氣。她決定回家了,很好,今天比往常要早了一個小時。
每當看她拿起那沉重的保溫箱的吃力模樣,他都很想沖下車去幫她。可是那只會換來她的拒絕跟怒視,之前他好幾次想幫,但她根本不肯接受他的任何幫助。可惡的女人!
她推起攤車往回家的路上走。雨打在她身上,她沒有穿雨衣,一下子就淋濕了,加上今天賣掉的東西不多,車子更重,她的身子搖搖晃晃,好像快要承受不住那重量似的。
褚天闊再也受不了了。被拒絕也好、她抗拒也好,他沒有辦法看她這麼折磨自己——
他下了車,然而就在那一刻,他听到刺耳的煞車聲,眼前所見的景象瞬間奪走了他的呼吸。
一輛卡車在雨夜里疾駛而來,沒看到正緩慢通過馬路的攤車,就這樣撞了上去。
巨大的撞擊聲之後,那木頭跟鐵架組合而成的攤車已經扭曲變形,被撞得稀爛。
巨大的恐懼讓他幾乎失去力氣,他跌跌撞撞的沖向她,她倒在地上的景象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動,他這一生中從沒那麼害怕過。
「若……若曦!」
趴在地上的她臉色慘白,張著驚惶的雙眼看著他。
她沒死!靶謝老天她沒死!
突然的釋然讓他全身虛月兌,振作精神後,他開始檢查她的身體。幸好除了摔倒在地的皮肉傷之外似乎沒有大礙,可能是攤車承受了大部分的撞擊力道。從來不相信什麼鬼神的他,如今卻感謝著所有的神明。
褚天闊把她抱起來時,她還微弱的掙扎。「我的攤子……」
「管什麼攤子!苞我去醫院!」
他朝她大吼,緊緊抱住她,無論如何都再也不放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