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恆在大樓大廳等候,看著電梯門打開,那道倩影出現在視線內,兩人目光對上,鄭小蔓緩步朝他走來。
他臉上掛著微笑。
「我車停下面。」
「嗯。」沒招呼,沒久別重逢的熱切擁抱。兩人態度公事公辦地一前一後步入電梯,前往地下停車場。
他走在前頭,直到來到某輛車旁停下,舉止紳士地替她先開了車門。
名貴房車,帥氣男伴!眼前簡直是完美的畫面,可惜她不是公主。那小蔓扯扯唇角,心中小小的自嘲了一番,才在他的自光下鑽進車內。
湯恆跟在她之後也上了車,他發動引擎,卻不急著離開地下停車場,只是開了車內空調,避免兩人悶死在里頭。
接下來,他的笑容消失了,拉拉領帶,模模方向盤,也不敢看她,沒有進一步舉動,車內陷入詭異的靜默。
那小蔓不懂現在是什麼情況,一眉微揚,視線朝他瞟了過去。
哪知剛才還笑得像朵花般燦爛的男人,現在卻一副不安模樣,指尖在方向盤上敲了敲後,才迎上她的目光開口。
「干麼?」
吧麼?
這語氣,不明所以的旁人听了還以為她欠他的咧?
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讓那小蔓登時瞠目結舌。
「不是你找我?」
「嗯。」
湯恆悶哼一聲。只有兩人的獨處,比他原先想象的還更讓人神經緊繃,太多的情緒翻涌而上,包括他不告而別的歉疚,包括身旁的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馨香……那雙完全暴露在他視線下的,被窄裙包覆住的大腿,還有他過去抱著她時,,總是頂在他的鼻子下,搔得他鼻癢心也癢的烏黑秀發……他想死她了。
這一切在過去自己都能名正言順地擁有,現在卻得在一切未明的狀態下,立即面對這些誘惑,也不能怪他此刻商場上的圓滑、沉穩全使不出來,破功破得相當徹底。
他手心冒汗,心跳快到幾乎讓人虛月兌,在緊張的情緒中,還夾雜著心虛。算舊帳的時刻到了,不知道現在切月復謝罪還來不來得及?
「好久不見。」用這當開場白會不會太虛。
「嗯。」鄔小蔓不冷不熱地應了聲。
「你……」他不安地偷偷覷向她。「沒在生氣吧?」
她斜眼看著他,才知道這家伙原來是怕她算舊帳。短短幾句話間,也讓她明白了,剛才在會議室里那位自信優雅的湯代表消失,身旁這個,還是她熟悉的湯恆。果真是好久不見。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她心中一嘆。
「有的話我道歉,沒有的話就太好了呀。」他理所當然的回答。
鄔小蔓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真的會被他給打敗。
「你是該道歉。」
「好啦,我不是故意的。」他聲調放軟,裝可憐。「你那時去台東,我家不可能讓我過去,我又不想自己留在台北,所以才跑去英國。對不起啦。」
別看他十幾歲個頭就長那麼高大,心里仍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遇上初戀情人說什麼都要離自己而去,難免幽憤地覺得自己不受重視,情緒一上來,就遠走他鄉。
但去了英國,也冷靜下來後,不告而別成了事實,加上自知先前脾氣闖過頭,讓他也不敢聯絡,就怕她在電話中生氣地不听他解釋,說出什麼無可挽回的話,結果這麼一拖,膽子越拖越小,就成了現在的情況了。
「誰跟你說這件事?」她了了他一眼。
「不然咧?」
「剛才在我公司那件。」
「我說你是我女朋友那件?」
她點頭。
「事實呀。」
「誰說的?」
「我。」
「……湯恆,你記不記得我們七、八年沒見面了?」
「我們當初沒提分手。」他緊咬著這點。
開什麼玩笑,追到了就是他的,人難免犯蠢,何況當時年輕,反正打死他都不會放棄所有權。
「先說哦,我在國外沒亂來!」總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替自己月兌罪再說。
鄔小蔓聞言一楞。「你說什麼?」
「我說我從以前到現在都只有你。」他不安地瞥她一眼,又移開視線,語末,還小小聲的補充,「守身如玉。」
鄔小蔓差點又笑噴了。
這成語用在這地方,莫名地有喜感。
看著某人別過頭後發紅的耳根和脖子,她原本想說的話也忘了,心里迅速彌漫一陣讓人來不及反應的甜,頓時哭笑不得。
一股深埋在體內,幾乎讓人忘了它存在的情緒,逐漸重回她的意識。
從高中時便是如此,在人前,他都是那樣自信滿滿,是個優秀的領導者,可在她面前,要不像個任性小表,要不就像率性過了頭的無賴,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有什麼話也藏不住,一古腦全倒給她。
雖然她看起來冷靜,但在面對湯恆時,總有股難以拿捏的躊躇與無力。真不知該說這家伙是她的克星,還是說他吃定她了。
「跟我說這個做什麼?」鄔小蔓很清楚,他依舊能影響她,是因為這家伙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沒變。
對他的舉止哭笑不得之余,她也想嘆息。
這是什麼孽緣呀?
湯恆偷覷了她一眼,發現她反應不壞,隱約笑了,他心頭稍松了口氣。「怕你誤會。」
「不覺得現在解釋太晚了嗎?」要是她早就誤會了七、八年,哪輪得到他回來解釋。
聞言他抬眸,正視她一會兒,緩緩道︰「我對你和我都有信心。」
平鋪直敘的一句,卻飽含他對學生時期那段初戀的完全付出與信任。
他們了解彼此,也因為小蔓的個性,兩人間少有爭吵,所有爭執最後都會走向包容,她對他相當有耐性,她的成熟態度對當時還是個沖動少年的他影響甚深,相處中,讓他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一切,無論好壞,全都交付,心里也全塞滿她,再也容不下別人。
他的個性本就直接,腦子更有點死板執著,只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去走,難以改變。認定她後,就只有她了。
這話可真奸詐。鄔小蔓心想。
看著眼前這誠懇又認真的表情,那股無力感又找上了她。這家伙就是那種,面對討厭的人一定作對,對待喜歡的人就是掏心掏肺的直腸子阿呆。
做為被他喜歡上的人,就算他蠢事干盡,她還是很難對他板起臉孔。
「算了!」她嘆。
反正她從以前就拿他沒轍,不差這次了。
湯恆整張臉都亮了起來,咧開大大的笑容。
「不生氣了?」
「不知道要氣什麼。」
他笑容再度加大,就知道她不會在這上頭和他計較。他靠了過去,幾乎將副駕駛座上的人見釘在皮椅上。
「喂……」他熱切的眼神讓她覺得不太妙,果然不出所料,在還來不及出聲阻止前,他直接吻上她。
雙唇相交,他完全展現雄性生物獵食的本能,將身為戰利品的她鎖在自己安心的角落,愉快啃食。
「唔……湯恆……」好不容易從熱吻中月兌逃,她雙手抵住他,偷空喘息。
「我好想你……」他眼神熱切,聲音沙啞又帶點請求與撒嬌地低喃。
太久了,他在國外忍得住,是因為她不在。如今人就在眼前,他的自制力還沒好到那程度。
「小蔓……」那雙小手壓根擋不住他,他鞠起她的手,臉頰輕蹭哀求。
鄔小蔓腦中有些空白。
她知道他在哀求什麼。
這不是第一次。
「你這豬頭,我們在停車場!」她忍不住罵。說不定剛才的畫面都被監視器拍下來了。
「我們馬上回家。」他抬起頭。
「不要。」
「嗚……」他嗚咽,裝可憐。「我快爆掉了。」
鄔小蔓雙頰酡紅地賞了他一掌。她可是見識過這家伙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毅力。
「不要太過分了哦,你還在觀察期。」
黑眸眨了眨,之後瞪大。
「什麼觀察期?」
「前男友。」
「前男友?!」那什麼鬼?!「我抗議!」
「前男友或復合中的前男友,讓你選一個。」即便沒想和他算舊帳,但這幾年來,彼此有無改變,還適不適合都是問題,她也需要一點時間適應他重回自己生活的事實。
「做錯事被懲罰的現任男友。」他寧願挨罰,也不要名不正言不順的,「前……」
男友怎麼听都刺耳。
鄔小蔓斜睨了他一眼。「意見很多哦?」
「不敢。」
「哪個?」
「剛復合的前男友。」
「……」他就是想超前進度就是了。鄔小蔓知道以他堅持的程度,短時間盧不出結果來,她肚子也餓了。「先去吃飯,晚點再討論。」
「好。」正合他意。
「哪里吃?」
「我家。」
「……」
「干麼那眼神?」他瞟。
「我怕你居心不良。」
「你沒猜錯。」他就是居心不良。
「……」那位任性又番顛的湯大少爺果然回來了。
斑三那年,某個血氣方剛的男孩好奇接吻的感覺,在一次笑間下,女孩答應了他,只要他段考能考贏她,她就獻上初吻。
在這胡蘿卜的誘惑下,男孩卯起勁來念書。
贏了第一次後,他食髓知味,要求更高的「獎勵」。從中段班,拚進前十,再到前五,在卸去籃球隊長職務後,更是擠進前三。他沒來由的奮發向上讓所有人都訝異,只有當事人才知曉內幕是怎麼回事。
女孩永遠記得,他在以螢光筆于「第二名」處劃上記號的成績單丟給她時,她緊張得紅了臉頰。
她將第一次獻給他,他們彼此都是。
他們不只是彼此的初戀,更有太多的第一次,與唯一面對這個在某些事上,毅力超乎尋常的男人,晚餐後,那小蔓會被他帶回他的住處也不是太讓人意外的事。
這家伙盧功一流,而她在面對他時,堅持又常飄忽得像團棉花,天秤很容易地就傾向一方。
湯恆將她帶回自己的新住處,完全屬于他的地盤。
和以前鄔小蔓去過的那棟豪宅相比,這里袖珍許多,但同樣精致。少了豪宅女主人的典雅品味,卻多了屬于單身男子的簡潔大方。
他欣賞著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地盤內走動的畫面,心情愉悅地跟在她後面,為她介紹。
從客廳到廚房、書房,最後來到臥房。鄔小蔓才走進房間大略環視了一眼,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便被人從身後抱住。
「湯恆!」她嚇了一跳。
「嗯。」他緊摟著她,臉埋在她額旁,嗅著她的發香。「小蔓,我真的好想你……」
「你說不會亂來的……」
「你相信?」
「……」這叫她怎麼回答?
「而且那是你說的,我沒答應。」他在國外能忍住,不代表在她面前也能當個正人君子。
他想她,想了太久、太久了……
「小蔓……」他蹭著她,在她半推半就下,將懷中的人兒帶到床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