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披上羊皮的情人 第10章(2)

真正的是非對錯,對他來說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她一輩子待在他身邊,其余的,他什麼都可以不要,在她面前,什麼傲氣與自尊都是狗屁,拿去唬唬外頭的人很好用,但她不是外人,她是唯一住進他心里的人。

懊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築香知道,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因為父母離異的關系,就把自己鎖起來。

以愛為名,是他給足她面對傷痕的勇氣,他雖然沒有說,但她清楚的知道,他不會再留她一個人處理自己深不見底的傷口。

築香深吸口氣後睜開眼看著他。

瞬間,熟悉與親匿的感覺一下子全數回籠,所有擾人的雜音仿佛盡數消弭,他們都微微愣住了。

在他們深深的凝望里,沒有旁人的耳語、媒體的炒作……什麼都擠不進他們之間,只剩下彼此與灼燙的兩顆心。

築香哭紅的雙眼腫得像核桃,嚴冠威的心猛然一擰,痛得馬上皺起眉頭,心中溢滿濃濃的不舍。

他的俊容滿是疲憊,下巴冒出新生的胡碴,向來筆挺有型的衣著,現在則像咸菜般掛在他身上。

原本意氣風發的嚴冠威已不復見,焦灼的眼取代了自信的湛眸,飛揚跋扈的姿態不再,他的沮喪是這麼顯而易見,令她心底泛起疼惜的漣漪。

別再被他騙了!心底有道小小的聲音不斷冒出來提醒她。

像理智突然闖進腦子,築香愣了一下,回過神後緩緩開口︰「只要是我說的,你都會去做?」

嚴冠威那雙從不求人的傲氣黑眸緊緊盯著她,鄭重地點點頭。

「好。」築香說著,突然坐起身,作勢想要站起來,嚇得他立刻伸手攙扶她。她沒有拒絕他的幫忙,同時道︰「我現在要回家。」

「現在?」他皺眉,一抹強烈的不安頓時像怪獸的利爪狠狠刺入他的心,「你的額頭摔了一個包,醫生說要觀察一個晚上……」

站起身後,她輕輕推開他的雙手,假裝沒有看見他瞬間刷白的俊顏,兀自打量起這間寬敞的臥室。

「所以……這里是醫院?」築香故意這麼問,明知道如此華麗的房間,絕對不可能是病房。

她拒絕他踫觸的動作,讓他整個人宛如跌入地獄般,他極力隱忍住滿腔不安的情緒,強迫自己搖搖頭,語調鎮定的開口解釋,「這里是我家,我的臥室,醫生被我留下來,正在客房里,萬一你有什麼事……」

「我現在就想回家。」築香打斷他未完的話,現在她不想听見任何關心的話語,尤其來自他口中的更不想听。

說完話,她不顧一切的直接往房門走去,堅決的態度,仿佛連一點彌補的機會也不願給他。

嚴冠威眉一挑,長腿一跨,兩、三步便追上來,一把扣住她手腕,順勢讓她轉身面對他。

「別這樣。」

他不要她就這樣走掉,別說走出他的生命,光是再來一次今天的經歷,他肯定會抓狂給所有人看!

當她不接他的電話、搞失蹤,還在pub里跟別的男人接吻時,他在台北市的大街小巷里瘋狂的開車到處找她。

他動用了所有能用的關系,自己沒辦法干坐著等消息,像只無頭蒼蠅四處瞎找,嚇得女乃女乃在他身後偷偷派了一群保鏢跟著,就怕他出事。

直到歐聖嵐通知他,在pub里看見她後,他二話不說,車子立刻掉頭往那里直沖,途中闖了幾個紅燈他不清楚,只知道她跟別的男人接吻的那一幕,輕易將他推向可怕的地獄。

嚴冠威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幾乎所有人都攔不住瘋狂的他,他完全失去理智地徹底痛毆那家伙一頓,如果那時築香沒有昏過去,說不定那個男人會被他活活打死。

「放手。」築香瞪著他,一臉想盡快與他劃清界線的冷漠模樣。

見她用力想拉回自己的手,他怕傷了她,只好無奈地松手,不料她一轉身就往門外沖。

嚴冠威見狀,立即伸手環住她的腰,不顧她在他懷里又叫又打,將她整個人推向牆壁,把她密密地困在牆壁與他之間。

他的手臂擱在她耳畔,強迫她看向他。

「我不可能放你走,留在我身邊。」他生平第一次低聲下氣地向人請求。

「留在你身邊?」築香冷眼看著他,問︰「你在上班時問我的那些工作上的問題,其實你都知道答案對不對?」

嚴冠威微微瞠目,沉默不語,專注的眸子緊盯著她,一顆心瞬間跌落萬丈深淵,滿腦子只有一個灰色的念頭——她要判他死罪了!

築香的視線在他臉上梭巡。果然如她所想,她哀戚地笑了笑,聲音里充滿寂寞與自嘲,「你一定覺得我很白痴吧?還那麼自以為是地教你,你怎麼受得了呢?听一個能力比你差的人說教,還是……其實你很享受,看我一個人在那里耍白痴,你覺得很有趣?」

嚴冠威選擇沉默,一張俊容僵白得可怕。

她不斷以攻擊的言語發泄憤怒,即使他因她的話而心痛難當,即使這並非全部的事實。

「為什麼不說話?嚴大少爺,你的游戲可以結束了嗎?也許你隱瞞身分的確不是針對我,我也不認為自己有那麼重要,但還是要恭喜你,你已經成功騙倒我,我也跟你上床了,不是嗎?」

見他臉色倏地一沉,痛苦的表情像被人猛刺了一刀,築香仍視若無睹地繼續說下去。

「嚴大少爺,我什麼都沒有了,都給你了,我現在只想回家,可以嗎?」

嚴冠威深深地凝望著她,困難地咽了咽唾沫,試了好幾次才終于順利地開口︰「不管怎樣,等過了今晚,醫生……」

築香閉上眼,拒絕看他布滿痛楚的眼眸。直到這一刻,她仍不忍心看見他痛苦的模樣。

「我不要!」她倏地低喊,抬起雙手用力推拒著他,「我現在就要回家!」

她不想繼續待在這里,他懇求的表情太逼真,她怕會再次迷失了自己!

築香忿恨的抗拒在他懷中一一消融,她的背一次次因用力過猛而撞上牆壁,他注意到了,不顧她猛烈的抵抗,硬是伸手護在她身後,讓那些力道全由他來承受。

然後,他安心地勾起一抹微笑。她不會再受傷了……

嚴冠威不為自己辯解,只是不斷對她說著對不起。

築香被困在他霸道又強勢的環擁里,全身上下聞的、看的、想的、听的,全都是他。

這一刻,她突然恨起自己,恨自己雖然說要離開他,心卻仍不由自主地想著他。

突然,一聲明顯的骨頭斷裂聲,讓兩人同樣震驚地停住所有激烈的動作。

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時,他知道自己左手掌的骨頭恐怕斷了,他苦笑了一下,接著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幸好她沒有再抵抗,乖乖地安靜下來。

「還記得我工作的第一天嗎?所有人都贊嘆地看著我,只有你低頭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那時候,我就特別注意到你,覺得你很奇怪,很少有女人能不被我吸引,所以那時候我猜,你肯定是心機特別深沉的那種女人,在我面前玩欲擒故縱這種小把戲。」

他停下來看看她,確認她正專心听他說話。

「真是自戀到不行!」築香冷哼。

嚴冠威听了,不怒反笑,很高興她終于願意靜下來听他說幾句話。

「後來,我特別觀察你。」他帥氣的臉龐因陷入回憶而帶著些微笑意,「發現你不聊八卦,只默默做事,我想跟你有互動,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始,畢竟本少爺出生以來,都是別人主動靠近我。」

說到這里,他性感的嘴角緩緩上揚,勾起一道令人屏息的笑。

築香發現自己的視線完全無法從他帥氣的臉上移開。

「直到有一次,我看見有人問你問題,發現你竟然那麼詳細地為他解釋,那時候,我想到了可以接近你的方法。」

嚴冠威說到這里,稍微停頓了一下,深深看她一眼後,才又用他粗啞的嗓音繼續緩緩低述。

「我承認,剛開始接近你是因為不服氣與好奇,但與你接觸後,卻逐漸被你柔軟的心吸引,盡避你總是裝出冷冷的樣子,和同事之間的互動也不太熱中,但你是真的關心同事的工作狀況,不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他對她揚起唇笑了笑,臉色越來越蒼白。

「我想多跟你相處,漸漸地,上班時間短暫的互動已經不能滿足我,所以我開始想盡辦法約你出去。這不是我擅長的事,所以我花了一點時間想,該怎麼約你才能成功。」

嚴冠威陷入回憶的表情,突然揚起一抹無奈的苦澀笑意。

「本來我完全同意你假戀愛的那些條件,後來卻覺得氣悶難受,直到我意識到這個問題時,才發覺自己真的愛上你了,尤其在你跟王經理去吃飯的那一晚,本少爺第一次嘗到什麼叫吃醋。」

築香听得入迷,美眸漾滿感動的水氣,鼻頭漸漸發酸。

「那種感覺糟透了!一團不知道什麼鬼東西塞在胸口,好像快要爆炸,卻又炸不開,不上不下老是梗在那里,簡直快把人逼瘋!結果,歐聖嵐那個濫情的家伙還在旁邊興風作浪,教他把身邊的女人清干淨,我要跟他聊聊,結果我去

找他的時候,他還在那里給我左擁右抱,搞得我整個火氣馬上往上冒。」

築香困惑地皺眉,雙手捧著他有些扎人的下巴。「所以你就玩什麼丟酒瓶的游戲?」男人的邏輯還真是奇怪。

「不是游戲,是發泄。」嚴冠威低下頭,快速在她唇邊偷個香吻,「你本人可能比較不清楚,你折磨我的本事,是我出生以來遇過最高竿的。」

「我並不想折磨你。」事實上,她曾經想離他越遠越好。

「我知道,是我對你的愛在折磨我。」他咬牙忍著痛,小心翼翼地問︰「所以,你原諒我了?」

築香看著他,真想狠狠罵他兩句。

這種事干嘛用問的?她都已經讓他吻了,不是嗎?

「築香?」他催促著,額上因強忍劇痛而冒出冷汗。

「所以我們第一次去那麼貴的餐廳吃飯,你根本就付得起?」她開始翻起舊賬。

「喔,我是……」他感覺不妙地申吟,同時察覺自己的手越來越痛。

「你是?」築香氣結,水眸直瞪著他,氣惱地道︰「你知不知道為了那一餐,讓我吃了快三個星期的泡面?」

「抱歉,我真的只是想帶你去吃飯……」嚴冠威臉上滿是焦急。

築香向後移動,想靠著牆說話,卻意外听見他悶聲痛呼,之後隨即露出一臉咬緊牙根的忍痛模樣。

她眉頭快速皺了一下,語氣充滿擔憂地問︰「怎麼了?」

「沒事。」他微微扯動嘴角。

她忽然想起剛剛因他告白而被暫時忽略的骨頭斷裂聲,轉身往下一看,立即看見一只變形的左手掌。

嚴冠威沒料到她會注意到,一愣,正要收回手,手腕卻被她兩只小手緊緊抓牢。見大勢已去,他干脆任由她去,右掌扣住她的腰,將她柔軟的身子攬進懷里,下巴輕靠在她肩上,滿足地吁了一口氣。

她回來了,心甘情願待在他懷里。

他沒有信仰,但此刻他感謝上帝!

「這是我弄的?」築香杏眸圓睜,看了他的手幾秒後,一股熱潮漫上她的眼眶,語帶哽咽地問。

想起自己剛才滿腦子只想離開他,為了掙月兌他的鉗制,她記得自己甚至不惜用力撞上牆壁,後來,不管她怎麼用力,都沒有疼痛的感覺。

原來,是他用手護住她的背部。

仿佛有個硬塊梗住喉嚨,築香眼眶一熱,輕吸了兩下鼻子,不料原本想強忍住眼淚的動作,反而讓滿腔的感動化為串串淚珠滑落。

晶亮的淚珠濡濕了她的雙頰,滴在他變形的手掌上,無聲地飛落,沾濕了地毯。

靶覺手掌上的濕意,嚴冠威原本已恢復平靜的偉岸身軀猛然一僵。

「你哭了?」他急切地抬起她的臉,震驚的黑瞳中寫滿對她的擔憂,「為什麼哭?」

上百種可能快速地掠過他腦海,包括她是身體不舒服,或是她仍執意離開他……

這些可能的原因,讓他瞬間又陷入巨大的驚惶里。

「告訴我!」他迫切地想要知道。

「你的手……對不起……」築香心疼的眼淚掉個不停。

沒想過會是這麼甜蜜的回答,霎時,嚴冠威緊繃的神經倏然一松,忍不住輕嘆。

「太好了。」幸好不是他想的那些理由。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瞄了一下變形的手掌,這種程度的傷,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會痛是當然的,但不至于要他的命。

這點小傷小痛,跟她的眼淚一比,他還比較心疼她的眼淚,這種不大不小的傷,也值得她哭成這樣?

突然,一道靈光掠過嚴冠威的腦海。

「這樣還說太好了?你真是……」築香真搞不懂這男人的思考邏輯,都已經痛得五官縮成一團,竟然還逞強?「不是說醫生在家里?快請他幫你治療。」她是真心為他急得不得了。

「老婆,人家是腦科權威,我殘廢的是手。」

他還有力氣跟她抬杠?築香又怒又擔心地瞪他一眼。

「那我們現在去醫院。」

嚴冠威挑眉。唔,她沒有否認那個稱呼,好跡象!

他斜睨著她,突然邁開長腿,一坐上床沿。

築香被他莫名其妙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走過去,拉起他沒有受傷的右手,催促道︰「走啊!」

「不走。」他悠哉地對她搖搖頭,擺出大少爺脾氣。

「不是要去醫院?」

她越心急,他越開心,因為這證明她在乎他,而且是非常在乎。

「除非你原諒我。」他開始秀出拿手絕活——得寸進尺。

「哪一部分?」築香沒好氣的問。

「當然是全部。」嚴冠威仍是一副理所當然口吻。

我、就、知、道!這男人實在太懂得如何達到他想要的結果。

「好,我原諒你,但要現在立刻去醫院。」築香狠不下心,尤其又想到他是因為她才受的傷,心就更痛。

嚴冠威眸中快速閃過一抹興奮的光芒,食髓知味地繼續開口要求,「嫁給我?」

築香一听,倏地松開他的手,雙手環胸不語。

她氣他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都快急死了,他居然還一副老神在在的輕松模樣?

「你不去,我現在馬上回家。」要威脅人,她可未必會輸!

「我沒說不去。」聞言,嚴冠威立即跳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打內線電話要管家備車。

她手上的籌碼不比他多,但卻是致命的關鍵,懂得見好就收才是上策。

嚴冠威掛斷電話後,快步走向她,沒受傷的右手攬住她的縴腰,踩著快意的步伐走出房門。

築香沒有抗拒他親匿的動作,一顆心全放在他受傷的手上,聞著他身上獨有的男性氣息,強烈的安全感讓她完全放松下來。

走廊上,一道柔軟的女聲輕問道︰「你是不是都用這招騙女人?」

幾乎是馬上,另一記抗議的低沉男音立即回應。

「通常都是我被騙,需要勞駕我騙才肯走向我的女人,你是第一個!」

女人低聲咕噥了兩句,這次,男人懶得反駁,足音暫歇,走廊上靜得仿佛進入另一個世界,許久過後,才又開始傳來腳步聲。

長長的走廊上,兩人就這樣走走停停,等他們坐上車時,已經是半個多小時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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