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蜜娜走遠後,他便發現綠書若有所思的表情,于是輕聲問了句,「怎麼了?」
綠書收回飄遠的思緒,對他露出有些疲憊的笑容,「沒什麼,你的演技真不錯,害我開始忍不住擔心自己是否能應付類似的狀況。」
她對他不確定地笑了笑。現在,她就連她的心跳也慢不下來,突然,她對自己的信心開始有些動搖。
她真的有辦法不受他男性魅力的影響,固守自己的感情,在事成之後從容地全身而退嗎?
「沒什麼好擔心的,你沒看見她的表情?百分之百的相信。」津言表自負的一笑,輕松的靠向椅背。
「但是我什麼事都沒做。」綠書總覺得過意不去。
拿了他那麼多錢,卻沒有幫忙處理狀況,甚至連一句話也插不上。
「現在才剛開始,等蜜娜幫我們宣傳個幾天後,我再帶你出席公開的社交場合,當然,還要準備我們的訂婚戒指……」他說著接下來的計劃。
「我們不用出現在林小姐面前嗎?」綠書疑惑地問。
「不,讓她自己來找我們,這樣更具說服力。」津言表淡淡地扯唇,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所以,我下次的工作就是出席社交場合?」她向他確認。如果真是這樣,她可要開始煩惱禮服跟發型的事了。
津言表在她說出「工作」兩個字時,英挺的濃眉不自覺輕皺了一下,但隨即松開,速度之快,可能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
「我們這幾天也還是要出來吃吃飯什麼的,讓消息傳得更精彩些,等到我帶你出席正式社交場合時,她一定會來興師問罪,那時候就可以一勞永逸將她解決!」他英俊的臉上掠過一絲厭惡之情。
綠書愣了一下,鼓起勇氣問︰「你是不是給過她什麼承諾?不然她為什麼非要纏著你不放?」
「承諾?那是我唯一不會給女人的東西。」津言表譏嘲的將嘴角一撇,臉上有著不屑的神情,語調再冷淡不過。「事實上,她也不想要什麼鬼承諾,只想成為津太太,比起虛無的承諾,津太太的頭餃能給她的好處實用多了。」
綠書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錯覺,在眼前驕傲自負的世故男人身上,她竟看到濃濃的自嘲。
在他充滿嘲諷的表情下,好像正極力隱藏著孤獨與痛苦。一瞬間,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擰緊,泛起微微的酸疼。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綠書猛然一震,頓時慌了手腳。
她胡亂為自己找了個理由,大概是喝了太多酒,才會讓她神智錯亂,竟然心疼起眼前這個個性強悍的男人。
津言表察覺到綠書溫柔的眸光,突然,他像被烈火燙著般倏地別開臉,神情僵凝,將所有情緒冰封在面無表情底下,陡然站起身。
「走吧!」
「要回去了?」她跟著站起身。
津言表等她走近,便伸手霸道地一掌扣在她腰際,略微施力,將她柔軟的身子貼向他。
「你……」綠書正要抗議,他卻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接著,她在餐廳門口找到了答案。
蜜娜和一群身著名牌服飾的男男女女聚在門口,正興奮地討論著要到哪里續攤,看見他們出現,蜜娜率先叫嚷起來。
「言表,我們要去喝酒,要不要一起來?」
她這麼一嚷,所有人全都靜下來,好奇地看著他們。
津言表皮笑肉不笑地扯動嘴角,淡淡應道︰「我很想加入,但……」他故意把最後這個字說得極為充滿暗示後才接著說下去,「我們還有事。」
听他這麼一說,男士們曖昧的眼神忍不住飄向綠書,女人們看向綠書的眼神則充滿濃濃的妒意。
津言表又跟他們客套了兩句,才緊緊擁著綠書離開。
他以不必要的力道緊扣著她,像個怕玩具被人搶走的小男孩。她甩甩頭,把心底這個荒謬的想法丟出腦海。
綠書一路被他牢牢扣在身側,盡避他沒有說,她仍可以感覺到他極為緊繃的精壯身軀似乎正隱忍著極大的怒氣。
「我……」綠書試著關心地開口。
但津言表的反應是立即的,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冷冷地命令,「什麼都別說、別問。」
他是何等敏銳的男人,也清楚體內正在叫囂的情緒叫憤怒,然而好笑的是,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
看見那些商場上的「朋友」看著她,朝他露出曖昧的笑容,他心底瞬間有把怒火燒得極旺。
坐上車,看了她隱忍著抗議的小臉,津言表的心情才稍微好轉。
這一夜,他以最快的速度送綠書回家,假裝沒有看到她眼里跳躍的詢問光彩,見她走近大門後,他便毫不遲疑的猛踩油門,跑車頓時如飛箭般消失無蹤。
***
名流的宴會,一如綠書的想象。
知名飯店里寬闊的宴會廳,一切裝點得美輪美奐,華麗的巨型吊燈、水晶燭台、頂級的白瓷餐具……
名貴的器物堆積出來的奢華空間里,有著輕聲交談與杯盤輕撞的聲響。
「他們為什麼一直看我?我的禮服很怪異嗎?」綠書在津言表懷里不安地動了動,直到他扣在腰際的手掌瞬間收攏,她才靜下來,抬頭望向他。
津言表垂首,平靜無波的黑眸望進她眼底,察覺她的失神,笑痕爬上塔嘴角,傾身在她嫣紅的唇瓣輕啄一下。
確定她的注意力百分之百放在他身上後,他才慵懶地開口。
「你很漂亮。」他好心情地微揚嘴角。
今天是林岑芸母親的生日,他所有的布局都等著這一刻,準備將林岑芸從此徹底逐出他的生活。
但林岑芸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能忍,直到現在,她還遲遲沒有來找他攤牌。
他向來不喜歡把分手的話說白,本來他是計劃讓這段關系漸漸淡去,曾試著不著痕跡地對她透露出這樣的訊息,但顯然林岑芸並不是識趣的女人,察覺他的意圖後,她非但不主動配合,反而更積極地找他,甚至直接對媒體亂放話。
現在他逼她出面攤牌,她就干脆裝聾作啞,否則以她善妒的性格,早就該跑來跟他大吼大叫。
本來他還有點興致陪她玩游戲,但現在情況不同了,自從第一次跟綠書出去吃飯後,他就意識到了。
他該死的在意綠書。
不同于以往他交往過的女人,這次的感覺超乎他想像的強烈,才會老是因為一些突如其來的情緒慌了手腳。
綠書紅著臉望向他。
明知道他是為了演戲效果才親她,但她的心依舊因他親匿的親吻而飛快的跳動著。
「真的?」綠書化著淡妝的臉龐揚起亮眼的笑,「是星妤幫我打扮的,她以前學過服裝設計。」
兩人往會場中央走去,此時台上已經開始切蛋糕,台下一片熱鬧。
「為什麼不接受我替你安排的造型師?」津言表皺著眉,揚高音調問。
一想起這件事,他的好心情馬上被破壞殆盡。
「為什麼?」綠書愣了一下,「因為出席宴會場合的治裝費用,已經算進你支付的款項里……」
她只說出部分事實,還有一部分是顧慮到劉星妤的心情,因為這件case幾乎都是由她出動,星妤一直很想出點力,好不容易有讓星妤表現的機會,干嘛白白讓給外人?
听了綠書的解釋,津言表悶了一天的怒氣瞬間爆發。
「我跟你就非得這樣不可?」他不知道她心中的曲折,黑著臉質問。
早上要秘書通知她到預約的造型師工作室準備,卻被她一口拒絕,那時他立刻感到一陣胸悶。
他不接受拒絕,尤其是來自她的!
「不然呢?」綠書的星眸里有著困惑。
他今天到底怎麼了?從開車來接她時就沒給她好臉色看,最後干脆繃著一張臉把戒指套進她手里。
綠書瞪著他。
現在是怎樣?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別人會相信他們正難分難舍地愛上彼此,而不是準備開始決斗嗎?
津言表氣結,松開纏在她腰際的手與她面對面,壓抑地低吼︰「接受我的好意沒這麼難吧?」
他討厭她老拿錢的問題架在兩人之間,他跟她之間,不應該只有這層冷冰冰的牽扯這麼簡單!
懊死!究竟是她故意裝傻,還是他太一廂情願?
「這不是好意的問題,而是你已經預先付了錢,我不能昧著良心佔你便宜。」
津言表黑著俊臉,死命咬牙。
又提錢!他胸中那把怒焰燒得更狂。
「佔我便宜?」他冷笑道。
扁是那點錢就算佔他便宜?她會不會太小看他了?
「言表,你來了。」一道柔美的女性嗓音從他身後傳來。
綠書正面對著迎面走來的美女。那精致的五官、修長曼妙的身材,一走近人群,便能奪走眾人的目光。
周圍的人全都停下交談,望著這麼一位尤物緩步走來。
林岑芸直到停在津言表身後不遠處,才又軟軟地喊了一次他的名字。
綠書看了眼其他人驚艷的表情,心想,這真的是他急著想甩掉的女人?
抬眼看向他,她眸中瞬間掠過一絲詫異。
津言表的臉上沒有期待,面無表情的看了眼天花板,不耐煩的神色頓時布滿他整張臉,轉過身時,他一只手臂順勢纏住綠書的腰際,將她密不透風地擁向他。
「好久不見。」他對林岑芸似笑非笑地扯動嘴角。
綠書望著他,眼里有絲驚訝,因為她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這樣冰冷、毫無溫度的表情。
與其說這是他的表情,倒不如說是戴著面具,一張叫作虛偽的防護罩。
「的確,好久不見,最近忙些什麼?」林岑芸臉上帶著美艷的笑,踩著自信優雅的步伐朝他們走去。
「忙訂婚。」津言表將綠書擁得更緊,短短的一句話,說得充滿惡意的同時卻又滿是濃濃的深情。
瞬間,林岑芸停住腳步,臉色像被人甩了一巴掌般難看,但很快的,她收拾好情緒,再度綻放光彩奪目的微笑。
「所以……那個傳聞是真的?」
「什麼傳聞?」他心知肚明地問。
「桀驁不馴的你終于找到真命天女,還打算一腳踩進婚姻墳墓里?」林岑芸又開始朝他們走去,這一次,她一小步、一小步緩慢地靠近。
「真命天女是真的。」
津言表側過臉,深情款款地凝視綠書,情不自禁地低頭在她頰上落下一吻,看見她臉色酡紅的羞澀模樣,揚起一笑,然後抬頭應付面前那位開始掛不住笑臉的美麗女人。
「至于你說的婚姻墳墓,婚姻是墳墓又怎樣?只要握著愛人的手,就算踩進墳墓里又如何?」
津言表迷人的嗓音伴隨話里濃烈的深情,一字一句清晰地傳進綠書耳里,頓時,她全身仿佛遭重擊,身子一僵,隨即開始遏制不住的輕顫起來。
她在他深情的眸子里看見自己的倒影,那是她最不想看見的自己!
綠書的心慌亂地跳動著,明知道這不過是場戲,她卻驚懼地發現,自己還是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