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曉昭被帶回去後,和還沒被遣散的部分下人們一同被軟禁在府里,無法出府半步。
下人們不知到底發生什麼事,只知道門外有不少士兵守著,而甄曉昭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干脆沉默不語,不安地等待著,就怕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回來。
憑勝磊的身手,應該有辦法逃出士兵的追捕,但他的行蹤已經暴露,褚大哥肯定會封鎖寧安城,直到抓到他為止,而他又能在如此艱困的環境下躲避追捕到什麼時候?
她已經失去他一次,不想再失去他第二次了,她真恨自己一點忙都幫不上忙,反倒成為他的累贅,替他提早引來了禍事!
餅了一、兩天,褚雲隆都沒再出現,也沒有慕容宵被捕的消息傳回來,她繼續不安地等待,希望勝磊已經順利逃出寧安城,別管她和承兒了,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緊。
「娘、娘。」承兒此時進到房里,不安地抱住她,他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但府內凝重緊張的氣氛,還是明顯的影響到他。
「承兒,沒事的,別怕……別怕……」甄曉昭柔聲安撫著,真的希望一切都能平安無事的落幕。
但又可能嗎?恐怕……很難……
就在這時,房外出現了許多疾走的腳步聲,並且離甄曉昭的房間越來越近,沒多久,一批士兵闖入她的房里,臉色凝重,來勢洶洶。
「你們想做什麼?」甄曉昭將孩子護在懷中,瞪著他們,不懂士兵原本只守在門外,沒踏入岳府半步,為何此刻突然闖了進來?
「上頭有令,將岳夫人以‘通敵’的罪名即刻逮捕,等候審判。」帶頭士兵以公事公辦的口吻道。
「岳夫人,請你乖乖配合,別讓咱們非動粗不可。」
「什麼?通敵之罪?」甄曉昭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通敵之罪可是重罪,她要是真的進了牢里,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岳夫人和慕容霄私下往來,許多士兵都親眼瞧見了,所以也請岳夫人不必再多費唇舌辯解,等抓到慕容霄後,你們到底是何關系,也會一清二楚的。」
甄曉昭這下子真是百口莫辯,就算她此刻說他們口中的慕容霄其實是岳勝磊,也沒有人會相信,只會當她是瘋了。
不!她不能被抓進牢里,她要是走了,岳府該怎麼辦?她的承兒該怎麼辦?
帶頭士兵見甄曉昭始終沒有動作,不顧她的掙扎,硬是將她往房外拉。
「放開我,快放開我!」甄曉昭死命地和士兵拉扯,她絕不能進牢里,她要留在這里!
「娘!別抓我娘!」承兒心急的趕緊沖上前抱住甄曉昭的大腿,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想將娘拉回來。
「承兒!」
眼見某一名士兵靠過來想將兩人分開,承兒更是緊抓住娘親的腳不放,激動的喊著︰「承兒不要和娘分開!承兒要和娘在一起!」
「吵死了!」帶頭的士兵只想趕緊完成任務,不想再多浪費時間,索性直接命令︰「兩人一同帶走!」
「承兒!」甄曉昭心痛地將孩子緊緊抱入懷中,不舍孩子跟著她一同進牢里受苦,但孩子執意不和她分開,她也舍不得放下他。
這該怎麼辦才好?他們一進牢里,以後能不能活著出來都是個問題……
甄曉昭及承兒很快就被帶離岳府,而岳府下人繼續被軟禁著,不準隨意出去,直到慕容霄被抓到之前,寧安城內四處都看得到士兵在巡邏,城內的氣氛一片凝重緊張。
褚雲隆帶著手下繼續搜查慕容霄的行蹤,一名士兵突然急急騎馬靠近,追上褚雲隆的馬匹。「將軍!」
「有慕容霄的下落了嗎?」
士兵搖頭。「不,是另有大事稟報,岳夫人以通敵之罪被抓進地牢,岳家的小少爺也一並跟著進牢了。」
「你說什麼?」褚雲隆錯愕的瞪大雙眼。「是誰下的命令?」
「屬下急著來向將軍報告消息,尚未查明此事。」
褚雲隆臉色凝重,瞬即快馬加鞭回去搞清楚狀況,通敵之罪可是重罪,他明明只通報發現慕容霄行蹤之事,暫未上報發現甄曉昭與慕容霄私下見面的詭異情況,就是避免她被冠上通敵的罪名。
他還是認為這其中必有問題,或許是甄曉昭受到了慕容霄的威脅逼迫也不一定,因為他實在不相信甄曉昭會背叛磊弟。
總而言之,在他尚未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他還是偏袒甄曉昭的,所以才只暫時將她軟禁在岳府,限制出入,而非直接將她逮進地牢里。
他花了點時間才查清情況,卻不禁錯愕,只因派人將甄曉昭與慕容霄見面之事往上通報之人,竟是他想也想不到的人物。
他的妻子華陽公主!
天色已暗,褚雲隆在晚膳時刻回到自己的將軍府,滿身怒火,僕人們見到他紛紛退避三舍,不敢惹他。
他進到房內,開門的動作猛烈,發出極大聲響,嚇得華陽公主從椅上站起來,美麗的臉龐滿是錯愕。「雲隆,你是怎麼了?」
「公主,我才想問你是怎麼了?」褚雲隆冷著一張臉,壓抑著滿腔怒火。「為何派人上報曉昭與慕容之事,讓她以通敵的罪名被逮捕?」
「這事本就該上報,你刻意隱瞞,反倒是你有問題。」一提到甄曉昭,華陽公主美麗的臉龐便染上一抹幽怨。「你這是在袒護她,若非我命人上報,到時出了什麼問題,朝廷追究起責任來,你也難逃嫌疑。」
「我自有我的想法,你又何必多事?」
「我多事?呵……你嫌我多事?」華陽公主不甘的埋怨道。「只要一遇到甄曉昭之事,你就過分袒護關心,我不得不懷疑,你與她之間的關系不單純。」
他們倆雖為夫妻,卻始終相敬如賓,他對她太過有禮,有禮到她根本就感受不到他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情意,甚至懷疑他一點都不愛她。
看到他對甄曉昭的關心,讓她忍不住嫉妒,他出征回來後,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她不樂見他干預岳府之事,他卻始終沒听進耳里,如此一來更是加深她的猜測。
「我已經跟你解釋過,小曉昭是我結拜兄弟的遺孀,他們現在孤兒寡母的,我有責任多照顧他們一些。」
「所以你打算照顧到何種程度?連她通敵之事也替她隱瞞下來,會不會太過分了?」
「你——」褚雲隆狠狠咬牙,他與公主之間的生疏隔閡並非一、兩天造成的,所以有誤會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就能解釋清楚,與其再繼續爭吵下去,倒不如趕緊想辦法,先確保甄曉昭以及孩子的安全再說。
他不再多說,轉身離開房間,華陽公主見他又要離去,忍不住氣憤咆哮。「雲隆,你給我回來!」
褚雲隆沒有理會她,逕自快步離開,腦中思索著什麼辦法可以暫時免去甄曉昭的牢獄之災,至少別讓她在牢里受苦。
「雲隆,到底我該如何證明,你才肯相信我不是原本的慕容霄?」
正當褚雲隆苦思之際,竟然听到慕容霄的聲音,他訝異的頓下腳步,一抬頭就看到慕容霄蹲伏在涼亭的屋檐上,一身黑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岳勝磊對寧安城非常熟悉,躲避追捕對他來說並非難事,但他不能再躲下去了,因為他已听說甄曉昭和孩子被抓進地牢的消息,他得盡快想辦法讓褚雲隆相信他是岳勝磊,才能合褚雲隆之力將曉昭和孩子從牢獄中救出來。
所以他主動找上門,所有的問題非得在今晚解決不可!
褚雲隆真沒想到慕容霄竟大膽到敢直接闖入他的府邸,簡直是自投羅網。
「慕容霄,你居然敢出現在我面前,這一回我絕對不會讓你有機會再逃走!」
「既然如此,你就想辦法追上我吧!」岳勝磊不再多說,轉身使出輕功快速奔離將軍府。
「慕容霄,別想逃!」褚雲隆毫不猶豫的使出輕功追上。
岳勝磊見褚雲隆獨自追在後頭,即刻轉向,往一處他已選定的荒廢宅院跳下,打算在此處把所有事情都講清楚。
褚雲隆也跟著來到這座荒廢宅院,兩人在雜草叢生的院落內對峙,氣氛緊張。
岳勝磊淡淡一笑。「大哥,還記得咱們七年前的那一場比武嗎?」
「誰是你大哥?少胡言亂語!」
「那場比武之前,皇上還特地叮囑咱們,務必盡全力一決高下,絕不能放水,你還記得吧?」岳勝磊不管褚雲隆的斥喝,繼續說著。
褚雲隆眉一蹙,心一驚,他和磊弟多年前的事情,慕容霄怎麼會知道?
「你說這些到底想干什麼?」
「還記得我們對招的招式嗎?」岳勝磊抽出腰間寶劍。「我已經許久沒和大哥切磋武藝了,今晚我們就好好的打一場吧!」
「你……」
岳勝磊不再讓褚雲隆有說話的機會,突然開始襲擊,褚雲隆只能趕緊出劍回擊,鏗鏘聲不斷,兩劍在夜色下激出不少火花。
褚雲隆越打越心驚、越打越錯愕,只因眼前慕容霄所使用的招式,和磊弟如出一轍,幾乎是磊弟的翻版。
這怎麼可能?武功招式並非三兩下就有辦法模仿的,就算慕容霄真是武學奇才,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模仿到十成十像,一點破綻都沒有!
「大哥,這一回倒是換你心不在焉了。」岳勝磊繼續出招,一邊努力勾起褚雲隆的記憶。「當年那場比武,我因為知道皇上會賜婚,所以才在最後一刻故意失誤,讓大哥勝出,但這一回我們是純粹的比試,沒有公主賜婚干擾,你又何必有所顧忌?」
褚雲隆心思混亂,局勢完全受岳勝磊的掌控,他只能連連守御,找不到好時機反擊。
「你怎會知道這麼多我和磊弟之間的事,想刻意拿這些事情來擾亂我的思緒?」
別傷害他,他是勝磊呀,褚大哥!
甄曉昭焦急的吶喊在此刻突然浮現,動搖著他的心,他不想相信,但打斗之中,他在慕容霄身上看到太多和磊弟相似之處,那是偽裝不出來的。
難道真有還魂這種事情?這太匪夷所思了,除非是瘋了,否則又有誰會相信?
「大哥,難道到了這一刻,你還不願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還想逃避我與你所熟悉的磊弟有極多相似之處?」
鏘地一聲巨響,褚雲隆手中的劍被猛力震飛,插在遠遠的草叢內,震蕩久久難停,甚至還發出嗡嗡聲。
褚雲隆錯愕地看著他,內心的震憾同樣久久難平,反復掙扎糾結,不知到底該不該相信這件不可思議的事。
現在站在他眼前的人,已非慕容霄,而是他曾經萬分熟悉的……岳勝磊?
「大哥,我是勝磊。」岳勝磊輕喘著氣,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表明。「我還魂回來了,以這副身軀,重新回到曉昭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