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走了八日,愈近冬至,氣候愈是嚴寒,寒風吹來教人發顫,呼氣時總會出現縷縷白煙。
每晚睡覺時常常冷得受不了,王巧巧總會忘了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把自己塞在陸丞軒的懷中。
每每她用冰冷的身子靠近他,就會發現他是熱呼呼的,簡直像個天然暖爐,根本不是靠什麼集中體溫來產生熱力。
一陣冷風吹來,王巧巧瑟縮起來,躲到陸丞軒背後。「大夫,我們休息一下。」拉拉他的衣角。
天候愈寒冷,體力就消耗得愈快,連日的趕路讓從沒出過遠門的王巧巧感到愈來愈吃力,他們的行程也被她拖得更慢。
陸丞軒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牽馬到一旁,那兒有顆大石頭,王巧巧順勢坐下,揉著發酸的腳。
「喝吧!」陸丞軒打開皮水袋仰頭灌了幾口,然後遞給王巧巧,再從包袱里拿出草糧喂馬。
王巧巧接過,用衣袖擦了擦瓶口,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
望著還十分明亮的天色,王巧巧垂頭喪氣的嘆氣,她已經累了,不想再走了;轉頭看見陸丞軒在喂馬吃草,她突然靈機一動。「騎馬吧!」
這馬什麼都沒做,每天就只知道吃草、喝水。
陸丞軒有些疑惑的回頭看她。
「我們騎馬吧!」反正他們每晚睡覺時都有「親密接觸」了,騎馬那點踫觸又算什麼?
思及每晚她躲在他的懷中,他用雙手環抱著她,王巧巧的臉上就出現一抹紅潮。
「嗯,那就出發吧!」陸丞軒收好東西,準備動身,他先將王巧巧抱上馬背。
從沒騎過馬的王巧巧害怕的看著離自己好幾尺的地面,加上他們第一次騎馬時因為她的吵鬧而摔馬,讓她的心里更是恐懼。
但自尊讓她不敢喊怕,只是大氣都不敢喘的僵直著身子坐在上頭。
「我要上馬?」陸丞軒試探性的看著王巧巧。
他也沒忘記第一次騎馬時的慘痛經驗一一那一次,他才一上馬坐在王巧巧背後,她馬上大呼小叫的破口大罵,扭著身子又踢又打的亂動,嚇得馬兒往前奔後將兩人甩在地上!
幸虧他臨危不變、身手矯健,才避免兩人摔戍重傷。
「嗯。」王巧巧緊張的抓著鬃毛隨口回應。
听到她的回答,陸丞軒才一躍而上,前胸貼著王巧巧的後背,雙手繞過她握著韁繩,同時也保護她以免身體不平衡。
靶受到身後的熱源,王巧巧頓時覺得安心不少,但仍是僵著身子。
「上半身挺直,全身放松,以腰背的力量坐穩。」身前的人兒全身僵硬,于是他在她的耳邊輕聲教導。
耳邊的熱氣讓王巧巧心跳加速,羞紅了臉。「你別這麼靠近我。」
她轉頭瞪他,誰知一回頭,陸丞軒的臉就在離她不到幾寸的距離,嚇得她連忙扭回頭,陸丞軒也馬上將頭轉向他處。
「下……下次別亂在別人耳邊說話。」模著通紅的臉,王巧巧嗔怒的說。
「我是怕風吹散了我的話。」
「那你用喊的不就成了。」
「上回我用喊的,你罵我嗓門太大,把別人當作是聾子。」
「你……懶得跟你說。」待她下馬,一定會狠狠踢他幾腳。
就算再氣惱,王巧巧還是只能乖乖的坐在馬背上,不敢回頭,也不能亂動。
經過一陣吵鬧後,王巧巧的身體不再這麼僵直,陸丞軒讓馬兒慢步走了一會兒,見她沒有抗拒,這才加快速度。
迎面吹來的冷風讓王巧巧本能的緊貼著陸丞軒,縮在他的懷中擷取熱源。
從陸丞軒身上傳來的薰香味讓她感到心安,不禁全身放松,昏昏欲睡。
王巧巧烏黑的發絲隨風飛揚,淡淡的花香味也飄進陸丞軒的鼻中。
一匹快馬呼嘯而過,留下滿天飛揚的塵土。
馬背上一男一女,男子悠然自得,熟練的駕馭著馬兒;披風里,女子則安穩自在的沉沉睡著,仿佛這不是一匹正在奔馳的快馬,而是柔軟舒適的床。
突然出現一條銀線橫越在道路中央,銀線細如絲,若是不屏氣凝神注意看,在馬匹經過時,肯定會被絆得連馬帶人摔落。
陸丞軒一眼就看出路中因光反射的銀線,隨即操作韁繩,讓馬匹輕松跳過銀線。
隨之而來的是一張用麻繩編織成的網從天而降,很明顯的是要將這馬與上頭的人一起困住。
幾支銀針從陸丞軒的袖里滑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向繩網,頭頂上的繩網馬上四分五裂。
接著又落下四、五張繩網,陸丞軒皆以相同的方式破解。
但最後落下的一張繩網,上頭披著各種不同的兵器,有小刀、匕首等,若是將繩網劃破,那麼那堆兵器肯定會往下射來。
陸丞軒從衣袖中拿出更多的銀針,但念頭一轉,他收起銀針,抱起還在睡夢中的王巧巧從馬背上一躍而起,翩然飄落在一旁。
馬兒被繩網困住,網上的兵器滑落,並沒有傷害到它。
「唔。」感到震動的王巧巧悠然轉醒,半眯著眼,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陸丞軒柔聲說,讓王巧巧縮在他的懷中繼續睡。
他默默的將披風拉上,把她從頭到腳蓋住,冷眼看著從例林兩側圍上來的大漢。
「值錢的東西全放下!」一名看似領頭的大漢站出來吼道。
強盜們人高、馬壯,各個留著落腮胡,手持大刀,不懷好意的看著被包圍的獵物。
「各位大哥,我們只是過路人,身上並沒有什麼盤纏。」說著,他空出一手,將包袱扔到中間。
一名大漢拿起包袱仔細察看,發現里頭只有衣裳和些許干糧,其余什麼都沒有,他回頭稟報。「老大,什麼都沒有。」
「值錢的他一定都收在身上。」
「他手上抱了個東西,一定是寶物!」
「搜他身、搜他身。」
強盜們鼓噪起來,大刀互相撞擊,發出鏗鏘的聲響。
「姑女乃女乃在睡覺,吵什麼吵?」被吵醒的王巧巧緊蹙柳眉,一手翻開披風,怒瞪著前方。
這一瞪,她傻了一一哪來的一群魯莽大漢?每個人都長得賊頭賊腦、獐頭鼠目。
強盜們也傻了一一哪來的小泵娘?明眸皓齒,宛如出水芙蓉。
「這群凶神惡煞是怎麼搞的?你闖到人家的地盤啦?」怎麼她才眯個眼就被團團包圍,王巧巧不明就里的問。
「是搶劫。」陸丞軒也低聲回答,並將王巧巧放下,讓她自己站著。
「值錢的東西和小泵娘留下,你,可以走了。」強盜頭子貪戀的看了王巧巧一眼,而後轉向陸丞軒大聲嚷嚷。
那色迷迷的眼神看得王巧巧渾身不舒服,握緊拳頭想要一拳捶過去,但被明白她意圖的陸丞軒將她的手壓了下來。
「這位大哥,我門身上並沒有什麼金銀財寶,馬兒你們牽走,還望各位大哥高抬貴手。」陸丞軒不卑不亢的笑說。
後頭的王巧巧氣得是直想跺腳一一對這些無法無天,橫行霸道的惡人如此客氣做什麼?
「廢話少說,女人拉過來,男的月兌衣搜身。」
強盜頭子話方落,一旁的大漢馬上將王巧巧一把拖走,另一名大漢則走到陸丞軒跟前,動手要搜他身。
「做什麼?放手!」被拖走的王巧巧不甘示弱,又打又踢的掙扎著。
另一方被搜身的陸丞軒一把抓住大漢的手腕笑道︰「這位大哥,我都說了我身上沒值錢的。」
大漢愣了愣,想抽回自己的手,卻是怎麼也動不了半分,情急之下,他伸出另一手朝陸丞軒揮去。
陸丞軒閃也不閃,左臉就這麼不偏不倚的挨了一拳,嘴角立刻滲出血絲。
「喂!為什麼打人啊?」王巧巧氣呼呼的伸手往抓住自己的大漢臉上一抓,大漢的臉上瞬間出現五條又紅又長的抓痕,疼得讓他放開了她。
一獲得自由,她馬上沖到方才揍陸承軒的大漢前,先是往他的脛骨上一踢,再揍他的肚子一拳。
沒料到事情會如此演變的大漢們先是一愣,隨即沖上前要抓張牙舞爪的王巧巧。
謗本只是雜亂無章,亂踢亂打的王巧巧一下子就會被擒住,冷眼看著這一切的陸丞軒只覺得好笑一一一群彪形大漢抓個小泵娘抓半天,每個人的臉上還被抓了好幾條紅痕。
「放開我,你們這些不要臉的惡賊,作奸犯科、無法無天、狐假虎威。」被擒住的王巧巧還是不停的扭動掙扎。
「咦!她手上的玉戒看起來挺值錢的。」一名眼尖的大漢看到王巧巧搖晃的手上,戴著一個閃閃發亮的翡翠指環。
「看起來很名貴。」另一名大漢也注意到。
他們固定住王巧巧的手,要將翡翠指環拔下,但王巧巧卻固執的緊握住拳頭,不讓他們扳開。
「小泵娘,快放手,再不放,就別怪老子不客氣的把你的手給打斷。」
「你先放開我的手讓我去騎馬,我就放手。」王巧巧不屑的說。
「你當老子是傻子啊!」大漢盛怒,更是用力想扳開她的手。
但王巧巧的手就像是黏住了似的,怎麼也扳不開,可從她漸漸發白的手背,看得出來她有多麼的用力,咬緊牙死握著。
那是她的戒指,她死也不放。
「夠了!一起帶走。」強盜頭子不耐的吼道。
其他強盜正準備上前擒住陸丞軒,王巧巧突然開口說道一一
「等等!要抓就抓我,我家大夫還趕著去救人,要是你們硬要抓走他,那我就……我就想盡辦法趁你們不注意時砸爛這個指環。」
看著那個翡翠指環,應該是價值連城,強盜頭子也懶得管陸丞軒身上有沒有銀兩,光是那指環,就夠他賣上幾千兩。
「走!」強盜頭子一聲令下,大漢們泣起被困的馬匹,拖著王巧巧,連地上的包袱都不放過,拿完就要走人。
王巧巧回頭看了陸丞軒一眼,給了他一個「放心啦」的微笑一一只要陸丞軒能安全離開就好,她再找機會逃走便是。
陸丞軒也回以一個笑容給她,這讓王巧巧當場想起內哄沖上去揍他幾拳一一她被抓走,他事不關已就算了,竟然還笑得出來,他以為她是在笑著跟他說再見啊?
只見陸丞軒慢步上前,搭住了強盜頭子的肩。
「這位大哥,我說了,馬兒可以帶走,其他東西必須留下。」仍是不卑不亢的笑道。
其他強盜們都停下腳步,王巧巧的臉也垮了。
有機會逃他還不快走,虧她還舍身救他,他真以為有禮的說個幾句,人家就會听他的嗎?他到底是太天真,還是太愚蠢?
「馬的!你……」強盜頭子罵到一半,突然頓住。
大家都在霧里看花,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有幾名機警的大漢已拔出大刀。
強盜頭子本想轉身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一給他活路他不走,硬要闖死路!
正要給陸丞軒好看的強盜頭子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轉不過身!
這小子只是單手搭住他的肩而已,竟讓他全身動彈不得。
「放開那女的!」強盜頭子的這道命令,讓大家面面相覦。
「放開她。」強盜頭子再次怒道。
這名男子的功力莫測高深,若非有絕佳的內功,是不可能單手就將他定住一一
這人,他們惹不起!
強盜們見老大如此認真,雖然不明就里,但還是放開了王巧巧。
「走。」感到肩膀一松,強盜頭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老大,這是怎麼一回事?」其他強盜們紛紛跟上。
「閉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