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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情狠角色 第7章(2)

苞著他進客廳,入眼是L形米色布沙發,深咖啡皮紋骨架,大茶幾是線條簡約的橢圓單片玻璃,沙發旁有個方形小茶幾,上面放著無線電話,以及陳列整齊的遙控器木架。

液晶電視嵌在牆面上,電視櫃上僅看得見一台音響,所有電器用品的電線全被隱藏起來,空間看起來干淨明亮,清爽舒服。

家反應一個人的個性,他的住處很有他的味道,干淨利落,功能齊備,想到這里,她笑了。

唐翌磬回頭,便瞧她默默的笑,問︰「什麼讓你覺得好笑?」有什麼不該亂放的東西沒收好嗎?他緊張四下張望一圈,確定沒有亂丟的襪子、內褲。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的家很有你的味道。」

「喔。」他應了聲,然後想起剛才在門外的問題。

「怎麼不先進來?忘記帶鑰匙嗎?下午我打電話跟你說過晚上有場活動要出席。」要是他沒先離開,她還不知要等多久!

「我知道。鑰匙我帶了,但我覺得第一次到你家,一個人先進來不太好。況且,萬一你有什麼東西沒收好,我會擔心你事後尷尬。」

「喔。」他又應了聲,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唉,他沒有同居經驗,實在不能怪他舉措生澀,應對不良。

「我的東西,可不可以先放房間?」她問。

「喔,對!」他輕拍一下額頭,領著她走到離客廳最近的房間,將門打開,一張雙人床,鋪著簇新的粉色蕾絲床罩。「我昨天新買的,還有枕頭、被子,全是一套的。」

「呃……」她並非不感動,也不是不感謝他,只是……「床罩跟被單,都還沒洗過吧?」

「咦?」他愣了一下,「沒有,因為是新的,我就直接換了,要洗嗎?」

「我習慣新的衣服、被子,要先洗過才用。」

「那怎麼辦?」他苦惱了。

「沒關系,你先前的床罩還沒洗吧?」

「我全丟在陽台洗衣籃了,衣櫃里有干淨的。」他以為她會很開心他替她買新的。

「我等一下再換下來,謝謝。」

「對不起,我不知道要先洗過。」他沮喪道。

她深深看他一眼,才語氣輕柔地說︰「這就是生活習慣,是我的一小部分,你所不知道、不認識的真正的我。」

唐翌磬停頓半晌,點點頭,理解了她的話。然後,他伸出手揉揉她的頭。

「這時候看你,確實有老師的樣子了。」他笑道。

「我本來就是老師啊。」她回以笑容,「等我把改不完的作業、考卷堆在餐桌上,你就更能體會我有多像個老師了。」

「改不完,我幫你改。」他說,「我們一起換床單。」

她點頭,走進房間,他也進來,將行李放下,從衣櫃拿出一套干淨寢具,兩人花了幾分鐘換好後,唐翌磬才開口。

「你先整理你的東西,浴室有些我幫你準備的用品,你等會看看,有缺的我們再出去買。我習慣回到家先洗澡,換套干淨衣服,大概十五分鐘。」他也對她坦白一個自己的習慣。

「好,等會見。」她綻笑回應。

開始同居的半個小時里,他們彼此做了努力,坦誠向對方揭露真實的自己。

目送他走出房間,她想,自己喜歡這樣的開始。

餅生活是現實,談戀愛是浪漫,當現實與浪漫踫撞燃燒,火光之後殘留的究竟是灰燼,還是不怕火煉的真金實愛?

目前她還沒有答案,然而同居的日子,已經流逝三個多月。

她想,這也許是他們還沒越過那道激情防線吧。

從她搬進來到現在,他們一直是分房睡,他們的關系,說真的,比較像是室友。

明明同居是件很火熱的事,卻被他們做得很溫吞。

盡避隨著時間逝去,她能感受他們之間越來越強烈的張力,只不過,他跟她有默契的,都不願意先主動跨過那條界線。

他們出門購物、看電影,會十指緊扣,兩人在家獨處,頂多有個唇瓣互踫的淺吻。

平日里,她改完作業,就是窩在沙發看電視,唐翌磬並沒有因為她的進住而大大減少工作量。也是在同居後,她才發現,原來他是個工作量極大的人。

應酬、執行大型活動、開會,一個星期別人工作五天,他是七天,因為假日通常是活動日,周末的夜晚也偶有大型活動需要他出席,沒活動時,就是開會、討論企劃,跟客戶交際應酬,他多半十點過後才能回到家。

但听唐翌磬說,以前的他,通常回到家是午夜十二點了。

所以,他能在十點回家,已經是為她改進了。

不過一個星期里,他至少有兩天會在八點前回到家,有一回他笑著說,畢竟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不比單身,萬一「老婆」跑了,損失無價寶,賺再多錢也沒用。

他啊,就喜歡在口頭上佔她便宜,老婆老婆地喊,卻毫無實際行動。

這天,唐翌磬在下午打電話給她,說今晚會早些回家。

所謂的早,多半也是八點左右。

離開學校後,她去生鮮超市買了土雞,又買了些中藥材,回來炖藥膳雞湯。

只是忙這點事,就已經七點了,廚房爐子炖著補湯,她抓緊時間在餐桌前批改作文,想趁他回來前多改幾份。

才改完兩本,就听到大門開了,接著是熟悉的聲音。

「老婆,我回來嘍。」唐翌磬踱進屋,聞到雞湯香氣,說︰「好香喔,你在煮什麼?」

他站在餐桌邊,在她頭上揉了一把。

她抬起頭,對他笑道︰「雞湯。你今天回來得比較早。」

這樣的對白,還真像是老夫老妻。她忍不住笑意更深了。

「反正加班又沒加班費,還不如早早回家陪老婆。我先去洗澡。」他彎身在她臉頰親了一記,鑰匙擱在餐桌上,走進房間。

方旖晴看一眼鑰匙,拿起它,放回玄關旁的鑰匙盒。

他老是亂放鑰匙,奇怪的是,其他東西他都能好好歸位。說了他幾次,溝通無效,後來她索性替他歸位。

這算他的不良習慣吧?方旖晴站在鑰匙盒前,無奈地笑。

她轉回餐桌繼續改作文,改了三本,他從房間出來,拿著毛巾擦拭頭發,然後拉了椅子坐到她旁邊。

「我幫你改,好不好?」

「不好,這是作文,我們兩個的標準不一樣,不能讓你幫我改。」

「你真是好老師。」他贊美她。「……老婆,我能幫你做什麼?」

「等會多喝點雞湯。」她頭也不抬的說。

「是,遵命,我親愛的老婆。」他頭擱在她肩上,看著她批改作文。

「我一時想不起來,你是怎麼開始叫我老婆的?」她擱下筆,有點困擾。

「你搬進來第一個周末,幫我做了晚餐。我覺得很幸福,像是擁有自己的小家庭,忍不住就叫你老婆了。你居然忘了?我好傷心。」他夸張搗胸。

「我看你是愛演戲吧?」她笑眯了眼。

放下搗胸的手,唐翌磬溫柔正經地對上她的眼,笑了。

「我是真的有點傷心,也真的覺得自己很幸福,從你搬進來那天起,我就是個幸福的人。所以,親愛的老婆,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一定要告訴我。」

「你鑰匙都不收!」她佯怒。

他倒是笑了,輕松愜意回她,「只是鑰匙而已嘛,老婆不氣、不氣喔。」

「怎麼不說你會改,會把鑰匙收好?」

「呃……只是鑰匙而已嘛。」他還是同樣一句。

方旖晴沒轍,搖搖頭,低聲念,「算了,拿你沒辦法。」繼續改作文。

他從桌上抽了本作文翻看,一會,他指著一篇作文問︰「改這篇作文,有沒有很難過?」

方旖晴瞄去,是吃不到雞腿,始終只能喝雞湯那位女學生寫的「我的家」。

兩人相視,她怔愣著沒說話,他則朝她綻出溫柔的笑,將她攬入肩窩,輕輕撫了撫她的背,他目光轉回那篇作文,靜靜將內容讀完。

他放下作文簿時,她終于開口說話,語句簡短。「那天其實肚子很餓。」

「卻沒有胃口吃,是嗎?」他理解地接了話。

她點頭,轉著紅筆,沉默好片刻。

「我不是因為難過吃不下,只是覺得無奈。前陣子我看到新聞,因為濫用超音波,亞洲短缺一點一七億女嬰。那億是多大的數字?科技文明進步,舊有的迂腐觀念卻沒改變。」

「我們的方老師很憂國憂民呢!真是好老師。」他溫柔地說。

「我才沒那種偉大的情操。」她抿嘴抗議。

「好,你沒有,你只是無奈。」他順著她,「旖晴,我有壞消息。」這是他今天早歸的最大原因。本想晚點再說,但既然講到這個話題,他決定順著說出來。

「關于我的壞消息?」

「是,但你可以選擇置之不理,我希望你置之不理。」

她往他肩窩偎得更深。他這樣說,她也猜到他想說的壞消息跟誰有關。

「他的病……沒辦法了,是吧?」她說。

「是,下午看護打電話給我,醫院發出病危通知,他現在人雖清醒,但應該撐不過今天晚上,醫生問他要不要加重嗎啡的劑量,嗎啡加到最重,人會昏昏沉沉地什麼事都不曉得,他拒絕了,說他想清醒見家人最後一面。」

听完,她閉起眼楮,空氣變得凝滯,她沒說話,眼眶周圍有些刺痛。

「你不去也沒關系,有看護陪著他。」他感覺到她身體很輕很輕地顫動。

「……看護不是家人。」她終于開口,聲音低微喑啞。

「是他先拋棄你們的。」他試圖讓她好過些。

「我知道。」她深吸一口氣,然後離開他溫暖的胸膛。「我去看他。」

他瞪著她看了好半晌,忍不住掐她的臉一把。

「真是個傻瓜!」讓他好不舍。

她沒否認,走進廚房關掉爐火,又走出來。「我們走吧。」

「要通知你姐姐嗎?」

她搖頭,「我姐上星期到澳洲工作了,不在台灣。」

「嗯。」他朝她伸手,她的手覆上他掌心,他緊緊握住。

兩人相偕出門,一路沉默,直抵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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