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娘,大哥已經沒事了。」謝貂替龍倚天蓋妥棉被後,半轉過身,對一直駐守在床邊的月半香說道。
月半香一直都是蒼白著臉,模樣像是稍一輕觸,就會崩潰似的︰她的手臂上傷痕累累,那是地割血給龍倚天解毒的傷口——當時的她,根本就不顧在場有多少人在看!
而她的舉動也已讓所有人都猜測出她的身分了。
不過幸虧月半香反應得快,不然龍倚天可能就要回天乏術了,因此,邢龍山莊
看月半香仍傻傻的站在原地,謝貂柔聲又道︰「月姑娘,大哥已經設事了,你去休息吧!我會顧著他的。」
「嗯—一」月半香點點頭,伸手抹抹臉,搖搖欲墜的走了出去。
謝貂看著月半香的背影,張口欲言,最後還是不忍說些什麼,畢竟,大家心里都知道,能不毒到讓龍倚天無法發覺到的就只有毒月派!
而月半香想必也是明白這個事實,故她多說些什麼安慰的話語似乎也是無謂的。
月半香回到房間,小青正在里面待命。」小姐。「
她連抬眼看小青的力氣都沒有。」你退下吧!」
小青一動也不動,只是垂著眼道︰「請恕小青無法遵命。」
月半香也不理會小青,她就像個累壞了的孩子,連鞋卻沒有月兌,就縮在被子里,靜靜的躺著。
「小姐。」
月半香將自己包得更緊,連臉都不肯露出來。
小青坐在床側,模著月半香的頭。」小姐,謝謝你。」
謝什麼?沒什麼好講的,是她害了倚天,是她拖累了倚天—一被子里暗黑黑的,讓月半香有種想放聲大哭的沖動。
如果她沒來這里就好,她從來都不想讓任何人因她而受傷,她恨自己沒有及時告訴龍倚天有關那名藥人女子的事,所以才會讓他在毫無防備的借況下喝了毒酒!
龍倚天倒下時,她好怕他那雙閉起來的眼眸沒有再張開的可能,那種恐懼排山倒海而來,幾乎要將她給淹沒。
她這才知道,原來她最怕的不是自己回毒月派後會受到的折磨,她最怕的是龍倚天的死亡!
她寧願是自己犧牲,而不是龍倚天。
頭頂上傳來輕輕的柏撫、v蚣,你很害怕吧?想哭就哭吧!」
棒著棉被,月半香抱住︰棉被傳來顫抖,小青知道小姐哭了。
「為什麼要自責呢?小姐已經盡力了。「而且也確實的救回了莊主。
月半香不語,只是持續哭著。
小青嘆息。」小姐不要想大多,哭累就睡吧!這里還是你的容身之地,一直都會是的。」
直到夜深,小青反復確認月半香己經睡著了,這才放心的回去休息。
而爪牙,通常都會出沒于夜半時刻!
藥人女子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月半香的床邊,輕柔的將手放在月半香的臉上,用今人害怕的方式來回輕撫。
月半香被嚇醒,抓住那只輕薄的手。
「是誰?」月半香看不見,在夜深時刻,她算是個瞎子。
「我啊!」藥人女子出聲。
月半香一股火氣涌上來。」是你!你竟然對倚天下毒!」握緊拳頭,她幾乎全身都氣得在顫抖。
只要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月半香就會控制不住的抓狂,因為那一瞬間,她以為這個世界崩塌了,而她的心也變得死灰了!
都是這個女子害的!
「你這是在怪我羅?可我已經警告過你了,是你不乖、不听話,而不听話的人就該受到懲罰。」
「但—一就算這樣,你怎麼能!」能這麼輕易的就殺人?他們要找的人是她,可後來卻波及無辜,龍倚天—一
他差點就死了!
「我為什麼不能?我說過我要奪走你的一切!原本我是愛慕龍倚天的,可今天我突然看煩他,所以就先從他下手了,誰教他一眼都不願意看我,是他活該!」
「我比你更可憐,我比你更應該得到龍倚天的疼愛,可在他的眼里卻只看得見你!你到底有什麼好?反正他對你也只有同情而己,既然我們都得不到他的愛,那殺了他又有什麼不對?」
月半香怒紅了眼,這個瘋女人!瘋女人!
但與其氣這名藥人女子,其實她更氣的是自己,她氣自己的懦弱,氣自己在潛意識里依賴著龍倚天,以至于沒有害開邢龍山莊—一
她氣自己沒有及時提醒龍倚天有關這個藥人女子的事—一所以才會害龍倚天中毒。
「如果龍倚天再這麼無視于我,那我會再下一次毒,讓他學到教訓。」藥人女
而這句話恰巧踩到月半香的憤怒底線,她一把握住藥人女子的手臂,撲上藥人女子。」不準你再動他!不準!」
兩人在地板上纏成一團——藥人女子不甘示弱的打回去,兩人都打得傷痕累累。
在混亂中,月半香掐了藥人女子的頸部,邊掐邊哭,淚水在她的臉上蔓延,那是痛恨的淚。
她好痛恨自己,好痛恨自己的存在,因為她替龍倚天帶來了危機。
在她身下的藥人女子開口了。」你看看你,你想殺了我對吧?像你這麼卑鄙的人,就只適合待在毒月派那樣的毒窟,那里的人都跟你一樣,你們都是一丘之貉,你怎麼會以為你配得上龍倚天呢?
「龍倚天從內到外都是光明磊落的,你說!你忍心繼續利用他對你的同情心而制造出更多邢龍山莊的人的死亡嗎?」
月半香顫抖的收回手,撇開看不見情緒的臉。
「離開這里吧!回到你該去的地方,你的美夢己經結束了。」
「香兒呢?」龍倚天一醒來,就不斷問著周遭人這句話。
奴僕們來來去去,帶回來的消息卻是模糊其詞,每個人都是一副心虛的樣子︰龍倚天氣得不顧痊愈未久的身體,翻開寢被,想要自己去找人,不再指望那些人了。
「大哥,躺回去!」謝貂陽捧著湯藥正要進房,剛巧撞見這一幕,差點沒嚇壞他的心髒。
「香兒呢?」
糟糕!听這語氣,火藥味很重,他肯定會被炸到,謝貂開始捧心皺眉,無病申吟。「啊!大哥,我突然很不舒服,湯藥我先放在桌上,你記得要喝啊!」
龍倚天當然不會這麼輕易就被唬過去,相處這麼多年,他可不是白混的。」香兒呢?不說我就——」
將目光放在窗外一棵大樹上。「我突然覺得拿湯藥澆樹也挺有意思的。」嘴角笑得愉悅。
謝貂馬上站直,不再裝病了。「大哥,你何必拿自己的身體來威脅我呢?」
「因為就是知道你絕不會允許有人在你的醫手下病了,尤其是兄弟。」龍倚天道︰「也只是因為擔心香兒,你就原諒我吧!」
唉!這下不是他不挺兄弟,而是他也很無奈,謝貂朝外面投射出請諒解的眼神。
而待在外面的人則是氣得直跳腳,直想沖進去掐住謝貂暢那個辦事不力的家伙。
「咳—一大哥,月姑娘已經離開邢龍山莊了!」謝貂暢委婉的說。
龍倚天冷冷道︰「然後?」
「嗯—一就是—一」在龍倚天的殺人目光下,謝貂暢實在不太敢說出實情。
「是我們故意讓她離開的!」莫恆輿自門外一群推托的人影中現身,一開口就開門見山,很誠實說道。
龍倚天瞪眼。」你們敢!」
「大哥,若不這麼做,無法斬草除根!一來可剝了毒月派的毒窩︰再者,月姑娘對毒月派是有心結的,她勢必得回去一趟,她的親娘還在那里,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這是個契機。」
「可是——」龍倚天的臉上只有急切的神色。
「大哥,我們都知道你很想保護她,不想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但這對她真的好嗎?她該面對的,我們就該放她回去面對。」
「另外,我們逮到一名藥人!」金朝旭手中拖著一個表情凶狠的女子,扔進房,順手把黑色假發與人皮面具丟在地上。
「月姑娘離開前,有留一封信提醒我們要小心,在新進的奴僕里,有著毒月派的人混進來︰不過這女子裝得實在是太不像了,先是說話的方式與眼神就很容易被人給識破。「
龍倚天在床榻上半撐起身軀,垂眼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整頭銀絲,那雙眼瞳則是混濁的銀白,她朝龍倚天狠戾的一笑。
龍倚天面無表情的瞥過眼,眼里淨是冷光。」就是她嗎?她就是毒月派派來的人嗎?」
「是的,他們的用意不難猜想,無非就是想用藥人女子的處境來影射月姑娘,讓她知道自己是無法逃月兌既定的合運;而這名女子確實是某名門書苑的小姐,只是當初那書苑為了自保而送出自己的小孩到毒月派作為人質,當時的毒月派利用這種
手段,控制了不少名門正派。」金朝旭解釋著,也為自己的疏失感到抱歉。
「控制了不少名門正派是嗎?」龍倚天沉吟著。
藥人女子雖然手腳被捆綁,但依然很狂妄。「喂,血龍公子!」
龍倚天連一眼都不肯施舍給她,始終無視于她。
「喂!」
龍倚天咋了一聲。「把她帶下去。」非常厭惡看到她。
藥人女子不甘願的厲叫著。」你不覺得我可憐嗎?你不覺得我比月半香還需要人疼愛嗎?就是有你這種冷漠的態度,才會讓我想要對你下毒!也只有月半香這個瞎子,才會看不出你骨子里的無情!」
龍倚天淡淡的笑了,勾起一道冰冷的弧度。「那又如何?我骨子里無不無情又關你什麼事?」
藥人女子以高亢的聲調笑著。」是不關我的事,我只是覺得你夠可惡,你騙了全天下人的傾心與信賴,既然你無情,那我還真算是做對了一件好事。」
「好事?」龍倚天緩緩重復著這兩個字,隱約有種不安的感覺。
「是啊!你很同情月半香是吧?但她已不需要你的同情了。」藥人女子哈哈大笑著。「因為她就要把她的一生給葬在毒月派了,只要她一回毒月派,她就會是毒月派的小姐,是要和月浪芻少爺共結連理的!」
「比起這里,你不覺得那里更適合她嗎?她不需要邢龍山莊這種虛偽之地!」藥人女子將想講的話痛快的宣泄出來,她看見在場所有人因為她的話語而被牽動了情緒,那種悲傷與憤怒的情緒讓藥人女子只覺得興奮。
就是要這樣,她就是要所有人都跟她一樣可憐——只要看到別人痛苦,她就會快樂,因為只要她將所有人都變得跟她一樣,那她就不會是異類了。
「大哥!不要動手!」謝貂沖上去攔住握緊拳頭欲下床的龍倚天。
龍倚天的怒氣銳利得像劍一樣,整間房間都可以感受到他那奔放而出的怒氣,這讓大伙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藥人女子也驚愕得直往後倒,但卻沒有掙扎,死,她不是沒有想過,那種事有什麼好怕的?
在試藥時,她不知曾經歷過多少次的生死徘徊,那種感覺她早已麻痹了!
「我是不會殺你的!」良久,龍倚天才憤怒的出聲。
藥人女子詫異的瞪大眼。
「我並不同情你,但在香兒眼里,你就是一部分的她所反射出來的鏡子,就因為你也是藥人,才會讓她有這種錯覺,如果我傷了你,那她就不會再回來了。」
一旦傷了藥人女子,一直都對自己身上留有的血液及模樣耿耿于懷的月半香,就更不會相信龍倚天是接受她的!
月半香身上的發、膚,確切都是藥人的特征,如果他無法同情藥人女子,同樣的也無法同情月半香的身分,那麼月半香對他口中所傾訴的愛意就會有所懷疑,就會無法相信他是愛她的。
龍倚天憎恨毒月派的手段——好高明的手法。
「大哥,要怎麼處置這個女子?」
「暫時將她關起來,讓香兒來決定怎麼處置她。」
藥人女子在被拖走前,一直瞪大眼環視著所有人。」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失控?你們該大叫、該哭泣的,月半香是不會再回來了啊!說不定她會因為試藥而死在無夜山里,你們都不在意她嗎?」
大伙只是以冷靜的目光看著藥人女子,情緒完全不因她的話語而興起波瀾。
小青是第一個站出來開口的人。「為什麼我們要順了你的意?我們可不是你這個心思扭曲的變態,只想著看別人痛苦!」
「小姐會回來的,我們都很清楚,小姐眷戀著邢龍山莊,她一定會撐到我們去救她的,她並不像你想的那麼脆弱!」
藥人女子的言行不再對眾人有任何影響,她垂下臉,不發一語的任由邢龍山莊的奴僕將她拖下去。
龍倚天朝自己的弟兄們勾勾手指。」過來,我有個主意。」
五龍公子們在龍倚天的一番指示下,紛紛露出神秘的笑意。
毒月派是嗎?該是圍剿這個狂妄的邪派的時刻了。
「吃點東西吧!」
倚在樹頭小憩的月半香聞聲,睜開了眼。
月浪芻手里牽著一匹駿馬,將自城里買來的干糧塞在月半香的手中。
這是第四天了,她跟著月浪芻趕了四天的路程——當她到客棧找上月浪芻時,今人意外的是,月浪芻是只身命來,並沒有帶任何奴僕!
月浪芻簡短的解釋著,人多會拖累行程,所以他當晚就將馬匹牽出馬房,深怕被人追上的趕了一晚的路程。
月浪芻對待她是無微不至的,月半香很驚訝,因為這和月浪芻帶給她的第一印象相差甚遠!她第一次見到的月浪芻,是個狠辣的邪氣人物,和現在好相處的模樣簡直是雲泥之隔。
看穿她的疑惑,月浪芻告訴她,他只會對自己人好,但凡毒月派的人,他一向都是很好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