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措施?」她心底的警鐘猛地被敲響了。
難道她真的來不及阻止他鑄下大錯嗎?
今天午飯前,柯琳真故意將她支開去廚房幫忙,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難以補救的憾事呢?天啊!岑淨簡直不敢再往不想了。
「我已充分授權給旭光堂哥了,他絕對會盡力替我們守住所有財產,不讓其他小人有機可乘的。」他說得信心滿滿。
「你就不怕他見財起意嗎?太冒險了!」
「放心啦。我中午請律師來簽的那份財產托管授權書時,還另外附加上一條但書。就是旭光堂哥若想動用屬于我的財產,無論是現金、股權或不動產,都必須經過我的法定妻子——也就是琳琳你的簽名同意。這樣不就萬無一失了嗎?」他吻了下她的額頭。
「當時你也在場啊,難道忘記啦?」
本來他是想直接把公司及一切過戶至妻子名不比較保險,可是昨晚兩人仔細商量後,認為齊旭光應是能托此重任的好人選。至少這樣做對公司的投資和營運,影響的層面比較小一點。
畢竟,公司現在暫時是由齊旭光在當家做主,多給他一些實質上的權力,讓他做起事來也可以事半功倍,不會老掛礙其他存心不良的資深董事們從旁作梗,拖累了業績。
「這樣做……真的妥當嗎?」岑淨眼皮直跳著。
「反正授權書都簽了,就別再杞人憂天了。你也認識旭光堂哥那麼多年,應該很了解他的為人呀!我對他非常有信心。」
齊昀亮你太單純了,那是因為你還沒看穿他們虛偽的真面目啊!她在心里聲嘶力竭地吶喊道。就怕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
「睡吧,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有我替你頂著,別瞎操心啦!」
「嗯……」她模糊地應道,心思早已百轉千回。
她默默地為他祈禱著——希望一切都只是虛驚一場,而柯琳真及齊旭光的良心尚未泯滅,不會真的對齊昀亮做出什麼不利之事。
看來今晚她真的別想合眼了。跳望著窗外的漆黑夜色,岑淨頓覺齊昀亮的未來也像這漫漫長夜般,黯淡無光……
扁陰就在岑淨覺得度日如年中悄悄地流逝了,眨眼間又經過了兩個星期。
齊昀亮今天特別起了個大早,梳洗完畢後,神消氣爽地在岑淨的協助下換好西裝,準備到公司去視察一番。
「好久沒去公司看看了。」他打趣道︰「我怕再不趕快抽空去轉一轉,員工們都要忘記我這個董事長究竟是長什麼模樣啦!」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嗎?」她實在不放心。
「不用了。我會叫司機老徐陪我進公司的,而且還有旭光堂哥在那兒坐鎮,沒什麼好擔心的。」他調整一下領帶的松緊度。
「可是……這是你車禍後,第一次回公司啊!我怕……」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他伸手模著她發燙的臉。
「倒是你自己才該小心注意身體,從昨天開始就一直發燒到現在。我看還是打個電話,請王醫師過來一趟吧!」
「用不著看醫生啦,我待會兒再睡一覺就沒事了。」只怕家庭醫師一來,她的身份就會穿幫了。
「別逞強,生病就該看醫生,免得小病拖成大病。」他愛憐道。
「我只要多休息,很快就會活蹦亂跳了。」她強顏歡笑,其實早已頭昏腦脹。
「你一定是因為照顧我而疲勞過度的。」念及此,他不禁深深自責。
「沒那回事。」她連忙安慰道︰「我想可能是因為睡覺時踢被子,才會不小心感冒的,根本不關你的事。」
「真的嗎?」他半信半疑。
「嗯。」她抬頭望了一眼時鐘。「時間差不多了,你該準備出門了。我先陪你下樓吧!」她挽著他的手。
「我自己走下樓就行了。你不用扶我。」他輕推開她的手。
「亮……」
「琳琳乖,快去躺好休息吧!」他溫柔地哄道。
听見齊昀亮又那麼溫柔地喊著愛妻的昵稱,岑淨心里真是感慨萬千……
他可知道柯琳真又無故失蹤多日了嗎?自從那天午後,她手舞足蹈地挽著齊旭光離去後,就再也沒有任何音訊了,想必是在外快活得樂不思蜀吧?
「那……我就不送了,你自己下樓時小心些。」
「這是我家耶,又不是迷宮,我才不會迷路呢!」他莞爾道。
現在的他已經可以在家中來去自如,一些簡單的日常起居也能自理得妥妥當當的,適應能力算是進步許多了。這些都多虧這兩個多月來,岑淨不厭其煩地教導和訓練,讓他終于覺得自己不再像個廢人了。
既然成為盲人已是不容辯駁的事實,他便要重新調整心態,自立自強。
齊昀亮自信很快就能東山再起,另造一番成就。區區失明一事休想要打倒他,因為他還有一顆與從前同樣精明的頭腦,外加上健全的體魄。
「亮,祝你一路順風。」岑淨的心莫名地感到不安。
「等我處理好公司里的事,一定會盡早回來的。」他低頭吻了下她的臉。
「嗯。那就早去早回吧!」她回摟了下他的腰。
「瞧你這麼依依不舍的,害我真想干脆留在家里陪你算了。」
「不然……你今天就別出門好了。」她索性提議道。
「不行。」他失笑道︰「雖然我齊昀亮的確深愛著你這個大美人,但是也不能就任性地放著江山不管啊!沉迷于溫柔鄉絕非男子漢該有的行為。」
「我知道,但是……」今天她從起床開始便一直心神不寧呀!
她的預感向來很準的,實在不願冒任何會失去他的風險,可是他又堅持不讓她陪同,真數她左右為難。
「琳琳,你今天很反常喔,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他一臉疑惑。
「我……」她心虛地說不出話來,因為她本來就是冒牌的。
她突然沉默了下來,讓他以為她是在生他的氣,于是焦急地解釋道︰「你別誤會喔,我不是在嫌棄你如此黏我。」他擁抱住她微顫的身子。
「事實上,我真的非常開心你那麼喜歡跟我在一塊兒,因為這表示你是離不開我的,正如同我也無法失去你一樣。」
「亮……」她知道他的寬容是源自對柯琳真無限的愛。
「我想……你今天會有如此反常的舉動,大概是因為這半年多來,我們天天幾乎二十四小時都綁在一起,所以你才會如此不習慣與我暫時分開吧?」
「也許吧……」
「也或許是我從前忙于工作,多少冷落了你?不過你放心,我以後會注意多抽空陪你的,絕不重蹈覆轍。」
「我明白,你有你的苦衷,我不會因此責怪你的。」但柯琳真本人就未必如此想了。這難道就是造成他們夫妻貌合神離的遠因嗎?
「你真是我的好妻子,讓我可以無後顧之憂地在事業上沖刺。」他從前總是擔心妻子無法諒解,如今听來是他多慮了。
「我會永遠做你的精神後盾,在一旁為你加油打氣的。」岑淨鼓舞道。
「謝謝你,琳琳。」他松開懷抱。「我該走了,免得趕不上今天最重要的股東會議。你記得要多休息,萬一真的很不舒服,一定要給醫生看喔!」
「好。」她不得已只好敷衍道。
待齊昀亮上車離去後,岑淨遂匆忙跑至門外的大馬路上,攔下一部計程車,小心地尾隨在後,雖然身體非常不適,但是若不這樣跟著他去一探究竟,她惴惴不安的心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到了他的公司大廈前,她下車到隔壁的露天咖啡座等著。本來是想偷偷跟著進公司的,但是因為沒有通行許可證,被門口的警衛給擋了下來。無計可施之下,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留守在此。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依然戰戰兢兢地盯視著他公司的大門,恨不得有雙可以透視一切的千里眼,好盡快掌握住他此刻的情況。
鄙東大會是否開得順利?
董事們是否會因為他眼盲而故意刁難他?
至于那個齊旭光會不會表里不一,背地里做出什麼有違道義的小人舉動?
另一方面,她也試著說服自己別庸人自擾,這只是一場再尋常不過的例行性會議,絕不可能發生任何風波的,一切都是她在窮緊張罷了……
然而,事情就在她神不守舍地枯等了兩個鐘頭後,有了十分戲劇性的轉變。
「放開我,快放開我啊!」只見大廈門前突然傳出了爭執聲。
「……是亮的聲音?」岑淨驚詫道,連忙起身。
「請你現在趕快離開吧!」一名警衛面無表情地說。
「這是我的公司,我不走!」齊昀亮奮力地想掙月兌鉗制。
「抱歉,請你務必配合。」另一名警衛公事公辦道。
「太荒謬了!我是齊昀亮,你們居然不認得我?我是這間公司的負責人耶!」
「這是新任董事長所下的命令,請你今後別再踏進我們公司一步,否則我們就要報警處理了。請自重,別為難我們了。」
「笑話!究竟是誰在為難誰呀?」齊昀亮頓覺哭笑不得。
這世上還有公理和正義嗎?他的王國竟在一夕之間風雲變色了!
他從高高在上的董事長寶座,被人家硬生生地扯了下來,而且還在原本屬于他的王上上遭到無恥小人的驅逐。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他使盡吃女乃的力氣掙扎著,不料因此被數名壯碩的警衛以更粗魯的方式對待。
他們絲毫不顧念他只是個手無寸鐵的盲人,竟聯手將他扭打制伏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望著此刻狼狽不堪的齊昀亮,岑淨的心都碎了,淚水潛然而下。
「不……」她奔向前去,跪在他的身旁。「求你們快放開他呀!」
「小姐,請你別妨礙我們處理不速之客。」警衛冷聲道。
「他怎麼會是不速之客呢?他是你們公司的董事長——齊昀亮啊!」她激動地道︰「請你們再看清楚一點。」
「本公司目前的董事長是齊旭光先生,不是他。」
「你說什麼?」岑淨驚訝道。
「我說,他現在已經不是我們公司的董事長了。听明白了嗎?」
「這……怎麼可能?」她如遭晴天霹靂。
「這位小姐,如果你認識他,就請你將他帶走;不然,我們準備送他去警察局了,順便控告他私闖他人產業。」警衛的口氣十分不善。
「千萬不能把他送去警察局!」她誠摯地拜托道︰「我立刻帶他離開貴公司,保證絕不會再給你們添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