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瀚還是個青年時,經常吃不飽穿不暖,為了掙錢,他跟著幾個大人去了山東,據說那里遍地都是金礦,但等真正找到金礦時,工頭卻想私吞,趁著月黑風高,派了殺手來取他們的性命。
當時老錢可憐他年紀輕,臨死前撲到他身上,為他擋下一劍,只不過殺手又再補了一劍,幸虧刺得不深,池青瀚只是昏了過去。
再睜開眼,他發現自己身裹一條破席子,被扔在亂葬崗,他忍著傷痛,慢慢往外爬。
後來傷是怎麼好的,他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只記得那種疼痛跟了他好久好久,讓他心中充滿憤恨,只想報復,而為了能活下去,于是他學會偷竊。
他從山東回到家鄉榆次,一路上靠偷竊活命。
正巧那年山東鬧旱災,莊稼無收,大批難民往山西遷移,他半途加人了流民的隊伍,也算有吃有睡。
本來一切都很平靜,突然有一天,他們的隊伍中出現了一隊官家車轎,主人很好心,不時會施舍點東西給流民。
流民食髓知味,便拚命跟著人家的車轎後面跑,他也不是傻瓜,有好處不知道要撈,他年輕、體力又好,通常都跑在第一個,漸漸的,能跟上的流民越來越少,車隊彷佛也知道好心施舍反而會招來麻煩,馬車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
但跟不上的人里,不包括池青瀚。
中午,馬車在荒郊停下來歇息,他也找了個不遠不近的地方落腳,其它還有幾個漢子,分別找好自己的地盤,虎視眈眈地彼此對視。
闢家生火做飯,沒過多久,一個婆子便扛來一桶稀粥。
「來吧,你們這群餓狗!」婆子厭惡地將粥桶放到地上,退後兩步。
吃人嘴軟,幾人雖不甘被人侮辱,但為了那口飯,也只能忍了。
池青瀚是當中年紀最小的,他很識時務,等其它人拿完後,他才慢吞吞地走過去,只不過往桶里一看,什麼都不剩了。
「哈哈哈!」幾個大男人大口地吃著粥,一邊嘲笑他,「龜兒子,想吃是不?想吃就過來給老子跪著,老子吐幾口給你吃吃,哈哈!」
池青瀚握緊雙拳,牙關咬得死緊。
「這是你們的最後一頓飯。」一道清冷的女聲陡然插進來。
幾人一愣,紛紛看向來人,呦!一個嬌俏的女娃兒,雖然只有十來歲,但那張粉女敕小臉長得可不含糊,尤其是眼角下那顆朱砂痣,怎麼看怎
麼誘人,要是再長個一兩歲,必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幾個漢子眼中冒出邪佞的婬光。
「小姐!」婆子恭敬地行禮。
原來她是官家的小姐。
「我們不是做慈善生意的,自己的干糧也有限,再幾日就會到山西,幫到這已算仁至義盡了。」小女娃口齒清晰,說話有條有理。「你們有手有腳,到了山西,應該就能找份工作養活自己,我們就此別過,不要再跟著我們了!」
她說完便轉身要走,眼角余光卻看到呆愣在─旁的池青瀚,她看了看粥桶,細眉聚攏,表情有點掙扎,但還是停下了腳步。
「你,跟我來吧!」她的小手指了指池青瀚,便昂頭先行。
池青瀚有如著魔般,也不想想自己比那小女娃大多少,便傻愣愣地跟了過去。
「把那半塊咸肉切給他,再去準備一些饅頭。」女娃兒吩咐婆子。
「可是肉就只剩下那麼多了……」給這小子吃了,他們以後豈不是連肉渣子都沾不到?
「叫你去你就去!」她板起臉,還真頗有點威嚴。
婆子撇撇嘴,不甘不願地去了。
因為不想讓家人看見,所以她帶他來到一處灌木叢後,「你坐下。」她高傲地昂著下巴命令。
他乖乖地依言坐下。
「把衣服撩起來。」
「這……」就算再傻,他也覺得這麼做不太妥當。
「你受傷了吧?我這里有些藥,可以先應付一下,但不保證一定能治好。」她剛才發現他的站姿非常不自然,手臂還有意無意地遮住骯部,就猜到他身上帶傷,想視而不見,但又覺得他可憐。
爹爹赴任山西榆次的縣令,在山東看到了流民,他們都想多做善事,但沒想到這群人竟然跟了上來,爹娘心軟,一路上還是能幫則幫,只不過他們的糧食也快吃光了,她只能狠下心來攆人。
他莫名其妙紅了臉,她卻絲毫沒有尷尬之意,見他只顧著發愣,雪白的小手主動向前,隨即翻開他的衣裳。
「啊!」她的小嘴張大,被他身上的傷嚇到了。
「沒關系,我好得很快。」見她被嚇到,他趕緊拉下衣服。
「翻起來!」她定定地看著他,「我藏著一些好藥,是爺爺那輩傳下來的。」
她走回馬車,取來些東西,還有咸肉和饅頭。
他看著咸肉和饅頭,猛吞口水,髒手就要伸過去拿,卻被她雪白的小手打落,「等下再吃!」
她將他的衣服再次翻起,用爹爹喝剩下的茶葉為他擦洗傷口。
「茶葉可以清洗傷口,讓你的傷口不潰爛。」
她紅紅的小嘴,開合著解釋。
他直直盯著那張小嘴,喉頭吞咽了一下。
「嗯——」他悶哼一聲,她在他傷口灑下白色藥粉,頓時一陣抽痛,但藥效很明顯,傷口很快吸收了藥粉,他感到傷處漸漸變得清涼,不再疼痛。
她為他綁好藥布,「好了,可以吃東西了。」
他開始還能裝一下,但肚子實在太餓了,到後來根本三兩口就直接吞掉一顆饅頭。
「撲哧!」她笑他吃得那麼急,「慢慢吃,沒人跟你搶。」
他不好意思地看著她,被她臉上甜美的表情所吸引,眼角的那顆小紅痣,實在是太可愛了。
那一晚,他躺在草叢里,肚子飽飽的,手里始終抓著她送給他的藥,望著天上的月亮,竟然整夜無法人眠。
沒睡著是對的,剛好可以讓他听到那幾個男人的密謀。
那些人竟對小姐起了歹意,想搶了這官家,把小姐抓來玩弄一番,然後賣到妓院去。
池青瀚在草叢里不敢輕舉妄動,把一切都听進耳里。
他的雙眼閃過一抹堅定的光芒,他屏住呼吸,等那群漢子睡著,手探到口袋里始終揣著的短刀,雖然刀刃有點鈍,但足夠殺人了!
烏雲遮住了月亮,他匍匐在草叢中,幸好,那幾個大漢離彼此都有點距離。
「嗤!」無聲無息地解決了一個,溫熱的鮮血噴到他臉上,讓他本來就粗獷的一張臉,看起來更如斧鑿刀刻般冷硬無情。
殺了第一個人,他好像什麼都沒有變,但又好像改變了什麼。
再安靜地解決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可是第五個人是當中最凶狠的一個,塊頭也很大,池青瀚的刀不小心滑了一下,砍到他的肩膀上。
男人因為突如其來的疼痛而嘶吼一聲,隨即驚醒起身。
「老子掐死你像掐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敢害老子?看老子不把你打死才怪!」
池青瀚無論在身、力量還是體型上,都處于弱勢,更何況,他身上還有舊傷,根本打不過對方。
那個男人在兩人纏斗一番之後,發現他身上的傷,殘忍地一笑,招招直接攻往他的傷口。
他手中緊攥著那把鈍刀,知道自己要想戰勝對方,除了把性命豁出去之外,就只剩這把刀了!
天色漸亮,可兩個人還是打得難分難舍,都只剩下半口氣了。
「這小子是野狼投胎的嗎?」明明已經打斷了他好幾根肋骨,他還是能爬起來纏抱住自己,死死不放。
男人身上也被捅了好幾刀,那把刀就像和那小子的手融為一體,他根本沒有機會奪下那把刀。
兩人的行動越來越遲緩,被對方打倒在地,總要掙扎好久才能爬起來,就這麼重復打了好幾回合,男人的意志漸漸渙散。
受了更重的傷的池青瀚,卻一次次重新爬起來,雖然身體搖晃得幾乎站不穩,但他眸中燃燒的火焰卻沒有消散過。
眼看遠處的車隊開拔,載著他為之拚命的小女娃離開,心中的悲憤和苦澀一下子直沖腦門。
「啊!」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池青瀚狂吼一聲,突然爆發,向那個男人不要命地沖過去。
長時間的纏斗下來,男人由于失血過多,早已分不清現實與幻覺,當池青瀚向他沖過來時,他已沒有了反抗的力氣。
這一次,鈍刀直接插入男人的胸口,兩個人同時重重倒地。
對手死了,池青瀚卻是動也不能動。
他只能用最後一絲力氣,慢慢轉動頭部,看著那已經縮成一個小黑點的馬車影子,眼角緩緩落下了淚。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卻從此將她擺在心底。
池青瀚在草地里躺了兩天,被一個高瘦的老人救起,後來,他才知道這位老人也姓錢。莫非在前世,姓錢的欠他太多,這輩子注定來還他的?
那麼,他這輩子生下來,也是來還債的,注定是要還給那個眼角長了顆紅痣的小丫頭,為她生為她死,為她情長。
他發誓,如果再遇到她,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離開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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