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睿純將新稿寫好,又略微修正了許艾佳不滿的戲分,將稿件都Mail出去,才赫然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
下午五點,差不多該去喂貓了。
匆忙收拾好東西,他三步並作兩步的下樓,卻在踏上一樓時差點滑倒。
「搞什麼?」他及時抓住樓梯扶手才避免摔得四腳朝天,低頭卻發現自家地板竟一地濕滑,活像淹過水似的。
這是怎麼回事?袁睿純呆了。
雖然他一投入寫作就渾然忘我,但短短一個下午,應該不至于下了場足以淹進他家的豪雨吧?
「抱歉抱歉。」充滿歉意的柔軟嗓音慌慌張張的響起。
隨之而來的是凌亂的腳步聲,然後出現在視線里的,是某個身上套著他舊T恤的嬌柔身影,以不怎麼穩健的步伐,笨拙的趕了過來,卻又在快跑到他面前時踉蹌了一下,「哇」的一聲往前撲跌。
袁睿純本能的伸手撈人--
嗯,他只能說,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感覺……非常的痛。
她的頭狠狠撞上他的下顎,害他咬破了舌尖,痛麻的感覺直沖腦門,嘴里充滿血腥味,讓他有片刻的失神。
「啊,對不起!」她顯然也知道自己將他撞得不輕,連忙抬頭想道歉,卻又再次「叩」的敲上同個位置。
「……」還好這次他沒再咬到舌頭,只是下巴很衰的再被撞了一次。
「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臉倉惶,急得快哭了。
不是故意都可以搞成這樣了,她要是故意起來不就可以殺死他了?
袁睿純很想開口罵個幾句,偏偏舌頭和下巴都痛得要命,因此他只能緩緩推開她,暫時坐在樓梯上,等待那劇烈的疼痛感消失。
嘖,他的下顎恐怕瘀青了吧?
「你還好嗎?」瞧他臉色難看,她更擔心了,「要不要……我去請隔壁的醫生來替你看看?」
聞言,袁睿純立刻用力搖頭。
開玩笑,要是被韓驥知道這事,他肯定會被笑個半年以上。
「那……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用力搖頭,非常害怕她的「身手」,就怕她做了什麼他的下場會更慘。
不過,他倒是指了指地上那攤水,以眼神詢問她那是怎麼回事。
然後,他不是很意外的在她臉上看到了心虛的表情。
「那個……我只是想幫忙做點事……」
所以?他還是不懂那一大攤水是怎麼出現的。
「我想幫忙擦地板……」卻忘了自己手腳都受傷,提著水沒走幾步就撐不住,結果全潑出來了,她慚愧的將頭垂得好低。
他的臉黑了黑,「泥月地泥似愛差地無似愛玻隨?」你確定你是在擦地不是在潑水?
「什麼?」她一臉茫然,听不懂他的話。
「萬了(算了)。」袁睿純捂著臉頰,非常無奈的擺擺手。
他現在已經知道,她的破壞力遠比貓強多了,貓最多抓壞家具而已,她的「不小心」都快可以殺人了……唉!自己怎麼會撿了個大麻煩回家?他很頭痛的想著。
又等了好一陣子,感覺舌頭比較不那麼痛了,他才慢慢開口,「拜托,以後你什麼都別做,我有請鐘點女佣,一星期會來打掃兩次,你只要別制造出她收拾不了的髒亂就好。」
靠,講話還是好痛啊!
他擰眉,不經意的又露出那會嚇壞小朋友的壞人臉。
「哦,好,對不起。」關梓恬沒被他的恐怖臉色嚇到,只是愧疚的努力懺悔。
見她這副小可憐模樣他嘆氣,拉起她的雙手攤開掌心,看了看。
又白又軟又女敕,只有在右手虎口至掌心部分有層薄薄的繭,不知道是怎麼造成的,但至少可以確定她絕不是善于做家務的人。
這倒印證了她家里真的很有錢,說不定是個名門千金,才會引得某個男人想謀財害命。
她也太呆太笨了,一個男人隨便拉她的手,居然不知道要抗拒?
袁睿純又長嘆口氣。自昨晚撿到她之後,他嘆氣的次數已經快超過從前一個月的分量了。
「走吧,該出門了。」他跨過那攤水。他急著去喂貓,懶得花時間清了,大不了撐到明天等鐘點女佣來處理。
「出門?做什麼?」關梓恬一愣。
「喂貓。」舌頭痛得要命的他惜字如金,只吐出兩個字。
「哇,好可愛哦!」關梓恬見到那些埋頭大吃的貓,驚喜的道。
她忍不住伸手模了模某只貓,沒想到正忙著吃的貓兒卻突然抬起頭,凶狠的朝她咆哮。
「嚇!」她忙收回手,好在貓兒又立刻回頭搶食,沒心情以貓爪或咬她示威。
「你妨礙它吃東西了。」袁睿純淡淡的解釋。
野貓不似傲嬌卻又愛討模的家貓,野貓有極強的警戒心。雖然這些野貓被他喂了幾年,對人類已不再那麼戒備,偶爾也肯讓他模幾下,但絕對不是在它們餓得發慌、正努力吃東西的時候。
「是哦……」不能模貓,她有幾分失落,視線在顏色各異的貓兒身上游移,最後落在某只行動比較遲緩的灰色虎斑貓身上。「咦,它怎麼了?」
她仔細看,才發現那只虎斑貓居然少了只耳朵和眼楮,不覺嚇了一跳。
「它叫灰灰,它身上的傷是先前被附近國中的小流氓虐待的。」他很輕描淡寫的為她解答,沒說那些該死的國中生如何惡作劇的割掉它的耳朵,又拿化學藥劑潑瞎它的眼楮。
他總覺得,單純的她不適合听這種殘忍的惡行。
「好可憐哦,一定很痛……」她不舍的想伸手去模那可憐的貓咪,卻又想起先前那只貓如何抗議自己打擾它吃飯,猶豫了幾秒,還是把手收回,對著那只貓喃喃低語,「對不起,灰灰,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帶你回去,但是我自己現在也寄人籬下,所以恐怕沒辦法了……」
「你想養它?」袁睿純有點訝異。
她會同情那只貓的境遇並不奇怪,這是大多數人會有的反應,但是他先前短暫交往過的女人,對傷殘的小動物同情歸同情,卻完全不會想收留。
她們要嘛討厭貓,嫌貓有味道、毛會沾上衣服,要嘛就是想養高貴的品種,別說像灰灰這樣有殘缺的貓了,只要沒有血統證明、不夠漂亮,就算四肢健全的貓,她們也不想要。
她還是第一個說想養灰灰。
「我知道自己現在沒資格說這些啦。」她苦笑了下,「只是覺得它很可憐,需要照顧,少了一只眼楮一只耳朵,在外面生存一定很辛苦吧!」
他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發現自己好像開始對她有了幾分好感。
「去洗個手,我們該走了。」他忽然開口。
「這麼快啊?」那些貓都還吃不到一半耶。她有些舍不得離開。
「當然,還得去喂另一只貓呢!」他用旁邊的水龍頭洗了洗手,然後站起身。
「另一只貓?」她也湊過去洗手,並疑惑的抬頭望向他。
哪里還有貓啊?
「是呀,我昨天撿回家的。」某只很會闖禍的笨貓。
他說著,已拎起小桶子朝停車方向走去。
必梓恬足足呆愣了三秒鐘,才知道他在消遣自己,漲紅臉追了上去。「喂,你怎麼把我比喻成貓?」
她的聲音太甜太嬌,明明是氣急敗壞的怒吼,可听起來卻像小貓在喵喵叫,走在前頭的袁睿純,很難得的揚起唇角。
不知怎的,他忽然覺得,其實撿了她,好像也不是那麼糟的事。
他們並沒有立刻去吃晚餐,畢竟她身上還穿著他的舊衣。袁睿純先帶她去買了幾套換洗衣物,讓她換上其中一件,再帶她至附近餐館用餐。
但不知是否因為星期六晚上的關系,附近幾間比較好吃的餐館竟滿滿都是人,他們找了三、四家,卻都連張兩人桌都擠不出來。
「不然……去旁邊那個黃昏市場買菜,回家我煮好了。」關梓恬開口。他對她這麼好,她很想為他做點什麼。
「你煮?」他質疑的瞥了她一眼,「算了吧,雖然我很少下廚,但還是希望我家廚房能平安無事。」她連擦個地板都會搞到積水,下廚不把廚房燒了才怪。
「我是認真的啦!」她不滿的噘嘴,「我真的很會做菜!」
他一點都不相信她的話。
只是她倒提醒了他可以買菜回去自己料理,雖然麻煩了點,但若只是簡單弄點吃的不是問題,反正碗可以留給鐘點女佣清洗。
于是他拐了個彎,還真往旁邊的黃昏市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