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陽光在層層窗簾的阻隔下投射入屋內,雖然不似戶外那般刺眼,但也讓昏暗的臥室變得明亮,更加看清楚臥室內的一景一物,特別是顯眼的米白色大床。
精致的床被下,躺著一男一女,女子側著身子,依偎在男子身邊熟睡著,而男子則是弓起手肘撐著頭,心滿意足的望著熟睡的女子,還用自己的身體為她阻擋熱烈的光線,想讓她多睡一會兒。
男子的大手輕輕拂過女子露在被子外面的雪白藕臂,深邃的雙眸洋溢著幸福和喜悅,尤其是當他看到女子無名指上的白金戒指時,表情變得柔和,更有一股掩藏不住的驕傲。
他們結婚了!
雖然有點太過倉卒,也有點太過草率,但江羿禮卻是感到相當的踏實,沒有一絲的不安和慌張,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平靜感。
本來他也沒打算那麼早將沈晶恩娶進門,但就在他們交往邁入第三個月,也是她畢業的時候,她的父親突然被調往大陸工作,要將她和其他家人一起帶過去,這對熱戀的他們來說,無疑是相當大的打擊,誰也不想要離開對方,為了能名正言順的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他作了一個足以影響他一生的決定。
花了不少時間,他成功的說服雙方家長答應他們的婚事,但也因為時間緊迫,以及他母親的要求,他們只是到法院公證結婚,連婚紗都無法讓她穿,更別說是蜜月旅行。
這樣的結婚方式,讓他對她感到很愧疚,但是她一點都不在意,笑容甜美的告訴他,只要他們在一起,那些形式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麼,听到這樣的話,他更加為她的傻氣感到不舍和心疼。
當下,他暗自發誓,等到他可以獨當一面時,一定會好好的補償她。
嗶嗶……
床頭的鬧鐘不識相的響起,江羿禮連忙伸手將它按掉,讓懷中的小妻子能不受打擾的繼續睡,但他的動作不夠快,鬧鐘的聲音還是驚醒淺眠的沈晶恩。
她迷迷糊糊的揉揉眼楮,小臉還是埋在枕頭里。「現在幾點了?」
「還早,你再睡一下。」他輕拍著她白晰的藕臂,移動身軀,將陽光完全阻隔。
「不行……我要起來了……」雖然嘴巴說要起來,但她仍是一動也不動,透亮的麗顏更是逃避的偎近他的頸肩。
她的舉動讓江羿禮莞爾,稜角分明的剛毅臉龐也變得更柔,縱容帶點寵溺的明眸深深的瞅著她的睡顏。「再睡一會兒,沒關系。」
為了讓她能跟將到大陸的家人們多相處幾天,他們結婚後並沒有先回到他家,而是到她家住了幾天,直到昨天送她的家人們上飛機後,他們才一起回家,展開新婚生活,也因為剛回到他家,許多東西都還沒整理好,兩人邊玩邊整理,到了凌晨才睡下,所以他希望能讓她有多點時間休息。
「可是媽媽說……當媳婦的人……要早起……」她還在起床和不起床間掙扎,理智的她還記得媽媽的叮嚀,但身體上的疲倦卻讓她想要再多睡一會兒。
「別管那些,有事我頂著。」看她要起身,江羿禮將她拉向自己,困在他健壯的胸膛下。「再陪我多睡一會兒。」
「嗯。」他的堅持,加上她也真的起不來,沈晶恩有氣無力的應諾後,就窩在他的懷中再次進入夢鄉。
幾個小時後,當她再次驚醒時,不禁萬分後悔自己的決定。
懊死的,有哪個媳婦像她這樣,才住到婆家的第一天,就睡到這麼晚,雖然她什麼都不會,但至少也該早起做做樣子嘛,她實在很難想象,江羿禮的母親會如何看她!
她真不應該被他的話欺騙,傻乎乎任由他哄著繼續睡。什麼有事他頂著?說得這麼好听!
一臉氣憤的站在浴室里刷牙,沈晶恩暗自咒罵著,當她從鏡子里看到江羿禮走進來時,臉色變得更難看。
「怎麼啦,一大早就氣呼呼的?」江羿禮毫不在乎的彎著身,由她的身後環抱住她,看著鏡中雙頰圓鼓、生著悶氣的小妻子。
「哼!」對著鏡中慵懶帥氣的丈夫,她忍住想多看他幾眼的沖動,側過臉表達心中的不悅。
妻子孩子氣的動作,讓他感到莞爾,覺得她真的很可愛,但這並不代表他可以忍受她的視若無睹。
「老婆……」他的嗓音低沉,有意無意的在她耳邊吹氣,挑弄著她最敏感的地帶。
丙然不出他所料,不到一秒鐘,她整個人就跳起來,不停的咯咯笑著。
「別鬧……了,好……癢。」她邊說邊躲開他的攻勢。
但他似乎是玩上癮了,除了在她耳邊吹氣之外,還在她的腰間搔癢,弄得她尖叫連連。
「江……羿禮……別……再玩……了……」
她從浴室跑回床邊,仍是躲不開手長腳長的他,只能不停的求饒,但效果不彰,他還是不肯罷手,到最後,她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在他的身上搔癢。
「你……怎麼……都不怕癢呀?」
本以為能討回一點顏面,沒想到他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讓她相當火大。
「我的皮厚呀!」他兩手一攤,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本來就很不服氣的她,更是為之氣結。
「我就不相信,我找不到你的弱點。」她一臉堅持,小手開始在他身上游移,好像是在進行什麼偉大的計劃。
幾分鐘之後,他還是不動如山的站在她的面前,讓她的自信心受到極大的打擊,頹然跌坐在床上,紅艷的櫻唇噘得高高的。
「你怎麼都沒有弱點呀?」
她耍賴的模樣讓他感到好笑,但沒敢在她面前表現出來,只能連忙安撫她,「我當然有弱點。」
他在床沿坐下,將她抱到自己的腿上,讓她跟自己平視,深邃真誠的雙眸就這麼望著她水汪汪的大眼楮。
「我的弱點就是你,我的寶貝。」
「真的?」女人都愛听好听話,尤其這種話還是從自己心愛的人口中說出,欣喜之情自然不在話下。
「當然是真的。」看到她露出笑靨,他心中的大石總算是放了下來。「晶恩,雖然我們交往沒多久就結婚,我希望你知道我是真的愛你,衷心希望能跟你共度一生。」
「我相信你。」他認真赤果的表白,讓她嬌羞不已,緊緊依偎在他的懷里,幸福的笑容怎麼樣都掩藏不住。
單手輕撫過她黝黑的發絲,懷中柔軟溫暖的嬌軀,讓江羿禮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他告訴自己,這個女人就是他將來要呵護一輩子的人,絕對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委屈,有他在的一天,她的人生只有快樂,沒有悲傷。
「別鬧了!」沈晶恩邊笑邊推開丈夫環在腰間的頑皮大手,快步走向餐廳,深怕婆婆會不高興。
「有什麼關系!」江羿禮不管她的推拒,手仍緊緊的環住她,指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她腰際跳動著,惹得她咯咯的低笑。
坐在主位上,優雅拘謹的享用早餐的江母,才剛抬起頭,便看到他們嘻笑的輕浮態度,原本就嚴肅的臉龐變得更難看。
沒家教的女人!這種女人怎麼配得上她的寶貝兒子?!江母不以為然的瞟了眼正在笑的沈晶恩,臉上的神情盡是不屑和厭惡。
這一幕剛好也讓沈晶恩看到了,她臉上閃過受傷的神情,收斂甜美的笑靨,推了推仍不自覺的江羿禮。
「媽。」她僵硬的對著才見過幾次面的婆婆點點頭,同時提醒丈夫別再鬧了。
「媽,你起來啦。」江羿禮對于剛剛的嘻笑並不以為意,一副沒事的樣子,拉著沈晶恩在江母的右手邊坐了下來。
「我有你們這麼好命嗎?睡到現在才起來。」江母斜瞪了沈晶恩一眼,嘲諷的說,「想當年我嫁給你爸爸的時候,可不敢這麼晚起床,你女乃女乃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江母的一席話再次刺傷沈晶恩,她難堪的低頭不語,以掩飾內心的痛苦。
突然,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緊緊的握住,緩緩的抬起頭,看到江羿禮撫慰的對她眨眨眼,要她不要放在心上。
「你當然不像女乃女乃,你比她寬厚多了,才會寬宏大量的接受我的任性。」
听到他這麼說,江母的神情和緩不少,也沒有再臭著一張臉。「你這小子,就知道說什麼話才會讓我開心。」
她三個子女中,老大江淮禮從小就是由保母帶大,加上脾氣古怪,和她並不親。而老三江恩禮,是唯一的女兒,但生性內向,她出生時,又是自己和丈夫感情最不好的時候,所以她打從心里不喜歡這個女兒。
至于排行老二的江羿禮,個性開朗又會討她的歡心,比起其他兩個孩子,她很明顯的比較疼愛這個兒子,也才會在這次的婚事上妥協,讓這個沒身分沒地位的女人進門。
「我是你的兒子,當然要讓你開心呀!」
「好啦,一大早別跟我耍嘴皮子,快點吃早餐,要不然會遲到的。」江母的臉上揚起淡淡的笑意,將親手為兒子做的他愛吃的三明治遞到他的面前。
「謝謝媽。」江羿禮接過三明治,一邊吃一邊催促沈晶恩吃早餐,還不時為她張羅餐點,就怕她會吃不夠。
兒子對媳婦的貼心舉動,讓江母十分吃味,冷冷睨著沈晶恩的笑臉,心里有說不出的氣憤。
「你別把剛剛的事放在心上,我媽的個性就是這樣。」牽著沈晶恩的手越過花園,江羿禮體貼的安慰著她,要她寬心。
「我覺得……媽好像不太喜歡我。」她有點猶豫,不知道這麼說好不好,但仍清楚的說出自己心中的感受。
他勾起嘴角,伸手將她拉進懷中,輕輕的拍拍她。「我媽本來就是個比較嚴肅的人,對誰都是這樣,而且我們結婚這麼匆忙,她也沒什麼時間做心理準備,一開始都會比較生疏,過一陣子就好了。」
「嗯。」雖然他這麼說,但她還是有點不安,江母眼中的厭惡是這麼的明顯,並不像他說的這麼簡單。
「別想太多了。」在坐進車里以前,他給了她一個擁抱,為她打氣。「這樣好了,如果我媽跟你說了什麼不好听的話,你跟我說,我來幫你出氣。」
他義憤填膺的模樣,讓她感到好笑。「別胡說,快去醫院吧!」
「我是說真的,只要有什麼不開心,就跟我說,別悶在心里,知道了嗎?」
「知道了。」他認真的態度,在她的心里注入一股暖流,她告訴自己,不管怎麼樣,都要努力讓江母喜歡她,絕對不能讓他難做人。
看著妻子的心情總算回復正常,他也放心不少。
「今天開始,我就要在醫院實習,會變得很忙,如果你覺得太無聊,可以出去逛一逛,別一個人在家里悶壞了。」
已經是醫學院七年級的學生,江羿禮也開始到醫院實習,因此需要長時間在醫院待命,這點讓他對新婚妻子感到很抱歉。
「我自己會看著辦,你別擔心。倒是你,要努力實習,我可不希望你實習沒過,讓我延後當醫生娘的時間。」
「這點你可以放心,憑你老公的聰明才智,很快就會讓你當醫生娘。」
「好,我相信,快點走吧,要不然會來不及了。」她將他推到車內,催促他快點離開。
江羿禮要離開前,還不忘搖下車窗,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後,才心滿意足的笑著開車去醫院。
望著逐漸遠去的車影,沈晶恩露出幸福的微笑,她本來以為他是個穩重的男人,沒想到他總是會出其不意的做出一些舉動,讓她感到莞爾,卻又那麼的貼心,她也更相信自己沒有嫁錯人。
等到他的車子消失在巷子的另一頭,她才轉身走回大宅,而原本掛在臉上的淺淺笑痕,在進屋後,看到站在落地窗前凜著一張臉的江母時,瞬間消失無蹤。
「媽。」她怯生生的走到江母面前,和她打招呼。
在江羿禮第一次帶她回家時,她就清楚的感受到婆婆並不喜歡她,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她告訴自己,既然她已經嫁給江羿禮,就應該努力讓婆婆喜歡她。
「你不知道羿禮趕著去醫院嗎?干嘛還跟他在那里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從他們走出去,江母就站在窗前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並將一切的不滿都怪到沈晶恩的身上。
「我……」原本想要據理力爭的沈晶恩,在想到會造成江羿禮的困擾,于是決定忍下心中的不滿。「媽,對不起,我下次不會再這樣。」
「哼!」算她識相!江母高傲的睥睨著她。「我不知道你家里面是怎麼教你的,但你今天既然成為我們江家的媳婦,就要學習我們家的規矩,你走出去就代表江家,我可不希望你丟我們江家的顏面。」
「是。」沈晶恩強忍住內心的不滿,再笨的人都听得出來,江母是在嘲諷她的家世,但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
江母挑起眉頭,「除了規矩之外,家里的事情你也必須要做,你不要以為嫁進來是來享福,如果你是這樣想,我告訴你,你最好早點打消這個念頭,趁還沒到戶政事務所登記前,你還有機會反悔。」
沈晶恩深深的吸口氣,忍住想要破口大罵的沖動。她沒想到,這種在電視上才會演的肥皂劇,今天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更讓她想不到的是,江母是這麼的看不起她,討厭她。
「媽,我沒這麼想,我會努力學習。」
听見她的回答,江母倒是有點意外,剛剛有一瞬間她眼中閃過怒氣,江母以為她會回嘴,沒想到她竟然忍下來,以她這個年紀能這樣,倒真是少見,但光憑這點,還是無法抹去自己對她的厭惡。
「王嫂!」江母側過身,喚著在江家工作多年的管家。
沒多久,一位五十幾歲的婦人出現在她們兩人面前。
「夫人。」王嫂身材微胖,梳著干淨的包頭,恭敬的向江母行禮。
「她就交給你了。」江母轉頭,對著沈晶恩說︰「你就跟著王嫂,她會告訴你要做的事情。」
「是。」這個時候她只能順從。
「少夫人,這邊請。」
沈晶恩對著王嫂露出友善的笑容,但王嫂沒有回應,仍是面無表情。
苞著王嫂的腳步,她的心卻是越來越沉重,不知道在這個冷冰冰的家里,自己還會面對什麼?
這個時候,她真的很希望江羿禮能早點回家。